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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即轉過身來，沖我道：「臭哥哥，我就不抱你了，等你不臭了再抱抱。」

我去收拾了一堆柴火出來，又把兩條魚給洗剝了，就地燒烤。火光飄忽，不時發出潑剌一聲。

我說也是特別好看。又說：「還從沒見你扎過辮子。」

當年在南洋上，徐若梅這小姑娘父母雙亡，成了孤兒，一時也找不到她其餘的家人，後來就送到了茅山祖庭，拜了這個叫李承的當師父。

我心裏暗罵一句，誰稀得跟你這小破孩抱，趕緊給我滾蛋。又去偷瞄青子。

青子「嗯」了一聲，道：「路上買的。」末了，又補了一句：「還有這帽子。」

我見魚一面烤得有些焦黃，就翻過了一面，見她從地上撿了一根柴枝，撥了撥火堆，不由想起當日我被煞氣灌頂，彌留之際，念著想要吃烤魚。這位平日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大小姐還真給我烤出了一條來，雖說是半生不熟，連魚鱗都沒刮盡，但卻是我一生的念想。胸中一熱，眼眶微有朦朧之意。

火光搖曳。很快，烤魚的香氣就蒸騰而起。我將烤得金黃的魚遞給她，見她咬了一口，道：「平時都吃什麼？」

只聽她道：「沒有。」

李承歇息和_圖_書了一陣，氣色已經好了不少，起身帶著徐若梅準備回去茅山。臨別時，那小姑娘卻是依依不捨，拉著青子脆聲叫道：「賊賊，我要抱抱。」

這次是師徒倆下山來遊歷，誰知碰到了今天這事。

「那老妖婆呢？」是朝著青子問的。

過得片刻，突然聽到轟轟幾聲雷音炸響，震得水窪中都簌簌顫抖，知道一定是那老妖婆在用雷法。強自穩住心神，不去分心，對外頭一切不聞不問，全神貫注地衝擊關竅。

這死女人離家的時候，只留了一張紙條，說是去玩了。但我不問也知道，她其實是心裏難受。她跟她師父感情極深，如今聽聞到師父的死訊，哪裡能這麼快解開心結的。

我這時才回過神來，剛才一頭扎進這泥窪之中，不僅上半身全部濕透，臉上身上更全是淤泥。不由得暗呼僥倖，剛才幸虧小姑娘喊得及時，不然自己真撲通一聲從坑裡跳出來，不得濺兩人一身泥水。以這死女人愛乾淨的性子，還不知得怎麼收拾我。

也不知過了多久，只覺背上一痛，知道是關竅被沖開了，心中一喜。這時心神回歸，就感覺身邊似乎站的有人。頭皮一緊，wｗw•ｈｅｔｕboｏk•ｃoｍ.ｃom就要手掌拍地，借勢將身子拔出。正在這時，就聽小女童清脆的聲音在旁叫了聲「哥哥」。

她卻沒搭理我，只是吃著手中的烤魚。我拿起另一條魚，過去挨到她身邊坐下，大咬了一口，折騰了這麼久，也是餓了。一邊吃魚，一邊盯著她瞧，只覺連日來壓在心頭的陰霾就都煙消雲散。

就見她微微蹙了蹙眉頭，道：「臟死了。」

不過她還沒應聲，就被那小姑娘搶了話：「那老妖婆被賊賊打跑了！」

青子「嗯」了一聲。

這潭邊有棵大樹，看來應當是有數百年樹齡了，根須虯結，長得極為茂盛。見青子轉到了樹后，這才放心脫了一身泥糊糊的衣服，跳下潭子去好好洗了個澡，順便從潭子里摸上兩條魚來，往地上一扔，噼里啪啦的。

我強忍住笑，就見徐若梅那小姑娘摟著青子的腰，直接抱了上去，一直抱了好一陣子，仰起小腦袋說道：「賊賊你好香。」

就聽青子道：「笑什麼？」

我見這李承雖然本事平平，但為人謙和，徐若梅對她更是極為依賴，看得出師徒倆感情極深，也是為這小姑娘高興。

我聽得微微有些失望，但只和*圖*書要聽到她聲音，心裏就已經是開心的緊。一時間什麼也忘了，只盯著她瞧。

我笑道：「沒我在就是不行。」

我見她難過，心裏也不好受，岔開話題，道：「你這衣服很好看，以前沒見你穿過吧？」

「這些天都去哪裡了？」我邊烤著魚邊問。

我也懶得跟這小破孩子計較。倒是那道人很是不好意思，連連致歉。聽他說了，才知道這道人是茅山派的門人，名叫李承。他是在三十歲之後才入的茅山派，所以如今年紀雖然頗大了，但跟魯莽精他們算是同一輩。

我見她抱著膝蓋，將臉埋在膝間，火光搖曳，就映得半張雪白如玉的臉頰猶如染了一抹胭脂一般，就笑著說：「去玩了這麼久，心情好些沒？」我本來想說「去野了這麼久」的，可是不敢。

徐若梅那小姑娘從她師父懷中躍起，一手拉了青子，脆聲道：「這是我賊賊。」又指指我，「這是我哥哥。」末了，又補了句：「就是有點臭。」

青子說了幾個地方。我一聽，這些地方天南地北的，看來是漫無目的地亂走。

我心裏猛跳了幾下，知道這老妖婆已經認出了青子，心下憂急，也顧不得其他，沉靜全副心神，運和-圖-書轉陰陽瓶去沖關竅。一時間外頭幾人的說話聲就再也聽不清。

我見那道人臉色蒼白，精神委頓，但氣息平穩，想必是被青子救治過了，性命應該無憂。上前替他把了把脈，取了一枚三棱針，給他身上縫了幾針。

我聽得一愣，這才多少點功夫，立即喜道：「你的身子好啦？」

火光掩映，柴火不時發出嗶啵幾聲響，夜色靜謐。

就聽她道：「沒有。」這死女人說沒有，那就一定是沒有。茹教主也說過了，作為巡陰人，妄動血契，輕則元氣大傷，重則斃命，又哪裡能這麼容易恢復。

這時候，就聽青子道：「你師父醒了。」隨即帶著小姑娘走了過去。我見那中年道人卧在那兒，抹了一把臉上的泥漿，跟了上去。

我見青子臉色古怪，不由想起當日在硃砂島，這小姑娘緊張之下，尿了她一身，一時沒忍住，笑出了聲。登時就被她給橫了一眼。

我過去時，那道人已經睜開了眼睛。小姑娘撲到他身上，叫道：「師父！師父！」

心裏一動，立即收了手，雙腳著地，把腦袋從水中拔了出來。還來不及抹去臉上的泥水，睜眼瞧去，就見那徐若梅那小女童就站在我跟前，身旁那個人穿www.hetubook.com.com著一條黃綠碎花長裙，背著個雙肩包，頭髮扎了條烏黑油亮的辮子，垂在胸前，頭上壓了一頂乳白色的編織草帽，眉目如畫，嘴唇紅潤，與她平日里的打扮很是有些不同。站在那兒，忽如一道春風來。

聽她道：「不太吃。」

等這師徒倆走遠了，我東張西望了一陣，想起附近應該有個水潭，正好去洗洗。兩人走了片刻，就到了那個水潭旁。

又想到她平日那麼愛乾淨的一人，為了烤一條魚，給熏成了花貓，沒來由地就覺著好笑，一個忍俊不禁就笑出了聲。

我怔怔地看了半天，聽徐若梅那小姑娘用清脆的聲音叫了聲「哥哥」，這才猛地醒悟過來。朝四周掃了一圈，卻已沒了那老妖婆和林文靜、劉楠二人的蹤影。

徐若梅那小姑娘也立即捏住了鼻子，叫道：「哥哥臭死了！」

青子道：「很早以前扎過的。」她說的很早以前，想必是說進古墓之前。

我可不敢提起當時那岔，含糊過去，將魚翻烤了一陣，道：「要不你來烤？」就被她橫了一眼。

背包也是糊了一團泥，幸好裡頭沒濕進去，拿了一套乾淨的衣服換了，走到樹旁，見她抱著膝蓋坐在一塊青石上，就道：「吃烤魚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