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定風波
第494章 陰火焚身
過了半晌，聽她道：「我當時也是有些意氣用事，見他不肯說，就賭氣離開了龜島。這當中，我也回去過幾次，但每次都是不歡而散。」
「他一見我，就要避開。只是我哪裡能讓他再逃掉，將他攔下，就追問他究竟為什麼要破葬門，搶葬書。」
我聽得頭皮發麻，心中咚咚亂跳。一個念頭還沒轉完，只聽她道：「那人趁我調息之時，突然朝我出手。」說到這裏，突然呵呵大笑起來，「不過這賤人也沒討得什麼便宜！」
茹教主「嗯」了一聲，道：「是個春秋時期的大墓，不過裡頭倒也沒什麼了不起的東西。我當時正追蹤一個事情，沒想在下面跟他撞見。」
說到這裏，似乎是出了一會兒神，才又繼續道：「再後來又過了幾年，我始終尋不到這師徒倆的半點蹤影。直到有一天，我突然得知葬門宗地被人攻破，《葬書》被奪。」
「這死鬼承認是他做下的事，但就是死也不肯說出原因。我當時惱怒之下，就跟他大打出手。我跟他越斗，火氣就越大，心中著惱，手下也開始不留情。兩人打鬥了一場，只落得個兩敗俱傷的局面，最終還是他勝我一籌，將我制住。也沒說什麼ｈetubｏｏk•ｃoｍ•coｍ，就轉身走了。」
我聽得驚心動魄，心想也虧得那座大墓牢固，這才沒被他們兩個給拆掉，問道：「後來怎麼樣了？」
只聽茹教主沙啞的聲音傳來：「你能這樣想就好，算你這小子還不算糊塗。」
茹教主點了點頭，道：「我當時也想到了此事，就索性在龜島上住了下來，想等他們師徒倆回來。可誰知，這一等就是數年。那天，我見到你那小丫頭師父回到了島上，小姑娘已經長大成人，可沒等到那死鬼回來。」
也許沒了這座囚牢的束縛，世間才是自由的。天底下萬物萬靈，不論是我們這些人，還是山野精怪，亦或是邪祟陰靈，都可以自由自在，無拘無束，想幹什麼就幹什麼。所謂的萬物有靈，萬物平等。
人在世間，原本就是各走各路。你有你的對錯，我有我的是非。身為巡陰人，自當繼承老祖宗的遺願，守護這份安寧。
我心中也有些悵然，問道：「後來怎樣了？」
我聽得心頭狂跳了數下，屏住呼吸，側耳傾聽。
只聽茹教主道：「我當時覺出事情不對，就滿世界地去尋他。最後，是在一處古墓無意中撞見了他。」
我剛定了定神，就聽她冷哼了一聲：「這樣的道理連你這小子都懂。嘿，這死鬼一把年紀，真是活到狗身上了！」
我聽她說著，不由想起青子在硃砂島上說的那一番話，心中酸楚，想著這死女人跟她師父感情那麼深，要是被她知道她師父已經不在人世，她該是有多難過傷心。
「後來我才知道，這死鬼早已經失蹤多日了，那小丫頭也是遍尋她師父不著，這才找回了龜島。」
這一座葬法大陣，就是列祖列宗們建立起來的規則，是在這莽莽大地上劃出的鴻溝，將混亂轉變為有序。乍一看起來，這座葬法大陣，就像一個道家的「井」字銘文，畫井為獄，是一座巨大的囚牢，將這世間所有的生靈都囚禁在了裡頭。
「我跟了她一段時間，見始終沒有這死鬼的下落，也就沒再繼續跟著。當時正逢亂世，兵荒馬亂，哪裡都是亂糟糟的，怨靈邪祟橫生，我一邊忙於處理陰事，一邊繼續尋找。但這死鬼卻跟人間蒸發和-圖-書了似的，始終沒有半點音訊。」
茹教主在陰火焚身之際，仍保得一絲神志不泯，按照自己所記的墓葬地形，奪路逃出，遁入這古墓下方的一條暗河之中，藉此逃得了性命。
我猛地握緊了拳頭。之前我也曾懷疑過，當年攻入葬門祖地的巡陰人是不是青子的師父，沒想到居然被我一語成讖。
假如世間沒有這麼一座葬法大陣，這世間又會是什麼模樣？地發殺機，龍蛇起陸，無論是山野沼澤，還是荒野平原，到處都是陰靈精怪滋生。每一寸土地上，有的只會是腥風血雨，殘酷搏殺。
這話她敢罵，我可不敢接，躲在一旁閉了嘴，一聲不吭。過了半晌，就聽她輕嘆了一聲，道：「我當時追問他究竟出了什麼事，可這死鬼，卻是什麼也不肯說。」
我只是個普通的小子，沒那麼大本事，也沒有那個資格，去評判當年那些祖宗先輩們設下葬法大陣，在世間建起牢籠，究竟是對是錯。
可這樣的世間，將會是怎樣一個混亂的世界？
茹教主道：「咱們巡陰人一向獨來獨往，但歷代以來，在一些棘手的大事上，都與葬門有過合作，因此也算得上頗有交情。」
可是這樣一座囚牢，卻是制m.hetubook.com.com定了一種規則。它讓活人走陽道，邪魅歸陰路，山野精怪蟄伏深山幽谷，各行其道，世間井然有序。
我唯一可以確信的是，我更喜歡窗外藍天白雲，春風暖陽。我喜歡陪著青子漫無目的地到處亂走。所以，在我心目中，它就是對的。
就聽茹教主笑了一下。這一笑，布滿疤痕的臉卻是多了幾分詭異：「我當時精疲力竭，又被他給制住，心裏又是怨恨氣惱，根本沒想到還有人藏匿在一邊。」
她的聲音低沉沙啞，但從她的聲音中，卻聽出了幾分悲意。他們二人相交多年，無話不說，沒想到了這會兒，卻有了隔閡。
我在心中估算了一下時間，那會兒應該是青子被她師父帶著去外頭遊歷去了。
我將其中的緣故細細說了一遍。茹教主點了點頭，道：「原來如此，難怪我遍尋不著她。」隔了一會兒，又接著說道：「那幾年亂世，到處都是死人，因此邪祟妖孽也特別多，我到處奔走，一時間也無暇他顧。再後來……」
我點頭稱是，這一點莫婆婆也曾這樣說過。青子她師父去搶奪葬書一事，實在是太過蹊蹺。
我看著她臉上身上密密麻麻的疤痕，不由得手腳發麻，心中難受得緊，也不hetubook.com.com知她當日究竟是怎麼承受住那陰火焚身之苦，支撐到了今日。
只聽茹教主沙啞的聲音傳來：「那小丫頭回到龜島，沒尋到她師父，就又離島而去。我暗中跟隨了她一陣，見她天南地北地到處晃蕩，一邊處理陰事，一邊苦尋她師父的下落。唉，這死鬼也真狠得下心！」
「古墓？」我現在一聽到古墓兩個字，就分外敏感。
「後來我撞見了一件十分棘手的事情，心裏又藏了怨氣，就連著有幾年沒再回去過。」說到這裏，茹教主停了一停，隨即搖了搖頭，嘆道：「等我再回去龜島時，卻發現他們師徒倆已經離開了。」
就聽茹教主道：「我與這死鬼相識多年，他的本事和手段我一清二楚。我特地去葬門暗中查看過。這攻破葬門，搶奪葬書之人，必定就是他無疑。」
我聽她說到這裏，立即明白過來，那個時候應該是青子心生倦怠，把自己埋進了南疆那處古墓之中。茹教主自然是找不到她的蹤影。
說到這裏，頓了一下，沉默了半晌，才接著道：「這樣也不知過了多久。後來我想著再去找你那小丫頭師父，卻發現連她也不見蹤影了。」
我怔怔地想了一陣，輕輕地吐出一口氣來，只覺身上已經被汗水浸得濕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