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罪惡之城
第一百二十五章 將在外
「太平軍何在？」劉擎問道。
可汗的聲音回蕩在大帳內，每個人都流露出了理所當然的神色。
此次出動了一千人，規模不小，甄斯文也跟著來了，算是文吏。
「領命。」
梁超帶著兒子走出了帳篷，深吸一口依舊寒冷的空氣，贊道：「春天啊！果然生機勃勃！」
「問問中軍到了何處。」楊玄在馬背上吩咐道。
中軍騎兵不過八百，如何與馬賊抗衡？
梁超微笑招手，「過來。」
隨即心腹們譴責了一番納音的無恥和狼子野心。
梁超拍拍他的肩膀，笑道：「我的兒長大了，從雛鷹變成了雄鷹，為父此生最大的願望就是能看著你振翅高飛。」
隨即外面各種叫喊聲傳來，戰馬在嘶鳴，彷彿渴望著去初春的草原上看看。
劉擎看著前方的廝殺，心中喟嘆。楊玄的抗命毫無疑問是一個大錯，但他能如何？
「明府！」
尖叫聲中，劉擎面色一變。
「頭領！」
他挨了一巴掌。
此刻說什麼都晚了。
「看，被突破了。」南賀指著前方。
梁河走到他的身前，梁超起身，把他的衣襟掖上，「為父當年也如同你一般，冬日也只是穿著單衣，可年歲大了就會受苦。多穿些，嗯！」
「我們不會打造，我們不會耕種，可我們會殺人！」華卓目光炯炯的道：「你等要記住了，我們是狼，唐人是羊。狼吃羊天經地義，這是老天的恩賜！」
信使說道：「使君的交代，楊明府，照著遵行吧。」
「放箭！」
中軍已經停下了。
長槍捅刺，長刀劈砍。
他看到那數人都沒動，就那個唐將在張弓搭箭。
「使君，梁超部兩千餘人正衝著中軍而來。」斥候帶來了最新的消息。
梁超眼中的溫情消散，冷笑道：「陳州全數集結不過五千餘人，這等良莠不齊的軍隊也敢出動找我的麻煩，正好，擊敗他們就去陳州劫掠。來人！」
眾人轟然應諾。
但也僅僅是一波，隨後雙方就撞上了。
隨後遠方出現了煙塵。
「使君，撤吧。」杜輝覺得此戰不會取得大戰果，「我軍以長槍和弓箭開路，徐徐而退，馬賊們定然不敢追擊。」
「嚴陣以待。」劉擎令長槍手分散開來，在四面待命。
側翼，梁河帶著一千騎在焦躁的等待著。
納音暗罵一句，說道：「節省些，另外，可以去劫掠。梁超那邊歇息了一冬，該出動了。」
梁河撓撓頭，「阿耶還悍勇呢！我就幫著阿耶，等阿耶老了，我再帶著人去劫掠，給阿耶養老。」
站在帳篷外，梁河輕聲道。
「這是飲鴆止渴！」
「寧采臣？」楊玄沒看過這本書。
他笑了起來，「唐人喜歡耕種，喜歡自己打造一切，自給自足。可卻不知這個世間最大的財富不是耕種，也不是打造，而是……刀槍。」
「領命！」
華卓無比厭惡眼前的這個人，但卻知曉不能亂動，否則瓦謝部將會成為一盤散沙。
「就是謊言。」華卓冷笑道：「可我的人卻不知所蹤，得不到消息。那條野狗，遲早有一日我要讓他死無葬身之地。」
梁河笑道：「阿耶，咱們麾下有三千余騎，哪裡去不得？」
馬背上的馬賊們在歡呼著。
信使怒道：「使君是擔心你軍被圍，不識好人心！」
命令下達，馬賊們歡呼一聲，以更猛烈的姿態發動了攻勢。
號角長鳴。
這一波箭雨造成的損失讓梁超眼皮子狂跳。
楊玄自然不會和信使較勁，只是默然。
外面有人喊道：「陳州出兵了。」
梁河的眼中多了狠色，「阿耶，不行咱們就動手。」
如今他的巴掌越發的厲害了，輕重自如。
兩千余騎散開，在四面湧來。
陳州大軍一倍于馬賊都只能退軍，下一次馬賊兵臨城下，誰敢出擊？
前方，使者在策馬疾馳，速度快的驚人，彷彿身後有厲鬼在追趕。
梁河冷笑，「阿耶，這些人就是野狗，不打不舒坦。」
中軍開始列陣，準備迎敵。
「敵襲！」
「無需說了。」
「哈哈哈哈！」
「阿耶！」
這是個高手！
「可汗，是納音。」
連劉擎都覺得使者的馬術好似不在自己之下。
弓箭手已經準備好了。
眾人都在看著劉擎。
楊玄收了長弓，點頭，「帶了來。」
杜輝說道：「下官請命去堵住口子。」
這是一片平坦的地方，梁超的帳篷就在最中間。
沒多久，中軍來人。
「敵軍大營空蕩蕩的。」
那不是唐將嗎？我怎麼看到他了？
把麻煩事兒丟給對手，這是作為上位者的特權。
使者從中間的通道沖了過來，劉擎問道：「太平軍可出發了？」
「使者來了。」
「進來。」
此刻一旦退卻，對陳州的民心士氣將會是一次沉重的打擊。
甄斯文看了他一眼，「可惜那是女鬼，不能睡。」
晚些，楊玄一臉欽佩，「果然是豪傑，竟然能睡女鬼。」
鮮血在前方噴濺，慘叫聲就像是來自於地獄之中，讓人連靈魂在顫慄。
有人說道：「可汗，開春的糧食從哪弄？」
「放箭！」
橫刀輕鬆揮舞，箭矢不斷被彈飛。
「跟我來。」
最後一人拚命打馬，終於衝出了小圈子。
斥候回來了。
劉擎淡淡的道：「老夫令他獨立領和圖書軍，將在外……」
前方，長槍林立。
「列陣。」
一股兇悍的馬賊沖了進來。
敵軍來了。
華卓神色平靜，納音擠出了一絲笑意，迎了過來。
如何面對？
沒有絲毫猶豫，梁超就令麾下出擊。
「隔閡？」杜輝冷笑，「楊玄抗命，看看使君如何責罰吧。」
「四千對兩千，若是正常廝殺，我軍不可能會敗。」謝如搖頭，「使君的想法下官知曉些。陳州六縣，這幾年彼此之間有些隔閡，藉著此次出征的機會把大家聚在一起，也是一個消弭隔閡的好機會。」
梁超看著四千余唐軍不禁笑了，「我軍全是騎兵，來去自如，唐軍這是想做烏龜嗎？出擊！」
陸角氣得胃痛。
但這是一個信號。
「敵軍襲擾中軍，使君讓你部靠攏中軍。」
楊玄蹙眉，「若是我部回歸中軍，中軍看似穩妥了，可我軍大半是步卒，馬賊盡皆騎兵。咱們蝟集在一起何用？只能防禦。」
後續有斥候看到同袍只是被抽了一巴掌就衝過去了，不禁狂喜，也跟著遁逃。
使者說道：「可汗有令，今年糧食差了許多，令你部開春就出擊劫掠，以糧食為先。」
刺史外加幾個縣令被一網打盡，留守的盧強估摸著會瘋。
是哈！
「信使還未回來。」
有人贊道：「使者跑的真快！」
小頭領說道：「咱們能去搶。」
眾人緩緩回頭。
雙方不斷接近，楊玄拔出橫刀……
「用刀槍去奪取我們所需的一切，這才是我們的立身之本。」
老賊挑眉，「也看過？」
防線開始出現危機。
沒有吃，沒有穿，咱們去搶就是了。
「準備迎敵！」
「此戰最大的問題便是沒能突襲。」楊玄搖頭，「馬賊來去如風，劉使君的想法不錯，可按照我的想法，此戰就該快捷如風，用小股騎兵突襲敵軍老巢，大軍緊隨其後接應，不論成與不成，都能從容而退。」
斥候們隨即轉向，沖向了看著傻乎乎的王老二。
劉擎身體一震。
吃完早飯，華卓帶著人巡視。
使者恨恨而去。
二人幾乎是同時看向對方。
梁超和兒子並肩站在一起，沉聲道：「告訴兄弟們，機會來了，集結起來，準備廝殺！」
「那……少頭領領軍在周圍，可要叫來？」
唐軍將領不斷呵斥著。
梁超冷笑，「分散開，從四面游弋，見機行事。」
數騎疾馳而來。
納音就在前方，和幾個人低聲說話。
杜輝冷眼看著，低聲對身邊的縣丞謝如說道：「使君信心滿滿出擊，還帶著咱們，若是大敗，陳州就完了。」
看著他策馬而去，納音身邊的心腹罵道：「這ｈｅｔubｏok•cｏm.ｃoｍ條老狗！」
「春夜？」甄斯文覺得主角名字有些眼熟。
啪啪啪！
「還在廝殺。」南賀看了一眼，「我軍有些被動。」
「停下，傳訊中軍警戒。」
梁超的眸中多了些惆悵，「最好的法子是回大唐。可這些年我和你阿翁殺了太多唐人，除非皇帝開口赦免，否則死無葬身之地。」
「見過可汗。」
使者拚命招手。
梁超的兒子梁河來迎。
等信使走後，南賀說道：「蝟集在一起便是羊群，群狼環伺之下，凶吉未知。最好的法子便是倉促一戰，斬殺些馬賊，隨後退軍。」
一千人在草原上緩緩行進著，遠方，斥候不斷在深入，警惕的看著周圍。
一條黑線出現在遠方。
劉擎的手法太過堂堂正正，但最大的問題沒法解決。
一百余預備隊沖了過去，一陣砍殺，把突入的敵軍趕了出去。
楊玄搖頭，「告訴使君，一旦我軍全數集結在一起，此戰必然無功而返。敵軍可遊刃有餘的在我軍四周遊弋，隨時發起攻擊……我軍遠離城池，能支撐多久？告訴使君，我軍在外圍游弋，待機出戰。」
這條老狗！
「再等等。」梁超冷靜的道：「讓他在側翼，這是提防劉擎還有後手。」
「是敵軍的後援！」
劉擎眼皮子一跳，「準備迎敵。」
「列陣！」
他指著激烈廝殺的前方說道：「陳州出兵正合我意，此戰若是能重創陳州軍隊，隨後開春我部趁勢劫掠，會輕鬆的讓你我無法想象。」
劉擎按著刀柄，冷冷的道：「如今拼的是意志力，敵軍不過兩千余，我軍四千余，倍之而退，你來告訴老夫，下一次要多少人馬才敢出擊？」
「那是唐將！」有斥候指著楊玄，狂喜道：「殺了他！」
在另一側，楊玄帶著數人繞了一個圈子，圈住了十余馬賊斥候。
……
「頭領，咱們怕是無法徹底擊敗他們。」有人說道：「要不……一擊即走？」
使者喘息道：「使君，楊明府說太平軍在外游弋，待機出擊。」
「大郎。」梁超喝住了兒子，盯著使者，冷冷的道：「可汗若是覺著我不恭，盡可換人來，去吧！」
華卓滿意的看到了兒子們眼中的嗜血和躍躍欲試，不禁放聲大笑。
「若是我領軍趕到，從另一側攻擊，唐軍定然撐不住，阿耶還在等什麼？」
杜輝嘴角抽搐，覺得劉擎這是魔怔了。
……
梁超一揮手，馬賊們從左翼開始突襲。
眾人都頗為不忿。
他罵道：「想偷襲我大軍……做夢！」
「這是抗命！」隨軍的萬固縣縣令陸角臉都氣紅了。
華卓的幾個兒子躬身聽從教誨。
劉和-圖-書擎拔刀，厲喝道：「今日與敵軍決一死戰，不勝……不歸！」
「阿耶，那今年的劫掠？」梁河野心勃勃的道：「咱們去遠些吧。」
梁河帶著一個信使進了帳篷。
草原上依舊能不時看到積雪，牛羊在咩咩叫喚著，彷彿是嗅到了春的氣息，想出去撒野。
唐軍的陣列很有韌性，幾度看似岌岌可危，可隨即又恢復了正常的防禦狀態。
那條黑線在加速，越來越近。
劉擎目露憂色，「老夫只擔心楊玄。他孤軍在外，若是被圍困該如何。」
十余斥候面色劇變。
「告訴梁超，去搶！」
所以他們會選擇舒坦的地方作為大本營。
咻！
有人驚呼，「看右側！」
馬蹄聲宛如悶雷般隱隱傳來。
吃飯的時候梁超不喜歡有人來打擾，若非沒有好理由，一頓鞭責是少不了的。
梁河二十齣頭，正是精力旺盛的時候，哪怕天氣寒冷，他依舊敞開了胸襟，把胸膛露在寒風中。
手下的馬賊們在看著戰局，看到己方遊刃有餘的展開攻擊，都樂了。
左翼被突破了。
梁河做個鬼臉，「如此殺敵才痛快。」
梁超很能吃，每日早上起來，他必須要吃三斤肉，隨後還得喝半酒囊的奶酒。
梁河按著刀柄，回身，眼中就多了些不滿。
他安排了人去後面打探消息，回來見老鬼和王老二並肩騎行，不時傳來類似於奸笑的聲音，就好奇的湊過去看了一眼。
「去北遼買一些。」華卓沉吟著，他知曉北遼那邊買糧食只是杯水車薪，要想解決瓦謝部的糧食問題，最好的法子還是……
「我念給你聽。」朱雀開始念誦。
「妙啊！這也是老夫惆悵之處。」老賊彷彿找到了知己般的歡喜，「那女鬼對巧哥一往情深，可只能在身邊轉悠，等巧哥睡了之後，再躺在他的身邊。可魂魄終究虛無，哎！」
……
杜輝眸子一縮，「使君，這是梁超的預備隊，他就等著此刻給咱們一擊。」
幾個兒子點頭受教。
橫刀輕鬆的割開肌膚，帶出一蓬蓬鮮血，隨後馬賊落馬，戰馬長嘶。
華卓帶著人回到了大帳內，坐下后，有人說道：「可汗，納音上次大敗歸來，說什麼碰上了唐軍主力，我看這多半是謊言。」
老賊手中拿著一卷書，正指著得趣的地方給王老二看。
「他們人少！」馬賊們興奮的衝殺過來。
梁超拿起布巾擦擦嘴，淡淡的道：「當年為父跟著你阿翁來到瓦謝時還年少，你阿翁靠著殺戮唐人成為了上一代可汗的心腹，可人心隔肚皮，到了華卓時，卻起了猜疑。你祖父鬱鬱而終，而我，被華卓當做是劫掠的野狗。嘿！野狗！」
前方的楊玄https://m.hetubook.com.com面色發黑，真想來一次掃黃行動。
眾人蹲在，楊玄幾人站著。
梁超眸色溫暖，「好。」
「他怕是不認識寧采臣。」朱雀嘎嘎大笑。
外圍是一片片帳篷，一個個馬賊或是在帳篷里捉虱子，或是在外面跑馬。
楊玄一連串命令下達。
使者抬頭，不滿的道：「你敢違背可汗之令嗎？」
隨即看到了自己的身後。
這便是騎兵多的好處，靈活機動。
「要開春了，糧食差了不少，你有什麼好辦法？」
他目光炯炯，劉擎搖頭，「不慌。有人去了。」
劉擎正在聽取各方回報。
「今年看來是個好年景啊！」
王老二橫刀砍殺，左手也不閑著，一巴掌一個。
「兵器呢？」梁超冷冷的道：「兵器去何處搶掠？一旦失去了兵器來源，咱們就會成為孤魂野鬼。」
馬賊和部族不同，部族需要放牧，所以牛羊成群，牧民無數，就像是一座座移動的城市。而馬賊不事生產，不劫掠的時候就躺平。
一千軍士悄然來了。
嗚嗚嗚……
「唐軍右翼調集了不少人去支援左翼，機會來了，發信號。」
杜輝的眸中多了憤怒，「太平軍為何不歸？若是有那一千人在手，何至於此！」
「唐軍衰弱了。」梁超冷笑，「令兄弟們加把勁，若是能擊退唐軍，繳獲的一切我皆不取，任由兄弟們分了。」
「是可汗的人。」
帳外聞訊趕來的小頭領們進來。
梁超看著使者，微微眯著眼，一股子凌厲的氣息就籠罩住了他，「北遼那邊才將內亂，北疆勝了一場，士氣正旺。今年的日子不會太好過。你回去告訴可汗，此事我會做，但能劫掠多少不敢保證。」
「你說什麼？」梁河大怒，拔出半截長刀逼過來。
梁超搖頭，「不，華卓令咱們今年抓緊搶掠，若是達不成……他會斷掉咱們的供給。」
華卓點頭，「知道了。」
楊玄獰笑道：「殺光他們！」
梁超已經發現了戰機。
「使君！」
這護短護得沒邊了啊！
瓦謝部。
啪！
「敵軍騎兵多，沒辦法。」楊玄恨不能弄一個電影里的望遠鏡，但目前沒這個本事。
他的祖父，也就是梁超的父親是唐人，所以家中依舊保留了不少唐人的習慣。
「是啊！」梁超的眼中多了一抹嘲諷之意，「這三千余騎大多是失意者，早已被我收攏了。華卓還想頤指氣使，做夢！」
十余斥候齊齊放箭。
寬臉大眼的梁超給人的感覺很好，「何事？」
年輕人總是熱血衝動，愛標榜自己的本事。但人才難得，回頭老夫再單獨敲打他吧。
案几上一個大盤子，上面堆放著不少羊骨頭。一個大碗里還有小半碗奶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