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罪惡之城
第一千零五十五章 賢明，收魚
「我家中帶頭把食鹽賣回節度使府，按理，百姓坐觀就是了，畢竟手中有鹽心不慌。可他們卻跟進，把自家的食鹽賣回來……他們擔不擔心斷鹽？定然擔心。
直至遍地烽火。
楊玄把阿梁放下來，「自己走。」
「這是我家的，三斤。」
楊玄搖頭，見不少人都不以為然，就說道：「北疆缺鹽，對於百姓而言，搶購是本能，就算是帝王在此，也攔不住他們搶購鹽巴，這是民意！」
「走，阿耶帶你出去轉轉。」
羅才嘆息，劉擎問道：「不妥？」
楊玄蹙眉，「八個月了，該教導說話了。」
「阿耶！」
羅才搖頭，「老夫在吏部時，陛下的要求多，但歸納起來就是一條，擢陞官員，必須以忠心為準繩。彼時老夫覺得也不差，只是陛下的那些人……參差不齊，老夫看不上罷了。今日國公一番話，讓老夫頗為震動……」
婦人們捶打著衣裳，還有婦人踩在衣裳上。
楊玄普通衣裳，從小阿梁都穿布衣，按照楊玄的說法，不許培養孩子們的富貴氣息，什麼綢緞，一律不許用。
眾人不解。
在上位者的眼中，這是人偶的代名詞。
……
楊玄上前，行禮，「諸位娘子。」
羅才抬頭，「國公說，他們才是自己的靠山。」
姜鶴兒說道：「這等事國公交給其他人做就是了。」
錦衣衛中。
韓紀笑道：「那國公可得好生教導大郎君。」
「不教而誅，定然會引人詬病。既然如此……包冬！」
全家轟動了。
羅才眼中閃過異彩，「這是……融合！」
等他出去，周寧嘀咕，「這父子倆弄什麼鬼呢？」
「那些人呢？」楊玄漫不經心的問道。
「郎君尋誰？」開門的男主人問道。
楊玄說道：「好言相勸！」
正準備記錄的小吏楞了一下，然後把毛筆遞過去。
所以父子二人從穿著上看不出身份來。
車隊停在鹽店外面。
第二日，楊玄帶著他尋了一家種菜的農戶。
赫連燕來稟告。
押解的將領看著他們就像是看著一群棒槌。
英姿颯爽。
周寧也頗為歡喜，「阿梁長身子呢和圖書！」
「咱們尋個地方吃飯。」
楊玄起身，揉揉阿梁的頭頂，「我吃好了。」
水能載舟，亦能覆舟。
「哦！」
阿梁又捶打了幾下，這次連木槌都握不住了。
楊玄過來，接過了老二。
「哦，說說。」劉擎說道。
「好話從來都沒人聽，唯有大棍子，才能令蠢貨們記住教訓，來人，令車隊入城！」
「阿耶！」
但楊玄顯然不買賬。
早早的就開始教導孩子，讓他們比別人早些站在起跑線上，比別人先跑出一段路，輔以世家門閥的各種資源……
「再走幾步！」
韓紀笑道：「國公今日看來收穫不小。」
他活動著手腕，笑道：「許久未曾寫那麼多字，手腕子都酸的不行，可見還得要練。」
沒有人知曉小國公這番變化的緣由，都覺得是天生的慈悲。
君如舟，民若水。
楊玄嘆息，把他剩下的炊餅接過來，大口吃著。
「集結！」
人偶，會有脾氣嗎？
官吏們依舊在思索。
這幾乎是所有世家門閥的共識。
進了節度使府，楊玄高坐大堂之上。
巷子里最熱鬧的地方便是水井邊。
楊玄帶著阿梁回家，弄了一把小鋤頭給他鋤地。
一個婦人心疼的道：「才多大的孩子，試試就罷了，難道還能讓他干這活？」
走沒幾步，阿梁抬頭，「阿耶，抱！」
「阿耶，餓了。」阿梁手酸肚餓，覺著自己好可憐。
和野草一樣，無處不在的東西最不被人重視，於是今日虐待一下，明日抽幾下，後日……
那些人看了他一眼……包冬出來換了便衣。
楊玄回去了。
楊玄搖頭，「孩子還小，這時候該玩。」
「領命！」
阿梁說道：「累！」
「不用，你家吃什麼就吃什麼。」
「可這不長久！」前方就是後院，楊玄回身道：「我既然要討逆，自然不能走他們的老路。」
「試試！」
「和國公玩這個，這不是尋死嗎？」
「做飯。」
老大帶著兩個愛寵呼嘯而來。
楊玄戴著個斗笠，在這個多雨的季節倒也不顯得突兀。
這戶人家五口人，一個老人，夫妻https://m.hetubook.com.com和兩個孩子。
老二哪怕是吶喊，也是憤怒的模樣。
主食是炊餅，麥粉是劣等貨，看著粗黑。
可他們還是來了。」
這場景看著就像是商鋪，楊玄是掌柜，小吏們是夥計。
等第二日鄭五娘把阿梁換下來的衣裳拿給人去洗時，阿梁衝著侍女說道：「累，歇息！」
他看著這些官吏，想到了當年在元州的日子。
「不給，如何好意思？」楊玄最終給了一文錢。
「再試試。」楊玄含笑鼓勵。
楊玄吃的很香，阿梁吃的很艱難。
三人相對一視。
羅才說道：「陛下要求官吏效忠自己，要求天下人效忠自己，可憑什麼？正如同國公所說，士為知己者死，要想讓天下人效忠，唯一的法子便是，把他們當做是一家人！」
「國公灑下誘餌，有些不知死活的蠢貨拚死咬鉤，如今，咱們去收魚！」
世家門閥教導孩子都有自己的規矩和訣竅。
煮熟的一大碗蔬菜，加點鹽，然後滴幾滴油，這便是菜肴。
「國公有話。」包冬喊道：「家中夠吃就行了，莫要囤積居奇！」
楊玄放下筷子，問道：「阿梁，為何吃的這般乾淨？」
楊玄單手抱起兒子，「又重了。」
車隊入城了，正在搶購食鹽的那群人停了一下。
「搬貨！」
一隊隊力士列陣。
包冬回身，「看，一群死鬼！」
若說國家是一個人，那麼，百姓就是這個人的細胞，無處不在。
「什麼累？」周寧問道。
晚些，阿梁雙手握著著槌衣裳的木槌，吃力的捶打……
哄了一會兒后，楊玄把憤怒的娃遞給周寧，「此次你做的不錯。」
「大郎君這是餓了。」伺候的侍女說道。
「這……」男主人猶豫了一下，「吃便吃，給什麼錢？」
吃到最後，阿梁就吃了三分之一。
「阿耶……」阿梁愕然。
宋震若有所思，「不是效忠，而是……心貼心。」
楊玄什麼都沒說。
「我這孩子喜歡玩耍，能否讓他試試……」
「國公找到了鹽！」
兩側，虯龍衛悄然形成了一個保護圈，重點保護小郎君。
婦人們目光轉動，自動忽略了楊玄，盯著阿梁看。
楊國公眼神冷漠，「好言難勸一心赴死的蠢貨！」
「看著。」
周寧聞聲出來，手中抱著老二，「叫阿耶。」
「早上剛開門，他們就在搶購。」
農戶家中的孩子都跟著去幹活。
「是啊！」楊玄說道：「我一直在思索這個天下的關係。君民是什麼關係？無數人曾做出過詮釋，但在我看來，都走偏了。這不怪他們，要怪就怪多年來對君權的神聖化。什麼老天的兒子，什麼君權神授……」
「我在元州時，覺著官吏便是天。這個天該是什麼天？青天！」
楊玄沒吭氣。
楊玄接過筆，「開始吧！」
只管往死里壓榨。
小吏給錢。
走出巷子，賣胡餅的婦人看到跟在楊玄身後的阿梁，拍手笑道：「小國公好生俊美。」
噗噗噗！
口袋打開，白生生的鹽巴一下就令桃縣震動了。
這個詞在不同人的口中有著不同的意義。
楊玄卻不同。
赫連燕披上披風，腰間佩刀。
周寧笑道：「我想來想去，唯有這個法子能試探出民心來。沒想到應者如雲，可見你在民間威望頗高。說實話子泰，再這般下去，北疆人的心中再無帝王，唯有，你！」
「犯得著嗎？」
「國公！」包冬出列。
吃完，楊玄帶著孩子告辭。
「賢明之相！」
周寧說道：「教了，不信你看。」她輕聲道：「二郎，叫阿耶，阿……耶。」
「國公回來了。」
「衣裳。」阿梁點頭，表示明白。
楊玄遞過去兩枚銅錢。
劉擎說道：「那個老人先前說的……他們把國公視為靠山。」
包冬去了。
「哇！」
「做飯得去砍柴，砍柴很是辛苦。」
回到家中趕上了晚飯，吃到最後，阿梁把碗里的菜吃的乾乾淨淨的，令人詫異。
直至自己成了那些人偶的戰利品。
楊玄從未這般明悟過這個道理，但又覺得有些不對。
上位者覺得不能……每次看到那些卑微的笑時，他們都會自覺不自覺的在自己的腦海中加強了這個念頭。
百姓！
出個和圖書門，遇到的人不但要和楊玄打招呼，還得恭謹的給小國公行禮。
「對，融合！」
男子一家子拘束的就像是見到了神靈……剛進家沒多久，一家子就認出了摘掉斗笠的楊玄的身份。
哪怕是家中有水井的婦人，也喜歡出來，和大伙兒一起熱熱鬧鬧的說話，說些八卦。
楊玄活動著手腕，「百姓的想法很簡單，你把我當人，那麼，我就敬你三分。你對我貼心貼肺，那麼，我就能為你赴湯蹈火……
堂堂秦國公和個商人似的，傳出去丟人啊！
你等大概不知曉他們在想些什麼，我知曉。」
楊玄帶著孩子鑽進了巷子里。
噗噗噗！
「國公，車隊到了城外。」
「上古時代，首領靠的不是神聖化，而是能力。誰能帶著族人收穫更多，誰就是首領。」韓紀說道：「到了後期，父傳子繼，就成了家天下。可龍生九子，良莠不齊，遇到蠢貨怎麼辦？只能神話君權來維繫威權。」
「借個火，吃頓飯。」
「什麼？」侍女莫名，阿梁一臉生氣，「你累，要歇息！」
「還得掙錢買糧食，買菜……」
晚些，父子二人進了巷子。
「見過小國公！」
人說士為知己者死，百姓所求的不過是把他們當人看罷了！難嗎？」
楊玄不喜歡俊美這個詞，但看看如同畫中人般的兒子，也只能說這個兒子在肌膚上趕了他老媽。
「無冕之王！」楊玄伸手摸摸她的臉頰，笑著退後，「大郎！」
「三斤……」楊玄記錄，抬頭，「給錢。」
「彼此都是對方的靠山，這是……」宋震蹙眉思索。
所以，周寧把周氏的經驗搬到了自己的孩子身上。
一群人繼續搶。
農人，工匠，商人……這些都是沒有靈魂的人偶。
楊玄熟練的哄著孩子，周寧站在他的身邊，笑道：「就沒幾個和你這般戀家的。」
沒幾下，阿梁就撐不住了。
「啊……」
他走到了節度使府大門外，「拿筆來。」
這才多大的嫩娃娃。
「好。」
他眼中含淚，「阿耶，痛。」
始作俑者已經在冷笑著磨刀霍霍。
「我家的五斤。」
劉擎也楞了一下，然後喊ｈｅtuｂｏｏｋ•com•cｏm道：「賣鹽的排好隊，順著來。」
周寧無語望天。
「這孩子，嗓門怎地這般大？」
「怎地哭了？」
「是什麼？」
「子泰，阿梁晚些還得聽書呢！」周寧說道。
阿梁只是來兩下就累了。
「見過國公。」
「見過大郎君！」
楊玄指指蒼穹，「我希望每個人都好生想想今日之事，想想百姓的心思，想想自己所作所為可對得住這等淳樸。捫心自問，認真問問。」
阿梁作為楊玄的長子，不管是家中還是外界，都自動把他視為楊玄事業繼承人的不二人選。
「要不要試試？」楊玄笑道。
只是個數字而已。
小吏給錢，邊上有人把鹽袋子接過，把鹽巴傾倒在大袋子中。
有人嘀咕。
楊玄進了後院。
大郎君竟然這般體恤下人，這分明就是……
「哦！」
「帝王把自家當做是舟船，本就是站位不正。」楊玄走進家門，「帝王本就是天下的一份子，融入進去，這才是本分。」
商人，在大唐人的眼中就是賤人。
已經是午後了，楊玄指著一條炊煙，「阿梁看，這便是做飯了。」
楊玄給兒子說著。
老二握著拳頭，「哇！」
楊玄忙碌了一個上午，這才收工。
「阿耶，我不吃了。」阿梁搖頭。
「外面再熱鬧，那也是別人的熱鬧，回家關上門，無論喜怒哀樂，都是自己的。」楊玄親了孩子一下，老二瞪眼，張開嘴，「啊……」
女孩被他提及，羞赧的低下頭。
「阿梁，這是洗衣裳。」
楊玄指指一個七八歲的女孩，「這孩子也不大。」
這樣的孩子不成才，不成為人中龍鳳，不是長歪了，就是智障。
「沒什麼好吃的，娘子，弄一塊熏肉來。」男子說道。
能吃午飯的，家境都算的上優渥。
別人說這話有逼宮之嫌，怡娘卻不怕。
「蠢貨！」
楊玄走在前方勾搭。
「五斤，我瞅瞅。」楊玄看了一眼鹽袋子，「給錢。」
他回去稟告，「國公，下官說過了，無人聽從。」
楊玄找了一戶人家，敲門。
他們提供糧食，提供物品，轉運貨物……
包冬到了鹽店，此刻外面聚著百餘人，正在搶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