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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回答我的問題，」法洛莎說，「你的身體如此朽破，顯然你長期放棄了你原先的形體，這一點也不自然，你到底為什麼接受了那麼黑暗的秘密儀式，不是神秘者和魔女的，而是妖怪的儀式。」

「你是怎麼把自己搞成這個樣子的？」法洛莎來檢查桐野憐世，發現這根本就不是一具正常身體，明顯經過某種神秘儀式，因而破敗污損，不堪一用。

「所以你終於發現了，」法洛莎臉上掛著若有若無的笑意，「你說這個幹什麼。」

「你看起來格外開心。」法洛莎說。

她太遺憾了，自己是櫻之魔女，職責歷代相傳，早就該回去看守閻魔。可是卻一日日陪著七生結緣流連在公司世界，隨著金錢和權勢的侵蝕，兩人早已面目全非，忘記了自己是什麼。

她現在也知道該怎麼處理自己的淡漠。

「就是我們，常櫻神社，主持了把你埋入土中的儀式。」

若是缺乏情感的連接，那麼就主動加強它，從現在開始去關心身邊的每個人，對莉拉而言，自然是從主人先關心起。

察覺到法洛莎的瘋狂程度在增長，桐野憐世亦緘默，不敢繼續招惹。

「七生結緣在畫新漫畫。」莉拉說，「只要把她畫的新漫畫給桐野憐世看，她的心情一定會好起來，那時候再和她正式交談就行了。」

「什麼？你真的看到我身上什麼東西了？」法洛莎覺得好笑。

說到魔女回歸星辰之上。法洛莎不禁抬頭看向蒼穹。啊，群星之外的事物，如果想把自己收走的話，那還得費點勁。

「好了，肯定有什麼事還沒搞定，一人說一件懸而未決的事。」徐煬道，「法洛莎先請。」

「你……」桐野憐世觀察法洛莎，「這是回復之律……和傳說中的一樣。你是那位遠古魔女？」

魔女瀕死的時候，會聽到蒼穹在呼喚，和-圖-書這件事法洛莎在古代的時候就知道了。可是，只有死掉的魔女才能去見星空嗎？她絕不相信，她務必要在活的時候親自去見一見，看看那裡到底是個什麼模樣。

「我發現很難徹底控制桐野憐世這樣的女人，她態度很消極，」法洛莎說，「她知道秘文，她能幫我解決非常多的事情，每一塊石板和抄本都需要她的努力才能修訂錯誤。但是她的臉就像石頭一樣冷，心就像冰一樣堅固，不知何時會死，回歸群星。」

隨後，桐野憐世閉上眼睛，伏在座椅上，平靜地接受了自己作為階下囚的新生活。她有時候還是忍不住想起七生結緣，聰明、健壯的美狐狸。

法洛莎的話令莉拉更加苦惱了。

「我一直以為不可能，」桐野憐世凝視法洛莎，「但常櫻神社的儀式真的讓你保留到今天，我的前輩用花、香和棺木保存你，把你藏在了歷史後面。」

然後她感到自己更喜歡主人……

這就是直面超凡的必經之路。莉拉默默想著。之前還是下位魔女、上位魔女的時候，根本不會有這種體會。一旦晉級為統御者，察覺魔力大幅增強，整個城市的紋路和肌理都一覽無餘。

「你看起來格外開心。」法洛莎打量著莉拉。

太好了。莉拉釋然，微笑。

「現在只會更強。」法洛莎看著手裡的灰色魔力，「只是擔心其他神秘者和現實操縱者的干涉，既然他們能夠扭轉已經發生的事實，我如果一口氣鬧得太大，只會讓自己遭殃。」

法洛莎檢查了下桐野憐世身上的鐐銬，然後離開穿梭機。

「奴役我？你會先死，然後是大狐狸，然後是你們公司里的每個人，然後是希盛，然後是整個島，然後是這個世界，然後是星空。」法洛莎說。

那未來呢……

「如果只盲目保存資產的話，人就和_圖_書會遭到損失。」徐煬說。

「你喜歡的是軀幹還是裏面的心靈。」徐煬感覺好笑。

「你就像笨蛋一樣。」法洛莎用開朗的語氣嘲諷，「是的，這就是你的未來，倘若有幸成為至尊和女皇，你定不會留下絲毫愛心，只會變成一台監控整個世界的萬能機器，你會讓人類活在恐懼當中，因為他們一舉一動都逃不過你的觀測。而且你還已經逃脫了星空的約束，生活在晶元之上，千年不腐，勝過所有秘密儀式。新魔女評議會的統治真是需要你這樣的人才，之前怎麼沒發現你的這項優點呢？」

「那是自然。」莉拉坐在徐煬膝上，他順勢摟住莉拉，「莉拉現在跟主人在一起呢。」

「櫻之魔女寧氏稚，舊曆3049年。」法洛莎仔細觀察，「你還記得這麼古老的事情呢，倒是讓我有些懷念了。」

現在看來，自己和七生結緣都還要苟活下去。既然自己沒法結束無常命運，那麼，睡一覺，等待朝陽吧……

「你有沒有看過我。」徐煬問，「嗯，用魔力檢查過我。」

「是的，你是這世界上最沒有溫度的東西了。」法洛莎說。

他們把矮桌擺到庭院裏面，飲茶休整，但他們還是不能徹底放下心來。

「是。」桐野憐世收下這張紙，低頭看了一會，「……我明天還給你。」

「我很冷漠嗎？」她說，「大家都覺得我特別冷漠嗎？」

今天凌晨2：30的時候，桐野憐世出現全面器官衰竭，當時A40就用短訊徵詢了徐煬的意見，然後把匿名號開到廂房附近，讓法洛莎來幫忙。

「我會變得不認識主人的。」她難過地說，「知道的太多，反而不會幸福。」

這的確是她第一次對徐煬徹底釋放魔力，將察覺之力將他從頭頂到腳板全部搜索一遍，如此清晰、明澈，全部數據都已在莉拉的晶和圖書元中生成歸檔。

「她們確實花了很多功夫。」法洛莎說，「而我也幫神社免於妖怪和盜賊團的襲擊。」

和主人在一起，最是幸福。

徐煬的話語又直接把莉拉最深的恐懼給挑了出來，莉拉飛速站起來，準備往外走，她害怕檢查主人的狀況，如果把他也看得一清二楚，她不知道會發生什麼情況，是否會消解對主人的無限尊崇。

「不……是因為成了企業的領袖，我們才能活到今天。」

「常櫻神社的古老之櫻保護我的身體。」法洛莎說，「我想那個東西也能用來製作新的神器，或者說寶具，或者說，她們承諾的，能把人變成超級武士的東西。」

「你一定檢查過法洛莎。」徐煬說，「檢查之前，不喜歡她；檢查之後，還是一樣。」

「她們不能順應時代的變化，」莉拉說，「她們對公司的管控能力不斷下滑，像天條院家族和希盛資本那樣的存在，每時每刻都在威脅她們的地位。我想她們也已經預料到了分崩離析的這一天，只是閻魔與馬蒂內斯號的突入加速了這一切。」

「夠了，收斂你那些亂七八糟的想法。你只要知道，你來幫我們的話，以後我們會建立一個魔女、妖怪也能抬頭生活的新世界。」法洛莎向前傾身，凝視桐野憐世，發覺她並不很感興趣，於是又拿出一張寫滿秘文的紙，「幫我翻譯它。」

「『糜爛十數里』，」桐野憐世說，「古書上是這麼記載的，來犯者的屍體滿溝滿谷，倖存者視你如煞星。」

莉拉釋出魔力，仔細掃描了一下徐煬。

法洛莎用回復之律中斷這一切，桐野憐世的身體狀況剎那間被複原到3天前，那時她還能正常活動，她感受到自己體內發生的劇烈變化，難免感到一絲驚異。

因為徐煬實際上是一個很簡單的人，並沒有可解構的部分，所和-圖-書見即所得，表裡如一。他做他自己，如此簡單。

她擦了擦眼角的淚水。

沉默了一會，桐野憐世開口。

桐野憐世此時已經不能說話，在黑暗中沉默，她能聽到群星背後那混沌朦朧的呼喚，魔女們總有回鄉的時候。

「主人有特別需求，」莉拉能察覺出來，她轉向徐煬，雙手環抱住他的腰，「一如既往，請允許莉拉來幫主人進行管理，全權負責。是的……莉拉就是這樣喜歡著主人，直到永遠！」

由於近期接二連三的危險，莉拉無意中攔截了大量情感訊號，這些壓抑的訊號如今都被釋放出來，讓莉拉今天顯得特別不克制。

「你忘了我們幫你的忙了嗎？」

「最近的話是有點，」徐煬沉吟，「我聽說，在黑火入侵的時候，你強令魔女們守住實金大廈，即便那裡正在遭到猛攻。」

「那就暫且先靜下心來，好好感受村居的自然環境吧。」徐煬說，「這番衝突確實是勞心勞力。」

「快點。」法洛莎說，「失去你的崇拜，然後退出這個舞台，徐煬只有我就可以了。」

「是的，」莉拉駐足，轉過身，「每一個細胞，你忘了嗎？當初第一天見面的時候，我就知道你皮膚年齡超過千歲了。」

叫莉拉恐懼的不是力量本身，而是她知道自己有朝一日會把主人也置於察覺與解構的冰冷注視之下，而那一刻就是她徹底失去人心的時候。

「桐野憐世是被切斷了社會聯繫的魔女，」徐煬說，「她一直用假身份活動。現在她離開了公司，離開了七生結緣，等於是飄零的基本原子，難免心生頹喪之感。所以法洛莎，跟她交朋友就可以了。」

「那麼，莉拉自己在困擾什麼呢？」徐煬問詢。

「那個以後再說。」徐煬道，「來吧，莉拉，看著我，用你的魔力掃描我。」

「……當初，近東天賜和妾身以及七hｔｔps://wｗw.ｈeｔuｂｏoｋ.ｃoｍ•ｃom生結緣爭吵，爭奪你的歸屬權。因為近東天賜的開採隊找到了你，但是在我們的巨企轄區內。」桐野憐世說，「最後公司聯盟把你判給了燈塔核心。」

沒有徐煬，她知道她什麼都做得出來。

「那是您的產業。」莉拉說。

「公司聯盟初創的年代，」桐野憐世低語，「一個魔女和一個妖怪想在公司主義世界里生活，你覺得簡單么？你可曾見過其他的妖怪，可曾見過自由自在的魔女……」

「比起交朋友，我更擅長樹敵呢。」法洛莎說，「為什麼你不自己去。」

「是的……這就是莉拉的困擾，感受不到人們的存在意義。」莉拉低下頭，「是因為魔力進步的緣故吧。活人和死人有什麼區別，和物件有什麼區別？莉拉已經無法分辨開了。全都是數字，由材質、動量拼湊起來，生活在電磁波當中。」

「請隨意……妾身只是遺憾。」她說，「如果早先就全力越過鼠潮去尋找你，是不是你已經成了我們的屬下。」

「你們混成了巨型企業的領袖。」

「我不喜歡她，」徐煬說，「也許是因為長期接頭活動，我感覺她陰氣森森。相較之下，七生結緣似乎更好相處一些。」

到白天的時候，她看到莉拉也到了，臉上難得地掛著笑意，坐在徐煬對面，一起用餐。

「把我當成商品，那就要付出代價，」法洛莎低聲說，「所以我已經毀掉了你的公司，接下來是其他的巨型企業，該死的全都逃不掉。」

「……」法洛莎沉默。

面面相覷。

「你……」法洛莎有些惱火，「不許扒拉他。」

莉拉低下頭，把自己的困惑和盤托出。

莉拉愣了下。

「在婚禮之前都沒有別的危機，」莉拉說，「我完成了我的使命，消除七生結緣、細田義行和桐野憐世可能產生的威脅，因此，這次安保行動的合約金已是囊中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