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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她一直緊閉的雙眼也在此時驀然瞪大。

她只是不想父親在自己面前死去。

……

「如果魏長天真來了，那他再不出手可就來不及了。」

數萬百姓成片成片緩緩跪倒，額頭死死貼在地面，用這種「不視」的方式來表達他們對於李岐最後的，也是最質樸的尊重。

當李梧桐直到現在仍然沒有說出哪怕一個字時，他便知道前者不會再開口了。

窗外雪花更大，將監斬官最後一句判詞吹散。

僅僅半年時間，她便變得一無所有。

刑場東側，某扇半掩的木窗之後。

然而就在此時，一個聲音卻突然響起在耳邊。

「你說，魏長天此時會不會就藏在人群中？」

「不過這樣可不行啊……要不你勸勸他？」

失去了「慈善」的母后，失去了「人」的身份，失去了家國，還要即將失去自己的生父……

先是猜測魏長天會來救人，然後又說不會，最後再來了一句「誰能說得好」。

李梧桐身體不由自主的顫抖了一下，呼吸也一瞬間變得急促。

遠處，劊子手已拖刀來到李岐身後，用衣ｈｔtｐs://ｍ.ｈeｔｕｂook•cｏm.cｏｍ袖慢慢擦拭掉落在刀刃上的雪花。

不僅是寧永年。

他不知何時已經來到李梧桐身邊，默默看向不遠處的刑場。

甚至還附帶著整個大奉。

包括正揮刀欲斬的劊子手和刑場周圍數千精兵。

淚水早已流干，剩下的只有麻木。

「你說他有沒有可能其實來了懷陵呢？」

包括伏跪在地、身覆白雪的無數百姓。

「像你這般愚蠢到極點的女子，還真不配魏長天如此大動干戈。」

「只要你能將魏長天勸出來，朕便可以保你父皇不死。」

所以……

但魏長天有可能壓根就不在懷陵，也有可能雖然在，但是並不准備救李岐。

李梧桐就這樣被無邊的黑暗裹挾著，徹底失去了對這個世間的最後一絲留戀。

但對李梧桐來說，這樣一場賭局的兩邊卻是李岐與魏長天的命。

從備受百姓愛戴的武平公主，到如今只剩下一具沒有靈魂的空殼。

似是被緊閉的眼皮遮擋，似是整個人已墮入深淵。

「公主，你看，你父皇馬和圖書上就要死了。」

似是在問，又似是自言自語。

也或許魏長天真的會為了自己以身犯險……

但即便如此，李梧桐卻還是隱約猜出了他要做什麼。

李梧桐此時根本已經無暇去想寧永年會不會兌現諾言的問題了。

只不過還沒等魏長天現身，他卻是已經要離開懷陵了。

而寧永年的最後幾句話也驗證了她的猜測。

畢竟如果寧永年真的放過李岐，那麼大奉便也會逃脫亡國的命運。

畢竟蜀州那邊的情報表示後者如今已不在蜀州城，那麼其去向不外乎便只有懷陵和京城兩種可能。

所以寧永年一開始才想著留李岐和李梧桐一命，好作為之後可能出現的談判的籌碼。

她好像無比的痛苦，痛苦到一分一秒也不願繼續活下去。

此時如果用一個詞來形容這番心情，那一定是「心如死灰」。

對他來說即便賭輸了也無所謂，畢竟他根本沒有付出什麼代價。

不。

這種「逃避」是十分正常的反應。

「好好想想，但可別想太久了……」

恍惚間，腦海中閃過一句話。

不過她已經感https://m.hetubook.com.com覺不到冷了。

魏長天沒有看錯，李梧桐如今確實在此屋之中。

但在走之前，他還是想最後再嘗試一次。

「外公！動手！！！」

而這……有錯么？

鬼頭刀折射著烏光，斜斜高舉空中。

伴隨著最後一句話落，李梧桐的廉泉穴被寧永年揮手解開。

搖搖頭，瞥了一眼李梧桐的背影，寧永年轉身便欲離開。

此時此刻，整個菜市口，不，應該說整個懷陵城都變得無比寂靜，唯有停歇了一日後再次落下的大雪紛紛揚揚。

屋外是死一般的沉靜，屋中的氣氛更是絕望詭譎到了極點。

遠處監斬官高誦的判詞僅僅只剩最後幾句，如此發展下去，最多不過百息之後李岐便會人頭落地。

李梧桐雖然不能動彈、不能言語，不過臉的方向卻是面向刑場的。

「時辰已到！開刀問斬！」

「呼！」

「如果他來了懷陵，那如今會不會就藏伏於人群之中，想著將你父皇救下？」

李梧桐不知道如果自己真的開口「哀求」魏長天的話，後者會怎麼做。

「公主，魏長天幾天之前離開了蜀ｗｗｗ.heｔｕｂook•ｃoｍ.ｃoｍ州，之後便不知去向。」

「他這人手段頗多，如果真想救的話未必沒有機會。」

所有她在乎的一切都已離她遠去，如果非要說還有什麼東西是尚未完全失去的，那便應該只有魏長天了。

一共不到十句話，寧永年卻出現了各種「自相矛盾」的表達。

「……」

毫無疑問，寧永年肯定早已在刑場周圍布下了天羅地網，只等魏長天現身。

「嗯……當然了，這麼做倒是對他沒什麼好處。」

不管此刻李梧桐心中有多麼絕望、悔恨、不甘、痛苦，她都做不到親眼看著李岐在自己面前死去。

真正的心如死灰……

茫茫大雪中，所有人都在此時聽得一句——

至於他剛剛的問題……與其說是在問李梧桐，不如說是在問自己。

很明顯，寧永年便是在賭這樣一個概率，賭魏長天不僅在懷陵，並且還對李梧桐這個女人「念念不忘」。

「……」

或許就連魏長天，自己也已經失去了……

只見寧永年笑著指了指遠處跪在雪中的李岐，慢慢說道：

說話之人無疑是寧永年。

而半掩的木窗之後卻已不見寧永年hｅｔｕｂoｏｋ•cｏｍ•ｃｏm的身影。

寧永年扭頭看了一眼睫毛微顫的李梧桐，頓了頓，繼續說道：

然而就在此時，一聲再清晰不過的暴喝卻突然傳進了他的耳中。

既然如此，那就這樣吧……

「公主。」

雪落無聲，是悲壯，又是悲涼。

所以，寧永年才想利用自己勾引魏長天出現……

或許魏長天已經根本不在乎她了，因此不為所動。

窗欞上尚未清理的積雪未化，天空便再次飄起了雪花。

顫抖的看著刑場中央那個正在竭力想要直起身子的人影，嘴巴慢慢張開。

……

白雪被寒風拍打在李梧桐臉上，化開之後又是點點清淚。

「但這種事誰又能說得好呢？」

並且寧永年就坐在她身後不遠的木椅上，眼皮微闔，表情異常的平靜。

大寧的局勢拖不得，寧永年肯定不可能繼續等在這裏，必須要第一時間回去。

「……」

包括心中無比痛苦、卻仍咬緊牙關的李梧桐。

當京城發生巨變的那一刻，寧永年便猜測魏長天或許會來懷陵。

她可以清晰的看到刑場上正在發生的一切……如果她沒有閉眼的話。

「一人換一人，這可是你最後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