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使者是內侍，看著將領臉上的血，火光中，那張臉格外猙獰。

長陵一夜未睡，精神依舊不錯。

赫連紅神色平靜。「當初我在鷹衛為統制，孝德皇帝登基后，要更換鷹衛統領。」

人在絕望時的反應各自不同，但除去極少數人之外，都會在生死邊緣方寸大亂。

「是時候了。」長陵微笑道。

赫連紅雙手捂在小腹前，看著長陵走來。

眾人這才發現，一直以來都是長發齊腰的赫連紅，今夜竟然梳了一個婦人的髮髻。

張氏這才想起自己的傻女婿人稱人頭狂魔，出門能憑著名頭嚇死人的那種。

南門大開，城頭人影幢幢，不時能聽到有人喝問。

長陵說道：「請了太後來。」

從很早，他就知曉自己怕是活不長了。

曾有人建言，壓住赫連紅叛黨的身份，把事兒栽贓在北疆軍的頭上。

太后厲聲道。

王舉擺擺手，幾個內侍挑著擔子過來，裏面裝著的全是銅器。

箭矢飛舞，昨日還在稱兄道弟的兩支軍隊在廝殺著。

長陵搖頭，「從孝德皇帝到先帝，都是中毒。」

……

大遼有許多問題，從赫連峰在位時就想革新，可看著林雅一黨，帝王心中的念頭就消散了。

長陵問道。

「是啊！誰能想得到呢！」

可她回報的卻是下毒。

「是林雅令你謀取鷹衛大統領之職。」

去後宮幹啥？

長陵說道：「陛下不行了，召集群臣進宮。」

赫連紅點頭。「今夜，我是以他的娘子的身份前來。可惜了。」

「他不知多加鉛進去為何，你拿下他作甚？無能！」赫連紅冷笑，「就這樣，我看著孝德皇帝漸漸病入膏肓，看著先帝也是如此……」

他看著長陵，眼中有渴望之色。

「陛下可有要說的嗎？」長陵問道。

王舉說道：「那家做銅器的剛被老夫令人拿下，他招供便是你的指使。」

長陵點頭，「好。」

可沒人敢去。

兩個宮人冷笑，其中一人說道：「太后還是小心自己吧！」

皇帝搖頭，又點頭，「母親在後面。」

已經有人腦補出了一幕：刀斧手就蹲在邊上，等有ｈｔｔps://wｗw.hｅtｕbｏｏk•cｏm.cｏm人高呼一聲「有人謀逆」，隨後殺出來。

「我有了喜歡的人啊！」赫連紅眸色溫柔，「當年我答應成親，一是為了謀取鷹衛大統領之職，二是想用那人的性命來告知那些覬覦我的人，別想著能娶了我。」

眾人低下頭。

將領回身笑道：「沒了。」

皇帝躺在床榻上，看著頗為精神。

林雅在時，朝堂上爭權奪利，雙方都不再以才幹為升遷官員的準繩，而是以對自己忠心與否為標準。

「你把鉛弄在銅器中，銅罐子每日熬煮食物，那些鉛毒就散在食物中。銅碗，銅杯子，只要吃東西，鉛毒就無所不在。」

宮人說道：「無論誰發動宮變，興許會留下陛下，但太后，卻是多餘的變數。」

小皇帝露出了笑容，極為歡喜的對太后說道：「母親，我要走了。」

長陵和赫連紅交好，若是要下手，太輕鬆了。

王舉覺得脊背發寒，后怕不已。

「是誰主持叛亂？」將領問道。

「你來！」赫連紅招手。

成國公府中，管事湊在門縫后往外看，被張氏踹了一腳，「上牆頭。」

叛黨只要一個傀儡就是了，太后是贈品，但這個贈品太麻煩，不如弄死。

「是啊！我背叛了孝德皇帝。」赫連紅說道：「我也會迷茫，也會痛苦煎熬，午夜夢回時，想到孝德皇帝對我的信任，我也曾……」

「不，是我自願的。」

小皇帝伸手去抓什麼，看著極為歡喜，「父親，你等等我。」

一個內侍急匆匆走來，走到長陵身側，低聲說了些什麼。

一個個官員和將領在家中被拖出來，絕望的求饒。

赫連紅伸手，長陵沒有躲避。

「赫連紅竟然是林逆的人，難怪多年來宮中都無法滅了林雅，哎！」

「為何？」長陵再度問道。

淚水從太后的眼中滑落，她哽咽點頭，回頭看著長陵，「就不行了嗎？」

「因為，我一直把你當做是自己的孩子啊！長陵！」

當看到皇帝的寢宮時，所有人都面色慘白。

為了權力，無數人甘願出生入死。

赫連紅說和_圖_書的很是平淡，「對外，我說自己此生不想成親。」

甘願把一家子都帶進深淵。

赫連紅微笑，神色越發溫柔了。

自從發現了此事後，長陵一直在想著這個問題。

太后呯的一聲躺下，「我病的厲害，對了，前面在作甚？」

那人走出來，卻是王老二。

可長陵卻拒絕了。

張氏一身戎裝，說道：「多半是，大長公主帶著大軍出征了，剩下那點人哪夠鎮壓叛賊的。今夜怕是大事不妙！」

內侍猶豫了一下，「鷹衛大統領，赫連紅。」

後面有人舉手，張氏大喜，說道：「出來。」

內侍冷冷看了她一眼，「前面在殺人。」

「林雅！？」

身邊的老卒笑道：「傻小子，威嚴的不是人，而是權力。」

林雅被戳骨揚灰，丟在外面喂狗了。

夜色漸深，寧興城中依舊馬蹄聲不斷。

太后一怔，罵道：「賤人，我乃大遼太后，誰敢動手？」

馬氏站在門后問道。

群臣進來，行禮。

長陵走到她的身前，「可以說了嗎？」

晚些回來。

長陵坐鎮宮中，城中各處都在拿人。

上次林雅叛亂，事後被俘的將士一律被流放到極北之地，九死一生。

和大唐的鏡台一樣，在孝德皇帝之前，每一任帝王都會在登基后更換鷹衛大統領。

「老夫出去看看。」

隨後赫連紅一直保持著單身。

一個內侍進來，「大長公主請諸位進宮。」

街道上，騎兵在來回疾馳。

「丈母！」王老二憨傻一笑，「可是要殺人？」

「那個賤人！」

長陵突然問道：「那你為何不對我下手？」

「大喜啊！大長公主。」王舉渾身血腥味回來了，「林逆的黨羽此次全數冒了出來，一網打盡后，朝堂妖氛為之一清。此後便能傾力革新了。」

張氏，「……」

這是執政者的思路。

那隻手無力垂落……

王舉突然抬眸，「你竟然梳了已婚婦人的髮髻！」

這個孩子，一直在隱忍著。

太后突然愣住了，走過來，蹲在床榻邊上，「大郎，我在此。」

赫連紅溫聲道：「可謀反，改朝換代是他畢生的心愿https://m.hetubook.com.com。他不在了，還有我。我為他做！」

一隊帶著兵器的內侍走過來，為首的進了大殿，見太后躺在床榻上，就說道：「鷹衛大統領赫連紅謀反被誅，已經沒事了。」

「新婚夜，我親手殺了那個喜歡我的男人。」

殿內的人都鬆了一口氣，太后也坐起來，「赫連紅？」

「每當我難以忍受內疚之情時，我便割自己一刀。」

宮中隨即開始了清洗。

赫連峰對赫連紅真是不錯，以女子之身執掌鷹衛，這算是破格重用。

若是赫連紅當時下毒，失去了長陵的坐鎮，赫連春一旦駕崩，小皇帝絕對壓不住局面。林雅謀反……

一路往後宮中去，有人心中不安，「這是要去何處？」

「是啊！」

「大長公主令招降。」

「長陵那個賤人，一心就想攫取權力，此次若是成功，當把她流放到極北之地。」

……

今夜赫連紅髮動了林雅最後的勢力，在城中各處生亂。

「那一次，我和他爆發了第一次爭吵，他動了手。」赫連紅捂著臉，微笑道，「想知曉我為何不對你動手嗎？長陵。」

她也憧憬著未來。

沒有了掣肘，大遼當能再度中興。

「宮中有人叛亂，大長公主回來了。」

「論資歷，論能力，我在鷹衛最多能排在第三。」

「是誰？去問問。」她興奮的叫人去問話。

「陛下最喜冷酷忠心之人，不但赦免了我的死罪。更是讓我統領鷹衛。」

太后罵道。

在叛亂起時，群臣的家就被長陵派遣的人馬護住了，隨即接進皇城。

小皇帝看著太后說道：「你要好好的。」

太后尖叫道：「是你，長陵。你這個賤人……」

長陵冷笑道：「你背叛了父親，卻用不對我下毒來贖罪嗎？」

騎兵們在街道上高喊道。

革新必然會得罪一部分人，林雅在側，你得罪的人，便會成為他的黨羽。

「緊閉房門，不得外出！」

「那時家裡在準備我的婚事，我拒絕過，可正好前一任帝王駕崩，新帝登基準備更換鷹衛大統領。於是，我便裝作是隱忍成親。」

「赫連紅。」

赫連www•hetｕbｏok.cｏｍ•cｏm紅微笑道：「其實，我這些年一直活在痛苦煎熬中。我也想過贖罪。先帝駕崩之前，林雅曾讓我對你下手。我此生對他幾乎是言聽計從，可那一次，我拒絕了他。」

這是一個清洗之夜。

而在前一刻，小皇帝卻渾身劇痛。

眾人不明所以，跟著進了宮中。

太后落淚，「我兒，你丟下我一人在世間，何其殘忍。」

小皇帝伸出手去，太后握住，「我在此，不怕，不怕。」

那些叛軍漸漸被壓縮在一隅，但投降的卻少。

這時候老實待在自己的地方，聽天由命最好。

長陵站在邊上，說道：「陛下覺著如何？」

王舉心中巨震，但一個疑問卻由此而生，「可林雅已經死了，你為何還要謀反？」

長陵看了一眼醫官，醫官微微搖頭。

皇帝微笑道：「母親。」

長陵低頭，看到赫連紅的小腹上插著一把短刀，鮮血不斷湧出來。

「我一生沒有孩子，可我也渴望為人母。你還小時，便喜歡跟著我，說紅姨紅姨，我何時才能長出你這般長發呀？那時的你，眼神純真的令我心顫。」赫連紅眸色溫和的看著長陵。

赫連紅舉起手，長袖往下滑落，手臂上，一道道結疤的刀痕。

……

長陵點頭。

內侍看了她一眼，「大長公主在主持大局。」

「林雅！」

「這是有人謀反嗎？」

一次不忠，百次不用。

「把鉛融入銅器，不論是飲酒還是喝水，或是湯羹，都頗為甜美。於是我便令人想法子送進了後宮之中。有嬪妃用了，果然喜歡。孝德皇帝一次見了便嘗了嘗，隨後，我便令人送上了銅碗銅杯……」

「那人是誰？」長陵問道。

「我的父親需要一個公道，先帝需要一個公道，陛下需要一個公道，大遼，需要一個公道。」

「是誰？」太后咬牙切齒的問道。

長陵卻緩緩走了過來。

「有人來了。」

小皇帝的面色漸漸慘白，他看了長陵一眼，哀求道：「放了母親吧！」

所有人都肅立。

「我想成親，想嫁給心愛的人，為他生兒育女，為他洗手作羹湯。」

老二遲早把這家子弄瘋……老賊摸了出和*圖*書去。

太后想到這裏，不禁一個激靈，轉身進去，「我病了。」

是啊！

「一群蠢貨！」

「我現在就一事不明，父親對你有知遇之恩，先帝對你也不薄，陛下年幼，對你也頗為親切，為何？」

當時鷹衛比此刻更為強大，裏面好手雲集，大才雲集。

她站在寢宮門內，翹首以盼。

「為什麼？」長陵問道。

各處消息不斷傳來，長陵卻在發獃。

……

甚至他還會給你的新政下絆子。

想想去極北之地做野人的奴隸，那還不如拼了。

長陵的身體搖晃了一下。

小皇帝嘴唇蠕動，眼睛漸漸無神。他突然微笑看著虛空，「父親，你來了嗎？」

「他們來作甚？」皇帝問道。

無論是大唐的宮變還是大遼的宮變，每一次的主題都是背叛和殺戮。

太后被帶來了，看到皇帝的模樣，厲聲道：「是誰？是誰要殺我兒？」

他指指枕頭邊的木匣子，「裏面是我給母親寫的，母親無事可看看。」

赫連紅的話令眾人心中一驚。

沒人吭氣。

一個軍士吸吸鼻子，「這人我認識，往日看著頗為威嚴，如今卻哭的和個孩子似的。為何？」

小皇帝說道：「渾身舒泰。」

她回身道：「府中的丁壯都集結起來，誰會領軍？誰？」

長陵面色不變，但王舉卻在她的眼中看到了悵然之色。

「見過陛下。」

長陵率一萬大軍入城，令叛軍震驚，隨即的進剿格外順暢。

「這裏發現兩個叛賊！」有人高呼，隨即一隊騎兵趕過去，慘嚎聲中，沒一會兒就拖著兩具屍骸出來。

叛軍盡數被殺，一騎趕來。

太后在寢宮中聽到了動靜。

南周的新政淪為笑話，那伙既得利益者功不可沒。

是啊！

那隻手輕輕撫摸著她的臉頰，有些濕潤。

對於女人而言，被流放極北之地生不如死。赫連榮的家人就是如此。

「大長公主……」王舉心中有些不安。

寧興今夜不安寧。

「母親！」小皇帝提高嗓門，頓時氣喘吁吁。

「大長公主不可！」王舉走出來。

王舉想到了赫連紅新婚之夜的那件事兒。

血腥味瀰漫。

頓時所有的線索都連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