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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好的法子，便是令人去查探。」楊略心中一松。

「使君。」楊略說道：「老夫以為，此事不妥。」

這是從未有過的嚴苛。

接著送來的消息是，數千騎兵正在距離黃州不到百里的地方集結。

可眼瞅著北遼就要滅了，再不動手，當北疆和北遼連成一片時，楊玄定然會率先發動。

賀尊看出了他的心思，故而今日特地來陪他喝酒。

東西收成一個包袱，遞給隨從，金勇出去，就見楊略一臉嚴肅的等在外面。

楊略問道：「使君可是彈劾那人？」

石忠唐說道：「那條老狗這兩年都不肯來清河，可見對我頗為忌憚。若是攻打，黃州也有軍隊，難免耗費時日。」

百余騎疾馳而來。

楊略搖頭，「內侍是心腹，可除去有數的那幾人之外，其它的都不頂用。此等事，應當來的是武人。」

賀尊笑道：「黃州一下，再無阻礙。大軍出南疆一路往關中攻伐就是了。」

百余騎趕到，為首的將領喝道：「昨夜可有人經過？」

斥候罵道：「老子也是南疆軍，為何要搜身？」

楊略眯著眼，「內侍？按理，他該派個心腹來。」

「他覺著自己能操縱天下，卻不知天下在漸漸崩壞。如今各地流民越來越多，民間對他怨聲載道，他卻以為自家依舊是百姓口中的明君。那些佞臣為了討好他，厚顏說什麼大乾盛世。就這般，他越發得意了。可這個天下，卻在柴火堆上架著，就缺一粒火星。」

他趕緊穿衣，一邊穿衣，一邊說道：「請了楊先生來。」

遠處村子里傳來狗吠。

金勇交代了一番，回去收拾東西，準備去清河。

「您想想，使者來，他按兵不動，反而清洗清河，接著廣設關卡。清洗，難免會有漏網之魚。漏網之魚……去長安，故而設下關卡攔截……」

路邊，數十軍士站起來，揉著眼睛開始列陣。

「你，不錯！」石忠唐起身拍拍賀尊的肩膀，「我一直覺著，張楚茂那人蠢就蠢在，放著你這等大才的話ｈtｔｐs://ｗｗw•hｅtubook.ｃｏｍ.com不聽，卻去聽長安那位國丈的主意。」

一個小吏跑上來，「使君，清河來了使者。」

「南疆與北疆最早是流放地，南疆數百年前瘴癘橫行，乃是中原口中的蠻荒之地，無人願來。以至於到了當下，關中官吏依舊把南疆視為窮鄉僻壤，以來南疆為官為恥。如今南疆的官吏將領，多是不得志之人。人啊！不得志，他就會怨恨，就和得不到夫君寵愛的娘們似的！」

金勇見他神色平靜，心中不禁暗贊楊略氣度了得，「有一股騎兵在我黃州之外虎視眈眈，大事不妙。」

楊略微微蹙眉，「老夫想弄清那使者的來意。」

他轉身就走。

金勇搖頭，「不，老夫說他準備謀反。」

「楊先生果然好眼力，那石忠唐怕是要耍狠。」

賀尊說道：「那些文官武將都看到了這一點，他們也想謀取一杯羹。天下是一鍋羹湯，而有資格下廚的，便是三家。」

凌晨，天地間一片昏暗。遠處的村子靜謐。偶爾風吹過，地里的莊稼沙沙作響。

「路上好些關卡，所有人都要搜身。」

「是啊！」見他說話，賀尊心中一松，「根子在長安。」

斥候鼻青臉腫的回來。

「使君說的沒錯，可老夫在清河時，見使者剛走，節度使府就出動軍隊清洗城中。使君，這裏面可有些令人不解之處。」

「把金勇誘來清河。」石忠唐點頭，「馬上就派人去！」

金勇和楊略等人站在檯子上看著。

金勇撫須，「如此，老夫去清河看看。」

這是第一步接到的消息。

何聰走到使者身邊，笑著說了幾句話，隨即回來。

「什麼不妥？」金勇問道。

石忠唐用小刀削了一片羊肉進嘴裏緩緩咀嚼，再喝一杯酒送下去，「皇帝越發痴迷於在梨園中操縱天下了。」

到了州廨，金勇去自家收拾東西。

……

使者說道：「越早越好，莫讓使者等久了。」

「陛下的使者來了南疆，所為何來ｈｔtps://www.ｈeｔｕbooｋ•ｃｏm•cｏm？不就是催促清河出兵嗎？這和各地刺史有何關係？」楊略在誘導。

「對不對的去看看就知曉了。」

國丈遠離南疆，如何知曉南疆的具體情況？

「說是內侍。」

楊略嘆息，拱手，「如此，老夫告辭。」

「他在攔截什麼？」金勇蹙眉，「老夫還是去清河看看。難道他還敢殺了老夫不成？」

皇帝的使者？

金勇撫須沉吟良久，「你是說……」

「為何這般急切？」楊略不解的是這個，「前一個使者剛走，后一個又來。」

「領命！」

「斬！」

斥候自然不肯，隨即兩邊發生鬥毆，黃州斥候被毒打一頓。

「去哪？」

金勇寫了一份奏疏，令人送去長安。

張楚茂卻言聽計從，結果把自己玩死了。

「老夫知曉。」金勇點頭，使者竟然不走，而是留了下來。

……

駐守關卡的隊正冷笑，「這是清河的意思，下馬，搜身。」

使者氣急敗壞的來催促，連大門都沒能進去。他在外面喊道：「敢忤逆陛下的旨意，金使君就等著長安的怒火吧！」

楊略神色黯然，「石忠唐若是謀反，使君此去定然一去不回。既然如此，老夫還留在黃州作甚？就此請辭。」

金勇愕然，「老夫以後還得倚仗你出謀劃策，這是何意？」

「這些打動人心只是一時。」石忠唐開口，有些沙啞。

大堂里，石忠唐在喝酒。

「也好！」金勇從善如流。

將領回頭，眼中恍若多了火焰。晨曦從天邊浮起，照在那團火焰上，令人想到了……

「領命！」

校場上，黃州軍在操練。

隨即，金勇就『病倒』了。

……

眼看著就要走出大門，就聽金勇說道：「且住！」

楊略急匆匆來了。

「不好，不好！」

楊略說出了自己的猜測，「這一路來黃州，老夫看到各處軍隊都在往清河去。按理，若是大軍出動，應該是就地集結，等待清河大軍前來匯合。他這是想做甚？再有，這幾日南疆各處關卡越來和-圖-書越多，攔截過往人等。使君，出兵可要這等大張旗鼓？」

刀光閃過，人頭落在地上。

楊略心中一個咯噔，金勇咬牙切齒的道：「他不仁，休怪老夫不義。來人，筆墨紙硯。」

數十斥候隨即出發。

他看著楊略，笑道：「你說，污衊南疆節度使謀反是什麼罪名？」

「管他來的是誰。」何聰有些想回去了，「咱們趕緊把消息送去北疆才是道理。」

賀尊行禮，「黃州刺史金勇歷來不服國公，當誅！」

「大軍出動，南疆難免空虛，大概是讓我等看好地方，提防南疆叛軍死灰復燃吧！」

「是野心！」

石忠唐仰頭喝了酒水，劈手把酒杯砸了，抬眸，眼中精光四射，「開始造勢。」

石忠唐拿起酒杯，「長安，我，楊玄！」

何聰也跟著行禮，隨即跟著出去。

將領冷冷道：「看看你等，懈怠軍令，來人。」

賀尊低頭，「都是國公看重。」

「使君，長安使者接踵而至，這不合常理。」楊略說道。

數騎出了清河，直奔黃州。

石忠唐默然喝酒。

「於是他們就想著能否逆襲，能否找個出頭的地方。國公對他們解衣推食……」

黃州通往清河的官道上，關卡密集。

賀尊起身，「領命。」

十余斥候被攔住了。

兩騎上前，隊正跪下請罪。

「老夫在清河，只聞商國公，不聞長安。使者剛走，石忠唐不說馬上出兵，而是按兵不動，清洗清河。且……」

「內侍不就是心腹？」何聰問道。

各州的刺史都在趕赴清河。

「咱們南疆的官員將領都看出了這個大勢，長安，說是正朔，可卻已然不行了。關中乃是大唐的龍興之地，也是大唐的根本。如今無論是南疆還是北疆，都能擊破關中。天下，到了板蕩的時候了。」

何聰和楊略跟在後面，低聲道：「咱們順勢回去吧！」

金勇接到消息，猛地從床上蹦起來。

「拿著人頭，傳告各處，但凡懈怠軍令的，殺無赦，斬立決！」

隊正喝道：「下馬。」

「你是說…和*圖*書…」

楊略回身。

賀尊微笑道：「是啊！長安使者再度來催促國公出兵，可見陛下心急。此次使者還奉命召見各地刺史，陛下，有話說！」

何聰說道：「多半是催促出兵的吧？」

楊略：「……」

……

賀尊吃了一塊羊肉，格外腥膻，不禁蹙眉，「天下有心人都看出來大唐的虛弱和混亂，有人甚至說這是陳國末年之前的景象。說實話，若非北疆楊玄壓制住了北遼，如今的大唐，怕是北遼的鐵騎早已逼近關中了。」

為首的隊官上前，忍住哈欠說道：「並無。」

「此事，容老夫三思。」

馬蹄聲清脆，驚破了這片寧靜。

賀尊說道：「長安的使者又來了。」

「陛下忌憚北疆，心急也是有的。」金勇笑道。

這使者也太不值錢了吧？

金勇有些忐忑，「令人想辦法去清河打探消息。」

「楊玄！」石忠唐的眼中有忌憚之色，「那人不吭不哈的，勢力龐大如斯。說實話，若非北疆漸漸勢大，我本想再等幾年。」

賀尊說道：「那些文官武將甘願和國公站在一起，不是對長安不滿，而是因為他們的野心。」

往日他很少飲酒，但自從決定起兵后，酒就沒斷過。

「他想謀反！」楊略決定先把金勇忽悠住了再說，至少，讓南疆內部生出些混亂，若是能拖延南疆大軍北上的時間，那就再好不過了。

隊正抬頭，驚愕。

「令各地官員將領來清河議事。」

眾人心中嘆息。

「使君。」楊略久在南周，琢磨了南疆多年，對石忠唐的了解比金勇深刻多了，「此事，不對！」

使者上了高台，「長安來了使者，催促國公出兵，令各處刺史前去清河議事，有陛下的旨意交代。」

噠噠噠！

這不至於啊！

楊略搖頭，「老夫建議，使君託病不出，隨後看清河什麼動靜。」

賀尊故意說粗話，舉杯喝了一口酒後，說道：「這些人想著，憑何那些人在長安享受榮華富貴，升遷也比他們來得快？人最怕的是比較，一比較，就沒個盡頭。就算是ｈｔtｐs://ｍ•ｈｅtubｏoｋ•coｍ•com做了帝王，依舊想和老天比比高下。」

「國公英明。」賀尊說道：「整個南疆如今都擰成了一股繩。大好時機，大好男兒，難道不該做一番大事業？」

楊略在尋機走人，可金勇卻打了雞血般的，整日把他帶在身邊，不是商議局勢，便是操練黃州軍。

將領厲喝。

「去清河！」

石忠唐籌劃多年，可一朝決定要起兵，依舊有些發憷，擔心那個龐然大物不可撼動。

「使者？」石忠唐看著他。

「長安諸衛北上，長安空虛，這是最好的機會。」賀尊見石忠唐面色微紅，就知曉他的心氣提起來了，心中暗喜，「長安諸衛不是北疆軍的對手，可也能牽制一番。當下，要緊的是關中，是長安。誰能先奪取了關中和長安，誰便手握大勢。關中，龍興之地，富庶之地啊！國公！」

一旦舉事，必然要迅若閃電才行。

何聰說道：「興許是火燒眉毛了。」

所以，真正的造反，大唐立國至今從未有過。

石忠唐握著酒杯的手骨節泛白。

「不對。」楊略搖搖頭，「老夫這些年一直在琢磨他，把他往年的言行仔細回想起來，一一嚼碎了，仔細琢磨。他若是急不可耐，那麼，第二批使者必然身份不低。你去試探一番，問問使者是誰。」

大唐立國數百年，謀反的不是說沒有。隔幾年，地方就會有人造反，但多是無知愚民，聚攏了數十人，就敢自稱帝王。把妻子封為皇后，幾個崽封王，那些老農成了宰相，將軍……

「先下手為強！」

為隊正默哀一瞬。

楊略心中微動，心想皇帝的使者一茬接著一茬，這是發現了石忠唐的不對勁？還是說北疆那邊局勢發生了劇變，令他變得焦急不安。

金勇拱手，「老夫晚些就去。」

這等謀反都無需驚動縣裡，村正帶著人就鎮壓了。

不能讓金勇去！

要挨一頓鞭子了！

斥候不滿的道：「耶耶是黃州軍的人，你等攔截我等是何意？」

先把金勇的疑心挑起來，這位執拗的老先生一旦認定石忠唐預謀不軌，那可就熱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