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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因官員只想一人、一家，而郎君要想的是天下。」

「郎君說，咱們大唐的神仙最厲害，能護著咱們。」

「此次斷了商路，導致陳州各地有不少作坊停工。作坊停工，商人有底子的還好，可那些做工的怎麼辦？家中沒有隔夜糧的怎麼辦？」

「鎮南部的肥羊，咬一口滿嘴油，隔壁家的孩子都饞哭了。」

奧斤搓著手，不安的道：「沒地方住，就住在巷子里。」

「我沒瘋，是你瘋了。」

第二日州廨食堂的午飯很豐盛，羊肉管夠。

博羅被拉到了木樁子前，一個護衛問道：「給他弄些油脂？」

「使君來了。」

老賊笑的慈祥，「這也是郎君對你最好的緣故。」

特別是大車，每逢大車進出，總是有人假裝被撞，順勢看看車裡裝的東西。

「誰那麼大方？那人呢？」

商人呸了一口，「阻攔個屁！那些豪商在鬧事，可汗焦頭爛額，用皇叔來威脅都不管用，這不，也沒人管咱們了，我就來了。」

「誰阻攔他們發財，他們就弄死誰，哪怕這人是皇帝。」

楊玄看到了幾張好皮子，拿出來交給老賊，「帶回去。」

大車停下。

接下來陳州軍隊果斷出擊，四處尋找走私的線索。

這事兒倒也簡單，快馬來回。

「大多是太平移民發現的！」

幾日後數據匯總。

「使君何故要置小人于死地？」

州廨開出了賞格，但凡舉報走私被證實查獲的，賞貨值一成。

即便是如此，依舊有十余商人來到了陳州，進了臨安城。

「這錢進了公賬，該如何花銷還是按照規矩和輕重。」

楊玄很想把這筆橫財全數收入私囊。

郎斐哆嗦了一下，「老夫還有錢財在外面，只要放了老夫，老夫發誓把那些錢財都交出來。」

不過帶來的皮毛很快就賣光了，一起來的十余小商人漸漸消散，只剩下了奧斤一人。

看著多了個商人，曹穎低聲道：「咱們的人打探到了消息，走私被掐斷後，三大部的豪商就發飆了，什麼皇叔都不管用。」

十餘人都是小商人，本錢小，機變靈活。

……

「阿寧，這個給你做幾件大氅。」

六十萬？

盧強苦笑和_圖_書，「窮怕了。」

奧斤抬頭，「你吃了嗎？」

「使君，可總得有個頭吧？」一個軍士問道。

博羅被剝去了外裳，喊道：「楊使君，楊使君，咱們好商量啊！少些，二十五萬錢如何？啊！」

「商人的眼中只有自己。」楊玄擦擦手上的油，「這是世間慾望最強烈的一群人，他們追求金錢，隨後追求名望。」

「當然。」楊玄看看手，覺得有些油膩，心中犯噁心，「咱們畢竟是老朋友不是，一手交錢，一手交人。」

還是使君自己掏腰包。

「你要幹活。」

回去，回去讓咱們的孩子接著走咱們的路？整日就知曉放牧，可汗一聲令下，就得自帶乾糧，自帶兵器去為他廝殺，活的像個傻子似的。咱們做傻子還不夠？」

大小合適的樹木砍斷，去掉枝丫，樹皮去掉一段，在把這段頂端削尖。

「為何？使君不是要錢嗎？博羅他們都能交贖金贖回自己，小人為何不能？」博羅幾乎要絕望了。

州廨的官吏們狂喜。

「楊使君，小人想進貨，小人只是進貨啊！」

「去西天了。」

呃！

奧斤就是其中的一個，他帶著全家老小都來了。那日被帶進州廨見到了楊玄，興奮的表達了自己的忠心。

「發了！」老賊吸吸鼻子。

奧斤兩眼有光，「我想做大唐人，咱們的孩子也該做大唐人。」

岳二作為代表還去州廨接受了使君大人的嘉獎。

過慣了苦日子的盧強也忍不住想寬鬆一陣子。

「回去作甚。」奧斤說道：「你看看這裏的人，他們穿著乾淨的衣裳，見到朋友會行禮，笑著問好。他們的孩子會讀書，背著咱們聽不懂，卻覺著美好的詩句。

另一個護衛說道：「說了又能如何，郎君說了，為大唐殺人，殺人盈野都是功勞。」

奧斤夫婦緩緩回身。

博羅聲嘶力竭的嚎叫著。

中原王朝歷來對商人都頗為警惕，壓制的厲害。

「奧斤！」

「鎮南部的皮毛喲！最是好！」

「老祖宗說過，商人見利忘義，讓他們為官，這個天下就要亂了。」

「能做生意了？」奧斤的妻子歡喜的道：「快，我們回去收貨。」和*圖*書

十余小商人走了，奧斤的妻子也勸他回去，說好歹回去買些牛羊，重新開始。

博羅一怔，接著狂喜問道：「能活命？」

商人行禮，「見過使君。」

「五十萬錢。」

「妥了。」

下午，車隊浩浩蕩蕩的進了臨安城。

楊玄丟下手中的皮毛，拍拍手走過來，「看看，我還沒說走私，你這就上杆子否認，有意思嗎？」

「全都是咱們的？」王老二後知後覺。

博羅哆嗦著，「有話好說，有話好說啊！」

這可是臨安的宅子啊！

奧斤兩口子也跟著行禮。

烏達走過來，「主人，是豎杆子還是什麼？」

「使君饒命！」商人們嚎哭。

郎斐喊道：「小人真是進貨，博羅，哈赤，你們特娘的說話啊！」

「回去吧！」妻子抬頭，淚眼朦朧，「咱們悄悄的回去，就算是為人放牧也好，總比你做苦力強。」

賞格第二日就發放，而且是匿名。

過後還是那樣，他依舊帶著妻兒在臨安城中做生意。

但他知曉不能。

奧斤苦笑，「我做苦力能養活你們。」

王老二沒主意了。

他從商人變成了苦力，蹲在街頭，身後有根棍子，這是苦力的標誌。

「豎杆子。」

「奧斤！」商人發現了奧斤，興奮的道：「你也來了。」

王老二用看傻子的眼神看著他，「你的錢財都在城中，郎君自取就是了。」

岳二回到家中，看著兩個兒子發獃良久，直至妻子詢問，才嘆道：「為夫以前一直覺著騙術不好，不肯教給大郎和二郎，可今日為夫卻因騙術得了錢財，更得了使君的誇讚。究竟教不教呢？」

楊玄屈指叩擊案幾，冷著臉道：「有錢不要想著如何花，能不能先想想百姓？」

王老二說道：「發了作甚？」

六十萬！

博羅：「……」

兩個護衛把博羅剝光，肥碩的身軀看著頗為可笑，就像是肥豬。

但有心人仔細打探了一番，雖說是匿名，但發現走私的現場總會有人露面。

那筆錢財成了香餑餑，官員們紛紛藉著吃飯的機會來撞鐘賣苦，說自己管轄的事兒多缺錢，就差去賣血了。

太平移民一炮打響了自己的名頭。

「那和圖書為何郎君不能？」

「是啊！」

「百姓更窮！」楊玄說道：「去巡查計算一番，各處工坊停了幾日，多少僱工，每日算下來工錢多少，快一些。」

老賊好奇的道：「他竟然還能熬？」

「使君。」奧斤興奮的道：「小人是奧斤啊！上次給使君磕過頭的那個奧斤。」

郎斐被反綁著丟在大車上嚎叫道：「小人不是走私。」

妻子猶豫了一下，點頭，「吃了。」

……

烏達搖頭，「不必，戳破了會流血，正好滑溜。」

「這位就聰明了許多。」楊玄伸手拍拍博羅的臉頰，「想不想保命？」

「好多皮毛！」

妻子終於爆發了，蹦起來踹了他一腳，「熬熬熬，你就知曉熬，跟著你多年，也就過了半年好日子，接著又要熬，這日子誰願意誰過，我不過了！」

一個老熟人，也是同行正在擺攤。

「別人送的。」楊玄隨手把皮毛丟在邊上。

「此人心向大唐，忠心耿耿，不可讓這等忠心付諸東流，寒了心。」楊玄吩咐道：「老曹。」

大車的聲音緩緩而來。

楊玄見他有些窘迫，想到上次此人說帶著一家老小都來了臨安，就知曉是陷入了窘境。

妻子嘆息，「可做大唐人也要吃飯啊！你說自己對楊狗……楊使君忠心耿耿，可忠心耿耿換不來飯吃。」

他仔細想了想，自己和楊玄沒有私仇，以往也未曾有交集。

這個賞格頓時就引發了海嘯般的效應。

但在許多時候，想裝單純很糟糕。

可奧斤卻死活都不答應。

那些商人發現自己走到哪都有人盯著。

楊玄走了過來。

博羅想到了曾聽過的傳言：楊狗最喜把對手脫|光了，讓他坐在樹榦上，樹榦順著穀道往下緩緩滑落。這樣人一時間不得死，慘嚎許久。

奧斤把餅掰開，大半給了妻子。

郎斐見狀喊道：「使君，老夫願意給贖金。」

周寧訝然，「你今日出門不是沒帶錢嗎？哪來的？」

「不是。」

他把名冊丟在案几上，語重心長的道：「什麼叫做長治久安？百姓的日子安穩了，這就叫做長治久安。通過此事，我想告訴你等，此後行事何為先？百姓為先。只有你等把百姓擺m.ｈeｔuｂoｏｋ•ｃｏm.cｏm在做事的首位，才會行得正，坐得端，無懼宦海風浪！」

「還真以為這是商鋪？」楊玄搖頭，「六十萬！」

「商人抄家，弔死。」

城外被弔死了一排商人，錢財進了府庫。

楊玄走向了哈赤，烏達令幾個護衛去豎杆子。

楊玄來巡查了。

「發財了。」

尊敬的使君大人帶著幾張上好的皮毛回家。

老賊說道：「以後吃肉乾吃到你吐！」

「太平移民好！」使君大人的評價讓城中的太平移民們激動不已，紛紛表示要繼續發揚太平的民風民俗，讓子孫後代緊跟使君大人的步伐。

眾人失望。

許多時候，活的單純不是壞事兒。

奧斤的妻子站在邊上，頭也不敢抬，就聽使君大人親切的問道：「住在何處？」

烏達指指博羅，兩個護衛過來，其中一人笑的和氣，「看看，咱們還給你更衣了，好歹也是貴人才有的禮儀，到了地底下可不能說咱們殘忍不是。」

「商人做官？做夢！」老賊覺得這不可能。

「我就沒走。」奧斤問道：「你怎地來了？沒人阻攔？」

奧斤的妻子失態驚呼。

老賊低聲道：「這是郎君，不是官員。」

奧斤喜氣洋洋的準備回去。

「你帶孩子也累。」

妻子帶著飯菜來了，所謂飯菜，就是一張餅，外加一點菜蔬。

烏達拿著那些皮毛檢查，偶爾抬頭，「都是好貨！」

王老二嘆息，「天下不及肉乾香。」

楊玄擺擺手，「送他上路。」

「使君，那些錢留著也是留著，花了吧！」

被拷打了一路的郎斐被丟在城外，隨即軍士們出動，在城中抓了幾個商人，另有十余官吏。

走私商道被切斷了，三大部的商人們為之焦頭爛額。

那個護衛問道：「為何？」

眾人心悅誠服，行禮道：「謹受教。」

「是你？」楊玄還記得奧斤，上次進了州廨，激動的對自己行大禮的那個胡商。

「老二長進了。」老賊很是欣慰。

即便是做好了被敲詐一筆的準備，博羅依舊掙扎了起來，就像是一條被丟棄在岸上的魚兒，「你瘋了！五十萬錢，足以打造一個金人。」

王老二愕然：「你是說，官員就能把這些錢財吞了和_圖_書？」

「老夫給！楊使君，楊公！阿耶啊！老夫給！」

王老二嘟囔道：「收了就收了，誰敢啰嗦？」

去各地的小吏介紹了情況之後，有人說道：「那些商人和僱工不知咱們問這個作甚，小人也沒說。」

博羅盯著楊玄，想從他的神色上看出這話的真假。

在這等全民查走私的態勢下，幾個冒險的商人被抓獲。

「看來生意不怎麼好。」楊玄握著奧斤的手，拍拍他的手背，「是我的疏忽，不過驟然富貴也不好。從今日起，州廨對面設立個攤鋪，就一個，給奧斤。」

奧斤搖頭，「熬熬就好了。」

陳州轟動了。

「給他一家子安排個宅子，我出錢！」

「下官在。」

博羅抬頭慘笑道：「這是楊狗，殺人不眨眼的楊狗。就算咱們真是進貨，你覺著他會放過咱們？看看，他帶來了數百騎，分明就是在蹲守咱們，你特娘的還想裝傻，是不是傻啊！啊！」

二人一番爭執，妻子突然低頭哽咽，「你說你，原先咱們好不好的，有這些錢去放牧不好嗎？你非得要來臨安，這下怎麼辦？咱們倒是無所謂，孩子怎麼辦？」

「沒錯。」楊玄譏誚的道：「當名利對於他們而言到了頭之後，他們會盯著權力。隨後要麼通過拉攏腐蝕的手段去獲取權力，培養代言人，要麼就赤膊上陣，自己為官。」

烏達喊道：「快些。」

楊玄絲毫沒有動容，「官吏們……抄家，上報桃縣和吏部。」

「多少錢？」

奧斤狼吞虎咽的吃著，妻子坐在邊上，愁眉苦臉的道：「這臨安城中住宿要花錢，吃飯要花錢，咱們那點錢都花的差不多了。」

吱呀！

在三大部斷了商路后，有商人冒險被抓，一家子成了倒霉蛋。

「帶回去，弔死在城外！」楊玄不再看郎斐一眼。

楊玄拿起名冊看了看，說道：「按照工錢的三成發放，停工一日就發一日，直至商路重開。」

他回身看著郎斐，「博羅這等人是禍害，異族的禍害不嫌多。你也是禍害，可卻是大唐人，大唐的禍害越少越好。」

一個架著他的護衛覺得腳面濕了，低頭一看，罵道：「狗曰的！竟然失禁了！」

「快，卸貨，喊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