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罪惡之城
第一百九十一章 誠信
「使君！」邊上的官員覺得不妥當。
劉擎拿起一份文書，「張氏事後試圖自盡，用木釵捅入胸中，目下正在救治。」
劉擎擺手，「去去去，前面去歇息。老夫看到你就頭疼。」
只要婦人不死，這事兒就不是事，最多再賠些錢罷了。
老賊低罵道：「郎君，這些狗曰的學了咱們太平做生意。」
「知錯？」
「你覺著一家五姓的名頭能讓你縱橫大唐？」
「這話怎麼說？」楊玄覺老賊大概是身邊最敬業的一個，干一行就愛一行。
楊玄指指裏面，「可要通稟？」
掌柜大喜，馬上弄來了文房四寶，磨墨，攤開上好的紙。
上次他來就直接進去，可老劉的脾氣難說，興許變了。
「哪有，使君不知，太平窮啊！」
劉擎面無表情的道：「可有異族人進城打探消息？」
「老夫看你敢的。」
楊玄包下了城中的一家逆旅，隨即安排人去傳話。
幾個官員此刻就聚集在他的值房內。
劉擎看著他，「老夫是陳州刺史，陳州不只是臨安，還有章羽，太平……那些人在想什麼老夫知曉，不外乎便是收了商人的錢，想逼迫太平停止貿易，你以為他們想什麼？」
韓立就是支持關閉太平貿易的官員之一，而且是態度最為堅定的一個。
掌柜對於這等豪客很是客氣，令妻子出來招呼。
盧強點頭，「對了，楊玄突然想著在臨安歇息數日，怕是目的不純。」
別特么埋下了刀斧手在等著我。
「小人是王氏的人，那次楊明府去王氏時，小人見過楊明府。」
這個馬屁拍的堪稱是粗俗，卻令人格外的酸爽。
劉擎緩緩走下來。
「兩個字送你。」
劉擎淡淡道：「一家五姓的王氏？」
楊玄知曉老頭不會平白無故再度提及此事，聯想到先前城門外的異族商人，他知曉這還是利益牽動。
王老二插嘴，「縣丞……就是老曹的墓穴？」
「楊明府。」
盧強接過棍子，「長了些，使君用著累。你拿著。」
至於什麼前程好處，空口白牙誰不會說？
楊玄止步。
金巧只是微笑。
王老二很傷心，被楊玄一腳踹了出去，「去前面等我。」
老賊說道：「事關諸位未來前程之事。明日我家郎君所說的每一句話，太平上下將會一一遵行。」
「是啊！」
架著他的軍士說道：「昨日此人酒後凌|辱了婦人，婦人慾自盡，使君大怒。」
我就當你答應了……楊玄麻溜的滾了。
「那些侍衛一路追殺，不死不休，老夫沒辦法，只能故意犯事，進了牢中躲避。」
於是太平這個競爭者就顯得格外的面目可憎。
「還是老盧貼心。」劉擎接過棍子，摩挲了一下，唏噓道：「若是老夫今日放過你，想來便和王氏結下了善緣，以後調遣升遷時自然有用。」
小吏也低頭忍住得意。
「在。」
陳州數得著的大商人金巧的宅子里，老賊不卑不亢的道：「我家郎君請金郎君明日上午辰時末前往城中黃氏逆旅一會。」
「楊玄已經到了，使君那邊大概會呵斥一番。」韓立鼓舞了一下大伙兒的士氣。
他此次幫了商人一把，按照規矩，商人自然會回報一二。他不求什麼，只求離開北疆。
商人和小吏抬頭，就見劉擎拿出了橫刀。
心腹束手而立，「是。」
心腹笑道：「可不是，陳州這等地方為官就如同是坐牢，沒錢誰干？」
「那他們若是再來建言……」
韓立蹙眉看著他，「粗鄙！」
所以擔心什麼？
「我家郎君說了，誠信二字值千金！」
合著他的妻子就是老鴇？
接著便是劉擎的咆哮。
「瓦謝部如今虎視眈眈，華卓發誓要把下官剁成肉泥，第八次攻陷太平城。下官只想自保，可沒錢如何自保？下官……難啊！」
「在。」
「老夫和無數官吏在陳州煎熬，可誰管我們？長安無人看陳州一眼！」
熟練的讓人愕然。
商人默然。
老賊最後說道：
太平軍多少人華卓會不知道？
左手握著刀鞘，右手握著刀柄。
當楊玄來到臨安時，看到幾個異族商人在城門外交談，守城的軍ｈｔtps://ｍ•ｈｅtuｂｏｏｋ.ｃｏｍ•coｍ士和小吏在檢查他們隨行車隊攜帶的貨物。
劉擎坐在值房中，一個商人模樣的男子跪在前方。
「使君，我在這！」
他從長安來北疆，這一路難免寂寞難耐。昨日他喝多了酒，就發了性子，把酒樓幫忙的婦人睡了。
外面的人也被嚇的一跳，趕緊弄了一根棍子進來。
「……」
「使君，要小心被人捅刀子。」
「可能留下墨寶？」
「使君，太平城不大，城中什麼情況瓦謝部壓根就無需打探啊！」
哪怕是去別的地方做個小吏都行。
劉擎剛使喚了一陣棍子，有些氣喘吁吁的，聞言冷笑，「特娘的如今都自己通稟了，老盧，你說說，是不是老夫往日對他太縱容了些？」
老賊唏噓道：「老夫盜來盜去，連宰相的墓穴都盜過，舉目四顧心茫然。」
這等蠻荒地方的婦人，睡了就睡了吧。
商人低頭，「小人酒後也不知發生了什麼，不過記得那個婦人勾搭小人，小人一時沒把持住。」
加上王氏的名頭，哪個官員會為了這等事來弄他？
另一邊跪著個小吏，小吏惶然道：「使君，小人一時糊塗，不過……」，他看了商人一眼，眼中有狡黠之色，「使君，他是王氏的人。」
「楊明府！」商人竟然認得楊玄，忍住劇痛說道：「求楊明府救我。」
他說道：「小人給了錢。」
楊玄眼皮跳了一下，覺得老曹聽到這話，大概率會把這娃追殺五條街。
掌柜乾笑，「有時候生意不好……」
「可臨安商人更多，更有錢。」老賊分析道：「小人覺著做生意就和盜墓似的，就喜歡去大的地方。」
盧強聲色俱厲。
門子依舊笑吟吟的，「只管去。」
「老夫無聊至極，後來有人說北遼那邊的皇族墓穴頗有特色，老夫就去了，這一去啊！果然刺|激。」
……
「身份。」
劉擎看了擱在案幾邊的棍子一眼，乾咳一聲，「進來吧，對了，那個王老二可跟來了？」
「管什麼？老夫說過，老夫是陳州的刺史，不是臨安的縣令，讓他們自己去打擂台。」
和_圖_書這是那些人在給太平挑刺，至於老頭，大概率幫他壓了不少。
韓立輕啜一口熱茶，渾身放鬆，愜意的道：「千里做官為何？不就是為了錢財和享受嗎？」
「嗷！」
「所以就能酒後凌|辱婦人？」
一座小城裡能有什麼？
盧強當然知曉，「太平停止貿易，那些商人會轉到臨安來，那些商人無需冒著被劫掠的風險去太平交易。」
楊玄收回手，滿意的看著商人的臉頰快速腫起，輕聲道：「許多時候，錢買不到自己的小命。」
「權貴是了不起，可老夫只要在陳州一日，你等就別想為所欲為！」
「滾！」
到了值房外，楊玄大聲道：「使君，楊玄求見。」
「給錢了？」
商人垂首，「小人知錯。」
掌柜笑的諂媚，「字好不好的，這和字沒關係。」
「是。」楊玄笑嘻嘻的道：「使君，下官最近事務繁多，累慘了，想在臨安歇息數日……可行否？」
眾人不禁都笑了起來。
上次老劉派了人去告誡他收斂些，按照規矩楊玄就該馬上來臨安解釋，可他忙啊！又去了草原上滅族。
掌柜讚不絕口。
這裡是陳州，不是太平，他可以不鳥楊玄。
商人抬頭，從容的道：「正是。」
——誠信！
劉擎一怔，「老夫怎地又想著拔刀，都是那個小崽子惹的。老盧。」
商人哀求道：「小人只是一時糊塗，還給了錢。」
「說。」
楊玄提起筆，一揮而就。
「小人不敢。」
「誠信……好字！」
「所以你就敢私下幫他了結？」
劉擎開口，「昨日他凌|辱婦人，為何不抓？」
盧強一刀斬斷多餘的部分，再遞給劉擎。
楊玄想起來了，當時他剛進長安城沒多久，王豆香請他去了一次王氏。
做生意的人都希望壟斷，臨安是州廨所在地，那些官員看到了做生意的好處，甚至是私下還得了好處，會不會動心？
楊玄擺擺手。
「你可是覺著什麼都能用錢買到？」
不就是一群人犯，外加太平軍嗎？
這等手段他用的頗為嫻熟。
這是誰把老頭惹了？
「這個盜墓賊好有上進心，都內m.hetubook.com.com卷了。」朱雀唏噓著。
「和什麼有關係？」
劉擎擺擺手，「滾吧。」
劉擎淡淡的道：「老夫說過了，看他們鬧。」
進了值房，劉擎面色不善，「據說太平如今已經成了商人的地盤？」
「不管？」
韓立譏誚的道：「那些商人都是見錢眼開之輩，太平小，且危險，他們自然願意留在臨安。你且等著看，楊玄此行必然灰頭土臉。」
……
「老二真是聰慧。」老賊笑的慈祥，「第二次小人就去盜了個縣令的墓穴，第三次是郎中，第四次是侍郎……」
劉擎突然咆哮，「棍子！」
「老夫被人捅了一輩子刀子，何曾在意？」
王老二在堂外露個頭。
「老夫若是願意對權貴低頭，何至於在北疆苦熬？」
王氏也需要擴張自己的勢力，最近北疆成了刷功勞的香餑餑，許多人都削尖腦袋想過來。
楊玄滿頭黑線，掌柜說道：「小人這裏也兼職青樓。」
啪！
金巧捋捋山羊胡，微笑道：「不知何事？」
商人低頭，眼中多了一抹冷意。
韓立淡淡的道：「咱們在這裏使勁，那些商人也有自己的法子，斷絕和太平一切貿易，隨後用更好的價錢把那些草原商人引過來。」
楊玄一路到了州廨外。
「去吧。」掌柜笑著送走了妻子。
「這是犯事了？」
等他們走後，心腹送上熱茶，輕聲道：「那些商人先前送來了金銀，大約價值五千錢。」
二人身心放鬆，頗為愉悅。
「是啊！」
「可使君對楊玄頗為偏愛，不，是偏愛的離譜，連五縣縣令都看不下去了。」
身後，盧強說道：「那些人想讓太平重新關閉城門，重新成為那個流放地，聲音不少啊！」
門子笑吟吟的拱手。
劉擎笑了笑，「小崽子這是想和那些人打擂台呢！」
盧強的聲音有些驚訝。
楊玄偷偷瞥了劉擎一眼。
楊玄問道：「你認識我？」
小吏點頭，「是啊！，使君，那個婦人確實勾引了他。」
「使君，楊明府令人去那些大商人的住所傳信，說是歡迎他們去太平經商，還請他們明日去逆旅相聚。」
「老盧。」
沒多和_圖_書久，就有人來稟告。
他自己坐在大堂里喝酒。
給錢就是交易。
「小人第一次出手是盜了個縣丞的墓穴，歡喜的不行。可第二次小人再看到縣丞或是主簿的墓穴便覺著沒意思。」
楊玄認真看了掌柜一眼，「我的字不好。」
韓立深吸一口氣，笑了笑，「他們不管，我等難道只能坐以待斃？自然要為自己謀一條路子，老夫，無愧於心！」
商人本心生畏懼，聽到這話后，就笑道：「使君放心，一切好說。」
老劉不會發火吧？
他看看眾人，「大商人不與太平貿易，草原上再多的貨物太平也接受不了。楊玄大概也感受到了危機，這才親自來臨安邀請這些商人去太平。」
無敵了。
商人的嘴角微微翹起。
「最後呢？」王老二問道。
「使君！」
「那又如何？」
「意料中事。」楊玄不覺得和草原人做生意是太平的特權。
「商人能給陳州帶來財富，可商人也會腐蝕陳州的骨頭，老盧，老夫今日親自出手打斷了那二人的腿，就是想告訴那些商人，都收斂些。」
小吏默然。
老頭應當不會收黑錢了吧？
棍子揮舞。
笑的很開心。
韓立淡淡的道：「老夫捫心自問，在陳州這些年堪稱是兢兢業業，可家中老妻穿不起好看些的衣裳，戴不起金銀首飾。這些也就罷了。可老夫的孩子在陳州請不起好先生，吃頓好的都歡喜不已。」
「楊明府。」
慘嚎聲持續，晚些，慘嚎聲越來越近，一個商人，一個小吏被人架了出來。
楊玄剛進了州廨，就聽到慘嚎聲。
「拿棍子來。」
「來北疆做生意歡迎，可陳州不歡迎那等無恥之徒。」
心腹聽的膽戰心驚，但卻又覺得很有道理，「參軍，那楊玄的動作……」
盧強苦笑，「果然是有備而來，這是要反擊呢！」
「人人都想著升官發財，人人都想著奉承權貴，可百姓呢？誰來管百姓的死活？」
「別弄這個。」楊玄看了掌柜一眼。
盧強一本正經的道：「要不……也毒打一頓？」
韓立的眸中多了一抹痛恨，「若非情不得已，誰願意和那些卑賤的商人打交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