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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不是。」崇禎道，「突圍的機會還是有的。」

孛日貼赤那又叮囑了海日古幾句，才點起1500餘騎藉著夜幕的掩護，從下游悄然渡過超過一米五深的白河來到東岸。

時間在枯燥的等待中緩慢的流逝，終於到亥時。

「發現又如何？」衛時春說道，「殺了便是。」

「住口！」王家彥勃然大怒道。

「你？」衛時春頓時語塞，他早已經沒了祖先的勇烈。

「你一個從五品卑官，懂什麼？」

這個時候，拱兔部的騎兵早已經飽餐一頓並且做好了準備。

王家彥聞言大喜道：「這麼說，聖上已經同意突圍？」

估摸著時間已經差不多，孛日貼赤那才把海日古叫到跟前，叮囑道：「海日古，我給你留下三百勇士，你可要看好我們的家，別讓大順軍燒了我們的糧草輜重。」

這情形，看著有些不太對啊。

有句老話是怎麼說的？

……

金鉉說道：「臣所以不說話，是因為不敢苟同右司馬適才所言，臣以為以主力護衛聖上突圍或有一線生機，若是兵分兩路而且僅以少量精騎護衛聖下突圍，則不啻于羊入虎口，果如此，則聖上危矣，我大明危矣！」

李岩不愧是李岩，把明軍的反應都預判到了，真正是料敵機先。

都說人心似水，這世界上最難駕馭的果然還是人心。

金鉉雖然反對突圍，覺得突圍必然失敗，hetubook.com.com但是對於崇禎把他們從燕山帶到這一兵家絕地的做法也是很有意見。

馬銜枚，人銜草，馬蹄都裹了布。

「不出意外的話，今晚獵物就要逃跑了。」

至於文官么，整體上也爛了，但還是有幾顆種子。

「那麼宣城伯你去殺？」金鉉對勛貴就沒那麼客氣。

孛日貼赤那的眉頭便一下子蹙緊。

「恐怕正好相反。」李年卻說道。

說到這一頓又道：「而且逃跑的方向大概率就是東南方向，我們只要守住哈喇河套的東南方向就能逮到獵物。」

也就是說，他「崇禎」必須建立起絕對的權威。

跟著崇禎突圍出來的十幾個勛貴官員，只有金鉉、鞏永固沒有吱聲。

頓了頓李岩又道：「但是又不能久拖不決，因為這是察哈爾，是在蒙古人的地盤，拖到察哈爾蒙古大軍趕到，我們就再沒有半點機會，既便是李友將軍還有谷可成將軍趕到，我們也只有七千左右騎兵，還是很難打得過蒙古人。」

王家彥皺眉不悅道：「那應該怎麼突圍？」

孛日貼赤那不擔心河灣里的明軍，擔心的是西北邊的那兩千大順軍。

李岩一回營地，李年和李牟便圍上來。

頓了頓，崇禎又說道：「傳旨，讓伙夫抓緊時間造好飯，全軍飽餐一頓再美美的睡一覺，待夜半子時從正面突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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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走投無路了吧？

李牟神情一緊道：「真要是這樣，明軍主力騎兵一定會往北突圍，崇禎和隨行的少數家丁則一定會往南逃跑！」

北邊流賊營地上冒起了裊裊炊煙。

酉時剛過，天色就逐漸的黑下來。

就好比淮西勛貴對朱遠璋，就好比靖難功臣對朱棣。

清官做起壞事來比貪官更可怕。

當下崇禎目光轉向金鉉，問道：「金卿，你為何不說話？」

「咦？從正面突圍？」金鉉和王家彥的眼睛瞬間亮起來。

「所以兄長才要打草驚蛇。」李年肅然說道。

「這是怎麼說的？」李牟一臉懵逼。

「王卿你也別高興得太早。」崇禎道，「朕是同意突圍，但卻不是你剛才說的那個突圍法，你的那個法子只能是送死！」

幹嗎非要深入草原？

崇禎輕哼一聲道：「剛才李岩來勸降，表面上是勸降，其實是在嚇唬你我君臣，想要迫使你我君臣趁夜突圍。」

衛時春、張慶臻這兩個勛貴稍一猶豫后也表示附議。

李年卻恍然說道：「唔，小弟明白了，兄長這是打草驚蛇！」

「難道不是嗎？」金鉉哼聲說道。

停頓了下，崇禎又道：「朕偏不過河！」

王家彥卻怫然說道：「無論如何此時突圍尚有一線生機，待蒙古大軍至，則這裏的所有人就必死無疑！」

「我覺得和圖書崇禎會反其道而行之，反而往北去！」

「對，打草驚蛇！」李岩點點頭說道，「明軍營地三面環河，正面則是壕溝加護牆，強攻的話損失恐怕不會小，更何況還有拱兔部的兩千騎兵窺伺在側，如果拱兔部騎兵趁我軍與明軍激戰之時突然發難，後果不堪設想。」

孛日貼赤那慈愛的摸了摸兒子的小腦袋，說道：「草原上的雄鷹註定要在空中翱翔，沒有獠牙的野兔也註定要被草原狼吃掉，我們拱兔部是被長生天選中的獵人部落，所以沒有獵物能躲過我們的獵殺。」

李岩擺擺手說道：「因為我的本意不是為了勸降崇禎，而只是想告訴他，蒙古人的大軍很快就要殺到這裏了。」

同樣道理，不畏皇權的忠臣比奸臣更難以降服。

但是現在，他們需要心往一處想，力往一處使，十個人十張嘴是不行的，必須得給這些傢伙上一堂課，先把思想給統一起來。

「對，逼崇禎今晚就突圍。」李岩點點頭道，「不出意外的話，今天晚上明軍就會過河然後從東邊或南邊突圍，再考慮到有我大順及蒙古的數千騎兵在側，明軍大概率會以主力騎兵作為誘餌以引走追兵，再然後以少量家丁保護崇禎往反方向突圍。」

孛日貼赤那從流賊營地收回目光，沉聲說道：「讓兒郎們抓緊時間煮馬奶、烤羊肉，天黑前飽餐一頓，然後趁夜涉水過河到東南埋伏。和*圖*書」

「放心吧，頭人。」海日古拍著胸脯說道，「你只管帶著兒郎們過河。」

李年和李牟點頭，這個道理他們都懂。

明軍營地中已經鬧起來。

金鉉卻也不慫，說道：「下官官位雖卑微，但是兵法多少還是讀過幾本，知道戰兵有主從之別，戰場有主客之分，還知道蒙古騎兵作戰時有大量散布夜不收的習慣，右司馬該不會以為聖上之行藏能騙過蒙古人的夜不收吧？」

崇禎的臉色便徹底垮下來，果然，一直打勝仗的時候你好我好大家好，可是局面稍有受挫，勛貴官員們立刻就反彈了。

孛日貼赤那從及膝深的牧草叢中蹺首往北張望，卻看見河灣上的明軍營地中的幾十堆篝火仍舊亮著，明軍似乎沒有任何動靜？

咱們得回去，回到正軌上去，不能瞎搞！

「是！」李年、李牟同聲應喏。

「但是朕，偏不如他們所願。」

少年眼睛亮起來。

李年道：「兄長，崇禎老兒同意投降嗎？」

「你看。」李牟攤手道，「我就說多此一舉。」

……

崇禎道：「不出意外的話，天黑之後流賊騎兵和蒙古騎兵都會涉水過河，在對岸的東北方向及東南方向設伏，李岩和蒙古人都在賭朕會率少量精騎從他們那邊潛逃，而作為疑兵的明軍主力則會從另一方向突圍。」

要想讓這些勛貴官員乖乖聽話，使喚他們如臂使指，還有很長的路要走，或許永和_圖_書遠都不可能做到如臂使指。

「我已經從空氣中嗅出獵物躁動的氣息。」

而且必須得是那種群臣發自內心的敬畏的權威。

但是孛日貼赤那並沒有急著過河，而是一直等到了戌時末（晚上9點）。

其實在燕山就挺好。

王家彥道：「這點臣也看出來了，但是我們不得不突圍。」

「啊？」李牟道，「那兄長你幹嗎還跑去見崇禎？」

這下金鉉也沉默了。

崇禎似乎看出了金鉉心中所想，問道：「金卿，你是不是覺得突圍不可能成功，我們已經走投無路十死無生？」

李岩微微一笑道：「天就快黑了，傳令下去，全軍加緊埋鍋造飯，待飽餐一頓之後趁夜涉水過河，到河對岸的東北方向埋伏！」

你崇禎不行，你不能瞎指揮。

等到蒙古大軍殺到，他們真就十死無生。

孟兆祥、吳麟征等文官還有鞏永固等勛貴卻還是一臉懵。

王家彥剛說完，孟兆祥、吳麟征等文官便紛紛附議。

過了河，拱兔部的騎兵穿衣披甲，又將戰馬摁倒在地上，然後開始安靜等待，等待著河灣的那千餘明軍前來自投羅網。

李岩笑了笑說道：「我原本也沒指望崇禎會投降。」

……

「沒有。」李岩搖頭道，「崇禎硬氣得很。」

因為王家彥說的也的確是事實。

總之一句話，大明朝的勛貴群體已經徹底的爛掉。

「啊？」有個未成年的少年問道，「阿爸，這是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