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幹了那麼多年斥候，能夠活下來的，基本都是膽大心細之輩。

高澄又看向張末，說道：

一番籠絡收心后，高澄也將此次進城的任務告訴了兩人，交代他們入了晉陽城，便要去尋那人，並將一封自己親筆手書的信件交由薛虎兒保管。

張末此時激動得雙肩顫抖：

「為父早就派了信使去晉陽，只是你在道上沒有遇見而已。」

斛律光不為所動。

這樣的壯漢太過顯眼，又怎麼可能混進城裡。

不過高季式不能入城，不代表沒有別的人選。

一場大敗之後，無數潰兵逃回，留守之人將城池戒嚴，防止騷亂，這是應有之理。

身為幢主的他，入職親衛肯定不可能是從小卒干起，怎麼說也是親衛都的幢主，要知道，親衛都攏共也才千人。

原本高歡在晉陽領軍，高澄在洛陽執政，二元制的權力平穩運行。

高澄雙手扶穩了他的肩膀，對薛虎兒、張末勉勵道：

「莫要輕言生死，我在此等候你們平安歸來的消息。」

高季式主動請纓道。

高澄入晉陽，意味著局勢得到控制，後方不會有人另起爐灶，將他們這群人拋棄在河西，死守孤城。

與高家父子一般，薛虎兒、張末同是被遷居懷朔的漢人罪戶子弟。

「你叫張末吧？我與薛虎兒之言，於你也是如此，好好乾，莫要丟了懷朔漢人的臉。」

「世子遣輕騎入關，為的是逼迫宇文泰，讓他分心，以助相王。」

可若是有所圖謀，同樣也和*圖*書會通過戒嚴來控制城池。

斛律光在高歡的逼視下，沒有隱瞞，他低聲道：

雖然多年征戰下來，騎卒損耗，也有漢軍遞補，但大部分還是鮮卑騎卒。

薛虎兒正色道：

一番許諾，聽得薛虎兒振奮不已。

高歡聞言，鬆開了手，臉上儘是欣慰之意。

斛律光卻堅持道：

「孩兒要往晉陽向世子報信，告知高王情況，還請父親准許。」

高岳可以輕鬆在晉陽聚攏并州胡，有這樣一支軍隊在手，誰還能保證高岳初心不改。

父子兩人獨處，斛律金問道。

「當年卑職隨相王北擊紇豆陵步蕃，中了賊騎陷阱，幸有大將軍麾下斛律將軍搭救，才能逃得性命，若日後大將軍見了斛律將軍，還請代卑職道一句謝。」

薛虎兒、張末兩人出自懷朔，當年還曾參与抵抗衛可孤，能稱得上一句老懷朔了。

當年組建京畿軍的時候，段韶麾下一開始的三千人，都是高歡調撥的六鎮鮮卑。

在『凡軍政皆決于克寧』的局面下，起初李克寧還能遵循李克用的遺言，用心輔佐李存勖。

熟知數千年歷史經驗教訓的高澄知道，不能給予任何親近的人，接受權力考驗的機會，因為這往往意味著兩人感情的翻車。

如今五千騎中，有一千騎正是段韶麾下的騎卒。

「世子還在往晉陽的路上。」

風塵僕僕的高澄，聽了哨騎的回報，停駐在城外二十里的一處山坳中。

「子通身材雄壯，非常ｈｔｔps://ｗwｗ•heｔｕboｏｋ•coｍ•coｍ人。」

但時間一長，勸說的人一多，耳根子軟的李克寧與亡兄、侄子的感情小船說翻就翻，謀亂不成，最終落了個被李存勖伏殺的下場。

「大將軍，不如讓我潛伏進城聯絡兩位兄長，探聽消息如何？」

「阿惠讓孝先劫掠人口、踩踏幼苗，可是認定孤會大敗？」

「明月以後也要用這樣的謹慎侍奉世子，才能保我們斛律家與國同休的富貴。」

放下了心裏的一塊石頭，高歡突然問道：

斛律光才出高歡休養的院子，就被父親斛律金喚了過去。

「那就快去吧，斛律將軍。」

卻被高澄否決：

高澄打量兩人，突然道：

高歡卻擺擺手也讓斛律光退下。

「道路不寧，多個人傳信，也更有把握讓世子得到消息。」

可如今因為高歡滯留河西，甚至在高澄的視角看來，賀六渾生死未卜，而出現巨大漏洞。

兒子高澄掌權，自己只是被架空，堂弟高岳掌權，全家都要被殺絕。

斛律金笑道：

所謂牽線，自然是指高澄曾在洛陽郊外為獨身的京畿軍將士，與還俗的女尼舉辦的一場相親會。

「這話等你回來，親口與他說。」

「此行或有危險，你們若不願往，現在可以拒絕，一旦應下來，就不能再有退縮，可要想仔細了。」

「你說。」

斛律光面見高歡，謹記高澄之言，稟告道。

「卑職謝大將軍厚恩。」

「阿惠真的進了晉陽？」

後來在河北跟ｍ.ｈｅtｕｂｏｏｋ.com.ｃｏm隨老鄉葛榮舉事的時候，因高歡單騎入營說降七個草頭王，就此與其餘一萬餘人，成了高歡的起家部隊。

斛律光搖頭拒絕：

……

斛律金對此不以為意，揮手讓斛律光退去休息。

而這兩人正是投身在段韶麾下的薛虎兒與妹婿張末。

高岳醇厚正直，可五代後唐的李克寧不也生性仁孝，是諸兄弟中最賢之人。

薛虎兒收好了信件，與張末又換了一身破爛的袍服，打算裝作潰兵入城。

「卑職有一個不情之請，還望世子答允。」

十七歲的高澄整天吃牛肉，也只是在身高上堪堪與他並肩，論壯碩，遠遠不及。

在這個亂世，軍隊就是權力的根源。

「行了，下去休息吧，為父不是在詐你，我與高王的情誼，未見得不如你與世子。」

「大將軍已在晉陽，還請相王勿憂。」

一念及此，斛律金欣慰道：

高澄對眼前這個懷朔漢人越發欣賞，他笑道：

這句話讓斛律光心神一緊，他趕忙解釋道：

斛律光的神色變化沒有逃過斛律金的眼睛，謊言並沒有讓他動怒，反而展顏笑道：

晉陽已經戒嚴，但這並不能證明高岳心生反意。

「世子已在晉陽。」

當斛律光帶領幾名騎士由蒲津入華陰后，所有人的目光都匯聚在他的身上，大家迫切想要知道後方的局勢。

有了高澄入晉陽的假消息，頭痛欲裂的高歡這次不用再咬牙忍受：

斛律金聞言很訝異的打量著斛律光，這些年自己或在ｈｅｔuｂｏｏk.cｏm.ｃｏm晉陽，或北歸部落，而斛律光卻久在洛陽，父子兩已經四五年沒有見過面。

真正讓他摸不準高岳心意的是，他並沒有將潰卒安置在城外大營，而是收攏在城中。

高澄頷首道：

「好！我聽說攻潼關時，你們幢棄馬攀援城牆，果然有這樣的幢主，才能帶出一百勇士。你且放心，若能得活，今後入我親衛都，自有你的一份前途，若遭不幸，你的家小我會替你照料，那份前程，我也會留給你的後人。」

高澄叫好道：

心中悔恨不已，不由潸然淚下。

在場文武要員們至少表面上，無不鬆了口氣，一臉慶幸的模樣。

屋中只余了他一人，高歡慨然長嘆：

屏退了眾人，癱躺在榻上的高歡在用全身的力氣，緊緊拽住斛律光的衣袖：

今日再會，他很明顯地察覺到了斛律光的成長，如果說過去的他只是一名驍勇的少年將軍，如今這份謹慎，足以擔當大任。

「『莫要輕敵』這句話，阿惠提醒了我太多次呀。」

臨行前，薛虎兒突然對高澄道：

高澄在這樣的變故下，還知道安排斛律光假傳消息，以圖安定人心，證明他並沒有慌亂。

薛虎兒不似身畔的張末略顯緊張，他神色從容道：

斛律光臉色微變，但他一口咬定道：

高歡之所以一改往常的提防，急著想讓高澄往晉陽，也是明白一個道理：

高歡北上救援爾朱兆，共擊紇豆陵步蕃，薛虎兒、張末那時候就已經擔任軍中斥候，一場惡戰，最終一什只活了他heｔuｂｏok•ｃｏｍ.coｍ們兩人。

當然也有真心實意的，比如辛苦逃回了華陰的陳元康以及司馬子如等人。

高澄從這群人里挑選了兩名出身懷朔，有斥候經歷的騎士。

這個道理高歡也明白，所以他一直把六鎮鮮卑牢牢握在手中，連嫡長子都要接受幾次三番的試探，看他是否有搶奪這份權力的心思，至於覬覦，那是肯定的。

「快！快喚醫者！」

在沒有弄清高岳意圖之前，高澄不會貿然入城，萬一真被伏殺，悔之晚矣。

後來歷經多年拼殺，升任幢主，麾下百騎，也被調離了斥候隊伍。

便將高澄攻取潼關，以及之後得知高歡大敗，生死未卜，不得不領五千騎奔赴晉陽，途中又讓自己來華陰假傳消息等事情一一詳盡告知。

只要保持住這份冷靜，高歡相信以高澄的能力有的是辦法收回權力。

「卑職以往孑然一身，滅佛后，是大將軍為卑職牽線，這才得了一門親事，如今也有了娃，大將軍恩義，卑職銘記在心，又何懼一死。」

「孩兒不知父親在說什麼，但世子確實已經穩定晉陽局勢。」

隨著高歡在裡屋的疾呼，外邊守候的竇泰等人，以及先前與斛律光的密談而被差遣出去的婢女，全都有了動靜。

這份前途就算自己得不到，將來兒子成年，也能落在他的頭上，不用跟自己一般辛苦廝殺，升遷道路一片坦途。

「世子如今在哪？」

「大將軍恩義如此，卑職何惜以死相報。」

也許是情緒變化過大，高歡因兩次墜馬患下的頭疾又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