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會客室的茶几很厚重，內里也有著鋼板夾層，雖然不是像收銀櫃檯那樣含有尼諾合金的防彈裝甲板，但光靠厚度用來阻擋步槍子彈也是綽綽有餘了。肥皂費了不少力氣才將這張茶几推翻，橫在了自己的身前。

「就當我剛才已經死了吧。」

「真的要到東八區去么？」肥皂正在猶豫，旁邊一扇虛掩的鐵門后，卻是傳來了一聲古怪的響動。

黑衣人的射擊從來沒有間斷過——它們分成了兩撥人，一邊向過道推進，一邊交替進行火力壓制。不僅如此，它們使用的槍械用的還都不是彈匣，而是大容量的彈鼓，火力持續性就更強了。

肥皂抓著手裡的通訊器，內心產生了一絲動搖——他不確定小丑口中的「來不及」是指第二批黑衣人即將抵達，還是指另一種他不想說出口的狀況。

肥皂突然反應了過來，對方是想要抓活口……但聯想到之前的幾次遭遇戰里，那些黑衣人體內生長出來的觸手和異形肢體，肥皂不由得打了寒顫——落到這群人手中，恐怕還不如直接痛痛快快地被打死呢。

「會死？還是……會變成像那些黑衣人一樣的怪物？」聽到小丑這麼說，肥皂的心裏不由得「咯噔」一下。

等到那些根須扎入大地之後，整顆星球都會被那個叫「宙斯」的瘋子給獻祭掉……和一整個行星上的生命相比，一個人實在是太渺小、太微不足道了。

肥皂低頭看了一眼滿地的屍體，這些黑衣人的血肉都已經被小丑的觸鬚所抽干，只剩下了一具皮包骨頭的軀殼，它們攜帶的武器散落了一地，空氣中的硝煙味里夾雜進了一股令人作嘔的血腥味。

可是，沒有小丑的幫助，僅憑他一個人，能逃得出去嗎？

肥皂又摸了摸腰間的手槍，下定決心對小丑說道：「你之前不是說，把我和努瓦爾留在旁邊，是為了在緊要關頭，把我倆當成『應急口糧』嗎？雖然我不太懂侵蝕程度是怎麼一和*圖*書回事，但你把我吃掉的話，應該能緩解你的癥狀吧？」

「在侵蝕問題沒有得到解決之前，我無法保證我的神智時刻處在清醒狀態下，你跟著我，遠比獨自行動更加危險……我會幫你引開那些傢伙，接下來，就都要靠你自己了。」

但是這些觸手並沒有去攻擊肥皂，而是繞過了他，襲向了那些逼近的黑衣人！

「只要小丑能成功地把信息發出去，我就算是死在這裏，也不虧了！」肥皂咬著牙想道，「哈哈，沒想到臨死了還能當回英雄……就可惜他媽的是個無名英雄……」

「提前完成了。」小丑的聲音從聽筒里傳來，也不知道是因為信號質量不好還是別的什麼原因，他的聲音聽上去顯得有些模糊失真。

「烏里奇？怎麼是你？」肥皂收起了槍，皺著眉問道，「你不是跑了嗎？」

「媽的，我這是腦子壞了一心求死嗎？」這句話剛說出口，肥皂心裏就有點後悔了，但他轉念一想，似乎也沒有什麼好糾結的……從穆卡赫要塞出發的偵察小隊，到現在為止，已經死得差不多了，長頸鹿死了，努瓦爾也死了，就剩下自己和小丑兩個人，後者還處在一個十分「危險」的狀態下……全軍覆沒僅僅只是時間問題罷了。

「嗯……只不過，你得自己想辦法撤退了。」小丑的聲音變得越發古怪，就好像喉嚨里塞滿了痰液一般，那種混雜在說話聲里黏滑的蠕動聲，不由得讓肥皂背後的汗毛都根根豎立了起來。

「那你呢？你接下來要做什麼？」肥皂連忙問道，「你難道連幫手都不需要了嗎？」

小丑頓了頓，又補充了一句：「對了，和你們兵分兩路的另一支偵察小隊並沒有全軍覆沒。還有一名倖存者，她目前的位置是在東八區，根據移動方向判斷，大概會在兩個小時之後進入東七區……你可以想辦法去和她會合。」

運氣好的話，說不定還能親眼見證「自己hetubook.com.com」手刃那個被叫做「宙斯」的混蛋。

就在肥皂抬起腳打算踹門的時候，鐵門自動朝內側拉開了，一頭如同骷髏般的腦袋探了一半出來，急聲道：「別踹門！聲音太大，會把那些東西引來的！」

「東八區……另一名倖存者。」肥皂往倉庫的方向看了一眼，嘀咕道，「距離這兒也太遠了，差不多要橫跨半座方舟……走直線的話，甚至還要穿過核心區，我除非是瘋了，才會去找那人吧？」

他剛剛把槍架在茶几的邊緣上，第二批黑衣人就已經衝進了這家店鋪，一陣密集的槍聲在門店裡響起，那些堵住過道的沙發桌椅直接被打得稀爛——仿木質聚合物的材料強度在十毫米口徑全威力彈面前，其實和一張紙也沒有多大的區別。

「第二批敵人，最多還有五分鐘，就會抵達這裏。」小丑又說道，「這一次來的可就不止那些黑衣人了。」

然而，小丑這次卻沒有給出回答。

傢具構成的簡易路障很快就被摧毀了，過道里再也沒有任何阻礙，肥皂甚至能在震耳欲聾的激烈槍聲中聽到那些黑衣人的靴子踩在傢具碎片上發出的聲響。

死亡逼近的時候，那種恐懼感——準確來說，他甚至連恐懼都感覺不到，大腦已經是一片空白，只有雙手還在機械般地更換彈匣、扣動扳機。

從觸手破開牆壁，到最後一名黑衣人被吸成「人干」，全過程不到五秒鐘……肥皂轉頭看向牆壁破開的地方，小丑的身影並沒有出現，而那些觸手也是在幫肥皂解圍之後就全部縮了回去。

價值連城的阿爾法文明的通訊設備已經完成了它的任務，被一股難以想象的怪力給砸成了一堆廢鐵，至於小丑則是已經不知所蹤。

這裡是店鋪的後街，說是街，其實就是一條臨街店鋪和倉庫之間狹窄的走道而已。幾家店鋪的門后正對著的就是自家倉庫，那扇發出響動的鐵門，是隔壁一家專賣ｈｅｔｕbｏoｋ•ｃｏｍ.com中古音像製品的店的倉庫，不過根據小丑的原話，這家店真正賺錢的，其實是倒賣文獻類遺物的拓本和複製品——有一些崇尚阿爾法文明的富人，特別喜歡買一些阿爾法文明的石碑或是別的刻有文字的遺物放在家裡當擺設……就像古時候的文人喜歡在牆上掛一些字畫一樣，哪怕阿爾法文明的文字他們一個也看不懂。

他本來以為烏里奇那種感應危險的能力只能在地下迷宮裡派上用場，沒想到到了地面上后，他依舊可以感應到周圍的危險因素。

肥皂還是沒法探頭去瞄準，他只能學舊紀元非洲黑叔叔那樣用「信仰射擊」來進行還擊——將身體和腦袋縮在茶几後面，把槍舉過頭頂，只露出一個槍口在掩體外面，朝著敵人的大致方向進行掃射。

而且，按照小丑的說法，在他將自己吸收之後，自己的意識不會就此消失，而是會和小丑的主意識融合到一起，從某個角度來說，他並沒有死亡，只是換了一具軀體而已。

「怎麼回事？你……你怎了？」肥皂這時候就算再不聰明，也知道小丑的身體出問題了。

他真的還有活路可選嗎？

「誰在那裡？！」肥皂一驚，端起了手中的槍，對準了那扇門。

肥皂的思維高速運轉著，大腦CPU已經處在了過載的邊緣……可卻怎麼也想不出一個可行的方案。

肥皂下意識把手伸向了腰間掛著的副武器……就在他猶豫要不要拔出手槍往自己的太陽穴來個一槍的時候，起居室和會客廳之間的牆壁轟然倒塌，數以百計的漆黑觸手從他的身後涌了出來！

不用被當做「食物」吃掉固然是一件好事，可是短暫的輕鬆之後隨之襲來的卻是無窮無盡的迷茫。

「周圍……都是那些東西……」烏里奇搖了搖頭，「太危險了，我只能躲在這裏，一直躲到現在。」

只要小丑這傢伙能給自己報仇，殺掉「宙斯」，破壞掉對方的計劃……自己https://www.hetubook.com.com這條命，應該也算賺夠本了……

子彈打在茶几上，打得陶瓷岩板碎屑瘋狂飛濺，內里的鋼板夾層上更是被打出了一片密密麻麻的凹陷。

「我不知道……」小丑說道，「你快走吧，再不走，就來不及了。」

就算現在逃跑，也很難保證在活著逃出方舟……就算他能活著逃出方舟，又能躲到哪裡去呢？

「完成了？！」肥皂內心一喜，「那我們是不是應該撤了？留在這裏繼續和那些傢伙死磕毫無意義啊！」

身上的爆炸物已經全部耗盡了，滿彈匣倒是還有三個，但是子彈對那些黑衣人沒有什麼殺傷效果……周圍環境里也沒有什麼可以利用的東西，兩名臨時隊友更是一個白給一個跑路……距離小丑要求的時限還剩下最後九分鐘……

肥皂深吸了一口氣，緩步朝著鐵門走了過去——他並不覺得門后藏著的是那些黑衣人，如果是它們的話，直接衝出來把自己按倒就行了，何必故弄玄虛。

接下來，無論肥皂問什麼，通訊器的另一頭始終都沒有任何迴音，似乎小丑已經關掉或者丟棄了通訊器。

「完蛋了……這下真的沒招了……該死的，要怎麼辦要怎麼辦……咳咳！！」肥皂大口大口地喘息著，空氣中帶著濃郁的硝煙味和石灰味，嗆得他不斷地咳嗽。

「你能感應到附近的黑衣人……那些傢伙嗎？」肥皂問道。

那如果把他帶上的話，豈不是可以預先規避掉很多危險？

或許，這個時候逃跑才是最好的選擇。

他從坍塌的牆壁上翻了過去，穿過凌亂的起居室，再一次走到了那間倉庫里。

肥皂深吸了一口氣，等著小丑的觸手貫穿自己的身軀——但就在這時，小丑卻拒絕了他的提議：「你逃吧，這種侵蝕程度，只靠你一個人的靈魂，是沒法將其分攤到安全線以下的。就算努瓦爾還活著，也遠遠不夠。不過我還有一個備用的方案……現在你對我來說，已經沒有用處了。」

「www.hetubook.com.com信息發出去了嗎？」肥皂坐在原地愣了兩秒，才突然反應過來，抓起對內通訊器問道，「如果再來一波敵人的話，我是絕對守不住的！」

「呃？」肥皂愣了一下，一時間，他竟是不知道要說些什麼。

「媽的，退不了了……」肥皂心中大喊不妙——他現在充作掩體的這個茶几，距離起居室的入口足有四米的距離，這四米的距離沒有任何掩體，如果他現在就這麼衝過去，百分之百會被那些黑衣人給掃成篩子。

別說九分鐘了，肥皂感覺自己估計連九秒鐘都沒得活了。

而留在原地，無疑和等死沒有區別——那些黑衣人雖然看上去還保留著人類的外形，其實身體構造已經和怪物無異，肥皂手中的槍械根本殺不死它們，它們完全可以硬頂著彈雨從房間的兩側包抄過來……在這種情況下，就算給肥皂一把無限子彈、永不卡殼、槍管也永遠不會過熱的槍，也沒法改變他註定敗亡的結局。

肥皂一邊跑，一邊順手將周圍可以夠到的傢具全部都抓了過來，扔向了會客室和門店之間的過道，人為地製造出了一堵簡易的路障。

這樣打當然沒有任何準頭可言，肥皂也沒指望這一梭子能打死幾個黑衣人，他唯一的目的就是稍稍阻礙對方的推進……對於他來說，能夠拖慢對方哪怕一秒鐘，那也都是有意義的。

「另一隻小隊還有倖存者？」肥皂微微一怔，他一直以為那支小隊壓根就沒有進入方舟便團滅了，「你是怎麼知道的？連你都能知道那人的位置，那宙斯不是肯定也知道了？我現在過去找那個人會合，不就是自投羅網嗎？」

黑衣人已經衝進了起居室，不知道為什麼，它們明明只需要一顆手雷，就可以幹掉肥皂，卻並沒有那麼做，就連火力壓制都稍稍放緩了一些。

「吸收了……那些黑衣人，我的侵蝕程度已經瀕臨危險閾值……我隨時都有可能……」小丑斷斷續續地說道，似乎正處在一種十分痛苦的狀態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