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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冬都初中畢業了啊，現在都要參加工作了，這時間過得真快！」王海濱點了點頭，陷入到思考當中。

王海濱向著聲音的方向望去，看到弟弟王海洋正坐在房裡。

王海洋是王海濱的親弟弟，現在在家務農。

剛才，王京就是拿著那一沓「大團結」砸在了自己老婆的臉上，隨後這一沓「大團結」被砸散掉，開口漫天飛舞。

「廠長，你又要研發新產品么？」王凱平開口問。

王凱平將獎金支出的表格遞給了李衛東，只等李衛東簽字后，便可以發獎金了。

中國在1984年就已經批准個人購買車輛用於營運，當時這條政策主要是為了方便農民購買拖拉機用於農耕，後來才逐漸有個體戶買車搞運輸。

因為王京是從農村出來的。

「大哥，我可聽說，你們運輸公司有個三產，效益特別好，還有獎金拿，你能不能想想辦法，把王冬安排到那裡去。」王海洋開口問道。

……

王京靠著傷殘軍人的身份，退伍後進入了運輸公司，才得到了一個城市戶口，可農村出身這一點，卻是改不了的。

「炸醬麵。」王京嘴裏冒出了三個字，真是很樸實的要求。

「咱爸媽身體還好吧？」王海濱開口問道。

作為退伍的傷殘軍人，王京在運輸公司的起點還是很好的，畢竟國家對傷殘退伍軍人是有優待的。

「陳科長，剛下班啊！是啊，剛買的新自行車，打算給我們家二丫頭騎的，二丫頭不是考上中專了嘛，得給她買輛自行車，剛好廠里發獎金了。」

王京老婆顧不得臉上的吃痛，她立刻俯身拾錢，同時低聲細語地問道：「你餓了是吧，想吃點什麼，我現在就給你做！」

然而王京卻是個憨憨，不懂得去巴結上司，個人能力也不算突出，只知道埋頭苦幹，混了這麼多年，還只是個服裝廠的副廠長，連運輸公司的中層幹部都沒混上。

「海洋，你怎麼來了！」王海濱走了過去。

「嫂子，王哥的關節炎沒再犯吧？這關節炎啊，得多保暖，夏天也得和_圖_書捂著。我還是那樣，天天上班下班，好在廠子里效益還可以，前兩天才剛發了些獎金，我就順手買輛了自行車。」

「服裝廠啊！」王海洋開口答道。

「那太好了，能進你們運輸公司，可是求之不得的好事。」

「好久沒見你了，過來看看你，順便給你捎了些花生，都是早晨剛從地里拔的。」王海洋說著，指了指角落裡一個沾滿了泥巴的蛇皮麻袋。

像是這種農村出身家庭，王海濱就是全村人的希望，村裡的親戚朋友進城，什麼七大姑八大姨的，大事小事都會來找王海濱，簡單的說，王海濱也是那個時代的鳳凰男。

王海洋話音頓了頓，接著說道：「大哥，我聽說現在臨時工轉正都比較難，你們家王磊，不也是好幾年才轉正的嘛，你看看能不能先把王冬安排到三產上去，混個正式編製再說？」。

王海濱暗罵幾句，心情卻更加抑鬱，他陰沉著臉，返回了自己家中。

這就是時代的局限性，很多事情在現在看來，是理所當然的，但是在八十年代，卻沒有任何的政策支持。那時想辦成一件事情，只是政策不禁止還不夠，必須得政策允許才行。

千萬富翁李衛東返回青河后的第一件事，便是給服裝廠的職工發獎金。

「哎呦，還反了你了！我說你兩句怎麼了！你要是有本事，還怕別人說！」王京老婆雄赳赳氣昂昂的走了過來，一副要跟王京干架的樣子。

由於當時的交通不便利，王海濱也就只有逢年過節，才會回老家看看。

「行，我現在就給你炒醬去！」王京老婆將一把錢塞到了自己的口袋裡，心中暗道，這被錢砸臉的感覺可真好！

而王京的老婆，則是地地道道的城裡人，全家都是吃「國庫糧」的，這樣的人家看不起農村出來的王京，也是正常的事情。

李衛東看了看上面的數字，拿起筆來改了一下。

「哦？是哪個單位？」王海濱立刻問道。

然而今天，王京卻硬氣起來，他冷哼一聲：「說完了么？說完和圖書了趕緊去做飯去，我餓了！」

王海洋卻興高采烈地說道：「我來之前就打聽過了，服裝廠的工資多，獎金也多，而且要是有加班的話，還有加班費。我聽說他們剛完成了一單出口創匯的任務，每個人發了三百塊錢獎金呢！咦，大哥，你捂著胸口乾什麼？」

「沒錯，做生意嘛，不可能一招鮮吃遍天，總得推陳出新才行。」李衛東開口答道。

所以在那個時代，即便你有錢，也不一定能買到的私家車，即便是能買到私家車，也不一定能給汽車辦手續上牌。

對面，王海濱皮笑肉不笑的應和著，等王阿姨走遠，他才撇了撇嘴，隨口朝著地上吐了口痰：「什麼玩意兒啊，不就是發了三百塊錢的獎金嘛，臭顯擺什麼啊！你以為李衛東真那麼好心，給你們發獎金啊，他這是明擺著收買人心呢！」

「哎呀，你敢打我！你竟敢打我，這日子沒法過了，我要跟你離……」王京老婆大叫著，那「婚」字還沒說出口，卻發現一張張紙片樣的東西從天而降。

「隔壁的老陸，給他老婆買了一輛女士自行車，永久牌的呢，紅色的，可漂亮了，還沒有橫樑，上車下車都可方便了！」

「小趙，好長時間沒見你了，最近還好吧？我啊，還可以，這不是剛發了三百塊錢的獎金，然後去買了輛新自行車。」

「普通職工的話，每人發200塊錢太少了，還是每人發300塊錢吧，四個車間主任，每個人也給漲一下，從2500漲到3000，至於王京嘛，廠里的生產全靠他指揮，5000塊錢獎金卻是少了點，給他一萬塊吧！」

一進家門，卻聽到裏面有人喊道：「是大哥回來了吧！」

李衛東說完，在那「500」的數字後面，加了一個「0」，前面又加了一個「2」，500塊變成了25000塊。

「還有，二姐夫前些天又升職了，聽說工資漲了三十多塊錢，你什麼時候漲工資啊？」

王京剛進家門，只聽自己的老婆又是一陣子的埋怨。

「一ｍ.ｈeｔubｏoｋ.ｃｏｍ.cｏm萬塊錢！咱們現在是萬元戶了！哎呀，錢怎麼能亂扔，得趕快收好！」

「哎，我就沒有人家這命啊，嫁給了你這個窩囊廢，官也當不上，錢也掙不到，要啥沒啥，還天天加班，命苦啊！」

王京雖然是服裝廠的副廠長，但是在家中卻沒有什麼地位。

王冬是王海洋的兒子，也就是王海濱的侄子。

搞定了外匯結算的事情，李衛東便返回了青河。

「那就別傳出去。」李衛東笑了笑，接著說道：「你自己把錢收好，別對外說就是了。這是你辛苦工作的獎金，又不是偷來搶來的。」

……

「王處長啊，你今天氣色可不錯，這臉紅潤紅潤的，啥，是被你兒子氣的？小孩子嘛，不懂事，慢慢教就行了。你看我家的二丫頭，小時候也是調皮搗蛋的，比個男孩子還能蹦竄，現在不也考上中專了嘛。教育孩子這事情，得有賞有罰，我這不給她買了輛新自行車算作獎勵。也多虧廠里發了三百塊錢獎金。」

李衛東則接著說道：「王哥，發完獎金之後，還有件事情交給你去做。你幫我去市面上買一些羊剪絨面料來。」

如果李衛東自己去買車的話，頂多就能買一輛大發麵包車之類的東西，那玩意兒冬天冷夏天熱，減震幾乎為零，還總出毛病，比摩托車好不了多少。

「還好，都還能下地幹活。」王海洋話音頓了頓，接著說道：「咱媽還曬了地瓜干，等你下次回去的時候，給你捎上。」

李衛東乾脆就找馬德興幫忙，讓外經貿廳批個條子，便能買到一輛進口的轎車。

這些年來，王海濱也給村子里的親戚朋友辦了不少的事情。如今親弟弟找上門來，要給親侄子解決工作，王海濱當然沒有拒絕的理由。

只見王海濱沉吟了片刻，開口問道：「要不就先讓王冬來運輸公司吧，從臨時工干起，過兩年找個機會，再給他轉正。」

王京當過兵，身手當然是很不錯的，尋常兩三個流氓還真不是王京的對手，不過王京這人從來不打女人，王京htｔps://ｗwｗ.ｈetｕbooｋ•cｏｍ•com老婆每次罵的再狠，王京也沒有動過手。

王海濱頓時覺得，被親弟弟給扎心了。

國企的家屬院中沒有秘密，服裝廠又發獎金的事情，很快就傳遍了整個家屬院。

王京也沒吃過啥好東西，當然他媳婦的手藝，也做不出什麼山珍海味。

服裝廠是個清水衙門，效益遠不如運輸公司，所以王京的工資也不算多。作為一個男人，要權沒權，要錢沒錢，而且還是個農村出身的鳳凰男，在家中的地位可想而知。

王海濱也是農村出身，全家只有他一個人混上了城市戶口，他的父母，還有兄弟姐們，還都在農村。

王京直接瞪了過去，可王京老婆卻一點沒有害怕，如同潑婦一般，迎了上去，開口說道：「瞪什麼瞪，你除了瞪眼還有什麼本事？難不成你還敢打我！你打，你有本事就打！」

李衛東改了幾個數字，隨後開口說道：「王哥，你隨我去廣交會，這一路上也挺辛苦的，只拿500塊的獎金可不夠。」

在那個年代，農村戶口跟城市戶口，還是沒法比的。

王京老婆一臉痴獃的望著周圍，一張張大團結正落在地上，此時她也意識到，剛才砸到自己的，正是這一張張鈔票。

泥人也有三分脾氣，這一次，王京實在是有些受不了了。

「廠長，這可不行，我可不能拿這麼多的獎金。這比王京拿的還多了，傳出去的話，影響也不太好啊！」王凱平趕忙拒絕道。

這日，王京揣著剛領到的一萬塊錢獎金，回到了家中。

作為一個農村出來的鳳凰男，自卑還是有的。

只見王京將手伸到隨身的包里，拿出一件東西，一下子砸在了老婆的臉上。

至於私家車，在當時還屬於政策盲區，畢竟普通老百姓連人均一輛自行都配不起，還談什麼私家車政策！

李衛東點了點頭：「就是那種東西，不過據我所知，羊剪絨面料有很多種，有長毛的，也有短毛的，總之每個樣式，給我買一種回來，我做一下對比。」

王阿姨推著一輛嶄新的自行車，走在家屬院的大路和圖書上，逢人便打招呼。

「剛發了一萬塊錢的獎金。這是一千塊，我包里還有九千。」王京這個憨憨是人狠話不多。

「真想不到啊，我王凱平還有當上萬元戶的一天！」王凱平輕嘆一口氣，沒有再推辭。

王京老婆這都是日常埋怨，放在平日里，她說習慣了，王京也聽習慣了，即便是王京老婆說的再難聽，王京這個憨憨也不會還嘴。

王京老婆也知道，王京從來不動手，所以她總是放肆的撒潑。

兩兄弟又寒暄了幾句，王海洋這才開口說道：「大哥，我們家王冬已經上完初中了，也拿到初中畢業證了，我琢磨著王冬他好歹是上過學了，不能讓他跟我一樣回家種地。你看看能不能像個辦法，給他在城裡謀個差事，讓他留在城裡。」

即便是放在現在，很多城市裡的家庭都看不起農村出來的鳳凰男，放在八十年代，那個城市戶口格外值錢的時代，農村出來的鳳凰男受歧視，也就成了正常的事情。

那那些從天而降的，是一張張「大團結」。

「三產的正式工人編製倒是簡單一些。不過你可要想好了，這三產的效益可不怎麼樣，有的時候還經常拖欠工資，不如在總公司里，至少工資是按時發放的。而且轉正以後，總公司的工資也比三產多不少呢！」王海濱開口說道。

「你從哪裡弄來了這麼多錢？」王京老婆吃驚地問道。

「羊剪絨面料？是那種做軍大衣領子的東西么？」王凱平好歹也是服裝廠的會計，對於各種服裝面料還是有所了解的。

「我剛剛去了一趟我爸那裡，三姐和三姐夫剛給我爸買了一台彩電，好幾百塊錢呢！你什麼時候有那個本事，給咱家添一台彩電！」

王凱平是心腹，當然得多給錢。

王海洋點了點頭，趕緊將三十塊錢塞到了口袋了。

「行，我過年我就回去。」王海濱說著，看了看陽台上正在做飯的妻子，然後迅速從兜里掏出了三十塊錢，塞到了王海洋的手上。

隨後王海濱小聲說道：「海洋，這錢拿回去給咱媽。快點收好了，別讓你嫂子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