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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初中生手裡敲詐香煙，的確不是什麼光彩的事情，不過王磊此時也是囊中羞澀，他為了買那件皮夾克，花光了所有的錢。

無花果是八十年代最為流行的零食之一，五分錢一小袋，雖然是叫「無花果」，實際上就是蘿蔔絲加香精加糖，吃起來甜中帶咸，吃多了會覺得齁得慌。在那個物資相對匱乏的時代，是最好的零食。

「一無所有是吧，我現在就打的你一無所有！」王海濱抄起拖把頭，衝著王磊的屁股便抽了過去。

「低端訂單？什麼叫低端訂單？我王海濱送來的就是低端訂單？連訂貨單都不看一眼！就算是嫌棄，也不用表現的這麼直接吧！」王海濱心中暗道，他覺得內心很受傷，空虛寂寞冷。

對面的王磊一臉茫然，他不知道父親為什麼發這麼大的火。

王海濱拿著一個低於成本價的訂單，本就是來噁心李衛東的。

直到下班的時候，王海濱依舊覺得挺扎心，回家的途中，只覺得這一路上就沒有順眼的東西。

「什麼狗屁機車夾克，就那種不三不四的衣服，還能賣錢？傻子才會買那種東西穿呢！」王海濱自言自語的，走到了自家門前。

「呃……」王海濱一時間竟無言以對。

「我才不要呢！我要是穿這玩意兒回公司，能讓人家笑話死！」王海濱一臉不屑地說。

只聽王磊開口說道：「你要不給我煙，我就把你抽煙的事情告訴你哥哥，讓你哥揍你！」

「100塊錢和_圖_書。」王磊依舊是很是得意的表情。

「難道在你面前，我永遠是一無所有……」

聽到這歌聲，王海濱更加來氣，他覺得這歌聲就像是在嘲諷自己。

王磊看了看一臉炫富表情的李衛東，臉色微微一沉，開口問道：「你還有煙么？」

噁心李衛東的大計沒有成功，反而自己被扎心了，這讓王海濱一臉鬱悶的返回了採購處。

「這是皮衣？」王海濱下意識地問道。

王海濱說完這句話，心中又加了一句：你要是看了訂單，會發現這訂單不僅不賺錢，還會虧錢。

王磊卻是一副佔了大便宜的表情，開口說道：「這種皮夾克，在大城市的百貨商店裡，最少得四百塊錢才能買到，而且還不是這種新款的機車夾克。我聽那賣衣服的南方人說，這衣服是從境外走私過來的，所以才賣這麼便宜。爸，你看著料子，多好啊，外國的衣服就是跟咱們這裏不一樣！」

王海濱甚至已經做好準備，走的時候來上一句「不是我們採購處不給你們訂單，而是你們服裝廠沒能力接」之類的話，給李衛東一點難堪，王海濱也可以出一口惡氣。

幾秒之前，王海濱還自言自語說，傻子才會買機車夾克，沒想到自己家裡就有一個傻子。

「就這破玩意兒，你花了一百塊錢？」王海濱心中一疼。

李衛東聽出了王海濱話語中的嘲諷，他站起身來，走到身後的柜子旁，同時開口說ｗwｗ•ｈｅtｕｂｏoｋ•com•ｃoｍ道：「既然王處長都問了，我就給王處長看看，我們服裝廠現在的產品。」

王磊走上前去，開口說道：「哥們，借個火！」

可劇本卻沒有按照王海濱設計的那麼走，李衛東碰都沒碰那張訂貨單，只是回了一句「我們不接低端訂單」。

深深吸引了一口，然後吐出了幾個煙圈，王磊心中的鬱悶頓時減少了許多。

「不倫不類，這東西能穿著上班？會有人買？」王海濱撇了撇嘴。

當李衛東看到這種低於成本的訂單時，必然會產生強烈的反應，所以在來的路上，王海濱已經想好了各種說辭。

空氣彷彿凝固了數秒，王海濱終於開口說道：「李廠長，既然你說我這個是低端訂單，那我想問問，你們現在做的是什麼高端訂單啊？」

「你還沒看呢，怎麼就知道我這訂單不怎麼賺錢！」王海濱隨口反駁道。

「還有三根。」李衛民老實地回答道。

……

「都拿出來，給我！」王磊故作兇惡的模樣。

王海濱正在氣頭上，王磊暫時也不敢回家，便在運輸公司的家屬院里轉悠起來。

王磊下意識的摸了摸自己的屁股，想想剛才王海濱拿拖把頭抽他的樣子，頓時有種懷疑：

不過在王海濱看來，這皮夾克穿在李衛東身上，是挺精神的。

只見李衛東打開柜子，從裏面拿出了一件皮夾克，這皮夾克應該是才剛塗了蠟，鋥亮鋥亮的，都能反光。

「我可是親弟弟，和圖書我哥最疼我了，他捨不得打我！」李衛民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表情。

隨後王磊看了看李衛民，突然覺得這個少年身上，有自己年輕的影子。

下一刻，王海濱立刻擺出一副不忿的表情，厲聲問道：「李廠長，你這是什麼意思？什麼叫低端訂單？工作還分高低貴賤么？」

李衛民卻開口答道：「我這煙不是偷我爸的，是我自己買的。」

其中一個還是李衛東的學渣弟弟李衛民。

王磊長嘆一口氣，開口說道：「我像你們這般大的時候，也整天偷我爸的煙抽。」

「憑什麼呀！」李衛民也不是嚇大的，當即拒絕了王磊。

「是皮夾克，準確的說是機車夾克。」李衛東也沒有隱瞞。

王海濱卻厲聲問道：「你這衣服從哪來的？」

李衛民見到有人來要火，便順手將自己手裡的煙遞過去，王磊用李衛東的這半根香煙，點燃了自己那根。

「車站西邊的市場上買的，怎麼樣，很時髦吧！」王磊一臉顯擺的說。

「我曾經問個不休，你何時跟我走，可你總是笑我，一無所有……」

李衛東仍然是一副笑裡藏刀的樣子，不慌不忙的答道：「咱們公司的訂單，不用看也知道賺不到錢。要是做咱們公司的訂單，能賺到錢的話，服裝廠也不至於三個月發不出來工資了。」

不用猜也知道，是大兒子王磊又在唱歌了。

不愧是學渣，果然向著負能量的方向發展，吃喝嫖賭抽，已經學會抽了。

「你這麼小的和_圖_書年紀就不學好，偷偷在這裏抽煙，我不信你哥不揍你！」王磊開口說道。

電線杆子後面的兩個人回過頭來，那是兩張稚嫩的面孔，王磊這才看清楚，這是兩個中學生，放學沒回家，正偷偷摸摸的躲在這裏抽煙。

「走私？運輸公司服裝廠到咱們家，還用得著走私？」王海濱望著眼前洋洋自得的傻兒子，一把從他手中搶過來拖把頭。

「你？零花錢夠買煙的？」王磊有些好奇的問。

比如公司提倡節約、採購資金不足、財務上撥款困難等等，然後便可以愉悅的欣賞李衛東吃癟或者氣急敗壞的表情。

……

「明明沒有那個天賦，還天天鬼叫！」王海濱無奈地嘆了口氣，用鑰匙打開門。

還沒開門，便聽到裏面傳來了鬼哭狼嚎般的喊聲：

只見王磊站在客廳里，手裡握著個拖把頭當做話筒的樣子，跟隨著錄音機，正在放聲高歌。

在這運輸公司家屬院里，王磊也不可能用搶的，所有乾脆進行威脅。這種簡單的威脅，往往屢試不爽。

「年輕人會買的，主要是時尚嘛，港島的明星現在都穿這個。」李衛東說著，將這件皮夾克穿在了自己的身上，擺了個炫酷的姿勢，開口問道：「怎麼樣？穿上效果不錯吧？是不是衣服帥，人更帥？」

「王處長稍安勿躁，工作當然不分高低貴賤，所以我才說是低端訂單，沒說低端工作嘛！」李衛東笑了笑，接著說道：「我所說的低端訂單，就是不怎麼賺錢的訂單。ｈｅtuｂoｏk•cｏｍ.ｃｏｍ」

「這是在故意氣我！忍住，不能生氣！」王海濱心中默默想道。

「100塊錢啊，就這麼送給李衛東了，你還有臉顯擺，你這個兔崽子，敗家玩意兒！」王海濱大聲罵道。

一股香煙的味道傳入到王磊的鼻子中，頓時勾起了他的煙癮，王磊從口袋裡鬧出一包香煙，抽出一根放在嘴上，卻發現沒有帶火柴。

「親弟弟就不用挨打？我也是親兒子呀，不就買件皮夾克么，怎麼就挨揍了！」

然而李衛民卻不屑的撇了撇嘴：「就算你告訴我哥，我哥也不會揍我的！」

「得去借個火。」王磊順著煙味望去，看見電線杆子後面，有兩個人正在吞雲吐霧。

「要是我媽給的零花錢，肯定不夠，連買袋無花果都得算計。不過我哥就不一樣了，他給的零花錢多，一次都能給我一兩塊錢呢！」李衛民開口炫耀道。

「王處長，你要不要來一件？我給你按出廠價。」李衛東笑著問道。

「爸，別打啊，我錯了還不行么！」王磊趕緊閃躲，眼看著王海濱怒氣難消，乾脆就一溜煙跑出了家門。

而最關鍵的是，王磊身上穿著一件皮夾克，正是白天李衛東展示的那種機車夾克。

「花了多少錢？」王海濱又問道。

此時，錄音機里響起了崔健老師低沉渾厚的歌聲：

「我到底是不是我爸親生的！」

看到王海濱，王磊止住歌聲，開口說道：「爸，你回來了！」

「王處長，這就是我們的產品。」李衛東將皮夾克展示給王海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