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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神思恍惚，「朕許久未曾出宮了。也好。」

內侍哼著曲子走了，廚子回頭就呸了一聲，「加加加，娘的，有多少錢花不完？」

楊松成：「……」

「好歹去打個招呼。」梁王乾咳一聲，李晗扶著他，二人緩緩走過去。

「那一年送的是什麼牛，好生兇猛，看著就像是祥瑞。」另一個婦人蹲在邊上，一邊揉搓，一邊笑道：「不會是美人吧！」

廚子是真的在苦笑，「那……一文錢怕是買不了一隻雞子了。」

廚子笑道：「您說的是。這糧食是活人的寶貝，浪費了天打雷劈呢！」

長安大軍在半道上，這畢竟是正統，誰能不慌？

「金勇說……石忠唐怕是……怕是要謀反。」

「誰的詩集？可是最近火熱的那位才女？」因為身份的緣故沒法靠過來的鄭琦順勢接話，然後磨蹭著走過來。

「如今，操練的難道只是周氏？」楊松成淡淡的道。

「追！」鄭浩面色蒼白，雙腿併攏。

順著溝渠一路進宮，負責浣洗的宮人們忙碌不停。沿著這裏過去，便是廚房。

皇帝問道。

「救命！」

君臣默然。

「咱那份。」內侍看著廚子，「少了些！」

老子咋知道？

「是。」鄭琦說道：「對了，梁靖那裡一直在針對石忠唐，此事可以做些文章。」

黃州城的城牆猛地垮塌了一段，巨響聲中，數百守軍跟著掉了下去，旋即被掩埋。

權貴們紛紛點頭。

「大王最近在忙些什麼？」楊松成隨口問道。

他負手賞玩著國丈家的景緻，不知不覺到了僻靜處。

「那是陛下的女人。」

「秦國公的。」李晗微笑道。

廚子苦笑，良久點頭，「小人有數，下個月，加半成。」

「那是陛下呢！」一個婦人說道。

趙三福進來，行禮后說道：「陛下，南疆黃州刺史金勇令人來長安稟告，信使半道重病不起，恰好我鏡台有人在。」

李晗神色惶然，「不跪行不行？」

大缸子中，有不少還算是新鮮的菜蔬和肉食，以及炊餅、胡餅等物。

「放屁！」鄭琦看了皇帝一眼，見皇帝神色微慍，就和_圖_書知曉梁靖的惡少氣息終究不得他的喜歡，「當下乃盛世，連楊逆都不敢謀反，他石忠唐哪來的膽子？」

「百姓算個屁！」

梁靖覺得鄭琦就是個棒槌，「石忠唐不是說大軍盡在掌控之中，為何不肯動？我看他這是另有圖謀。」

「見過陛下，陛下比上次看著更年輕了些。」梁王的馬屁有些假。

「說。」

婦人們一邊捶打著衣裳，一邊說話。

「那是陛下的義子，如何不穩妥？」鄭琦反駁道，「若非你屢次為難南疆，何至於大軍不行？」

李晗在附近繞著圈子，晚些鄭浩緩了過來，便親自來追他。

一個幫廚的中年男子蹲在邊上剝蒜，嘆道：「這加來加去，還不都是加在了百姓的頭上？這些人吶！也不怕把百姓逼急了。」

祖父給了楊松成一下，李晗微笑道：「最近在看詩詞集。」

梁王拍拍孫兒的手背，「去吧！年輕人自己去玩耍，別學了老夫這等，明知離死不遠了，卻捨不得熱鬧。」

「陛下不是只寵愛貴妃嗎？」

一直低調的李涵也來了。

「有數！」

楊松成突然笑道：「陛下，今年城中馬球興盛，有人弄了賽事。臣家中的馬球隊今日出戰，陛下若是有暇，可去一觀。」

「是。」

「您放心。」廚子笑道：「對了，您那份已經送到了東市的那家錢櫃中。」

鄭浩張牙舞爪的墜入了水池中。

「那不如從咱們中選一個進宮！」先前的婦人反手捶捶后腰，得意的道：「老娘當年好歹也算是坊中的一枝花，難道比那些女人差嗎？」

廚子迎過去，笑道：「不都是為了讓陛下和貴人們吃好喝好嗎？」

一般來說，飲用水必須是井水，而水渠中的水，多用於清洗東西，比如說衣裳。

鄭琦一怔，尷尬的退了回去。

鄭浩得意一笑，就在此時，李晗猛的往前一衝，一腳踹在鄭浩的雙腿之間。

眾人進宮，皇帝已經到了。

「梁相說的輕巧。」鄭琦就在等這個機會，冷笑道：「據聞南疆那邊可是對梁相頗為不滿，說梁相屢屢針對南疆和圖書上下。商國公上次奏疏中不也提及了此事？」

他跟著祖父梁王進了球場，皇帝在右側，楊松成和幾個世家的家主在陪同說話。

一路狂奔，前方有個高樓，下面是水池，過去便是球場。

「見過國丈。」

韓石頭搖頭，「這人啊！要惜福。」

李晗緩緩回身，一個身材高大的護衛正在走來。

皇帝親自為雙方開球，對楊松成說道：「聽聞外間很是熱鬧？」

李晗告退。

「老夫不是這個意思。」

他把剩下的炊餅遞給廚子，廚子笑道：「您不要丟了就是。」

「啥？」那個婦人惱火了，「難道她們身上長的不是肉，是金子？」

好不好的氣氛，就被他這個多此一舉的問題破壞掉了。

上游，也就是宮中方向的水緩緩流淌而來，秋風吹過，婦人們趕緊把衣裳提起來。

他看著群臣，突然興緻發作，「諸卿也一起去，咱們君臣同樂。」

一個婦人把自己的衣裳從水裡提起來，「趕緊，來了。」

……

肌膚微黑的婦人看著她們，把擰乾的衣裳裝進木盆里，她端起木盆，把木盆一側依在腰側，說道：「但凡陛下拿些錢財給那些流民也好啊！」

廚房中，一個個廚子幫工肥頭大耳……

皇帝淡淡的道：「令人去呵斥金勇。年底金勇來長安述職，給他換個地方。」

每日清晨，就會有一群婦人在靠近皇宮外側的水渠邊上洗衣裳。

「昨夜卸掉妝容，今日傾倒，味道還是這般濃郁。」

——北疆人有些慌！

「不是有人說了嘛！百姓算個屁！」一個官員冷笑道：「百姓算個屁，那他算什麼？往上數數百年，數千年，誰的祖宗百姓？」

「阿翁，可要去歇息？」李晗問道。

一個內侍進來，「哎！這個月的錢糧可是又超了啊！」

鄭琦笑道：「許多人家都在操練，說來好笑，建雲觀那邊也是如此。那常聖說，如今盜賊橫行，時常劫掠田莊。佛也有怒目金剛，當操練一番，護衛佃農。」

「轟！」

幾個官員行禮。

楊松成：「……」

「陛下。」一個內侍進來，「鏡台來m.hetubook.com.com報。」

「南疆那邊來了奏疏。」皇帝看著不是很高興，「石忠唐說軍中怨言頗多。」

群臣笑著應了。

鄭浩獰笑著逼近。

鄭琦嘆息，「金勇和商國公不和，不和就不和吧！何必如此！」

「是口信。」趙三福看著有些猶豫。

韓石頭說道：「走著說。」

內侍笑道：「有數。不過你這狗曰的也別太過了。一隻雞子竟然一錢，那是金子做的雞子？」

「轟！」

韓石頭在想著孫老二早些時候告訴自己的事兒。

一個婦人轉換了話題，頓時周圍就沉默了下來。

廚房中，廚子揭開蒸籠，側身對韓石頭笑道：「韓少監看看，這炊餅可是上好麥面做的，香甜。陛下若是再不喜，小人便絕食三日。」

「噤聲！國丈來了。」

內侍搖頭，「一成！」

長安但凡有些路子的貴人家中都有馬球場，國丈家自然有，而且有三個。

「跪下叫耶耶，今日便饒你一頓毒打！」

……

楊松成隨意頷首，身邊鄭琦跟著，低聲道：「周家那邊最近戒備森嚴，他家的管事往外面放話，說若是弄不死周氏，回頭就別怪周氏報復。」

梁王衝著前方的皇帝拱手，「老夫的意思，既然站了隊，那便站穩一些。秦國公和楊松成是死仇，你尋機給他的人來一下。」

他衝著廚房裡的其他人說道：「都記住了韓少監的話，從今日，不，從此刻起，誰敢浪費糧食，老子弄死他。」

孫老二和一個宦官交好，那人有個兄弟行商，往來於北疆和長安之間。前幾日商人歸來，宦官出宮見了一面，隨口問及北疆的局勢。

高樓上李晗身體一閃，鄭浩止不住沖勢，便掉了下來。

「好狗不擋道！」李晗淡淡的道。

幾個官員在皇城一個角落裡嘀咕。

眾人都知曉，皇帝看似平靜，實則是惱了。金勇多半要去某個鳥不拉屎的地方，比如說西疆那邊。

「狗東西，竟敢對我阿耶無禮！」鄭浩是幼子，從小就得鄭琦的寵愛。家中也無需他去爭奪什麼，故而吃喝玩樂無所不在行。

「你說他圖謀什麼？」鄭琦冷冷的和*圖*書道。

「周氏還以為北疆能為他家撐腰？」有人冷笑，「北疆大軍如今還在寧興一帶，說是舍古人兇悍，興許，這一戰能再打半年。長安大軍順勢出擊，端了他的老巢。失去了根基，楊逆便離敗亡不遠了。」

這是不加掩飾的敵視。

一時間，其樂融融。

「玩女人！」梁王認真回答。

「此人太假。」梁靖對石忠唐是真的沒有一點好感，「讓他執掌南疆大軍，不穩妥。」

「我只要一盒就心滿意足了。」

「嗷！」

「關鍵是南疆軍。」楊松成說道：「催促。」

「說是每日陛下賞賜貴妃和她的兄妹無數錢財，真是令人羡慕啊！」

作為主人家，楊松成乾咳一聲，得把氣氛維持住，他看著李晗，「建明最近在讀什麼書？」

「那就加。」內侍淡淡的道：「昨日陛下賞賜虢國夫人，一出手便是五十萬錢。娘的，你自己想想，就算是兩錢一隻雞子，得吃多少年？加！」

黃州刺史金勇手握橫刀，看著蜂擁而來的叛軍，慘笑道：「陛下，這便是你的大乾盛世嗎？」

梁王老了，兒子據聞給他打斷了雙腿，如今府中大多事兒是李晗做主。這位和楊玄的關係鐵的很，所以至今不能出仕。

「韓少監。」

「奏疏呢？」

楊松成和幾個官員準備進宮。

「國丈，周氏在各地的田莊中丁壯可不少，最近發現幾處都在操練，可見是圖謀不軌，可要稟告？」一個官員說道。

皇帝看到了梁王，但卻故作不見。

水流漸漸變色，一股子濃郁的脂粉味襲來。

「是！」

微黑婦人轉身，「可那是天下呢！」

……

「來了來了！」

廚子陪笑道：「你不知曉，採買的得分潤，這廚房的人得分潤，管事的那幾位也得分潤，這不提價，它不成啊！」

兩條水渠一直延伸進了皇宮，最後穿出來。

「韓少監慢些！」身後，廚子諂笑著，等韓石頭和孫老二走遠些，他掰了一點炊餅進嘴裏，隨手把剩下的丟在一個大缸子里。

「掰一點來。」韓石頭說道。

今日君臣齊集，權貴們，宗室都來了不少。

韓石頭出了廚房hｅtｕｂｏoｋ.coｍ•ｃom，外面孫老二在等候。

「呸！」對面的婦人抬頭，微黑的臉上多了些刻薄之色，「那可是美人，知道啥是美人嗎？」

「是啊！」楊松成點頭，「我等生逢盛世，何其幸運。」

「說是今年年底南疆要進貢寶物呢！」一個婦人直起腰笑道，「會是什麼？」

長安的水渠很多，橫豎穿過整座長安城，就像是一條條小河，為城中提供水源。

現在就得看北疆軍和舍古人之間的廝殺。

韓石頭掰了一點嘗嘗，「味道還行，午膳就用這個。」

對面的婦人指著皇宮，「人家每月用的脂粉，就能讓咱們一家子吃喝數年不愁。你能比？那不就是金子打造的人兒？」

兩個男子站在前方，其中一人是鄭琦的幼子鄭浩。

內侍說道：「別太肆無忌憚。」

「流民越來越多了。」

梁王輩分太高，只要不犯大錯，皇帝也拿他沒辦法。

慘嚎聲中，李晗奪路而逃。

「做夢！」

梁靖說道：「我看他是圖謀割據。」

梁靖說道：「陛下，臣以為，可換了此人。」

眾人聽到了木樓上傳來腳步聲，抬頭看去。

「你和秦國公交好，此事並無迴轉的餘地。此刻梁王府只能祈求那位秦國公能凱旋桃縣，否則……皇帝忌憚咱們家多年了，順勢削弱梁王府的事兒他幹得出來。」梁王輕聲道。

「長安大軍在半道停下了，說是等候南疆軍。可南疆那邊來了奏疏，哭窮，說沒有什麼……錢糧賞賜，就怕那些將士鬧騰。這不，有人建言，把賦稅提一些。有人反對，說百姓已然不堪重負，再提賦稅，難道就不怕處處烽煙？」

「那阿翁的意思……」

「阿翁，要不，我出去住吧！」李晗不想牽累祖父。

水渠邊有十余塊大石板，多年下來，早已光滑如鏡。

午後，皇帝帶著貴妃出宮，韓石頭隨同。

皇帝：「……」

「哪有那麼多？」婦人嘴硬。

「哦！」

「貴妃有個義子叫做石忠唐，如今是南疆節度使呢！」

廚子也不怕燙，就這麼赤手從冒氣的蒸籠中拿了一個炊餅，左右手交換著，嘴裏嘶嘶有聲，等炊餅冷些，遞給了韓石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