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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中一人開口說道：「顧局長，下面咱們去的這一戶，名叫李志華，今年四十一歲，原來也是當工人的，因為意外造成了肢體三級殘疾。本來李志華還能在廠里干點打掃衛生之類的雜活，後來李志華的廠子倒閉了，李志華也就沒了經濟來源。後來老婆也跟他離婚了。現在李志華上有體弱多病的老母親，下有上中學的兒子，李志華有殘疾，又找不到工作，全家三口生活非常困難。」

不久之後，周大爺將一男一女送到了汽車站門口。

這是一男一女，女的面容憔悴，看起來像是大病初愈，男的則提著個行李包。

老伴微微一愣，開口說：「你剛才說，幫了得有十幾個人吧？那就是收了十幾塊錢？」

「哪有什麼親戚！」趙聚賢接著說道：「我是趕著去載客掙錢！」

「大爺，去郵政局多少錢？」那人開口問道。

「這個不一定，一般也就是二十多塊錢，活多的時候能賺三十塊錢。除去油錢的話，一個月總能賺上個六百塊錢吧！」老太太接著答道。

周大爺只好從口袋裡，掏出了含淚收下的十二塊錢，而老伴則一把將錢搶了過去。

只見那男的走到周大爺近前，開口問道：「師傅，去汽車站多少錢啊！」

照這麼算的話，一天最起碼能賺二十塊錢，那一個月就是六百塊錢，比老兩口的退休金還要高。

現如今的學前班，都是幼兒園開設的，很多幼兒園開設學前班，提前教孩子小學課程，讓孩子贏在起跑線上。很多孩子在幼兒園的學前班裡，甚至能接觸到小學二三年紀的內容。

「我也是心善，見不得這種可憐人。」顧局長心中暗道，然後大手一揮，開口說：「快把東西給搬進去。」

1986年，國家頒布了《教育法》，開始推行九年義務中教育。

「不麻煩，領導快坐，先看看電視。」老太太說著，拿起遙控器，打開了電視機。

隨後顧局長環顧四周，發覺這房間雖然不大，但是各種家用電器還是挺齊備的，像是電冰箱、洗衣機全都有，而且看起來還挺新的，像是不久之前才買的。

「大姨，不用麻煩了，我們很快就走。」顧局長馬上說道。

「謝謝王會計。」趙聚賢接著說道；「王會計，麻煩你快一些，我趕時間。」

「我說趙聚賢，你怎麼才來啊，別人可都是領了錢回家了。我也是心善，才在這裏等著你，換成別人的話，早就走了！」王會計開口說道。

……

「我也是心善，樂於助人，換成別人的話，未必肯把你送過來啊！」周大爺一邊這麼想，一邊將一塊錢揣進了兜里。

周大爺只好誠實回答道：「一共十二個，收了十二塊錢。」

心裏面一邊想著，周大爺嘴上還開口閑聊道；「你家孩子多大了，上幾年級了？」

此時顧局長才發現，房間內竟然有一台23寸的大彩電。

看著孫子走進了學校，周和_圖_書大爺鬆了一口氣，然後打算回家。

趙聚賢則看了看手錶，接著問道：「王會計，好了么？火車還有十分鐘到站，我得去接人。」

一到賣自行車摩托車的區域，售貨員便熱情的招呼過來：「大爺，您是要買自行車還是三輪車？」

「一個月六百塊錢？」聽到這個數字，在場的所有人都開始不淡定起來。

「掙錢？」顧局長微微一愣，心說一個肢體三級殘疾的人，即便是想要找個零工，也不太容易，估計在外面忙活一整天，也掙不到幾個錢。

當時的學前班屬於義務教育，針對的是六歲的兒童，主要目的是為了培養孩子的學習習慣，為進入小學做準備。

「師傅，麻煩快一些，我趕著去接孩子。」客人開口說道。

「我兒子出去掙錢了。」老人開口說道。

「這個趙聚賢，怎麼回事？再不來的話，我可要下班了。」王會計喃喃自語地說道。

從此以後，退休工人周大爺又重返工作崗位，每天開著三蹦子，去醫院、車站等人多的地方拉人載客。

「你送完陽陽上學，也就是八點多吧，不馬上回來也就罷了，還在外面瞎逛游，連接陽陽放學都忘了！你說，你到底幹什麼去了！是不是去找那些不三不四的女人去了？」老伴怒氣沖沖的盯著周大爺。

直到1991年的時候，教育部頒布了《關於改進和加強學前班管理的意見》這份文件，從此正式確立，增加的那一年既不放在小學，也不放在初中，而是以「學前班」的形式存在。

「大爺，去人民醫院多少錢？」中年女人語速急促地問。

「慰問？哦，快請進。」李志華母親說著，就要請幾人進屋。

售貨員馬上說道：「大爺，那邊有一款老年助力車，是新到的產品，可以用來接小孩，您要不要看看？」

這次送溫暖活動，原本只是送米面等食物的，並沒有慰問金，但顧局長覺得李志華家裡實在是太困難了，於是便自掏腰包，給李志華家捐了二十塊錢。

「貧困家庭竟然能能吃得起排骨？吃的比我都好！」

周大爺火急火燎的前往孫子的學校，得知孫子已經被接走了。

「行，師傅，那麻煩你送我們去汽車站。」男人說著，扶著女人上了車。

「陽陽不是十一點半就放學了么？這都快十二點半了，怎麼還沒回去？」兒子心中一驚，立刻問道：「我爸是什麼時候出的？」

「拉一趟收一塊錢。」周大爺開口答道。

為了孫子路上不被日晒雨淋，周大爺決定買一輛三蹦子。

「兒子，你爸去接陽陽，到現在還沒回來呢！」老太太開口說。

不一會兒，兒子便回電話了。

而每到發基本生活費的這一天，廠里原來那些職工一大早就會來到紅旗玻璃廠，排隊領取生活費。紅旗玻璃廠也會暫時回到往日的人聲鼎沸的光景，熱鬧一上午。

計劃經濟時代，紅旗玻和圖書璃廠是響噹噹的國營企業，而在改革開放初期，紅旗玻璃廠的產品也是供不用求，那時候想要來買玻璃，都得是領導批條才行。

「不一樣的，普通的三輪摩托車，後面哪有這棚子？這老年助力車就不一樣了，後面有防雨的棚子，坐在裏面的話，風吹不著，雨淋不到。要是遇到下雨天的話，您去接孫子放學，您孫子坐在後面，也不會被淋啊！還有就是冬天的話，有這個棚子，可能擋住不少的風呢，您孫子也不會挨凍。另外，您再看這個座位，這下面是帶彈簧的，坐在上面一點兒都不顛得慌！您騎著這種車接孫子，您孫子也能坐的舒服一些啊！」售貨員開口解釋道。

六歲的孩子剛開始上學前班，當然是需要接送的。而為了接送孫子，周大爺專門來到了商場，打算買一輛三輪車。

上過小學六年級的人，可對於「學前班」這個稱呼或許會比較陌生。

後面的人立刻搬著大米、方便麵向屋內走去，顧局長等人也順勢進了屋。

敲門聲過後，一個老人打開了門。

在1995年，國內彩電行業雖然已經打了兩三波價格戰了，但23寸的彩電，也絕對不是貧困家庭該有的配備。

「買輛三輪車，接孫子用的！」周大爺一副得意的表情，彷彿在炫耀自己有孫子。隨後接著說道：「我這老胳膊老腿的，還是騎三輪車穩當點。」

後來國家再次進行改革，設立了小學六年級，義務教育中的學前班也就沒有必要繼續存在了，公立學校的學前班也因此而取消。

顧局長則開口問道：「大姨，李志華幹什麼去了？怎麼不在家？」

老太太微微一驚，按說這個時候，孫子早已經放學，周大爺應該把孩子接回來了。

還送溫暖！還搞慰問！鬧了半天，人家比我有錢！

顧局長心中有些不解，於是他開口問道：「大姨，你說李志華出去掙錢，都是幹什麼工作的啊？」

「大爺，我們這種老年助力車，有很多的款式呢！」售貨員開始介紹起來。

「這女的去人民醫院，要麼是看病，要麼是探病，看她的樣子挺著急的，說不定是家裡有人住院了，趕著去醫院呢！我還是送她一程吧！」

老伴數了數錢，然後指了指桌上的剩菜，開口說道；「趕快吃飯，吃完飯送陽陽去上學，然後去醫院、車站那種人多的地方，看看有沒有人要坐車！」

「我給你們倒水。」老太太開口說道。

在那個年代，普通人肯定是買不起手機的，一般能有個BP機就不錯了。

「老年助力車？聽起來像是給老年人用的啊！」周大爺很感興趣的點了點頭，然後跟著售貨員，走到了三蹦子面前。

「去火車站接人，你有親戚從外地來么？」王會計下意識地問道。

一瞬之間，顧局長心中泛起了同情，他開口說道；「大姨，這是我們送給你的慰問品，有大米，有和_圖_書花生油，還有方便麵。另外還有二十塊錢慰問金，你也收好了。」

周大爺猶豫了一下，他本打算將拉客賺的錢，當成是私房錢留下來，但現在這種局面，也只能坦白了。

「收錢還好意思說是幫人？我看你是掉錢眼裡了！」老伴冷哼一聲，接著問道：「收了多少錢？」

又過了半個小時，只見兒子帶著孫子回來了。

想到這裏，周大爺指了指後面的車廂，開口說道；「上車吧！」

旁邊，周大爺的兒子則開口說道：「爸，你樂於助人也就罷了，可你不能把自己孫子給忘了吧！我去學校接陽陽的時候，他們全班都已經走光了，只剩下陽陽一個人在那裡哭！」

然而周大爺還沒有來得及離開，就又有人走了過來。

周大爺剛打算開口拒絕，只聽那中年女人率先報價道：「大爺，一塊錢，人民醫院去不？」

周大爺又不是專門拉人載客的，也不知道該要多少錢，他想起剛才那個中年女人給的一塊錢，便伸出了一根手指頭，開口說道：「一塊錢！」

兒子搖了搖頭：「沒見到，陽陽說早晨我爸把他送過去，中午就沒來接他。我去他學校的時候，他正一個人在教室里哭呢！」

「一上午就賺了十二塊錢？這麼多？」老伴和兒子同時一驚。

老人點了點頭：「是的，我兒子出去了，還沒回來。」

「那你爸去哪兒？該不會是遇到壞人了吧？」老太太有些失魂落魄的接著道：「要不咱們報警吧！」

「錢呢？」老伴立刻問道。

然而當時的小學是五年學制，初中是三年學制，加起來一共是八年，比規定的九年制少了一年。

顧局長說著，從自己的腰包里掏出了二十塊錢，遞到了李志華媽媽的手上。

片刻后，周大爺帶著這位中年女人來到了人民醫院。

這個傳呼機號碼並不是周大爺的，而是他們兒子的。

周大爺瞬間看出來，這兩人應該是剛剛出院的患者。

「媽，找我有事么？」兒子在電話里問。

隨後顧局長接著問道；「李志華開三輪，一個天能賺多少錢啊？」

然而進入到九十年代以後，情況卻急轉直下，市場經濟的浪潮將紅旗玻璃廠一巴掌拍死在沙灘上，整個紅旗玻璃廠也進入到停產的狀態。

顧局長說著，車子已經到了李志華家附近，幾人從車上下來，提著慰問品，走進了一片破舊的瓦房區，找到了李志華的住處。

「老周還沒回來，是不是路上出什麼事了！」

也就是說，李志華這個殘疾人，掙得比那些年輕公務員還要多！

財務科辦公室，王會計看了看表格，發現還有一個人沒來領錢。

「就是，人家跟你非親非故的，你不能為了幫人，把自己孫子扔到一邊吧！」老伴開口說道。

前排坐著幾個人，有民政局的，有殘聯的，有扶貧辦的，還有記者。

就在此時，摩托車發動機的聲音從窗外響起，只見一和-圖-書輛三蹦子火急火燎的沖了過來。

不過等到中午，大家都領完錢回家了，紅旗玻璃廠又會冷清起來。

「我也有個孫子，今年六歲，剛上學前班。」周大爺說到這裏，話突然止住。

「您就是李志華的母親吧？大姨，你好，我們是民政局過來慰問送溫暖的。」顧局長一臉熱情地說道。

所以在九年制義務教育推行的初期，五四學制和六三學制是並存的。

聽到有一塊錢，周大爺拒絕的話語，又吞進了肚子里。

不過想想李志華的家庭情況，若是不出去找活乾的話，恐怕一家人都要餓死。

多出來的一年加到小學還是初中，各地便有了不同的做法。

……

「做好事？你能做什麼好事？」老伴一臉不屑地說。

「好像早晨去送陽陽，就一直沒回來，他是不是出什麼事了？」老太太焦急地問。

「原來如此。」顧局長恍然大悟的點了點頭，心中暗道，最近一段時間，大街上的確多出很多開三輪拉客的人。

那些小學五年級便升初中的，大概都上過這個學前班。

周大爺聽完介紹，不由得開口說道：「什麼老年助力車，這東西不就是三輪摩托車么？」

於是周大爺趕緊返回家中，參加家庭批鬥大會。

……

也就在此時，有個中年女人走了過來。

周大爺的老伴從廚房裡走出來，看了看牆上的掛鐘，已經十二點多了。

「都怪我心善……」顧局長自我安慰道。

於是周大爺開口說道；「我也沒白幫，我收錢來著。」

周大爺曾經是機械廠的工人，去年剛剛退休。

「你好，請問你這裡是李志華家么？」

「這些家用電器，不應該出現在貧困家庭了吧？」顧局長心中暗道，他下意識走到冰箱胖，打開一看，裏面存放著雞蛋、新鮮蔬菜，還有一碗剩菜，是冬瓜燉排骨。

有的地方是將這一年加在小學，變成小學六年，有的地方則將這一年加在了初中，變成初中四年。

中巴車的後排放著大米、花生油、方便麵等食物。

「一塊錢。」這次周大爺的回答要爽快多了。

「我哪敢啊！我就是一個退休老頭，要錢沒錢，要權沒錢權的，哪還有女的能看得上我啊！」周大爺一臉委屈的接著道：「我一上午也沒閑著，我去做好事來著！」

老伴和兒子，衝著周大爺好一陣的數落，讓周大爺有一種無地自容的感覺。

周大爺點了點頭，心中暗道：「也就是我心善，看你急著接孩子，順便送你一程……」

顧局長頓時覺得，自己的二十塊錢，花的好像有些冤枉。

與此同時，周大爺含淚將一塊錢揣進了口袋。

工廠停產了，工人也就下崗了，工資肯定是沒有的，每個月只能領八十塊錢的基本生活費。

周大爺開始解釋起自己一上午所做的好人好事。

而周大爺這種老年人，自然也沒有必要配備BP機，所以老伴想找周大爺根本找不到，就只能和*圖*書求助兒子。

……

然而退休后的周大爺並沒有閑下來，因為他的孫子今年要上學前班了，所以接送孫子上學，成為了周大爺日常很重要的任務。

……

……

與此同時，周大爺剛剛拉到了一個去第一實驗小學的客人。

周大爺深以為然的點了點頭，接孫子上學放學這件事情，能遮風擋雨的話，肯定要比敞篷三輪車好的多。

聽了這番介紹，顧局長點了點頭：「我們給殘疾人送溫暖的活動，就是要重點關注這樣的家庭，不光是要給他們送東西，還要想辦法幫他們解決其他的困難，要讓這些殘疾貧困家庭，切實地感受到溫暖。」

想到這裏，老太太有些擔心，她立刻前往樓下的小賣部，用公用電話撥通了一個傳呼機的號碼。

趙聚賢從三蹦子上跳下來，快速跑進了財務科辦公室。

被批鬥的對象自然是周大爺。

像是顧局長這種領導幹部，工資肯定是要高一些的，而那種新入職的公務員，一個月還掙不到六百塊錢呢！

然後周大爺發動三蹦子，打算離開，又有兩個年輕人走了過來。

周大爺只好解釋道：「我剛把陽陽送到學校門口，就有個人過來，讓我送她去人民醫院，我猜這人應該是家裡有人得了急病，急著去醫院，然後我就把她給送了過去。然後在醫院門口，又有年輕兩口子，是從下面縣裡來看病的，才剛剛出院，外地人來看病挺不容易的，我看他們挺可憐的，就把兩人受到了汽車站。接著我又遇到一個人要去郵局……」

「十一歲了，上四年級。都是個大孩子了，本來是不用去接的，不過這不是剛開學么，所以還是去接一下。」那人開口說道。

見到孫子沒事，老太太鬆了一口氣，可周大爺卻沒有一起回來，老太太馬上問道：「找到你爸了么？」

這可是很奇怪的事情，發錢這種事情，大家都會沖在最前面，竟然還有人不積極，都到了中午了，還沒來領錢。

周大爺騎著新買的三蹦子，送孫子上學。

又到了發放基本生活費的日子，紅旗玻璃廠也熱鬧了一上午。

而實際上，大多數學前班都是在學習小學一年級的內容。等進入到小學以後，還要將這些內容再學一遍。

「趕時間？你還趕時間？」王會計不滿的撇了撇嘴，心中暗道，你耽誤我下班，還好意思催我！

「媽，你別急，我現在就去陽陽學校看看。」兒子說著，掛上了電話。

周大爺心說，看不出來我是專門接送孫子上學放學的，又不是拉客掙錢的，怎麼還有人過來問價。

「就是開三輪。」老太太接著說道：「前些天啊，志華他買了輛三輪車，平時就在路上拉客人掙點錢。」

此時周大爺終於意識到，自己還沒有去接孫子放學呢！

望著一男一女走進了汽車站，周大爺心中暗道：「我也是心善。樂於助人，覺得你們這種外地過來看病不容易，才把你們送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