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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不可能，為了保險起見，我進這間屋子前就把手機給關機了。」他一邊說著，一邊低下頭——可當他看到口袋縫隙里透出來的白色熒光時，整個人卻一下子愣住了。

「那個……摩根先生，您的口袋裡，好像有東西在發光。」那名黑客又說道。

透過VR頭盔的外側透明面板，隱約可以看到一行行密密麻麻的代碼投射在他們的眼前，伴隨著機箱指示燈的高頻閃動，這些代碼飛快地滾動著，速度快得就像是十六倍速播放的電影職員表一樣。

「什麼意思？你們幾個可都是最頂級的黑客，幾個人聯手，還解決不了那一個對手？」中年男子惱怒道，「難道是我們開出的價碼還不夠優厚嗎？」

「完了。」中年男子心裏咯噔一下，腳下一軟，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如果這時候湊近他們的頭盔，就可以發現那些飛快滾動的代碼竟是紛紛停滯了下來，就好像那個看不見的轉軸被什麼東西給卡住了一樣。

這間不到二十平米的小房間里堆滿了組合式的貨架，貨架上的每一層都放著價格昂貴的伺服器，數以百計的線纜被捆紮在一起，像是虯扎的數根一樣佔據了地面所有的空間。此時此刻，有幾台散熱位置不太好的伺服器正在不斷地冒出黑煙，青黃色的火焰沿著線纜外面的膠皮正在快速地蔓延。

事實也的確如此，除了那名一直在中年男子說話的年輕黑客是摩根財團自己的技術顧問之外，其他這些黑客，都是臨時招募來的「雇傭兵」，這些人明碼標價、拿錢辦事，如果是見不得人的黑活臟活，還要額外再收取一筆不菲的「封口費」。

「那些資料，你們有備份嗎？」他看了看身旁的黑客，嘴唇顫抖著問道。

「怎麼了？到底怎麼了？」中年男人也跟著緊張了起來，「是你們的身份暴露了嗎？這裡是不是已經不安全了？」

「那還愣著幹什麼，快點去搶救伺服和_圖_書器啊！」中年男子歇斯底里地吼道，他回過頭，環顧四周，視線頓時鎖定在了一旁的水壺上面，水壺旁邊還擺著他剛剛沒來得及倒水的杯子。

「什麼？」被稱為摩根先生的中年男子微微一怔，「你在說什麼？」

「沒。」對方搖了搖頭，「沒有備份……根本來不及，而且存儲設備也不夠……」

……

「我又改變主意了，兩百萬。」女孩伸出手，覆在了那幾張卡片上面。

既然金主爸爸發話了，那名年輕黑客也只能再次戴上了VR頭盔，可是還沒等他坐下去，房間內的幾人就都問道了一股塑膠被燒焦時所特有的刺鼻氣味。

除了一開始那名年輕黑客盯著濃煙沖了進去，其他幾人竟是就那麼原地干站著，用漠然的眼光盯著中年男子，就彷彿是在和他說：你只付了幹活的錢，機房失火又不關我們的事，我們為什麼要冒著觸電的風險幫你搶救？

他這個口袋裡總共就兩樣東西：氣墊車的鑰匙卡和他的手機，而前者是根本就不可能發光的。

也就是說，從他們遭到DDoS攻擊之前，錄音就已經開始了……

與此同時，一間密不透光的房間內，六名穿著打扮和街頭混混差不多、腦袋上卻套著價值幾十萬信用點的高端VR頭盔的年輕人，盤膝圍坐在一張堆滿機箱和移動終端的矮桌旁，帶著動作捕捉手套的雙手飛快地在半空中敲擊著空氣。

這名黑客對阿納海姆公司的網路伺服器發動襲擊，其目的無非就只有兩種：一、為陷入死局的記者發布會拖延時間；二，毀滅證據，即便時候要進行查賬，也可以對外宣稱說數據已經被黑客毀掉了，同時還能營造出一個受害者的形象，來博得公眾的同情心。

「攻擊個屁！先把伺服器都給搶出來，然後想辦法恢復那些丟失的數據……你們給我記住，要是我完了，你們也都別想活！」中年男子咬牙切齒和_圖_書地說道，他心裏很清楚，要是從阿納海姆那裡「偷」來的技術資料因為這件事情毀於一旦的話，那他的後半輩子絕對是毀了……既然如此，那他就算冒著事情被曝光出去的風險，也要拉這幾個混蛋給自己陪葬。

而另外兩名黑客也衝到了房門口，他們撥開煙霧，往裡望去——

中年男子連忙將手機給掏了出來——他的手機，不知道在什麼時候就已經開了機，而且還自動啟動了錄音功能，從屏幕上顯示的時間來看，錄音已經錄了差不多有十分鐘前了。

他的話還沒說完，中年男子就打斷了他：「DDoS攻擊？就是那種靠大量無用的數據包阻塞我們的伺服器的攻擊手段是吧？那你把防火牆打開不就行了？」

「逮住了？你的意思是你們被人給發現了？」中年男人頓時瞪圓了眼睛，「對方是誰？是官方的白帽嗎？」

「等等！摩根先生！不能用水！」那名年輕黑客一看，連忙抱住了中年男子的腰，「這裏面都是電線，你這一壺水進去，就全都短路了！現在只有幾台伺服器著火了，大部分伺服器都還沒有受損，可一旦短路，就真的什麼都不剩了！」

「行，要加錢是吧？加多少？你開個價，快點！」中年男子強忍著怒意，西裝內側的口袋裡摸出了一個卡夾，裏面滿滿都是大面額的不記名信用點儲值卡。

「別緊張嗎，我只是開個玩笑……畢竟，我們可是很講信譽的。」女孩乾笑了一聲，拿過那疊儲值卡，分給了同伴。

「你這是想要趁火打劫嗎？」中年男子怒道，這一百萬可不是總價，而是指一個人一百萬。

「我們……我們好像被人逮住了。」其中一個帶著頭盔的年輕人說道，「這不可能啊……我們的IP地址一直在變動，他是怎麼抓到我們的？」

「阿納海姆的伺服器上，還剩下多少東西？」中年男子沉吟了半秒，然後問道。

ｍ.hetubｏoｋ•ｃｏm.ｃｏｍ「給你！」中年男子抽出幾張黑金配色的儲值卡，拍在了桌子上面。

幾名黑客的眼裡瞬間閃過貪婪之色，那個年輕女孩伸出舌頭舔了舔嘴唇，開口道：「五十萬……不，一百萬！」

「這個傢伙和我們也一樣，也是黑的。」另一個年輕人說道，聽聲音這應該是一名女性，只不過前後幾乎一樣平的搓衣板身材再加上將整個腦袋都包裹住的頭盔，讓她看上去就和旁邊坐著的男性完全沒有區別。

「這……這……」中年男人用力揉了揉被煙迷住的眼睛，這才看清房間里的情形，頓時整個人如墜冰窟，忍不住打了個哆嗦——要知道，那些從阿納海姆資料庫里複製來的寶貴技術資料，現在可全都存在這幾十台伺服器里。

「怎麼了？」那名中年男人也顧不上倒水了，連忙快步走到幾人身後，問道。

「您的手機……好像亮起來了。」

可一秒鐘他就反應了過來——這間臨時租來的屋子根本就沒有廚房，包括他自己在內，幾人的午餐還都是靠盒飯解決的，紙質的餐盒就堆在房間的角落裡面！

而這些伺服器，現在正在熊熊燃燒著……

「伺服器！」女性黑客突然尖叫了起來，「伺服器的負荷太大！過熱了！」

「那就快點去幹活……」中年男子一字一頓地說道。

「我們的物理IP應該還沒暴露……但是，我們沒法繼續入侵下去了。」

「先不要管那些資料了，先把賬單之類的文件全部刪除掉，處理得盡量乾淨一點。」

一個西裝革履的中年男子一臉焦慮在一旁走來走去，幾次想要開口說點什麼，但又硬生生地把到了喉嚨口的話咽回到了肚子裏面。

「我們是不是趁火打劫不知道，但我知道如果您再拖下去的話，裏面的火可是要燒得越來越大了……」

頓時，一股嗆人的煙味撲面而來，差點就把他給熏得背過氣去。

「你們怎麼站著不動啊？www.hetubook.com.com！」中年男子將水壺的蓋子用力地砸在了地上，氣喘吁吁地怒視著幾人。

輿論基本上已經呈現出了一邊倒的趨勢，這次是輪到摩根財團想要封鎖消息了——但他們的請求，無一例外地被各大主流媒體給拒絕了。

「話說……摩根先生，等會我們還要繼續攻擊阿納海姆嗎？」另外一名黑客突然問了一句。

也就是說，剛剛他和這群黑客們的對話，全部都被錄製了下來……

「不……不是。」先前說話的那個年輕人搖了搖頭，「不像是官方的人，如果是他們的話，這時候我們應該會收到警告通知的……」

就在這名中年男子想要轉身去倒杯水的時候，幾個帶著VR頭盔的年輕人不約而同地發出了一聲輕咦。

當然，在這種情況下，還會有多少人去同情他們，柯嵐就不得而知了——記者發布會的直播雖然中斷了，但觀看直播的網民卻是回過味來了，黑屏的直播間里彈幕瘋狂地刷新著，內容基本上全都是在問候阿納海姆公司高管的女性親屬……

「合約里沒寫發生了這種情況要如何處理，按照行規，這種突發|情況默認不由我們負責。」那名女黑客從衛衣的口袋裡掏出一顆泡泡糖，剝開糖紙丟進了嘴裏，「要我們幫忙也可以，要加錢。」

「讓開！」中年男子一把推開了身後的一名黑客，三步並作兩步衝到了桌子前，抓起了水壺便沖向了擺放伺服器的房間。

「沒那麼簡單。」對面眼前這個對攻擊流程一知半解的「外行人士」，年輕的黑客只能苦笑著向他解釋，「現在我們最好的應對方式就是拔掉網線，讓所有伺服器離線。如果想要繼續入侵阿納海姆的伺服器，我們就必須承受對方的攻擊……防火牆是可以隔絕掉大部分的攻擊，但同樣也會阻隔我們轉移回來的那些數據。」

「什麼氣味？」中年男子的鼻子抽動了兩下，「是什麼東西燒糊了嗎？你們誰去過廚房？和圖書」

「你們！」中年男子咬緊了牙，他很想用語言來威脅這些黑客，但他同樣也很清楚，這幾個人都是在道上混了多年的老油條了，類似的活兒也不是第一次接了，他們可不怕什麼「滅口」之類的威脅——要是摩根財團敢在事後「黑吃黑」的話，這些見不得光的事情很快就會以各種各樣的方式被公之於眾。

「需要『銷毀』的證據還有將近三分之一，需要『搬遷』的資料則是還有整整一半。」黑客回答道。

不僅如此，手機的任務欄里還多一個他從未見過的運行程序，他雖然不怎麼懂計算機技術，但是這個運行程序簡潔易懂的UI還是能看懂的——手機每錄音一秒鐘，就會自動生成一份音頻文件，然後發往外界……至於發給了誰，這已經不重要了……

「你說什麼？！」中年男子猛地沖向了隔壁的房間，一把擰開了房門。

「不，摩根先生，你誤會我的意思了。」那名黑客搖了搖頭，將頭盔摘了下來，「對方採用的是最原始的DDoS攻擊，這種攻擊手段和技術沒有關係，單純就是比拼雙方手中掌握的網路資源總量……雖然我不知道對方從那裡調來的這麼多資源——」

「你不要得寸進尺！」中年男人的臉色頓時沉了下來，女孩挑了挑眉，她突然覺得，小說里常用的「陰沉得像是能滴出水來一般」的比喻似乎並不算誇張，因為現在他們的金主，那張臉真的在滴水……

「那倒是把沒受損的伺服器搬出來啊！」抓著水壺的中年人急聲道。

汗水和被煙熏出來的淚水混在一起，沿著臉頰的弧面一直滑落到下巴處，中年男子整個人的上半身肌肉都緊繃了起來，彷彿隨時都會撲上來一樣。

「他正在對我們發動攻擊……呃，用的居然是這麼原始的攻擊手段？」第一個話說的黑客愣了愣，隨後突然從地上跳了起來，「這不可能！他哪來那麼多的攻擊資源？他究竟劫持了多少『肉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