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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眉長長吐出一口氣，意識到似乎真的沒有自己想象的那麼可怕，嘴角的笑容不由自主地綻放開來。

尖叫，微笑，緊張，釋然，忐忑，煎熬。

「你可以。你已經不是孩子了。不過就是海盜船嘛？有什麼值得害怕的嗎？當然沒有。」

「啊……」

陸潛低頭看向自己的左手，寬大粗糙的手掌牢牢包裹著那雙白皙修長的手掌，他也條件反射地收攏指尖。

她試圖讓自己學會享受這趟旅程，但是，不行就還是不行，渾身肌肉緊繃到極致，彷彿下一秒就會爆炸一般，唯一的希望就是快點結束。

「我曾瞥見你的雙眸，我看見了自己的微笑，剎那瞬間，我彷彿墜入愛河。」（注1）

心跳，漏了一拍。

她不想在他們面前暴露自己的脆弱。

心臟，跟隨著海盜船的起起伏伏忽上忽下，一會兒抵達巔峰、一會兒墜入谷底，彷彿整個世界都在天旋地轉，但是，只要專心致志地注視著齊眉的側臉，世界就能夠靜止下來，然後兩個人一起飛翔又一起墜落。

「我曾望和-圖-書穿你的雙眸，你輕輕撩撥我的心弦，頃刻之後，我即將墜入愛河。」

齊眉慌手慌腳地摸索著，抓住一雙結實有力的大手，蠻不講理地拉扯下來，然後自己的右手就穿插過去，十指緊扣地握著，牢牢地握著，掌心傳遞過來的溫度讓狂跳不止的心臟終於緩緩平復些許。

啊啊啊！

「一會，就一小會……」

緊握。

「……墜入愛河，墜入愛河……墜入愛河……」

陸潛，稍稍將齊眉的右手拉近一些，用自己的肩膀給予她更多安全感，然後起伏顛簸的風浪之中就能夠嗅到那抹淡淡的椰子味清香，凌亂的髮絲順著輕風在飄散著，若有似無地在自己的呼吸之中穿行。

一直到停止。

陸潛的聲音帶著些許沙啞低沉地傳過來。

然後，齊眉終於注意到自己的右手。

「我曾凝視你的雙眸，你讓我幸福到想落淚，驀然回首，我已經墜入愛河。」

迪斯科的旋律依舊在歡呼著吶喊著，海盜船之上其他乘客們的嘶吼尖叫正在燃燒，但陸潛卻m.hetubook.com.com覺得世界如此安靜又如此溫柔。

呼……

齊眉正在深呼吸，暗暗為自己加油鼓勁，握緊雙拳，一遍又一遍地告訴自己：

海盜船，開始運轉起來了。

齊眉終於睜開了眼睛，下意識地想要抓住救命稻草，轉過腦袋，然後就看見陸潛那雙明亮的眼睛，在忽明忽暗的霓虹之中熠熠生輝，深邃的眼眸深處蕩漾著一汪月光，彷彿整個世界都跟著溫柔起來。

「不坐了，我再也不坐了。」

齊眉低聲嘟囔著，帶著一點點哀求，然後又再次閉上了眼睛，彷彿只要看不到外面天旋地轉的影像就能夠減少一些害怕。

然後，齊眉嘴角的笑容就再也無法維持，下一秒就演變成為「驚聲尖叫」的面具，惶恐不安地高聲尖叫起來。

「啊啊啊……」

搖擺，再搖擺。

啊！

「你可以。你可以做到！」

撕心裂肺的慘叫聲無處不在，如同警告一般，狠狠撞向胸口。

熟悉的溫度，熟悉的觸感，熟悉的手感……齊眉漸漸安定下來，心臟依舊被高高丟起又和圖書重重落下，胃部正在翻江倒海，甚至隱隱能夠察覺到眼眶滲透出一抹溫熱，似乎就在崩潰邊緣試探，但用力握握右手，又能夠重新找回那股堅定。

手指完全收緊，牢牢地、就這樣牢牢地抓住一根救命稻草，用盡全身的力量，但還是無法控制地尖叫起來。

旋律，在耳邊涌動，剎那間，齊眉微微有些愣神。

一遍又一遍地重複著，讓人只想要甩頭跳舞到天亮，放任自己迷失在節奏和旋律之中。

「以前又不是沒有握過，沒有必要如此急忙撇清關係。」

幾乎就好像過去整整一個世紀般，然後搖擺弧度終於漸漸變小，那種恐懼感就如同退潮一般漸漸退去。

為什麼如此漫長？

齊眉雙手緊緊抓住安全扶手，但耳邊傳來一陣尖叫的嘶吼，撕心裂肺，剎那間就破防了，內心深處的恐懼又再次翻湧燃燒起來，然後理智就直接被衝垮。

噗通。

不行。

但還沒有來得及弄清楚怎麼回事，極速上升的壓力就已經在胃部翻滾，頭皮一陣酥麻，如同通電一般。

齊眉胡言亂語https://m.hetubook.com.com地說著，陸潛的視線卻離不開那張驚慌失措的臉孔。

海盜船的搖擺幅度，正在越來越大，觸碰到第一個高點之後，又重新落下，自由落體的快|感拉拽著心臟高高上揚起來，彷彿五臟六腑也跟著漂浮起來，身體的感知正在剝離大腦，世界就這樣狠狠衝撞向漫天漫地的霓虹之中。

「不知道是誰剛剛還拒絕接聽我的電話來著。」

齊眉瞪圓眼睛，條件反射地就想要反駁兩句，但馬上就意識到自己剛剛的狼狽模樣，現在就過河拆橋的話，恐怕自己就要更加狼狽了，於是話語就硬生生吞咽了下去，只是低聲嘟囔著。

尷尬。

陸潛一個轉頭，就可以看到齊眉的表情，不由覺得有些好笑，無意間就可以瞥到玻璃窗上的倒影，自己的嘴角輕盈地上揚起來，在深紅色的霓虹燈之中綻放，耳邊傳來海盜船自帶的復古背景音樂，此時震耳欲聾地傳來電吉他的迪斯科旋律。

齊眉終於能夠睜開眼睛，轉過頭，透過自己朦朧的視線望過去，在一片燦爛之中，她能夠看到陸潛注視著和_圖_書自己的眼眸，絢爛璀璨的霓虹燈在瞳孔深處閃爍著，彷彿銀河斑斕一般。

用力，再用力。

呼……

這讓齊眉越發窘迫起來，越著急就越甩不開，越甩不開就越著急。

「你可以！」

雖然齊眉真的很想落荒而逃，但想到此時此刻正在密切關注這一幕的楚丹妮和其他同事，她就強迫自己鎮定下來。

呼……

齊眉慌張地鬆開手指，試圖甩開陸潛的左手，結果卻發現因為用力過猛，滾燙的皮膚似乎黏在了一起，就連僵硬的骨骼也一時半會舒展不開。

注1：Space－Age－Love－Song——A－Flock－of－Seagulls。

齊眉的心情就如同攪拌機里的漿糊一般，很難準確描述到底是怎麼回事，只是用盡全身力氣閉緊眼睛，然後細細感受著掌心傳來的溫暖，宛若急風驟雨之中唯一的安全港灣，漸漸地讓紛亂心緒安寧下來。

噗通。

噪音漸漸安靜下來，齊眉又能夠聽見自己的心臟跳動聲音了，還有迪斯科舞曲的歌聲也跟著一起清晰起來。

她終究還是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