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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建議你把這東西留在身邊——雖然我們到現在沒有發現信標的作用，但每一件信標都處在我們的嚴密監視下，這樣就算哪一件信標發生了變化，我們也能第一時間做出應對。」

正如柯嵐所說的那樣，這具黑色木乃伊那連核彈都無法損毀的身軀，在被澤珞的空間凝滯給撕裂出一條縫隙之後，整個軀體瞬間就失去了原本的物理強度——柯嵐甚至覺得，先前維繫黑色木乃伊身體強度的並不是材質本身，而是一種未知的力場。

這個力場約束著黑色木乃伊的身軀，但同時也賦予了它幾乎免疫物理攻擊的恐怖防禦力，而澤珞的能力卻剛好可以克制並且破壞這種力場。而當力場消失的時候，就如同鋼化玻璃的應力平衡崩潰一樣，就算柯嵐他們不去攻擊黑色木乃伊，黑色木乃伊的身軀也會自行崩碎。

「那不就得了……如果你能找到分離活體甲胄的方法，無論你這麼處理它，不死船員會都不會來干涉你的決定。我們向來尊重每一個人的自由……」

「那你們幹嘛不把這東西拿走？」

這是人類最早發現的幾處A級遺迹之一，因為這座城市遺址內的建築物採用的材料大多是一種以銅為主要成分的合金，所以被命名為「古銅城」。古銅城內部有價值的遺物不多，但各種防禦設施和機關卻是層出不窮，用獵人圈子裡的一句話來形容，那就是「A級遺迹的風險，D級遺迹的油水」……時間一長，便很少有獵人去探索這座A級遺迹了。

「不，並不是你想象中的那種據點，他們佔據了一座A級遺迹……根據我們的估算，異端教派大概率已經控制了遺迹內部的核心防禦模塊。」潘難得用嚴肅的語氣說道。

對於一個近乎全知全能的存在來說，無論是人類也好、阿爾法人也罷，甚至是那些不可思議的洪荒種巨獸，本質上其實沒有什麼區別……這麼說或許讓人有些難以理解，那不妨換種說法：

「根據被劫持的大力神運輸機的航線，我們在白脊山脈以北，發現了異端教派的活動跡象。」

「怎麼連你也開始當謎語人了？」

鋼化玻璃就是指經和_圖_書過特殊處理，使玻璃表面產生「壓應力」的特殊玻璃，鋼化玻璃的抗衝擊性和承載能力都要比普通玻璃強很多……但它也有著普通玻璃所沒有的缺陷：當鋼化玻璃出現破損的時候，哪怕只是缺了一個角這樣的小損傷，整塊玻璃也因為均勻的壓應力平衡遭到破壞而自爆，整塊玻璃都會瞬間變得粉身碎骨。

柯嵐知道，祂是具備干涉這個世界的能力的，別的不說，那天在自己面前爆掉的荒坂由衣就是一個最好的證明……如果祂願意，同樣可以不費吹灰之力抹殺掉自己和澤珞。

都已經上了這條「賊船」了，就算柯嵐想拒絕也沒有用。

這可是象徵著人類最高權力的組織，可給曹戈的感覺，兩人就像是在菜市場買菜一樣……

「這、這也太兒戲……不……這也太瘋狂了吧？」曹戈內心忍不住說道，但臉上的表情卻是不敢出現任何異樣，生怕被面前這個年輕的船員會准成員給覺察到。

「哦對了，還有另外一件事。」潘又說道。

或許用來給兒童啟蒙的生物課里會有這樣的實驗，但作為最高科技水準標杆的研究院，是絕對不會把資源浪費在這種事情上的。

當一件事物不再存有任何「未知屬性」，那它自然而然也就失去了探索的價值。

柯嵐還沒來得及回答，潘的聲音就同時在他和曹戈佩戴的耳機里響了起來：「這你的戰利品，你自己留著就好。」

「只要這枚炸彈一直都沒有爆炸，那它就是安全的。」潘狡辯道，「打個比方，假設你是一個心臟病病人，不換心很快就會死，但手邊能用來替換的人工心臟有且只有一個，裏面還裝著一枚無法拆卸、不知道會什麼時候爆炸的炸彈——那你是選擇立馬去死，還是換上這顆裝有炸彈的心臟呢？」

「什麼事？」

「四個月，一口價，這是我的底線。」

「因為我們想看看這件信標在你手上，會不會發生一些有趣的事情。」潘直言道，「你可以認為這是一個實驗，但你無權拒絕。」

「……」

她的一條手臂突然化作了黑色的瀝青狀物質，在柯嵐的眼前晃動了一和-圖-書下，轉而又變回了那條潔白如藕般的美麗肢體。

更何況，柯嵐也不知道這東西究竟有沒有危險——在舊紀元，經常會有一些人把垃圾堆里撿到的放射性物質當成寶貝，殊不知，在他們眼中這些會發光發熱的「夜明珠」完完全全就是一段噩夢的開始，當他們意識到身體發生問題的時候，多半都為時已晚，等待著他們的，就只有步步逼近的死亡……

「解決了？」曹戈快步走到了柯嵐面前，有些不可思議地看向黑色木乃伊化為一地碎末、然後消失的地方。

他和澤珞的一舉一動全部都被戰艦上的監視器盯著，不僅是曹戈等人，想來不死船員會的人應該也在關注著這邊的情況，這塊結晶體他們肯定也都看見了——與其事後被要求上交，還不如現在就主動拿出來。

「我能有什麼陰謀？拜託你別把我想象成那種一肚子壞水的角色好嗎？」潘的語氣中有些無奈。

「成交。」

哪怕一開始潘就拒絕了他的討價還價，六個月的條件，柯嵐最後還是會答應下來。

「四個半月，再短的話你還是把這東西扔了吧。」潘有些氣惱地說道。

說著說著，潘又補充了一句：「我們認為，在未來數百年裡，它們也都會保持現狀——幾百年的時間，對人類來說相當於是幾代甚至十幾代人，但對於烙印下這些信標的存在來說，也就是一眨眼的工夫罷了。」

「我自己留著？你不會有什麼陰謀吧？」一想到自己體內的活體甲胄，柯嵐頓時心生警惕，他甚至感覺手心處躺著的這塊結晶體頓時變得燙手了起來。

「算是吧……」柯嵐撇了下嘴，「這東西給我的感覺，就像塊鋼化玻璃似的。」

柯嵐心裏不由得感到有些可惜，他本來還以為通過對黑色木乃伊的研究，多少能讓人類的材料學領域有所突破……

「那我會選擇日後再做第二次換心手術。」柯嵐想也不想地回答道。

柯嵐想不明白祂為什麼要這麼做……難道只是為了打發億萬年來的無聊時光嗎？

「嘶……好痛……」

「是誰剛剛說會尊重每一個人的自由來著？」

只是沒想到，和_圖_書這座被人遺忘的A級遺迹，現在竟然是變成了異端教派的盤踞之所。

就算要把自己給賣了，起碼也得賣個好價錢才行。

「這真的只是一塊廢核而已。」潘說道，「它原本是被獻祭的那頭侵蝕之種的體內的核，核之中的血肉和力量都已經被抽空，只留下了這麼一個空殼……雖然沒什麼用，但是放著當紀念品其實也挺酷的，你說對吧？」

「這是目標唯一的殘留物了。」柯嵐對曹戈說道。

「和阿爾法文明信仰的那個『偉大神明』有關……像這樣烙印有信標的物件，我們已經在阿爾法星上發現了上百件，但一直到現在為止，都沒有搞清楚這個信標有什麼作用。」

「你可以當我剛剛放了一個屁。」潘極其無恥地說道。

「你大可以放心，在你的有生之年，這件信標大概率就是一顆永遠也不會爆炸的啞彈。」

「異端教派的據點嗎？直接用導彈招呼過去不就完了？反正他們手裡已經沒有人質了。」柯嵐說道。

「但誰也不會喜歡在體內埋下一顆炸彈吧？」

「好奇心會害死貓。」

但祂僅僅就只是看著而已。

「是你先開始扯上貓的。」潘像是小孩子鬥嘴一樣辯解道，「那這樣吧，我可以向你許諾，只要你帶著這枚信標，六個月後，你就可以直接成為船員會的一員——之前那些考核任務，全部算你通過，如何？」

柯嵐臉上的表情倒是沒有什麼變化，反倒是一旁旁聽了整個討價還價過程的曹戈，一臉愕然盯著他——如果沒有什麼意外發生的話，四個半月之後，眼前這個看上去還不到三十歲的年輕人，就將成為不死船員會的一員！

「和那個『神』扯上關係的東西從來就不是什麼好東西，我覺得我還是把它丟了好。」柯嵐望了望不遠處的懸崖，「丟在這山谷里，應該沒什麼問題吧？」

「你這後半句話大可以省去的……這句話從你們嘴裏說出來，很容易就讓我聯想到舊紀元某個位於太平洋和大西洋之間的流氓國家。」柯嵐毫不留情地駁斥道，「另外，告訴我這塊結晶體是什麼，有什麼作用——別告訴我你一無所知，你覺得我和圖書會信你嗎？」

「三個月。」

假設人類已經完全破譯了一種生物的基因編碼，並且對這種生物的生老病死、未來的各種變異進化途徑都了如指掌的時候，人類還會花費大量的時間和精力專門構築一個生態實驗箱，用來觀察這種生物平日里的一舉一動嗎？

說實話，他真的很想把這塊結晶體用力扔出去——但他也知道，就算他丟掉了這枚信標，用不了多久不死船員會也會把它送回到自己的身邊……甚至，他們還會把更多其他的信標塞給自己。

「這東西不會在我睡覺的時候突然打開一個傳送門，然後從裏面鑽出來一大堆異星怪物吧？」柯嵐問道。

把這件「危險品」帶在身邊四個半月的時間就可以換取加入不死船員會的機會，這對於柯嵐來說，是一筆相當划算的交易，他沒理由拒絕。

「最好別。」聽到柯嵐打算將這枚結晶體賣掉，潘連忙出聲道，「好吧，實話告訴你，這東西的確是一枚沒有什麼作用的廢核，但它唯一的特殊之處，就是上面被烙印下了一個信標。」

未知屬性……柯嵐不由得看了兩眼戰艦空隙間、被輻射雲層所遮蔽的天空，阿爾法人，或者說人類的身上，存在著祂「未知」的東西嗎？

「那如果我打算把這玩意拿去拍賣，你們會阻止我嗎？我想，方舟上那群人傻錢多的老爺，應該會對這種物件很感興趣吧？正好狩神獵團最近流動資金有點短缺，這玩意應該能拍出一個好價錢……」

「那是為了救你，除此之外，你能想到更好的辦法嗎？再說了，活體甲胄的力量，你不是運用的挺好嗎？」

「那你覺得你是那隻貓嗎？」

他伸出手，把那塊結晶體展示了出來。

「信標？」柯嵐疑惑地盯著手中的結晶體，「什麼信標？」

「沒有。」澤珞說道。

「活體甲胄的事情才過去沒多久呢。」柯嵐立馬說道。

白脊山脈以北的A級遺迹？一張阿爾法星的地圖頓時在柯嵐的腦海里浮現了出來……白脊山脈以北的A遺迹，那就只有編號為A－009的「古銅城遺址」了。

「……」柯嵐不由得陷入了沉思，那道來自於「神」和_圖_書的視線，雖然已經看到了他們，卻並沒有因為自己和澤珞毀掉了祂的信徒用祭品召喚出來的東西而採取任何舉動……

留給柯嵐發愣的時間也不過就這幾分鐘而已，大批全副武裝的陸戰隊員就已經降落在了這個山頭上面，曹戈更是直接從離地將近十米高的運輸機機艙里跳了出來，藉助機械義體的內置推進器，穩穩地落在了地上。

「我們發現的第一件信標物體是一塊石碑，于新紀元902年在B－009號遺迹內發現，現在就保存在研究院的地下冰庫內。和這塊石碑放在一起的還有另外九十四件信標，除此之外，還有三十一件信標因為體積過大或是無法挪動等原因留在遺迹內部——但不管是地下冰庫里的信標還是遺迹里的信標，這幾十年來，都沒有任何動靜。」

「差點忘了，你的人類軀體是『擬態』出來的……」柯嵐有些尷尬地摸了摸鼻尖，「那……你原本的身體，沒有任何變化嗎？」

「那小概率呢……再說了，既然沒有動靜，你們為什麼要讓我帶著這東西？」

柯嵐不是沒想過，整個阿爾法星就是一個被人為製造出來的「試驗場」，而這顆星球上的所有生物，都是受到觀察的「實驗樣本」……可隨著他知道的秘密越多，他越發覺得試驗場的說法站不住腳：以祂的能力，完全可以做到字面意思上的「翻手為雲，覆手為雨」，那麼建造這麼一個試驗場又有什麼意義呢？

……

「五個月，不能再少了。」

「出於好奇。」

這還是曹戈第一次看到不死船員會成員的真身，一種難以言說的不真實感從他的心底涌了上來，他伸出義肢的一根手指搭在了自己另一條生物體的胳膊上面，電火花一身而過——

看著手臂上的燒灼痕迹和鑽心般的疼痛，曹戈這才意識到，剛剛聽到的那一切，全都是真的。

「我立馬讓人取一個安全容器過來。」曹戈慎重地說道，「這東西要怎麼處理？送回方舟……送到研究院那裡去嗎？」

神，也會感到無聊嗎？

在不死船員會的絕對力量面前，他沒就沒有拒絕的資格，倒不如以這個作為籌碼，多給自己爭取一點好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