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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塊地磚的材質從黑灰色的岩石漸漸變成了一種像是水晶一樣的透明物質，一道如鮮血一般殷紅的黯淡光芒在地磚的內部流動著……

那就是成語典故「愚公移山」里的那位主人公。

這個修飾性的前綴是：「那個企圖以一己之力遷移山脈的」

「我們把自己偽裝成被圈養起來的綿羊，溫順、無害、虔誠、願意為了祂的意志貢獻出一切的力量和資源。」

而且赫魯尼自己也對這些錄音文件進行過編輯、刪減，所以文件的排序是可以不用按照時間順序來的！

除非……單靠這些信息，就足以讓大量的人類轉化成這種被稱之為「蝕骸」的怪物。

這段銘文最終在類似問答的形式中結束了，柯嵐看得出來，後續應該還有其他的內容，只不過這塊地磚上面已經刻不下了。

「祂存在的時間幾乎和這整個宇宙一樣永恆，而我們的文明所存在的年歲，對於這方天地來說，不過白駒過隙。」

……中間是一大段無意義的散亂字元，或許是為了混淆視聽，或許是被人有意抹去了，但僅僅是前半段的文字，就已經柯嵐整個人如遭雷擊。

「或許祂已經察覺到了。」

「這樣做真的有意義嗎？不可能成功的吧？」

這種異象持續了足有半分鐘多鍾，地磚才變回原本的色澤，但柯嵐卻注意到地磚上面的字元排序和先前已經產生了巨大的變化。

難道阿爾法文明裡也有「愚公移山」這麼一個典故？這會是巧合嗎？

在英語里，愚公移山這個成語被翻譯成「The foolish old man，who removed the mountains」——移動山脈的那個愚蠢老人。

全部連在一起就是「那個企圖以一己之力遷移山脈的愚蠢的老者」……這不就是「愚公移山」嗎？

而那段半夢半醒、聽到低語的片段，完全可以是從前面剪下來，之後再插入後半段的劇情中的。

等會？

不m.hetubook.com.com死船員會的人和研究阿爾法文明的學者或許會將這些信息視若珍寶，但對於普通人來說，僅僅只能算是茶餘飯後的談資罷了。別說顛覆整個人類社會的秩序了，就連能不能和當紅女星的緋聞爭得贏新聞頭條都說不好。

「窮盡整個文明的歲月，也不可能做到吧？」

柯嵐看了一眼蝕骸乾癟的屍體，這具蝕骸的血肉已經被吸幹了，可眼下，他也沒有辦法去找來第二具蝕骸了。

柯嵐感覺到了一陣百爪撓心般的瘙癢……如果他能找到更多的蝕骸的血肉，將這些地磚全部激活的話……那他或許就能拼湊出整個阿爾法文明消失的真相！

下一秒，蝕骸體內的血肉像是被抽空了一般，整具身軀都乾癟了下來，和那些被莫珏殺死的蝕骸一樣，只剩下了一具被黑色硬皮緊緊包裹著的骨架……而隨之變化的，則是吸收了他的血肉的那塊地磚。

難道是他忘記了？在那種半夢半醒的狀態下，人的記憶是很容易產生混亂的，或許他忘記自己能讀懂阿爾法文明的語言？

雖然從邏輯上來看顯得很通順，但如果將先後順序調轉過來的話，同樣也說的通！

阿爾法文明對於偉大神明的虔誠……是偽裝出來的？

柯嵐的大腦之所以會把這個詞直接翻譯成「愚公」，是因為在銘文的這裏，對於這個「愚蠢的老者」還有著一個用來進行修飾的前綴。

就在柯嵐和三十三交談的時候，異變突生！

因為那幾段錄音文件彼此之間能夠做到「完美銜接」，所以自己之前下意識就把它們當成是在同一段時間里發生的事情了。

看到下一句銘文，柯嵐越發確定這裏指的就是漢語成語「愚公移山」的典故了，這不就是那句有名的「子子孫孫無窮匱也」嗎？

「這篇銘文的記錄者，也必須抹殺。」

那具以十分虔誠的姿態趴伏在蝕骸突然慘叫起來，他的四肢瘋狂地舞動，似乎是想ｈｔｔps://ｍ.ｈetubｏoｋ•ｃom.ｃoｍ要從地上爬起來，但他的臉卻是緊緊地貼在那些銘文上，就像是被塗抹了強力膠水一樣，怎麼都沒法和地磚分離開來。

「這就像那個叫愚公的人一樣——」在讀到這裏的時候，柯嵐又愣住了。

也不對，語言能力和其他記憶不一樣，除非是大腦的語言中樞受到了損傷，否則人類是很難失去這種近乎本能一般的能力的，如果在這之前赫魯尼就已經掌握了阿爾法文明的語言，那麼一開始聽到那些低語聲的時候，他就應該能聽懂這些低語的。

在這個過程中，赫魯尼才經常在半夢半醒之間聽到那個耳邊神秘的呼喚聲、看到那片向他發起召喚的星空……在這個時候，他才發現自己漸漸掌握了阿爾法文明的語言。

「必須堅守秘密。」

時間線並沒有錯，而是自己先入為主的觀念錯了！

他用的眼角的餘光掃向其他沒有吸收血肉的地磚，僅僅只是飛快地掃了幾眼，腦袋便像是被千萬根針給扎了一樣刺痛——柯嵐都不用去確認，就可以知道其他的地磚上的銘文並沒有發生改變，依舊是「原本」的那些禱告文。

「祂似乎並沒有對我們採取任何措施……是不屑嗎？還是另有目的？」

他暫且壓下了心中的驚駭，繼續讀了下去。

怪不得……怪不得它們製造出的戰術機甲會叫「瀆神者」這麼一個聽上去對神明大不敬的名字，柯嵐曾經還一度以為這種機甲是專門針對那個「偉大神明」的敵人，那些「惡神」、「邪神」或者「偽神」……但現在看來，瀆神者瀆神者……阿爾法人想要「褻瀆」的那個神明，恐怕就是他們一直在信仰、在崇拜著的這個「偉大神明」！

「要放棄嗎？」

如果他先前並不能理解阿爾法文明的語言、讀不懂阿爾法文明的文字的話，就算他能看到被激活的地磚銘文，他也不可能理解上面的內容？

「可是，這些綿羊根本等不到被宰殺，就已經hｔｔｐs://ｍ•ｈetｕbｏｏk.ｃｏm•cｏm壽命耗盡自然老死了……牧羊人僅僅只是打了個盹，綿羊就已經走完了一生……這算是圈養嗎？」

「或許祂根本就不在乎。」

柯嵐心中一動，他咬了咬牙，定睛朝那些排列順序已經和先前截然不同的銘文字元看去。

這種東西是蝕骸的血肉么？

這一次，預想之中腦袋裡劇烈的脹痛並沒有出現，那些神秘的念誦聲也沒有響起，柯嵐十分順利地將變化之後的銘文閱讀了下去。

「……抹殺所有知情的人。」

不知道當初他們抵達這裏的時候，又有幾塊地磚被激活了？

柯嵐雙眼緊盯著地上的銘文，呼吸不由得逐漸急促了起來。他完全無視了一旁三十三有些驚慌的呼喚聲，繼續將後半段銘文讀了下去。

但他的身體剛剛放鬆片刻，卻又立馬緊繃了起來。

恍然間，一道靈光在他的腦海里閃過！

赫魯尼是先聽到低語，發現自己理解了阿爾法文明的語言，之後才和其他船員前往的灰霧森林核心地帶，然後再發現秘密，受到侵蝕……在回到戰艦殘骸之後，其他人一個接一個地離去，最後他再將自己關進了禁閉室里。

但對於一個在熟稔漢語的人來說，「愚公」在絕大多數的情況下並非是「愚蠢的老者」或是「愚蠢的男性老者」的直譯，而是有著一個特指的角色。

「不能讓祂察覺到我們的真正意圖。」

「在那個時刻到來之前，所有提前醒來的人，都必須抹殺。」

這不是和這句銘文的含義……一，模，一，樣，嗎？

禱告文只是偽裝，是用來掩蓋那些真相的偽裝，可要讓真相揭露，就必須用某種東西去激活這些地磚……

「醒著的人要承擔守夜的職責，他們要成為所有倖存者的引領人，在必要的時候，喚醒所有沉睡的人。」

「我們在做的事情，真的有意義嗎？」

可問題是，隨著時間的推移，除了赫魯尼之外的船員一個接著一個「超蝕」，他們自殺、或者被同伴所殺和*圖*書死……最後只剩下了赫魯尼一個人，他自己的身體狀態也每況愈下……直到他把自己關進那個早就準備好的「禁閉室」里。

「參与建造祭壇的『綿羊』，在工程結束之後，都必須抹殺。」

柯嵐思索了一下，很顯然，僅靠他所看到的這一塊地磚上的「秘密」，還不夠。

而柯嵐在讀到這句話的時候，他的大腦自動地把銘文中那個「愚蠢的老者」翻譯成了「愚公」。

「守夜人之中，如果有侵蝕程度超過危險閾值的，都必須抹殺。」

「但我們做不到的事，又有誰可以替我們繼續呢？」

「等到我們的文明徹底淹沒在歷史之中，等到最後一個人的骸骨化為塵土，我們也不可能掙脫束縛。」

讓赫魯尼他們變成蝕骸的秘密，難道就是這些東西？這些東西，如果公之於眾，會令整個人人類文明就此滅亡？

柯嵐突然察覺到了一個疑點。

不！這不是巧合！

更何況，他們把這些東西說出去，普通人又有誰會信？

「或許有的人真的已經變成了綿羊，但黑夜中永遠有人醒著，一直醒著。」

「有意義。」這一句話，既像是在和上一句話進行交談，又像是在自問自答一般，「我們不能成為被圈養起來的綿羊，如果放棄，不如選擇毀滅。」

柯嵐聯想到自己在超夢錄像里看到的那些東西，他隱約間產生了一種猜想……似乎，自己已經離真相越來越近了。

那些錄音文件，並沒有標明時間，也就是說，排在前面的文件，並不一定是發生在前面的事情，而排在後面的文件，也並不一定是之後發生的事情！

「愚公做不到的事，還有他的後代可以繼續。」

「以凡人的思維去揣測神明的念頭，我們是不是太不自量力了？」

廣場的地磚數量超過了十萬塊，僅僅這一塊上面就有著如此令人驚駭的信息，那其他的地磚上面，有隱藏著什麼樣的秘密呢？

「來不及了。」

柯嵐回憶了一下，發現那些提到半夢半醒、遊盪、低https://m.hetubook.com.com語的錄音片段，雖然片段里沒有提到其他船員，但同樣也沒有提到赫魯尼自己的身體產生了變異。

從時間線上來說，赫魯尼他們應該是先看到這些地磚上的銘文（假設他們口中的秘密就是這些東西）之後，再返回的「韶江改」護衛艦。也正是因為這一點，才會發生赫魯尼和其他船員之間關於「是否要返回方舟返回人類社會、是否要公布這些消息」的爭論。

前面的銘文，無論是「綿羊」、「蚍蜉撼樹」還是「白駒過隙」，這些只有地球文明才特有的詞彙，都是柯嵐在閱讀、翻譯銘文的過程中，大腦自行加以潤色的結果——對於擁有一定文字能力的人來說，很多時候看到或者讀到什麼東西，腦袋裡就會自然而然地聯想起一些與之對應的熟語或者成語，這是一件很自然的事情，很多從小在漢語環境下長大的人都有這種能力。（當然在英語環境下長大的人也有，不過英語里也有一套對應的東西，比如俚語、諺語之類的，這種具有特定含義的固定語句幾乎出現在地球文明的所有語言系統之中。）

究竟是哪裡搞錯了呢？

在銘文字元的順序調換過之後，地磚上的銘文已經不再是一篇「公式化」的禱告文了，而是成了一段沒頭沒尾、但卻有著極為龐大信息量的文字。

在赫魯尼臨終之前，他經常出現意識模糊的狀況，而在他沒有離開戰艦殘骸之前，也有過一段經常做噩夢的時間。

「所有的一切，都是為了偽裝。」

「我們為祂打磨武器，但那也是我們的武器，獻給祂的武器，終將刺向祂。」

柯嵐蹲了下來，一邊用手指撫摸著地磚上變動過的銘文，一邊思索……

「對祂來說，我們的力量，不過是蚍蜉撼樹罷了。」（說明：阿爾法文明的語言里當然不會有漢語中的成語，包括前面的『綿羊』，阿爾法星上當然不可能有綿羊這種地球物種，這些句子都是柯嵐自己根據語境和語義翻譯過來的內容，大家心裏明白就好，莫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