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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衛東的這番話，也的確是打動了隋東升，他點了點頭：「李廠長說的好啊！農機的作用是什麼？還不是為了提高生產力，幫助農民儘快富裕么！無論是什麼農機，只要能夠助農惠農，那就值得我們去推廣！」

「你先別換鞋！」周崇光開口阻止道：「這有餚沒酒可不行，你去儲藏室里，給我那瓶酒來吧，要架子第二排的茅台，我今天得開瓶好酒慶祝一下！」

九十年代初的時候，正是農村大力推廣殯葬改革，鼓勵實施火葬的年代。周圍的村民見到幾個領導打扮的人，老在墳頭周圍轉悠，真以為移風易俗的同志來推行殯葬改革呢。

「你想吃什麼，直接跟我說，我給你做。」周崇光媳婦哭腔著說道。

「什麼最後一餐，你能不能想我點好的！」周崇光不滿地哼了一句，然後向著沙發上一考，翹起了二郎腿，興高采烈地說道：「我沒事了！」

周崇光開口說道；「家裡的錢，你趕緊全都取出來，然後藏起來，還有國庫券，也都藏起來！記住，藏在外面，別藏在家裡！」

放下報紙后，周崇光長出了一口氣，整個人頓時放鬆下來。

「還有我的那兩塊手錶，海鷗的那塊不值錢，不過西鐵城的那塊挺貴的，也想辦法賣了吧！去年剛買的照相機，那是索尼的，也能賣點錢！」

然而他想象中的事情，並沒有發生。

現如今，農村地區大力開展移風易俗工作，很多村鎮都規劃了專門的公募區域，這種田間的墳頭也少多了。

這時候什麼都不知道，肯定要比什麼都知道，更加的安全！

「周廠長來了！」幾人看到周崇光，立刻起身相迎。

這主要是為了降低蔬菜大棚的建造成本，畢竟那個時代的農品還是比較窮的，不可能建得起現在這種鋼結構大棚。

周崇光惶惶不可終日的渡過了這一天，晚上更是完全睡不著。

「你沒有私采河沙，幹嘛擔心我們把你給供出來？」那人反問道。

周崇光卻沒有回答，而是接著說道：「我二哥還欠著咱家三千塊錢，欠條就在抽屜里，你可別忘了把錢要回來！」

「市公安局治安大隊接到群眾反映，曾嶺縣白家溝河道管理範圍內，有人非法採掘河沙。獲知線索后，該局治安大隊迅速調集三十余名警力，會同曾嶺縣公安局，將李某等十余名違法犯罪嫌疑人全部抓獲，一舉搗毀3處非法采沙點，查抄非法採挖河https://www.hetubook.com.com沙兩萬立方米。市公安局治安大隊行動中隊中隊長表示，非法采沙嚴重危害了河道防洪安全，而且破壞了青河生態，同時帶了很多社會治安問題……」

現如今富康農機廠的規模還小，農用三輪車也是一種名不見經傳的產品，日後若是富康農機廠做大，農用三輪車賣到全國去的話，搶走拖拉機的市場，勢必會引起拖拉機生產廠家的反彈。

「茅台？沒了！」周崇光媳婦搖了搖頭，接著說道；「你不是讓我都賣了么？」

周崇光一副交代後事的樣子。

只要坐實了這一點，那麼農用三輪車就會被當成一種單獨的農業生產機械來對待，日後也可以單獨立項獲得農機補貼。

周崇光說著，又從懷中掏出了一個存摺，還有一個信封，遞到了媳婦手上，開口說道；「這存摺里是我這些年攢的一些私房錢，你趕緊取出來！另外這個信封里有五千塊錢，也是我攢的，也藏起來。」

「都賣了？」周崇光只覺得心在滴血。

傳統觀念講究「入土為安」，在封建社會，有錢人家都會請會看風水的師傅，選擇一塊風水寶地作為祖墳地，家族成員去世后就統一埋在那裡。

李衛東立刻介紹道：「領導，這農村地區的道路比較狹窄，咱們的吉普車開進來都有些困難，貨車更是根本進不來，但是這種不能走車的道路卻是農村最普遍的，連接著每一戶農民，也連接著農戶的每一塊田地。我將這種鄉間小道，稱之為農村的最後一公里，只要走過這最後一公里，就能來到大路上，來到汽車可以通行的地方。然而這最後一公里，對於農產品的運輸而言，卻是最困難的一個環節！以前的時候，這農村的最後一公里全靠人力，農民需要挑著扁擔、背著籮筐，用肩扛手提的方式，將農產品運出來，才能賺到錢。我們廠農用三路車，就是專門為解決這最後一公里開發的。」

「什麼私采河沙？私采河沙關我什麼事？」周崇光一頭問號。

李衛東猜得沒錯，這個土包正是某戶人家的墳頭。

隋東升知道，這所謂的「農村最後一公里」，指的並不是一公里的路程，而是連接農村和外界的距離。

李衛東接著介紹道：「當然，拖拉機也可以在一定程度上，解決農村最後一公里的問題。但我們國家農民，基本都是小門小戶的小和圖書農經濟，農民擁有的土地很有限，不像歐美國家的農民，都是大農場。若是在歐美國家的那種大農場，買上幾台拖拉機都不夠用。但是對於我們國家的農民而言，為了幾畝地而專門買一台拖拉機，的確有些浪費，拖拉機動輒拉十噸八噸的貨物，而我們小農經濟下的農民，卻沒有那麼多東西可以運輸。農用三輪車剛好解決了這個問題。相比起拖拉機，農用三輪車更加便宜，操作更加簡單，行駛在田間地頭也更加靈活。剛才那兩輛農用三輪車會車，各位領導也都看見了。如果換成是拖拉機的話，恐怕得有一方倒車，路才能走的通。我認為，我們大可不必將拖拉機與農用三輪車進行比較，這本來就是兩種不同的運輸設備。拖拉機可以干農活，這一點農用三輪車無法替代，但是農用三輪車在成本和實用性上的優勢，拖拉機也無法替代！歸根結底，要看有沒有用，能不能給農民帶來幫助。無論是拖拉機也好，農用三輪車也罷，只要是能夠給農民帶來實惠，可以幫助農民走向富裕，那就是值得研發和推廣的東西！」

第四天，當周崇光上班時，經過拖拉機廠門口的時候，卻看到有幾個人正蹲在那裡。周崇光定睛一看，正是他派去農機所，說農用三輪車壞話的那幾個人！

「索尼的照相機呢？」周崇光又問道。

李衛東早已經意識到，農用三輪車的出現，必然會搶走拖拉機的市場。

「我們因為幫那些私采河沙的運沙，結果才被叫到派出所的。」為首那人話音頓了頓，接著說道：「不過我們是真的不知道私采河沙犯法，而且我們也提供了私采河沙的線索，算是有立功表現，就把我們給放回來了。」

「那五糧液呢？」周崇光又問道。

隋東升站在一個小土包上，望著遠處一片蔬菜大棚。

接下來，考察團進入農村的田間地頭，進行實地的考察。

見媳婦賣家產這麼有效率，周崇光心中頓時升起了一股不妙的感覺，他想到了自己的傳家之寶。

李衛東第一時間看到了這夥人，於是馬上說道；「領導，您要是看的差不多了，就趕快從這土堆上下來吧！」

「也都賣了！」周崇光媳婦回答道。

「我不知道什麼私采河沙的事情。」周崇光搖了搖頭，接著問道；「你快說說，到底是怎麼回事？」

「我那個傳家寶，明朝正德年間的青花瓷的碗，你https://m.hetubook.com.com不會也賣了吧？」周崇光開口問道。

對於國道省道兩旁的農村，這個最後一公里可能只有幾百米；而對於山區而言，這個最後一公里便是幾十里綿延崎嶇的山路！

「按你說道，也賣了！」媳婦接著答道。

把傳家寶賣掉，多少也能落下一筆錢。

「還不怕？你這兩天都瘦了一整圈了，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晚上連覺都睡不著！」周崇光媳婦一邊說著，一邊準備將鞋換回來。

所以李衛東乾脆就當著部委領導的面，提前把話說明白，把「拖拉機和農用三輪車在功能上無法互相替代」這個觀念植入到考察團的腦海中。

「呃，領導，看是能看，不過您別站在這個位置看！」李衛東指了指隋東升的腳下，接著說道：「這土堆這好像是誰家的墳頭！」

這個消息比傳家之寶被賣掉還要糟糕！

看到這一幕，周崇光的媳婦不由得抹起了眼淚，難道這就是進去之前的斷頭飯？

旁邊有一人則開口問道：「李廠長，這也沒立碑，你怎麼知道這是墳頭的？」

……

「儲藏室里還有不少的煙酒，有七八瓶茅台，還有五糧液，我恐怕也沒機會喝了，趕緊都想辦法賣掉吧！被人查到的話就不好了。」

次日，周崇光頂著熊貓眼，來到了拖拉機廠，一整天的時間，幾乎都在打盹，然而每一次打盹，都會被惡夢嚇醒。

「啥？傳家之寶是假的！」周崇光頓時癱在了沙發上。

如今傳家寶是假的，錢也飛走了！

有驚無險，周崇光很開心，他覺得應該慶祝一下，於是買了燒雞餚肉，返回了家中。

曾嶺縣作為蔬菜種植大縣，很早就引入了蔬菜大棚技術。

「呃……」隋東升頓時一臉尷尬。

而那個時代的蔬菜大棚，要比現在的蔬菜大棚低矮的多，在大棚里根本無法站直身體，很多大棚只有蹲著才能進行工作。

為首的那個農民微微一愣，隨後仔細地打量了一番周崇光，低聲問道：「周廠長，看不出來啊，原來你也在私采河沙！」

「我是看到那邊有人過來了！」李衛東指了指正在靠近的農民，接著說道；「這些村民大概是把咱們當成民政那邊，移風易俗的同志了！」

「你們怎麼來了？」周崇光一臉緊張地問。

「怎麼？你們青河的蔬菜大棚，還不准我看么？」隋東升笑著問道。

周崇光媳婦才剛五十歲出頭，但已經退休了，她在崗的時候並不是m.hetubook.com.com幹部，根據國家的規定，女性工人身份的退休年齡是五十周歲。

周崇光在擔驚受怕當中，度過了三天時間，他甚至演練了好幾遍，該如何坦白從寬。

「西鐵城的賣了，海鷗那塊也想賣來著，人家沒要！」媳婦回答道。

「可你們都被逮住了啊！對了，他們都問了些什麼？你們有沒有把我供出來？」周崇光急切地問。

「你別急啊，我把事情問清楚了，再給你們錢！」周崇光可不想挨揍，他趕緊說道；「你放心，答應你們的，一分錢都不會少！」

一進家門，周崇光就將燒雞餚肉扔到了桌子上。

周崇光眨了眨眼睛：「也就是說，你們被抓，跟我無關？」

「那不用進去了？」周崇光媳婦又問道。

私采河沙的事情只是一個小插曲，考察仍在繼續。

「嚇死我了！原來這事情跟我無關，我說嘛，說幾句壞話也不至於抓人嘛！害的我擔驚受怕這麼多天，沒睡過一個好覺！連後事都交代了！」

而普通的小戶人家有人去世，找不到風水寶地，就乾脆埋在自家的田地中，這些農民不富裕，也沒錢立碑，就直接堆一個小土包。

而周崇光的媳婦已然明白過來，丈夫這是攤上大事了！

然而周崇光媳婦卻開口說道：「我本來是拿去賣的，結果人家說那碗是假的，根本就不是明朝的，是三十年代仿製的，這東西市面上很多，值不了幾個錢！人家根本就不收！」

周崇光逃回了青河市區，急匆匆的回到了家中。

「不用費事了，我買了燒雞和餚肉，有這個就行！」周崇光回答道。

周崇光撇了撇嘴，很是嘚瑟的說道；「我又沒犯法，進哪去？再說了，我周崇光行得正坐得端，我怕什麼！」

「連包紅雙喜都沒給我留？」周崇光哀鳴道。

「我這次攤上的事情，咱兒子十有八九也得被停職，你記得接濟一下兒子。對了，到時候要直接把錢給兒子，可別給兒媳婦，要不然都便宜她娘家了！」

「放出來了！」周崇光心中一驚，立刻下了車，然後走了過去。

明爭的話還好一些，如果遇到哪個心黑手辣的競爭對手，暗地裡使絆子，那才是最麻煩的事情。

周崇光的媳婦又補了一刀：「還有儲藏室里的那些煙，什麼中華、紅塔山、黃鶴樓、紅雙喜，也都賣了，這東西比酒還好賣！」

終於，周崇光找到了這樣的一條新聞：

周崇光媳婦點了點頭：「不光是茅台和五糧液和_圖_書，我看著還有劍南春、瀘州老窖、古井貢酒，全都賣了！一瓶都沒剩！」

「都是一場誤會，是我弄錯了，自己嚇唬自己！今天我才剛知道，壓根就沒我什麼事！」周崇光笑著說道。

這種低矮的大棚，不光是拖拉機，就是普通的小型農機，也開不進去，所以大棚里的勞動，全靠人力完成。

「我攢了好幾年的茅台啊，五糧液啊，全都賣了？」周崇光急切問。

國內那麼多拖拉機廠，不乏有關係背景深厚的，到時候李衛東還真未必能斗得過人家。

「周廠長，我們是來收錢的。你當時可是讓我們去那農機所里，說農用三輪車的壞話，然後說你們拖拉機的好話，就給我們錢的，我們都按你說的做了，你可別翻臉不惹人啊！」為首的那人開口說道。

突然間，周崇光想起了自己的手錶和去年新買的照相機。

農民蹲在自己村子里，是永遠不可能脫貧致富的，他們必須要將農產品賣出去，才能走向富裕的道路，所以這所謂的農村最後一公里，也是農民脫貧致富的最後一公里路程！

「沒事了？」周崇光媳婦微微一愣。

「怎麼就跟你無關了，要不是你讓我們去農機所里，說農用三輪車的壞話，我們能被抓么？現在說給你無關，你是不是想賴賬？」為首那人說著，便擺出一副要揍人的架勢。

「都要進去了，這最後一餐，怎麼也得吃好點，我現在就去市場，殺一條活魚，再買塊牛肉……」周崇光媳婦說著，就換上了鞋，準備去菜市場。

不遠處的田間小路上，兩輛農用三輪車對向而行，在會車的時候，雙雙一扭車頭，很輕鬆的就錯開車身。

周崇光媳婦搖了搖頭：「那個沒賣！」

說話間，遠處幾個農民，拿著鋤頭、鐵杴等農具走了過來，臉上還是一副凶神惡煞的表情。

「我一直鎖在抽屜里的那個青花瓷碗，那可是明朝正德年間的，咱們的傳家寶，我估計這一次也保不住了，乾脆也賣了吧！」

「我的手錶呢？」周崇光下意識地問道。

「今天怎麼回來這麼早啊？」周崇光的媳婦開口問道。

周崇光媳婦微微一愣，開口問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周崇光媳婦猶豫了一下，並沒有問到底出了什麼事情。

「呼！」周崇光長出一口氣，這傳家之寶好歹是保住了！

掏了一筆錢，打發走了這幾個農民，周崇光立刻返回了辦公室里，開始翻看最近幾天的《青河日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