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卷 風雨何能縛蒼龍
第778章 終章（十一）
看得出這幾個佛門高僧並不是在假慈悲，而是真的不忍再看這般屠殺降兵的場景。
當遠在大回皇宮之中那塊最重要的命牌突然崩裂，楚先平的計劃在此刻走完最後一步。
沙飛卷似幕，月黯夜疑城。
「諸位放心，我不會將事做絕。」
「而在此之前……幾位高僧若是不忍看，那便不要看了。」
「半個時辰后，我會令大軍封刀。」
幾個高僧的模樣頗為狼狽，應該是剛剛在跟馗龍之人的戰鬥中吃了不小的虧。
戰爭結束了。
戰爭才剛剛開始。
當毫無徵兆的大爆炸自乾回軍陣後方而起，一聲又一聲的向著前軍逼近。
「逃啊！！」
點了點頭，魏長天沒再多說什麼，很快就化作一道黑影向著奉元城的方向而去。
「楚先平？！」
不計其數的長刀長戈墜地，一片又一片士卒滿臉恐懼的跪倒在地，苦苦哀求著前一秒還是敵人的寧蜀將士繞過他們。
「行，那我走了。」
任憑軍中士官再怎麼大呼小叫，一旦潰逃之勢形成，那這一切就再無可挽回。
「噗嗤噗嗤！」
在仍未停止的殺戮聲中，這場曠世之戰便這樣落下了帷幕。
「反正只需不殺便能成佛，那早些晚些又有何區別呢？」
梁振看了看幾人眉頭緊皺的模樣，疑惑道：「諸位高僧尋他可是有什麼急事？」
他此時的心情跟梁振一樣，明明剛剛打了一場大勝仗，但卻怎麼也高興不起來。
對乾回士兵來說，為了活下去，什麼骨氣、尊嚴、家國，所有的這些都早已被拋之腦後。
面對著無數已不再抵抗的敵人，寧蜀士卒此時在做的只有一件事——
「……」
戰場北側，當梁振衝到魏長天身邊時，那兩個馗龍之人已經逃離此處很遠了。
而魏長天也沒有去追，只是收起尚未施展的挑月劍勢，然後立於空中默默的看著腳下所發生的一切。
更有甚者還會舉刀砍下身旁同伴的頭顱來做自己「投誠」的投名狀，亦或是從懷中摸出一些散碎銀兩來買自己的命。
「鐺啷鐺啷！」
「梁叔，奉元那邊可能出事https://www.hetubook.com.com了，我先回去。」
「我明白諸位高僧是以慈悲為懷。」
奉元城外。
山雪河冰野蕭瑟，青是烽煙白人骨。
當正與邪、善與惡、對與錯、黑與白的界限在這夜色中逐漸變得模糊，那這方戰場便也就成為了一座修羅場，所剩的只有人性之中最本能的慾望。
「阿彌陀佛，梁將軍，你看不到此番景象么？」
「還請將軍快快下令，莫要再傷天和！」
當這一切發生時，七十萬乾回大軍終於崩潰了……
那就是趁著軍官下達軍令之前，儘可能多的殺人。
收回視線，魏長天苦笑著搖了搖頭：「應該是楚先平。」
「梁將軍，魏公子呢？」
面對他們的請求，梁振只是笑了笑，隨口回答：
從這個角度而言，戰爭或許本來就沒有正邪之分。
「不過我只是一介武夫，只懂得對敵不可心軟的道理。」
此時距離黎明尚早，月光穿過粘稠的夜霧，猶如給這方戰場覆上了一層銀色的薄紗。
相互看了看，一個佛門高僧伸手一指腳下的戰場，眼神悲憫道：和_圖_書「如今勝負已定，你為何還要縱容將士們如此虐殺敵軍降兵？」
身邊，梁振又一次看向遠處仍在滾滾燃燒的烈焰，語氣之中並無獲勝的喜悅，反倒有些心有餘悸。
明明之前還在跟馗龍之人拚死奮戰，結果現在扭頭又為敵人求情……
眼睛猛地瞪大，梁振愕然愣了半晌，然後在某一刻突然不可置信的脫口問道：「他是假反？！」
「不是。」
當然了，有機會逃跑的還是少數。
……
更何況這次要不是楚先平，寧蜀聯軍還要不知多戰死多少人，自己也一定會被迫再次施展挑月劍，甚至花掉大量系統點。
俘虜不計軍功，但人頭卻算。
丟盔棄甲，兵敗如山倒。
慘叫聲、哀嚎聲、求饒聲，各種混亂的聲音就如同瘟疫一樣快速蔓延至整個戰場，綉著「乾」、「回」二字的牙旗一面面倒下，緊接著就被擁擠的人群踩在腳底。
當大軍初露潰跡之時，他們便毫不猶豫的選擇了逃跑。
可為啥就是不覺得開心呢……
又或者說，勝者永遠都會是「正義」的一方。
「好。」
一聽奉元可
ｈeｔｕbｏｏｋ.ｃom•ｃoｍ能出事了，梁振的表情立刻變得嚴肅：「你快去吧，這邊有我出不了岔子。」
「……」
「快逃啊！！」
而對寧蜀士兵而言，為了軍功，為了泄憤，他們其實也沒有好上太多。
事後統計，七十余萬乾回大軍之中得以脫逃者不足十萬，戰死三十余萬，被俘三十余萬。
是因為楚先平搶了自己的風頭？
片刻之後，魏長天暫時不再去想這些，扭頭對著梁振說道：「這邊你先盯著點吧，若是有事再與我說。」
這種毫無抵抗的屠戮，比剛才的惡戰更令人感到畏懼。
魏長天不是這種「爭強好勝」的人，如果可以的話，他甚至希望自己啥也不幹，別人就能把各種問題處理妥當。
正空，彎月再次變得明亮，漫天星辰散發著淺淺清輝。
說實話，乾回大軍的突然潰敗算是在情理之中，畢竟剛剛那番駭人的大爆炸換誰也頂不住。
語氣急切，表情悲憤。
「你們佛門常說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長天他有事先回奉元了。」
因此，此刻他們眼前所見的根本不是「人」，而只是那通往功名頂端的一級級階梯
和-圖-書……刀影茫茫，人頭紛紛落地。
但另一方面，這無疑也是在眾人的預料之外。
當碎屍被淹沒在衝天而起的火舌之中，一浪又一浪的傾碾著無數如螻蟻般的生命。
對大多數人而言，在前有敵軍、後有「地火」的處境之中，能做的便只有棄刀投降。
「應該是吧……」
此時若是從高空俯瞰下來，那乾回大軍便猶如一股股逆卷的黑浪，瘋狂且不顧一切的向著四面八方擴散，最終消失在夜幕的邊際。
而就在他離開后不久，幾個佛門高僧則急匆匆的找到了梁振。
「長天！」
「長天，這、這都是你安排的？」
「……」
此時此刻，各種複雜的情緒交織在這一方小小的戰場之中，道德和人性的底線也越發虛無縹緲。
遙遙看了眼奉元城，魏長天的眼神十分平靜。
「啊！！」
人不再是人，命不再是命。
如果再加上此前戰死的人，那一百二十萬進入新奉的大軍，到頭來竟只有十萬人得以重歸故土。
因為在爆炸開始之前，沒人會想到局勢竟能變成這幅樣子。
膽怯、恐懼、絕望、背叛……
「好、好漢饒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