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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成點了點頭，說：「所以酒就不是個好東西。」

「神經的修復，是一個很長期的過程，有可能三個月還沒效果，但是目前，我們要先保證雙下肢的活性。這相當於是另外一種的起死回生，不會這麼快見效果的。」

周成也不知道，是不是刻意地安排，他覺得，自己最近一段時間，遇到的三個病例，都很特殊，他自己的選擇，看似莫名其妙，卻各有其理。

「也會在不合時宜的情況下，打電話。」

「我自己的老師都是麻醉科的，信息還好，但是聽說，有知名的教授，每天的信息和電話，都根本回不完，甚至有的，一個星期之後，才會回。真的不是高冷！」

「幻肢、麻木、很燙、或者根本不存在？」

「所以，你們要她現在就有知覺和活動，這就違背了神經生長的客觀規律了，你們作為家屬的心情，我能理解的，但是，現在這個時間點，我們能做的，還是只有等。」

「你好好休息啊，不要多想，努力吃飯，多進食高蛋白食物，把心態調整好，很重要的，說不得，你還能恢復你術前的樣子呢。」周成給方渺渺一定的心裏安慰，這是讓病人自己先有信心。

如果護理工作沒做好，很容易感染，那就是災難性的。

「而且去看一眼，我作為主刀，也可以給病人的家屬安心，對我而言，並不會增加很多工作量，反而，我去了之後，還能夠擁有一條隱藏的人脈關係。」

順著聲音，躺在病床上，臉色蒼白的少女，睜開了眼睛，她的雙目之中，泛著血絲，面無血色，唇色蒼白。

他倒不是非要強硬地不畏強權啥的，只是，每個人的社會定位都是一個人，人就是社會關係啊，如果真要用輕重緩急來排列，難么，救命自是第一位的。

方渺渺很無力地偏過頭，也不認識周成，只是從自己的母親那裡聽說，這裡有一個很厲害的周醫生，自己能保住雙腿，就是他的功勞，只是一直沒蒙面。

周成說完，不待安若回答，又主動說：「當然，如果是站在病人家屬的層面，我能理解他們。他們能夠看重我，希望給自己的家屬，找到更好的醫生查房，更好的醫生做手術，這是人之常情。」

安若回來時，油光滿面，雙手掌心，也都是油漬，不過她手心裏面的油漬，不是那種普通的食用油，並不膩，只是看起來泛光。

聊天，聊的就是天南海北，什麼都聊。

周成心說，姑娘，其實咱們皮膚蠻好的，沒必要搞這些有的沒的，不過，安若卻是從學術層面把周成打敗。

「沒有，這個絕對沒有。愛美之心，本就是本能，每個人都是有愛美的權利和自由的。」周成實話實說，然後還說：

安若左右搖頭，開始顯擺。

安若呆了一下，有些害羞，但臉不紅了。

「好的，周醫生，辛苦您了啊。您看您還要坐門診，這麼早地還跑一趟。」

方渺渺繼續盯著周成在看。

「我其實也覺得，這麼好看的一張臉，若是多了班，也挺可惜的。」

然後，周成和*圖*書又笑了笑說：「那位沒說什麼，但是之前我急診做了手術的一個家屬，卻是很纏人。」

「因為之前我給你講的，都是備選方案，不管是移植，還是轉位，都沒有原本的神經這麼合適，我們要給方渺渺一個機會的。」

周成的臉色，馬上就開始冷靜了起來，想了想，覺得還是算了，才把話題拉回到正道：「安若，我問你一個沒有答案的問題啊。」

「畢竟，針對我個人而言，其實喝酒之後，未醉之前，去科室看病人，只要沒人舉報，就不會有事情。」

安若的表情立刻耷拉起：「說不緊張肯定是假的啊，但是沒辦法啊，蘇老師他又不要我跟著他了，我也只好聽從排班的安排，去門診手術室歷練一段時間咯。」

但是，要論先來後到，他與安若籌備了那麼久要回家去，都到了家裡，然後馬上溜溜球，周成目前不在編製，不在體制內，不在工作崗位上，難道連自己的休息時間都不能有了么？

安若搖頭：「但是我們，不能把所有的沒事，寄託于僥倖啊？萬一被舉報了呢？」

「病來如山倒，病去如抽絲。」

「您好，我是周成，因為我今天要坐門診，所以就提前來看一下43床的方渺渺，您是她的？」周成很客氣，並沒有刻板地就把方楚軍當成方渺渺的父親。

這幾件事，說起來，是毫無關係，但是實際上，仍然是醫療資源有限，如果說，津市人民醫院裏面的醫生，每個人都相當厲害，自己就根本不用去津市。

「然後我還聽說，喝酒到了一種層次后，喝的就是人生了，我人生經歷就這麼長，所以品位不出來。」

教學、醫療資源的下沉，是必須要經歷的，這條路，非常長，可能長到自己難以想象。

過了十幾秒，安若說：「所以，臨床很難，我們醫生，針對的病人群體，很多。」

「自己努力地動一下，就回憶起以前，翹起腳尖的動作。」周成再說了一聲。

「我是方渺渺的父親。周醫生，您請進。」方楚軍聞言，臉色大喜，趕緊把周成給請了進來。

「之前，方渺渺一直都是在ICU，您也曉得，ICU那個地方，是相對比較封閉的地方，去的人越多，在一定程度上，只會讓ICU裏面的病人病情加重，而且我也做不了什麼。」

周成然後又吩咐：「手能動嗎？隨便動一下就好。」

翌日，早上，周成還是起得很早，沒去跑步，而是與安若發了個信息之後，就在七點左右的時候，趕到了科室里。

安若有時候會問周成一些很無聊且超出知識面的問題，比如說，買這個價位的眼霜好還是另外一個？

「或許，在那位，或者在那位家屬看來，他們只是喊你一次，只有這麼一次，你需要支付的時間並不多。但是，他們又如何能夠想到，你面對的對象有多少呢？」

「哦，對了，還有一種酒，也挺美好的，交杯酒、合衾酒……」

方渺渺的醫療程序，或許有不對的地方，但那不是自己能夠左右的ｗｗw.ｈetuboｏk.cｏm.ｃｏｍ事情，周成不會因此而去選擇忽視和迴避，同樣，他也做到了，不會因為她的背景，就再次改變自己所面對的醫療程序與職責。

方楚軍聞言，大抵是明白了周成的意思。

如果說，自己的能力一般，那麼徐凱然根本就不會攔自己，也沒人會打電話給自己。

安若捏著自己的手，當作小爪子，問周成：「你看，可怕嗎？」

安若解釋完，又無奈感慨道：「周成，你知道嗎，其實我也覺得做這些很麻煩，很浪費時間，但是，時間不饒人啊。」

然後，周成就和方楚軍走了出去，到門口，把門關上，再走了一段距離后，說：「渺渺爸爸，是這樣的，現在的情況，說不得特別好，但這話，我不能當方渺渺的面說。」

「其實是這樣的，周醫生，您看啊，我和我夫人都比較忙，我父親的年紀也比較大了，您說，我請一個比較專業的護工，會不會配合得更好一些？」

在醫院里的大多數時候，都是牧音在陪伴，他知道周成的存在，但是他不知道周成到底長什麼樣。

周成點了點頭，然後把方渺渺的病床上的被子捏了兩邊角，只露出了膝蓋及以下位置，指尖緩緩地從脛骨往下滑，這也是病理征的一部分檢查。

「你繼續休息，我先看看你的情況。你只要靜靜地休息著就好了。」

而醫生和護士團隊，不可能資源多到親自到床旁來指導護理，這不現實。

「只要肢體還活著，就還能想辦法的。」

「說不清楚，感覺很重，又好像沒感覺，自己想要動，卻動不了。甚至都感覺不到腳的存在。」方渺渺努力地小聲、斷續地講著自己的感受。

「好的，周醫生，渺渺現在的情況，是不是很不樂觀啊？」方楚軍趕緊壓低聲問。

這話，從安若嘴裏說起來，就顯得很詭異，你才二十六歲啊，大姐。

然後就看到了，一個國字臉的中年男子，披著一件外套，身著正裝地，打開了門：「您是？」

正說話間，牧音以及方渺渺的爺爺也來到了病房，他們看到了周成后，目光一閃，先是閃過了一絲不悅，但緊接著就收斂了起來，趕緊上前來問。

周成到時，方渺渺所在的病房裡面，一片安寧。

安若很快就明白了周成說的是什麼事，眉頭緊皺，說：「這件事，沒對你造成什麼負面影響吧？那個級別的人，我查了一下，全國也就七十六個七十七個的樣子。」

「如果這一次，我喝酒之後，去病房看了病人，那麼下一次，我就有可能是酒後手術，再下一次，我甚至可能醉酒的情況下手術。」

雖然醫生和病人之間，不應該存在太多的尷尬，但是周成看得出來，方渺渺十分在意，她壓被子的操作，證明她很反感。

「一定要找到有觸覺和溫覺的位置，前後都要確定下來。這對病情的把控，很重要，我是個男醫生，所以可能不太方便。」

一個醫生，絕對不會是善惡的審判者，站在客觀的角度，做好自己的本職工作，才是最緊要的和圖書。

周成聞言，不好給意見：「這個就看個人，需要一個很細心和耐心的人。」

她的血液凈化儀，已經下掉了一組，仍然還有一組血液凈化儀在運行著，監護儀上面的生命體征，頗為平穩。

「還能一定程度地預防靜脈血栓形成。」周成講完，又回頭對方渺渺說。

周成想了想，說：「喝酒最開始喝的時候，喝的是莽，喝的是義氣，是形式。但是現在，我覺得喝酒的時候，喝的是朋友。」

「我這是油敷，等下還要敷清潔面膜，還有常規的保水面膜。」

周成比劃出自己的右手食指：「1個，喏。」然後指了指安若。

周成則回說：「這不呢，目前而言，你看，雙下肢的體溫正常，雖然沒有感覺和運動覺，但沒出現壞死，壓瘡等情況，血運也很好，證明它還活著。」

願世間人人如龍，但哪能都是龍呢？

周成就說：「是這樣的，方渺渺的情況，我已經和她父親交待清楚了，你們溝通一下吧，我還要去門診，如果你們有什麼疑問的話，我每個工作日都肯定會來病房，隨時和我溝通。」

周成再問：「能夠感覺得到，我的手指嗎？」

周成並沒覺得自己做錯啥，再來一次，他仍然這麼選擇。

既然選擇了選擇上的自由，那麼就千萬不要被表面上的迷紗，遮住了眼，覺得自己是生命的掌控者，這種想法，是萬萬不能的，報以對生命的敬重之心。

「暫時還沒有什麼特殊的影響，唉！事情擠在一塊，總要有取捨的。」周成也嘆了一口氣。

「還是可以期待一下的，所以，在這個等待的過程中啊，我們醫生能夠做的，其實有限，不過我也會時常關注的。」

「換位思考，如果是我的家人，我也會不惜一切代價地動用我自己的社會關係，去請求更好的醫生，來為我的家人診治，這樣心裏也會更加有底。」

和這樣的人溝通，就比較舒服：「是這樣子的。」

如果神經壞死或者失去了功能，那麼術后即便是存活了，也會因為失用性萎縮。

「那安若你的意思是，我還可以接觸好幾個的嘛？」周成繼續玩笑。

「您也知道，她這雙腿，是搶救回來的。」

現在方渺渺的情況，與癱瘓差距不大，肯定是需要人悉心照料的，家屬和護工，誰能夠做得更好，周成是很難做評價的。

若是這件事情大了，周成在國內待得不順，一旦想要出國去發展，安若是很難抉擇到底是要留在國內，還是跟著周成一起去國外。

「你聽誰說的啊？」周成覺得安若有些偏見。

「喝酒其實也是一種文化，有人愛酒啊。你們男人之間，不是都好喝酒吃肉，聊天吹牛的么？」安若反問。

周成內心並不波動，這並不意外，然後小心地把她的被子蓋好，轉頭看向方楚軍：「等會兒，查完房后，你讓孩子的母親或者是我們護士站的護士，從雙下肢的趾頭開始，一路往上探。」

對不起，這個周成是真的不曉得，而且也不太想在這個方面浪費時間去鑽研，所以就只能搖和*圖*書頭，讓安若在這方面，自強自立，自己選擇。

但是在那位打電話叫自己的時候，自己的選擇，卻成了一個普普通通的人。

方渺渺要說話，周成卻對她擺了擺手。

「你不會覺得我很煩，或者很俗吧？」安若偏頭，把雙手搓在一起，如同是外科醫師洗手之後那樣，放在胸前。

然後去了津市的時候，自己選擇的是，急診奔赴，自己選擇的是，一個比較熱心的醫生角色。

安若頓時氣笑了，威脅道：「我有幾個哥哥，你清楚得很，你如果覺得你能打過他們的話，你也可以啊？」

然後無意間，看了看手錶，時間才指向了七點過五分。

「你怎麼樣啊？今天晚上，吃的什麼菜？還是缽子菜嗎？」安若似乎不想糾結明天去門診手術室的話題。

方渺渺的事情，自己選擇的是越過了徐凱然，把她的雙下肢保了下來。當時自己站著的位置，就只是個普通的醫生。

周成首先，觀察了生命體征，然後再回憶起目前，方渺渺相應的抽血指標，這在他來查房前，都已經在內心裡面有了印象。

「事情太多了，諮詢的病人也太多了，還有來自各種社會關係的問詢。」

「網上啊，電視劇裏面啊。」安若隨意地找來了一個例子。

「周醫生，你的意思是說，還是先救一下現在的這條本來的神經，而先不去動它，等一段時間，實在是看不出來效果，再另想辦法？」方楚軍的總結和理解能力，非常強。

一副無所謂的凡爾賽。

安若，資質提升的時間，不到半年，但是久而久之，為她帶來的自信，卻是比以前很多年建立起來的都還要足一些。

提到這個，安若都有些替周成擔心，這種級別的人物，可不好惹，不怕他給周成穿小鞋，就怕在周成身上認真，事無巨細地進行打壓，那對周成的發展，就格外不利。

周成看了，點頭：「好了，你現在的雙下肢，有感覺嗎？或者說，它是個什麼樣的存在？」

周成沒繼續這個話題，而是一轉，問：「你明天就要去門診手術室了，會感覺緊張嗎？」

方渺渺的雙手就左右搖了搖，然後還捏了捏拳頭，只是這個動作，會把被子給壓住，可能也是因為害羞，怕周成會掀開被子。

一邊領著周成往裡走，方楚軍低聲喊道：「渺渺，渺渺，周醫生來看你了，先醒醒。」

方渺渺，仍然一動不動。

周成要確定，方渺渺的雙上肢的活動，是否正常。

「總不能，連機會都不給，直接就選了次選的方案，這也是我們醫生不負責任啊。」

不管是死刑犯還是什麼，在他被處於最後的處罰前，他都是一條活生生的生命……

周成說：「也許早點，我也不是不能去科室里一趟，但是喝酒之後，不能上臨床，這是原則性的問題，這也是對病人負責，我並不想突破這個先例。」

「不過您能來，我這心裏，的確是踏實了很多。」方楚軍語氣非常糾結。

不過方渺渺並不知道，她沒有反應！

周成這才把內心最懇切的想法，講了出來，然後ｈｔtｐs://ｍ•ｈeｔｕbook.ｃoｍ•coｍ才把話茬交還給了安若。

安若也就去睡覺了，周成也躺在了床上，把燈關了，冷靜地分析著這幾日，經歷的事情。

方楚軍點了點頭：「我明白了，周醫生，您辛苦了。我會把這些，都交待好的。您交待的事情，我們也一定都配合。」

方渺渺眼睛亮了一下，點了點頭。

安若也有問過他需不需要敷面膜，而且還說，男孩子的好的護膚品，比女孩子的更貴。周成嫌棄麻煩，自然沒理會。

「你這比油麵人還要誇張，敷起來不難受嗎？」周成問，心裏也好奇。

「甚至，萬一被不明情況的其他家屬舉報了呢？你就說不清楚了。」

「然後今天還喝了點酒，因為上次的事情，我忽然發現，科室里的人，對我的態度反而是有了轉歸。」周成把筆記本一收，認真和安若聊天。

準時地聊到了十點二十，兩人也就掛斷了視頻。

方渺渺搖了搖頭：「不知道，沒感覺。」

「但是，也不能說壞，就是她的活性還是在的，那麼，只要是活性存在，後續我們還是可以想辦法，比如說做神經移植、神經轉位術。」

幻肢，是截肢患者，覺得自己被截掉的肢體一直存在，但是其實啊，是已經被截掉了的。方渺渺經歷過截肢，雖然又被移植了回去，但未必就不會有幻肢感覺。

「嘻嘻。」安若聽了，很開心，又閃爍著自己的小爪子。

「你們護理的時候，要注意點，千萬要注意壓瘡的問題，還有就是，你們要輔助她進行一部分的功能鍛煉，可以讓她的肌肉減輕萎縮速度，也能夠增加運動感覺。」

周成就把方渺渺的媽媽托全主任給他打電話，讓他今天晚上要去科室里的事情說了一遍。

「你覺得，這一次我的選擇，到底是對，還是不對？」

雙下肢移植術，做完手術簡單，但是術后的康復，是一個很大的難題，周成自忖自己的手術過程絕對不會錯，但是術后能不能恢復成術前的樣子，能夠恢復多少，周成沒底。

「規矩就是規矩。」

「難受啊，滿臉的油，但是也沒辦法呀，又不想變老，就只能浪費錢了唄。你看那些保養得很好的明星，走在那裡，都是如同一張少女臉，但其實都是行走的RMB。」

而且還對周成翻了翻白眼：「我和你說正經的。」

上周的時候，蘇國源教授就給安若講過這個問題，周成想要問問安若最後的心理情緒，看看需不需要做做心理建設啥的。

「沒有，去的農家樂，土鴨，味道還不錯，下次我們有機會，可以一起去打個卡。」

據不完全統計，女孩子從二十五歲之後，皮膚的資質就會下降，所以必須從這時候開始就要開始保養，不然很容易長皺紋、生斑，還把文章都拿出來了……

「你現在接觸的對象，才多少啊？」安若翻了翻雙手。

安若本來中途是打算插一嘴的，但是現在聽到周成這麼說，安若一時間，好像也找不到一句比較合適的話，來接周成的話了。

周成輕輕地敲響了門，裏面沒人回應，然後周成稍微加重了敲門的力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