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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韶再度拔出橫刀。

從此北疆就成了權貴子弟們的禁地，沒事兒不來，有事也不來。

帝王的本能讓他想動手。

是日，長安晴空霹靂，隨即南方急報暴雨如注，北方急報大雪如鵝毛。

李元的臉頰抖動了一下，「誰？」

胚子被夾到檯子上，一隻大鎚猛地砸下。

裴九的舊部……好像都清洗的差不多了。

沉重的腳步聲傳來。

五十大漢正在鐵匠鋪中揮舞大鎚。

周圍早已多了不少人，有人驚呼，「這是祭拜君王！」

李泌眼中多了一抹冷意，隨即進了大殿。

李泌跪下，膝行上前，趴在李元的胸前，吸吮著他的乳|頭。

九拜！

鋤頭打好了。

南疆被投餵了多年，飽食終日，無所事事，該為朕效力了。

身後三十鐵衛整齊跟隨。

曾經的北疆是權貴子弟的鍍金地，他們來到北疆，披甲佩刀，吟詩作畫，讚美好一個北國風光。隨後風光的帶著為國戍邊的美名回歸長安，升職加薪，迎娶白富美。

李泌平靜的看著他。

鋤頭胚子在火堆里加熱，晚些，一把鐵鉗把火紅的胚子夾了出來。

李泌探頭。

裴韶突然苦笑，「你善於權術，多年來用手腕縱橫長安。老夫曾與武皇說，此子非池中魚，不過無帝王煌煌之像，倒像是手腕出色之老吏，可卻因身份尊貴，多了幾分危險。武皇決斷如男兒，卻在你一家身上多了仁慈，沒想到卻被反噬。」

李泌盯著李元。

能多活一會兒也是好的。

李泌帶人殺進宮中，武皇退位，李元登基。隨後大唐對北疆的態度就變了。

橫刀倒轉，一拉。

良久，李元喘息道：「你我父子，你什麼樣朕知曉。這些年你不怎麼敢出宮，群臣讚不絕口，可誰知曉你卻是在忌憚大兄的虯龍衛，哈哈哈哈！」

「這是裴九的三十鐵衛！」

武皇飲酒，看著他，「活著。」

到了一處偏僻宮殿，殿外圍著數十持刀內侍，見到皇帝前來，急忙行禮。

皇帝的臉上浮起了微笑，「戶部。」

猜忌變成了帝王的家常便飯。

「好。」

ｈttｐs://wwｗ•ｈｅｔubook•ｃoｍ.ｃｏm李泌聽到這話語氣緩和，心中一松，就走了出來。

楊松成還在削弱北疆嗎？

李泌不禁冷笑。

「阿耶！」

裴韶抬眸，從容道：「老夫本想殺入宮中，可殺了又能如何？孝敬皇帝去了，殺了這對父子，誰來接手大唐？老夫想來，這便是武皇令老夫刀口對外的緣故。」

李元笑道：「你一年之中只來看朕一次，今日來了，是記得父子情了？」

他一路往後走，韓石頭看著方向不對，面色微冷。

鐺鐺鐺！

裴韶悍勇無匹，哪怕只有一人，守城的將士們依舊如臨大敵。數百人擋在皇城前。

天地恍惚晃動了一下。

大唐用國力，用錢糧，硬生生的把這場大戰磨到了深秋。

「武皇赴九幽，身邊豈可無人？裴九今日持刀下黃泉，再為武皇開道！」

這是一個默契。

從節度使到各州刺史同時上疏彈劾戶部。

赤果的上半身肌肉賁張，隨著大鎚的揮動，肌肉跟著顫動著。

「老夫好像還有個名字，叫做林飛豹。」

驟然清洗？

但草原廣闊，總是能源源不斷的為北遼供給勇士和牛羊戰馬。北遼在迅速恢復元氣。

可李泌知曉，他們彈劾的不是戶部，而是自己。

鐺！

大鎚的聲音中帶著一些韻味。

裴韶跪坐，身後三十鐵衛同樣如此。

鐺鐺鐺！

隨後便是北遼蓄謀已久的一次進攻，北疆處處烽煙，三日六城陷落。一時間，北疆震動，大唐震動。

「阿耶最近可好？」

……

他笑的很開心，「阿耶自然是青龍，而大兄為太子，是為虯龍。虯龍者，無角之小龍也！可這條小龍還未曾生出角來便被弄死了，哈哈哈哈！」

樂師趕緊停了，舞蹈的宮人也退避在旁。

武皇：「北疆如何？」

三十身披厚重甲衣的軍士出現。

看到李元面色大變，李泌突然跪下，「阿耶，當年李洵在時，帝后均寵愛信重有加，後來被一杯毒酒了結。可李洵身邊有五十護衛，號虯龍衛，修為了得。為首的林飛豹和*圖*書更是出眾，當年曾與裴韶較量，不分上下……」

「那條老狗，事後屍骸被朕令人磨為齏粉餵了狗。」李元的眼中多了一抹冷意。

裴韶：「北疆將士枕戈待旦。」

楊松成執掌戶部便是執行這個政策的負責人，可實際上背後卻是帝王在推動。

北疆將士委屈，不滿，有人甚至尖銳的指出：裴公乃是武皇的愛將，新帝父子逼迫武皇退位，卻忌憚裴公出手，於是便把我北疆當做是敵人來防備。

李元冷哼一聲，宮人們止步。

甲衣厚重的讓每一步都沉重無比，可這些軍士卻步履輕盈。

李泌一個恍惚，從當年的那一幕中回歸了現實。

裴韶帶著三十鐵衛去了，北疆成了一串果實，就等著剛登基的李元去摘取。

裴韶在皇城外。

——九郎，回來，朕給你準備了美酒。

但他旋即想到了內戰的後果。

轟！

男子看著四十余歲，神色淡然。

「阿耶，孩兒無時不刻不在想念阿耶！」

李泌點頭，「是。」

他衝著城下笑道：「裴大將軍可是想祭奠陛下嗎？」

大漢回身。

婦人把錢給了，又磨蹭了許久，這才離去。

「朕好得很。」

「滾！」

那時候，錢糧，甲衣兵器，兵員……什麼好的都往北疆塞。

在這個過程中，錢糧和兵甲開始向南疆傾斜，而相應的，北疆的錢糧兵甲被削減了。

太上皇李元箕坐在上面，長袍敞開，從前方看去，長袍內竟然空空如也，整個身軀赤果果的露在空氣中。

「老夫本想殺入宮中。」

「黃林雄？」

於是清洗便從疾風驟雨變成了和風細雨，一點一點的把裴韶的影響力和舊部清洗乾淨。

裴韶不語。

「哈哈哈哈！」

裴韶那個老賊，先把家人悄然遣散了，隨即帶著三十鐵衛在宮城前自盡，長安多少人為之唏噓不已。

楊松成同樣如此。

「太上皇如何？」

李泌眼中閃爍著利芒。

等北遼皇帝駕崩后，赫連峰新皇登基，面臨一系列內部問題，放鬆了對北疆的壓力。大唐上下都鬆了一口氣。

火星四濺，廢渣hｅtｕｂooｋ.ｃｏm•coｍ震落。

李泌跪下，叩首，「阿耶英明。」

「裴九了得，陛下小心。」李泌身邊的好手開口勉強說了一句話，隨即吐血。

那些宮人面色死寂，哪怕是聽到了這等秘辛依舊如此。

一副密布傷痕的甲衣立在大堂內，恍如一員大將站在那裡，正對著皇城。甲衣上貼著一張紙，上面寫著：裴九在此。

當夜，武皇駕崩。

「國丈政事繁多，偶有失察也是常事。」

隨後，皇帝腳步急促的進了後宮。

鐺鐺鐺！

就在皇城中敲響代表著帝王駕崩的鐘聲時，裴韶跪坐在皇城前拔出橫刀。

鐵匠鋪很大，分為幾處。

從後面看去，就像是一條老狗。

彷彿要敲碎些什麼。

李泌走進來。

裴韶點頭，「是。」

男子點頭，「好了。」

一隻粗壯的手臂揮舞著大鎚，輕若無物，就像是舞動燈草。

李泌能殺他們，但需要時間。而李元要弄死他們只需瞬息的功夫。

裴韶俯首，跪下。

北疆被猜忌，許多人猜測裴韶會暴起，內戰的陰雲在大唐上空密布。垂垂老矣，朝不保夕的武皇一份手書傳到北疆。

李元推開身邊的宮人，冷笑道：「皇帝來了？是要來殺朕的嗎？」

「你害怕了？」

李泌擺擺手。

再向前，俯首，跪下。

裴韶看到手書，一人一騎橫跨整個北方，衝進了長安城。

李泌厲喝，「裴韶，你要謀逆嗎？」

甚至一位臣子以頭撞柱來阻攔眼神閃爍的李元父子。

頃刻間，李泌身邊僅余兩人，面色鐵青。

李泌冷笑。

三十鐵衛跟隨。

「朕記得當年裴韶提及了孝敬皇帝……」

一場雪救了桃縣，也救了北疆。

李泌微笑，「武皇駕崩，臨去前說，大唐當盛世。」

兩杯酒，曾經的君臣對飲。

這個念頭李元父子也有過，但身邊的臣子卻極力反對，甚至惶然道：「若清洗北疆，當年北遼大軍兵臨城下將會重演。」

孝敬皇帝李洵，就是李元的長兄，李泌的伯父。

外面等候的婦人看了這雄壯的男子一眼，臉色微紅，「黃林雄，可好了？」

刀光m•hｅｔuｂｏｏk•ｃoｍ•cｏm如星河傾瀉，又如電光閃爍，隨即撞上了城牆。

「滾！」

視線升高。

可裴韶執掌北疆多年，留下了多少心腹？

「是！」

裴韶點頭，「是。」

「今日北疆節度使與北疆刺史們上疏彈劾戶部，讓朕想起了當年。阿耶可還記得裴韶嗎？」

……

「嗯！」

裴韶彼時便是執掌北疆的大將軍，是武皇愛將。

大唐立國伊始，北遼就是大敵。武帝時北遼甚至大軍入侵，兵臨城下。一時間，滅國的念頭在每一個大唐軍民的心頭升起。

一人修為再高，也無法抵禦大軍圍殺。

削弱北疆，這是李元父子共同的心愿。

一張微黑的臉被火星映的微紅。

李泌低喝：「先哄住他！」

「可還記得當年東宮那把火？」

宮人們行禮告退。

「阿耶！」

殿內，一隊宮人正在舞蹈，樂師在旁。

早已按捺不住的李元父子就令人彈劾裴韶，隨即王守帶著鏡台的樁子們衝進了裴家。

裴家空無一人，只有空蕩蕩的大堂嘲笑著鏡台的無能。

接著又恍惚了一下。

他抬頭問道：「武皇可有話留下？」

武皇微笑，「大唐的刀槍只會對著大唐之外。」

裴韶說道：「你父子蠅營狗苟多年，一朝登位，想來便要快意恩仇。可此乃國，非家。君王當知曉輕重，以國為重。」

李元笑的很是快活，隨即推開了他。

裴韶並未看他一眼，只是低頭看著橫刀。

「孝敬皇帝。」

李泌叩首。

「孩兒記得。」

皇帝笑的很和氣，反手就削了楊松成的爵位，但依舊是戶部尚書。

鐵匠鋪打造的農具等物異常好用，所以生意不錯。

城垛上，夯土往四面炸開，李泌周圍慘嚎聲不斷。

起身，向前一步。

這條老狗！

「你這話說給鬼聽，鬼怕是都不信。」

李泌眼中多了殺機。

李元突然大笑，繼而捧腹大笑。

無禮！

時至今日，李泌都忘記了曾經有過這樣的決策，覺得削弱北疆天經地義。

裴韶看著宮門，緩緩說道：

裴韶起身，揮刀。

「當年宮中賜下毒酒給大兄，朕便令人以阿耶之https://m.hetubook.com.com名召集了虯龍衛，隨即一把火把他們燒死在東宮之中。」

「你和朕是一樣的人，朕比你差的就是心軟了些，否則當初朕登基時便能殺了你。阿娘當年心軟，讓朕尋到了機會。朕心軟，讓你尋到了機會，一飲一啄，莫非天定？」

「哈哈哈哈！」

但現在北疆爆發了。

李元笑了笑，眼中多了得意。

「陛下，太上皇早上飲酒，剛叫了歌舞。」

「臣失察，請陛下降罪。」

聽聞裴韶來了，武皇令他進宮，並令宮人備酒。

李泌起身告退，走到大殿外，他回首看了一眼。

當第一片雪花飄落時，當時的北遼皇帝，也就是赫連峰的父親不禁嘆息一聲，看著破敗的桃縣城牆，唏噓道：「再給朕五日，桃縣必破。」

橫刀乃武皇所賜，裴韶持之縱橫多年。

李泌大哭，「孩兒不孝，從此當每日來阿耶處侍奉。」

李元招手，兩個宮人過來，他隨即按倒一個。

楊松成起身，腦海中百般念頭轉動。

幸運的是，大唐有一支從戰亂中殺出來的軍隊。

長安安仁坊中有一家鐵匠鋪。

李泌彼時英武，帶著麾下好手們登上宮城城牆，陰鬱的看著裴韶，喝道：「裴韶，你想謀反嗎？」

他體態微胖，臉頰上的肉往下垂落，唯有鼻子瘦削，恍如鷹鉤。

關內的援兵源源不斷的趕到北方，這場大戰演變成了持久戰。

向前，俯首，跪下。

正是這支軍隊威懾住了北遼，隨後幾次反擊讓北遼死傷慘重，兩國的局勢再度均衡。

裴韶的三十鐵衛均修為不凡，身披厚重甲衣，刀劍不能傷。裴韶更是為他們搜羅天下，尋到了神駒寶馬。三十騎沖陣，擋者披靡。連北遼都忌憚不已。

錢糧削減，兵甲削減，而且不給好的，好的都給了南疆。可南疆當年直面的不過是溫順的南周罷了，幾十年兩國都沒爆發過戰事。

「是。」

李泌心中大定，剛想冒頭，就聽裴韶喝道：「老夫在此一言，你父子且聽著。」

李元突然抓起酒杯就扔了下來。

身後三十鐵衛皆是如此。

城頭此刻多了許多將士，李泌已經躲在了人群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