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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就好比一個吹得鼓鼓囊囊的魚泡，被針稍稍一紮，就立時炸了鍋。黃蕾只是在他胸口擂了一拳，原本是不會有大礙，但在這種情形之下，卻是立即要了聞人鳳的命。

我扒開聞人鳳的衣服，就見他右胸位置有個紫青色的淤痕，面積倒不大，從形狀來看，應該是用拳頭擂成。

我當即就想起我跟阿紫在石洞中過夜那晚，那時聞人鳳與他弟弟聞人龍的確是正在追什麼人，結果追到了我們洞中。這麼一想，心中起了一種怪異的感覺。這事情未免也太有些巧合，說不好就是有人故意把他們兩人引到我那裡。

黃蕾咬著嘴唇想了一陣，道：「也沒什麼太特別的地方。只是喝完酒進來之後，他就開始胡說八道，口氣也很不好……」說到這裏，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麼，「不過有個地方很怪，他的眼珠子……像是突然間大了一圈，而且黑中透著青。」

這時候，房門外頭傳來篤篤幾聲，宋叔的聲音在外頭道：「開門。」

剛進了院中，就見門外又進來一行人。

宋叔道：「蕾兒，你在房中守著，任誰來也不要給開門進來，就說人鳳醉得不省人事。」黃蕾點頭應了。宋叔又朝我道：「陸小哥，咱們先回前頭去。和_圖_書」拉了我就出了門，拐了幾個彎，回到前院。

我一邊把聞人鳳的衣服穿回去，一邊心中暗自琢磨，問道：「這事兒都有誰知道？」

我取了一枚毫針，在聞人鳳心窩，臍下三寸，和腳底湧泉分別下了一針，只覺得行針如刺腐木，加上瞳孔放大，黑中泛青，應當是被人截了周身氣脈，做了個琵琶氣。所謂的琵琶氣，就是指的氣脈鼓盪，亂如指彈琵琶。

經黃蕾應允之後，就挨到她身邊，細細地驗看了那兩道傷痕，又翻了聞人鳳的手掌，仔細地瞧了，心中默默比較了一番，道：「後來又怎樣？」

黃蕾擂的那一拳，並不是心臟位置，而且勁道也未入體，按照聞人鳳的體格來說，最多也只能造成一些皮肉損傷。

「聞人鳳就起了疑心，來質問你了？」我瞧了一眼黃蕾，心想難道是這夫妻倆因為這事兒鬧起來了？

我也沒說話，將聞人鳳全身的衣物除去，從頭部開始，一寸一寸仔細檢查過去。胸口那處勒痕，的確不是什麼致命傷。扒開他的眼皮，眼珠子中滲出了血斑，喉中含有血污，心竅應該是被震得裂成了幾瓣。

就聽她道：「聞人鳳這人老實，起初也沒當回事，後來www.hetubook.com.com連著被那人鬧了幾回，就來找我問了一句，還把那信給我看了。我自然是說沒有，聞人鳳就說只要是我說的，他都信。」

黃蕾去將門開了，宋叔進來將門關上，道：「商量得怎麼樣？陸小哥不能在這兒久留，得趕緊回到前頭去。」

黃蕾道：「你本就是我的救命恩人，這份交情自然是極深的。再說，這事兒可是把你我都牽扯了進來，咱們現在就是一根線上的螞蚱。這事明顯是有人故意設的局，今天我黃門與聞家兩邊都來了這許多賓客，要是知道聞人鳳死在我手中，兩家必定反目成仇，再加上這許多賓客，怕不知是要死多少人！」

只聽黃蕾道：「我當時雖然也是氣極，但畢竟與他剛結了親，出手也留了分寸。這傷雖然瞧著有些可怕，但實際傷的是皮肉，並不會觸及臟腑的。他向來體格健壯，又哪會這樣就喪命。」

只不過再轉念一想，就覺著沒那麼簡單。像這種事情本就是越描越黑，要是因為這事兒把我約到這兒來，萬一被人瞧見了，那不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嗎？黃蕾身為黃門嫡傳的大小姐，應當不會這麼沒頭腦才對。

「那你什麼打算？」我問。

黃蕾道：「我和-圖-書只告訴了宋叔，連二叔都沒讓知道。」遲疑了一下，又道：「這門親事我原本就不樂意，是家中長輩做的安排。要是被他們知道聞人鳳死了，我怕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

我忽然有種極不好的感覺，我們這些人，似乎是無知無覺地落進了一張縫製嚴密的大網之中了。

我心中盤算，這位黃家小姐說的這話倒是沒錯。只要現在聞人鳳的死訊一傳出去，聞黃兩家必定殊死相鬥，再加上兩邊請來的賓客，那這衝突可就大了去了。

黃蕾顫聲道：「我……除了宋叔，誰也不敢找，誰也不敢相信。想來想去，覺得也只有找你來。」

「他之前有什麼異樣？」

「能不能讓我仔細瞧瞧？」

只不過，這新郎官一個大活人，又哪是這麼好瞞的。

「我當時也是氣急，就與他爭了起來。他……他就突然發怒，衝過來掐我脖子。」說著，微微扯開衣領，只見她原本雪白的頭頸之上多了兩個有些發暗的淤痕。

黃蕾顫聲道：「原本……原本還是好端端的。可是他喝了酒進來后，就有些不對勁，一直跟我提這件事，還說我是不是與你……與你……後來還要衝出去找你，被我死死拉住……」

我一聽，心中就暗罵了一聲。和_圖_書這件事被人無意中看到，倒也並不是完全沒可能，但後頭的話那就絕對是故意瞎編了。琢磨了一陣，就問道：「那封信是什麼時候來的？」

如果黃蕾沒說謊，那擺明了是有人暗中做局，等著這位黃大小姐跳進去。

黃蕾絞著雙手，咬了咬嘴唇，道：「我也不知該怎麼辦才好，才找你一起來商量。我給聞人鳳償命事小，可是聞黃兩家怕是要完了。」

我把聞人鳳的屍身收拾妥當，瞧了她一眼，見她雙目通紅，眼泛淚光，身子微微發顫，顯是有些驚慌失措了。

她遲疑了一下，又道：「如果是中了邪，那瞳孔也理應也是縮小，我從沒見過眼珠子變大的。」

宋叔嘆了口氣，道：「為今之計，也只有先把人鳳的死給瞞下來，絕不可讓人知道！這事兒要是捅出去……哎！」

我盯著黃蕾瞧了一陣，心中飛快地轉著念頭，琢磨著這位黃家小姐說得究竟有幾分真，有幾分假，道：「我與你，好像也沒這麼深的交情罷？」

黃蕾身子顫了一下，咬了咬嘴唇，移步過去，伸手拉開大床上原本遮得嚴嚴實實的帘子。我見她的舉動，不由心中發寒，隱隱有種極不好的預感。過去一瞧，就見一人躺在床上，用被子整個蒙住了身子。和-圖-書

我瞧了她一眼，伸手將被子掀開，就見聞人鳳卧在床上，臉色慘白，嘴唇微微發暗，已經是沒氣了。

黃蕾的聲音發顫：「我當時也是又驚又惱，就用力在他胸口捶了一記，用的是我黃門的『小鳳捶』，結果……結果他忽然喉間咕嚕了一聲，摔倒在地上，就再也沒氣了。」

黃蕾咬著嘴唇，道：「那可怎麼辦才好？」

至於我，一個與黃蕾通姦的名頭怕是跑不掉了，再加上天師道那群人原本就在外頭虎視眈眈，口口聲聲「淫賊」、「淫賊」的叫著，這回一被抓到把柄，那可真就是一千張嘴也難辨了。

我對這聞人鳳的印象倒還真不錯，人也實誠。又想，這事情到這兒不就結了么，只要兩人能彼此信任，那還有什麼問題。再一瞧黃蕾，卻見她絞著的雙手不停發抖，額頭上布滿了細細密密的汗珠，似乎有什麼極大的恐懼，心中一突，就知道不對，聞到空氣中有股淡淡的酒氣，就問道：「聞人鳳哪去了？」

黃蕾道：「就是昨天夜裡。」想了想，又補充了一句：「不過聽他說，前天夜裡就已經有人給他塞了張紙條，也是說的這事，只不過沒有那麼細。當時他正與他兄弟去外頭辦事，他還說……在追那人的時候，還遇上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