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朧月增助對這類工作不能更熟悉，他感覺自己像條海魚，在漆黑幽邃的深海中溯游。痛苦的並非迷失海中，而是終身失去返回岸上的機會，更遺忘了這種事到底從何時開始。

蛋糕里有雞蛋，也許有別的東西。朧月增助還想跟細田義行說點什麼，但他的私人通訊器響了，於是向細田義行道別，自己走到倉庫柱子背後，和女朋友通信。

除了絕對的勝利之外，凜音別無所求。

「粉條？跟壽司比怎麼樣？」細田義行來了興緻。

他的爽快姿態叫朧月增助感到些許忌憚，這樣的人通常無法守住秘密。次郎這樣的人更適合出現在低壓環境當中，而非此時此地。

他面容清朗，體態瘦弱，戴著一副似乎能夠便於施法的蒼白皮革手套。

「不是的，你聽我說……」朧月增助蹲下來，耐心地跟憐子解釋一串事情。

互通姓名后，作為隊長，覓影要求他們以倉庫為活動據點，進行為期48小時的準備工作，最後才整裝成行，前往佐戶市執行任務。

「在廣南府吃過幾碗粉。」朧月增助不禁想起從前在夏看到的風光。雖然只是執行任務、快去快回，但還是感到印象深刻。許多「城市」在世界其他地方算城市，在夏只能算郊縣一類。

朧月增助此刻不由得對尼德萊特心生一絲尊敬，旁人或看不出他身上特別，朧月增助卻能察覺到其獨到之處。尼德萊特踏過如此多座城市，像這樣的長期漫遊，需要的不只是機警與防身手段，還需要一顆執著的和圖書求索之心。

「無趣、無趣！」細田義行罵罵咧咧，「你就跟那些說吃麵糰好過吃蛋糕的和尚一樣。」

他看著人們一個個走進倉庫，用改造人、女人、少年這樣的籠統詞彙顯然不能概盡他們的各自特色。他們唯一相似的是那副警惕而嚴肅的神情，彷彿早已知道自己道路坎坷，做好了直面挑戰的準備。

竊聽完他們的交談，當朧月增助嘆氣與轉身的時候，凜音亦藏到另一側，偏轉目光。

「那麼，接下來的任務里，請多關照了。」朧月增助向尼德萊特鞠躬。

「那這裏就是你最後的目的地。」朧月增助會意，「從泰西洲到北部列島洲，橫跨半個世界。」

「……你是不是又做什麼危險的事情？你每次都這麼說，你總是……」

真正的超凡，必然是聚合偉大力量於一體，不拘常形，隨心所欲，跨越世俗之濁，逐心無畏。

她暗暗黑入朧月增助的通信器，檢查其儲存內容，大部分都是他和其女友的聊天與通話記錄。此外還有朧月增助執行任務時拍下的地點圖片，似乎是某種紀念活動，代表他去過上京的各個區域。

「初次見面，」舍場次郎向朧月增助走來，「在下舍場次郎，是千雪的弟弟，請多指教！」

「老子也想過這事，如果能出生在夏那麼廣大的地方就好了。」細田義行咂摸著，「從最南邊到最北邊好幾千公里，開著車或者用飛的，一路全是不同風景。你去過夏嗎？」

「無論什麼食物，一旦經過和圖書消化就變成統一的東西……」朧月增助試圖闡明他的想法，「……全都是蛋白質、脂肪和水，沒有優劣之分，原先的美味停留在舌尖，但也只有五到十分鐘。」

加入一支新的小隊，完成決死任務，換到超額報償。

只要其他人不拖後腿，朧月增助就能做到他應盡的責任。他實際上把自己看作是條獨狼，總能深入敵後、屢成奇兵。

「神奈縣。」朧月增助解釋。這是個位於上京郊外的小縣城。

小隊當中，新加入的舍場次郎與其他人顯得較為疏遠，此刻，次郎也對同樣新來的朧月增助產生不少興趣。

只見在入口處，覓影已經買來了一大箱物資，目錄涵蓋各式各樣的槍械、彈藥、工具以及治療針、電磁手雷、地雷等輔助用品，凜音不由得暗暗點頭，這下任務勝利的幾率又高了一分。

「也是運氣好，不然還要天南海北地流浪下去。」尼德萊特友好地說，「我很擅長維修和技工方面的事情，但還是缺錢，如果能拿到分紅就可以做更多自己想做的事了。」

他已經參加過大小几百次任務，出生入死，次數自己也數不過來，對於自己有多少本事、能做到多少事都很有底氣。

「太多了，我從泰西洲來的，大概去過30多個城市吧。」尼德萊特點頭，「因為貧窮，總要一邊旅行一邊打工，而且每次都走不了多遠，頂多買船票到下一個港口，然後接著打工。」

不像他曾經熟悉的其他雇傭兵隊伍那樣充滿功利性，這裏的hetubook.com.com人們多少都有著各自的理想信念，並非是單純為了金錢利益才走到一起。

朧月增助只把自己當做個雜耍藝人，法術僅能招人矚目而已。

「聽說，朧月增助先生相當擅長施展法術，真了不起！」舍場次郎是個語氣活躍、神情愉快的年輕人，有著一種符合他這年歲少男的氣質，青澀且陽光。

「噢！」細田義行肅然起敬，「我出生在京陰的灼井村，離神奈也就12公里吧。」

其中也有他女友的照片，根據標註，凜音發現朧月增助的女友叫幸花憐子。除了他拍憐子身穿角色扮演服的照片，此外都是合影，內容大致相同，他一臉冷漠，而女友開心地挽著他的手到處拍照，記錄從去年春天就結束了，那似乎就是他女朋友患病的起始。朧月增助好似沒有什麼個人嗜好一般，除了任務、訓練和患病的女友外別無他念。

「你去過很多地方么？」朧月增助聽到這話，不由得對眼前這位渾身藏在黑色厚大衣里的怪人起了幾分關注之意。

在他所看不到的地方，凜音藏在鋼樑頂端觀察。

「畢竟要去那麼遠的地方，」尼德萊特解釋，「我在世上旅行的時候，總是擔心缺少特定裝備。」

似乎是因為憐子病情的緣故，有許多事都需要朧月增助反覆交代，方能喚醒其些許回憶。不過朧月增助老實且耐心，屢能反覆說明，直到她通曉前因後果方止。

聽了朧月增助的話，尼德萊特只是點頭，看不見其面部表情。

「我叫朧月增助。」ｈｅtｕｂｏok.ｃｏm.ｃom他不想透露太多有關自己的事情，這種行業的人不該把自己的身世和盤托出，上一秒是夥伴，下一秒又可能刀劍相向。

他只想讓一切照常進行，不出意外。

「你去哪了？」通信器里傳來憐子的聲音。

「我要出差，公共事務。」朧月增助壓低聲音向女友解釋，「憐子……我可能要去很久才回來，兩三個星期吧，到了那邊可能也沒有信號給你打電話，一定要保重身體……我給你買了水果、漫畫書還有很多，我給醫院交了3個月的住院費，你在那裡就……乖乖的，等我回來。」

「……我想拿一筆資金然後自己購置。」朧月增助拿出他的現金卡，尼德萊特往他的卡里轉了25000資金用於出發前的準備，「還真是爽快啊。」

朧月增助說到底還是初來乍到，他不能信任其他人，相信其他人也不會信任他。他也知道自己會受到額外關注與審視，朧月增助早已諳熟於心。

但思來想去，還是囿於經驗不足，最後只可放棄，獨自默默走開了事。

「能夠施法，真厲害啊。」舍場次郎因遇到施法者而感到激動，他看著自己手心，幾乎能召喚出微弱白色光華，「一下就把凡人與非凡者區分開來。」

「朧月要買什麼東西嗎？」尼德萊特幫大夥登記物資需求情況，在登記完雪球的電池之後發現朧月增助還一言未發，便走過去問詢。

「嗯。」朧月增助以為自己的冷淡回應會令他知難而退，沒想到舍場次郎反倒露出笑容。

不過，這些念頭和-圖-書也只在朧月增助心中迴繞，交淺言深乃世上最大忌諱，朧月增助啞口不言，向次郎稍微點頭，之後再沒有一句話好說。

「我接的都是低調隱秘的任務。」朧月增助感受著自己身上的法印，它們需要朧月增助支付代價方可長存，「我的能力特殊，不適合出現在大庭廣眾面前。」

「你是本地人？哪裡出生的？」細田義行忽然想到這一截，雖然大夥都習慣了天南海北的出身，但出生於同一地段還是能產生些許鄉情紐帶。

「北部列島就是這麼小。」朧月增助點頭。四分之一的人口集聚在上京，出生就像摸獎，有25％的中獎率，抽中后便可大幅降低生活難度，一旦錯過只好自謀出路。

次郎自覺沒趣，心裏反覆衡量主意，思考到底怎樣才能引起這冷麵雇傭兵一點注意力，好打探出對方神秘力量的來源。

施法能夠區分凡人與非凡，難道為自己加裝植入物就不能嗎？在自己的大腦里刻錄專業知識就不能嗎？朧月增助默默想著。按舍場次郎的定義，那世界上超凡者應當滿街都是了吧。

給出了足夠的緩衝空間，但朧月增助沒什麼可準備的。

凜音耐心聽著。這種黑入是必要的。凜音得確保新人是否可靠，這是基本中的基本。

「喲，朧月！」細田義行朝朧月增助走來，「之前隱約也聽說過你這麼號人物，好像是上京的私人業務專家來的。」

尼德萊特離開后，朧月增助看向倉庫里走來走去、有條不紊做著臨行準備的其他新同伴們，從中亦感到些許久違的歸屬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