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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緩緩站起，先是死死盯住寧永年數息，似乎想要牢牢記住後者的樣子，然後又收回視線看了看李岐的後背。

「我們要怎麼做，才能證明我們不會姑息養奸……」

揉搓衣角的力度不由得變大的幾分，臉上的憨笑卻一如既往。

但他竟然仍保持著站立的姿勢，就像是一尊血肉鑄成的雕塑。

這一刻，李岐有些裝不下去了。

畢竟沒有誰願意為了會出賣自己的國家賣命。

「但是你們呢？」

並非他覺得這個條件完全可以接受。

他知道寧永年現在一定在看著自己，自己只要出現一點紕漏便極有可能會被前者識破，從而使得之前所有的「卧薪嘗膽」都功虧一簣，他將再也沒有機會殺掉寧永年。

「為了防止兩國日後再生戰端，還望貴國聖上下旨，令三品境及以上武人不得擔任軍中之職。」

更何況本就是大奉發動的戰爭。

「我很清楚。」

「罪臣，姑息養奸……哈哈哈！」

他文縐縐的說了半天，但意思卻很簡單。

「當然了，如果貴國能證明你們絕不和-圖-書會姑息養奸，那此事也不是不能商議。」

而在「原州城慘案」的真兇雙方各執一詞時，這場戰爭「正義性」的定義權無疑是掌握在獲勝方手中的。

「如何？」

「蒙將軍乃貴國主將，更是此戰的最大禍臣，理應即刻伏法。」

但司馬從接下來的話卻使得閔中光頓時便變了臉色。

從此大奉軍中不可再有上三品境的武人。

「……」

他死死盯著司馬從，等待著後者重新開出條件。

但這樣一個功勛卓著、忠心耿耿的大將，死在敵人手裡和死在自己人手裡是完全兩個概念。

司馬從眯了眯眼，寸步不讓：「難道不是大奉最先攻打我國原州的么？」

確實。

並且如今大奉軍中所有上三品境將領都要交給大寧。

不過司馬從卻是沒有立刻回答，而是先扭頭看向了寧永年。

猛地一拍桌子，閔中光竟然直接站了起來，眼神中滿是憤怒。

聽完司馬從的話，閔中光一時間怒極反笑，身形都因為憤怒而有些顫抖：「兩國百姓究竟是因何遭此和_圖_書劫難的，司馬大人你不清楚嗎？！」

臉色瞬間漲紅，閔中光一陣氣結，但終究沒能說出什麼來。

「閔大人。」

「……」

「盟約締結之後，還望貴國可以撤去兩國邊界所有守兵。」

「想不到我蒙某戎馬征戰一生，最後竟會因此而死……」

「閔大人，我剛剛說過了，這些人乃是禍害兩國、引發戰端的罪魁禍首，自然要受到應有的懲罰。」

當後者的視線停在蒙適身上時，答案便顯而易見了。

「怎麼，閔大人竟如此健忘？」

但是在談判中處於極端劣勢的大奉又好似無法拒絕……

要麼死……

但其真正目的誰也清楚，不外乎就是想藉此機會來進一步削弱大奉的實力。

「司馬大人……」

「另外，為了懲辦傷害兩國及兩國百姓之首禍諸臣，希望貴國可以將所有曾在軍中任職的三品及以上將領交予我國處置。」

「你！」

一時間，所有人的視線都集中到了低頭不語的蒙適身上，甚至暫時忽略了表情一瞬間變得驚愕的李梧桐，以m.hetubook.com.com及似乎微微顫抖了一下的李岐。

沒有任何猶豫的，一掌揮向自己胸口。

這個道理並不複雜，可以稱得上是陽謀。

身後，蒙適在眾人各不相同的目光中，突然發出一聲輕嘆。

「憑什麼？！」

但後者卻終究什麼也沒說。

「砰！」

換句話說，哪怕這場戰爭是大寧發動的，此時後者也是「正義」的一方。

低著頭，牙關緊咬，閔中光幾乎是從牙縫中一字一字擠出一句話來。

寧永年就是要逼大奉自己殺掉蒙適，進而使得大奉內部分崩離析，亦讓大奉百姓對朝廷徹底失望。

其實到這裏一切還算正常。

當然了，蒙適如今只有六品的實力，他想殺隨時可以殺。

兩國之戰確實是由大奉引起的。

那麼，閔中光便只能退而求其次。

「如果閔大人願意就在此處將蒙將軍伏誅，那我國便相信貴國不會縱容其他罪臣。」

「嗯……這樣罷。」

而至於其他人，他則是連看都沒有看一眼。

「閔大人，此事倒也簡單。」

「當然了，如果貴國擔心匪患山賊之m.hetubook.com.com事，我國亦可派兵助貴國駐守邊城，絕不會容匪人興風作浪。」

「此亦乃我國之職責所在……」

大殿之中一片安靜，唯有司馬從的聲音回蕩其中。

就是大奉不可在兩國邊界設防，甚至大寧軍隊還要駐紮在大奉邊城，幫助後者「保護百姓免受匪人侵擾」。

「啪！」

恰恰相反，而是這個條件實在太難以接受了。

他無比希望李梧桐可以在這時候站出來，保下蒙適。

要麼接受大寧的招降。

照司馬從的說法，這些人是犯了「戰爭罪」，必須得交由大寧來依律嚴懲才能告慰兩國在戰爭中死去的將士和百姓。

李岐甚至都沒有回頭看一眼蒙適，只是強行壓制住心中的悲憤與不甘，用儘力氣維持著這幅愚鈍的樣子。

「哈哈哈哈！」

而那些上三品境將領的結局想來也只會有兩個——

「……」

「要我軍把上三品的將領都交給你們？」

但是，他不論如何也不願意眼睜睜看著蒙適就這麼死去……

「司馬大人，談到這個份上，我國是否有誠意想必你是清楚的。」

「m.hetubook.com.com……」

交出所有上三品境將領是不可能的，這不僅關乎著大奉所剩無幾的戰力，更會嚴重動搖軍心。

當司馬從把所有話說完，大殿里一時間陷入了良久的沉默。

如今的情況很明顯，寧永年恐怕根本就沒打算要那些將領，而是打從一開始就是想讓蒙適死。

把蒙適就地伏法，就可以保全其他上三品境將領。

屋外，雪更大了。

鮮血四濺中，蒙適的生機就這麼徹底湮滅。

「我朝刑部定會依律懲治此等罪臣，以慰此戰逝者在天之靈……」

這還是閔中光第一次沒有立刻對大寧的條件提出反駁。

「……」

看著怒不可遏的閔中光，司馬從表情平靜：「而我朝聖上擔心貴國或許會包庇此等罪臣，因此才會有此要求。」

「哦，還有。」

「既然大奉日後將為大寧之屬國，那邊防一事自然便也沒有必要了。」

雖然之後的原州城滅城才是戰爭的轉折點，但戰爭的發起方並無疑問。

包括閔中光，以及大奉這邊十余個文臣武將……

蒙適知道自己不能跟李岐說什麼，因此便只是輕輕搖了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