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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方彼此算計，卻又彼此牽制。

該看到的該想到的，鍾會其實早就洞若觀火。

「渭南屯田收糧食三十萬石。」羊祜向鍾會稟報道。

「大善！」鍾會拍手大笑。

司馬昭接過，看完之後，臉上神色更加陰沉。

陳泰拱手道：「左傳有雲：夫兵，猶火也，弗戢，將自焚也。蜀賊國力虛疲，以前尚有費禕存恤，姜維掌軍，屢次興兵北伐，國力虛耗而無所得，今其內亂，已是滅國之兆，相國可盡起洛中精銳，奔赴長安，蜀國滅，則天下一統之日不遠矣！」

賈充一愣，沒想到這都不能扳倒鍾會。

把鍾會與楊崢放在一起相提並論，又稱讚他們是「天下英雄」，司馬昭眉頭蹙起，臉上神情大為不悅。

賈充連忙起身，拱手雙膝下拜，「此非屬下信口雌黃，而是鍾都督信中所言。」

賈充雖是低著頭，但能清晰地感受到司馬昭逐漸膨脹的怒火。

司馬昭現在就用上黃紋提花綈幾，其心思不言而喻。

王濬、羊祜、王渾三人之中，羊祜最具儀度，舉止瀟洒，m.hetｕboｏk.ｃoｍ•cｏｍ身長七尺三寸，鬚眉秀美，比王濬高了一籌，鍾會最擅長的就是以貌取人。

中原早已具備以一敵二的實力。

「叔子才名動于天下，此番無後顧之憂矣！」王濬沖羊祜拱手。

前次王濬八千精銳，一戰而下陳倉，換做四五年前根本不可能。

當時司馬昭笑著說若將來鍾會為亂，與爾無關。

「英雄？公閭休要信口雌黃！」司馬昭低聲斥道。

整個蜀國在漢中的兵力也就五萬之眾。

「相國以關中託付你我四人，叔子一再推辭，卻是為何？」鍾會笑道。

鍾會不會在意王渾的想法，搓了搓手，肅然道：「諸事已定，傳令三軍，三日後起兵，隨吾攻打漢中！」

淮南三叛，司馬昭一手壓著諸葛誕，一手按著孫綝打，西面還要面對楊崢與姜維的夾擊。

「漢中不兩敗俱傷，楊賊定不會出兵！即便他出兵，今日之長安已非昔日之長安，五千守軍足以抵擋半年。」鍾會這些時日不斷加固長安城防，為各城門重新修築了瓮城、heｔuｂｏｏｋ.ｃom•ｃｏm箭垛，城內囤積了大量物資。

鍾會笑道：「哈哈，叔子過謙了，某這雙眸子尚能識得英才，能守長安者必叔子也！有叔子在後，某才可無憂於前，而且楊賊未必會進攻長安，相國也不會放任長安淪陷。」

「姜維斂兵聚谷，卻屯田于沓中，定是蜀賊國內不寧，黃皓操弄權柄，蜀賊朝野紛亂，都督若是拿下漢中，可長驅直入，一戰而滅蜀，成不世之功！」王濬越說越是興奮。

這世上司馬昭最厭惡、憎恨的人，楊崢無疑排在第一。

鍾會人在長安，洛陽發生什麼，他全都一清二楚。

秋風南下，天氣轉涼。

四五年前的蜀國，在姜維的率領下動輒北伐，一人獨斗鄧艾、郭淮、陳泰三大名將，數倍的兵力，還有遊刃有餘的退走。

「叔子，你留守長安如何？」鍾會看似隨和的詢問羊祜。

從懷中掏出縑帛跪行上前，呈了上去。

就連鍾會的兄長鍾毓都規勸過：會挾術難保，不可專任。

而且功勞越大，風險也越大。

鍾會書www.hetubook.com.com法別人是模仿不了的，就跟他的人一樣張揚。

「一戰滅涼、蜀太難，但若是取下漢中，則天下大勢在吾。」司馬昭斜靠在黃紋提花綈几上。

洛陽。

楊崢輸不起，姜維輸不起，鍾會也輸不起，財大氣粗的司馬昭也輸不起。

這場前所未有的大戰，將決定三個勢力的未來。

那麼西涼騎兵的優勢就無法發揮，進去容易，退出來就沒有那麼容易。

這時陳泰輕輕咳嗽一聲。

跟涼州一樣，關中也在統計糧食。

司馬昭忽然將縑帛扔在地上，笑道：「士季為人，吾豈不知？此必是激將之計也，士季與吾自幼相知，豈會叛吾，勿多言也！」

「唯！」三人同時拱手。

姜維退了一步，那麼鍾會就必然要向前一步。

漢制天子玉幾，冬則加綈錦其上，謂之綈幾，公侯皆以竹木為幾，冬則以細罽為稿以憑之，至於平民百姓，連軟塌都沒有，自然用不上憑几。

「天下英雄……唯君與吾也……」司馬昭一字一字讀著鍾會的信，這句話正如當年青梅煮酒時，魏武對劉https://www.hetubook.com.com備所言。

憑几就是身份的象徵。

王渾的臉色卻陰沉下來。

王昶病逝，他本該回長安守孝，但司馬昭卻奪情讓他留在任上，留下也就留下吧，王渾也想干出一番功業。

如果鍾會十多萬大軍進攻漢中，那麼關中必然空虛。

而涼州的蓬勃向上的勢頭就是被壓下。

只要長安擋住楊崢大軍數月，洛陽的司馬昭不會袖手旁觀。

在鍾會原本的算計中，最好的局面是引誘楊崢南下，會獵漢中，三方混戰。

司馬昭沉思一陣后道：「不急，且看雍涼形勢如何！」

「請都督收回成命，屬下實不堪此重任。」羊祜一再推辭。

鍾會的外甥荀勖有言：鍾會雖受恩，然其性未可許以見得思義，不可不速為之備。

司馬昭自然知道天下格局進入至關重要的一環。

除了守軍，還有兩三萬的百姓協助守城。

但鍾會親近王濬、羊祜，唯獨跟他有些疏遠。

賈充陰惻惻道：「士季與楊崢皆是天下英雄，西北風雲如何，還需看他二人手段。」

漢中是張大網，但網住的是誰，尚未可知和*圖*書也！

蜀國越來越虛弱，已是不爭的事實。

鍾會目中精光閃動，不過很快，臉上的興奮之色便消退了，搖搖頭，「此番只取漢中，滅蜀之議，還需相國裁定。」

此戰若勝，失去漢中的蜀國不出數年，必定滅亡。

羊祜一愣，急忙拱手，「屬下從未領軍，只讀了幾本兵書，長安有千鈞之重，若有差池，屬下粉身碎骨是小，耽誤國家大事是大。」

「三十萬石，加上河東、南陽輸入的糧食，計有七十萬石，足支半年。」羊祜從不參与軍議，也不領兵，只負責關中大軍的後勤。

鍾會出兵之前，洛陽便不斷有人勸止。

這種風險不僅來自戰場，還有背後。

「半年足矣。」鍾會頗為滿意。

把司馬昭抬出來，羊祜想推辭，也要考慮後果。

倘若沒有楊崢在西，這十四萬人馬未必不能滅蜀，但有楊崢在側虎視眈眈，鍾會就要慎重了。

「姑臧集結十萬賊軍步騎，引而不發，其意必在關中！」王渾一反常態，踴躍發言。

「既然都督如此看重屬下，屬下定竭心儘力。」羊祜拱手道。

這是一個難得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