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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了，沒有了。」汪平山道，「所有賬目都在這裏了。」

「這一千萬兩銀子和一億石糧食可不是平空多出來的。」崇禎哼聲說道，「而是湖廣及南直的數百家大小糧商身上榨出來的。」

「哦對，還有九百五十多萬兩欠銀沒有收回來。」朱慈炯難以置信的道，「這事可真是邪門，就是說平空多出來一千萬兩銀子加一億石糧食？」

比如說徐應偉的大舅哥石久可，在黃壇鎮上辦了一家剿絲作坊、一家絲織作坊，因為生產的絲綢質地不錯，根本不愁銷路。

「要不然呢？」崇禎表情冷下來。

可是就在這個時候，銀號突然間有了銀子，然後整個商業閉環的運轉立刻就變流暢，大家突然間就都有了銀子，三角債甚至七角八角債都還上了。

朱慈炯更是黑著臉說道：「父皇，這麼說來各地藩王和地方縉紳著實可惡，合著我們大明的糧稅都被他們給侵蝕了？」

「不不，孤絕無不信任汪公之意。」朱慈烺連忙道。

因為銀根緊縮，市場上沒有足夠的流動性，致使大多數工場主、作坊主都沒有足夠的銀子購買更多原材料，雇傭更多的工人擴大生產，此外上游供應商以及下遊客戶的貨款也是收不回來，工場作坊的生產運轉受到了嚴重干擾。

「之後為了打壓糧價，先後賣出糧食九百萬石有奇，作價每石三錢，共計收入紋銀二百七十萬兩有奇。」

「通過皇家銀號www.hｅｔubooｋ.com•cｏｍ、戶部銀號、航運造船銀號借支南直糧商二千萬兩有奇。」

「回聖上，賬目在這。」汪平山趕緊拿出賬本。

又一次上弔失敗之後，柳如是終於趕到。

江南的錢荒得到了緩解，但是「糧荒」卻並未緩解。

到正月月底之時，南直糧商已經吃進將近一千萬石。

崇禎接過賬本，只是掃了一眼，就感覺一個頭兩個大。

「本來，這一半餘糧也就是八千萬石，就會以佃租的形式流入各藩以及地方縉紳的糧倉之中，但是現在卻全部流入了內務府官倉。」

柳如是一邊快步飛奔，一邊連聲對著假山頂高聲喊叫。

好吧，這跟質地好壞沒有什麼關係。

朱慈烺皺眉說道：「可是父皇，以前湖廣也沒這麼多官糧。」

「百姓終於不用再承受高米價。」

隨著銀票大量進入流通市場，江南的錢荒迎刃而解。

正因為這，銀票得以在極短的時間內就得到了工商業主的認同。

……

甚於因為流動性的緩解，使得糧荒變得更加的嚴重。

「俗話說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

「以每石三錢五分到每石四錢之間購糧一千九百七十萬石有奇，共計支出銀七百四十八萬六千兩有奇。」

「所以都可以拿出一半餘糧賣給朝廷。」

直到今天，崇禎都對沙定洲從黔國公府搶走的八百多萬兩紋銀以及價值五千萬兩的奇珍異寶印象深刻和圖書，黔國公府尚且如此，宗室藩王就更不用說，這些藩王以及勛貴的財富就是搜刮的民脂民膏，大明朝就是這樣被掏空的。

南京的百姓紛紛拍手稱快。

甚至就連冒家、錢家以及徐家等大小糧商也是爭相從戶部銀號借銀票買糧，因為從土財主手中借銀子買糧需要付出高額利息，然而戶部銀號的年利息卻低到只有一錢，這麼低的利息跟市易所發行的債券也是幾乎持平。

朱慈烺也是有些不敢相信，這可是一億石糧食。

困擾了江南商票將近一年的錢荒，終於得到了緩解。

汪平山肅然說道：「其中三千萬石在內務府總倉，兩千萬石在武昌倉庫，另外五千萬石則在常德府、岳州府及長沙府的官倉，太子若不放心，可隨時派人前去查驗，若是其中短少了一石糧食，臣願意拿項上人頭賠付。」

「汪公，真有一億石糧食那麼多？」

「今年湖廣百姓又收穫了兩季糧食。」

「債支相抵，南直糧商仍欠五百萬兩有奇未曾償清。」

但是要想擴大規模，就需要雇傭更多工人，也需要更多的蠶繭，還需要更多的織機以及綉娘織工，但是要想做成這些事情都需要銀子。

崇禎道：「以前湖廣只徵收每畝三升三合五勺的糧稅，而且各藩名下的莊田都不需要繳納糧稅，自然是徵收不到幾石糧食。」

「還有九百五十萬兩未曾收回。」汪平山笑道。

崇禎笑了笑說道：「光和*圖*書靠湖廣一省養活整個大明上億百姓，那肯定是瞎說，但是養活半個大明卻是綽綽有餘。」

因為有利可圖，石久可想要擴大作坊規模。

念完了最後一句，汪平山便將賬本輕輕合上。

除了宗室勛臣，還有惡紳奸商。

然後二月初二日，也就是龍抬頭的那一天，皇明時報第四版頭條突然刊載了一條關於米價的消息：龍顏大怒，聖上決定加大糧食供應。

……

「熬了三個多月，終於結束了。」

因為汪平山用的還是老式記賬，就是用的漢字，而且豎著記，這樣的賬本崇禎看著就頭大如斗，內務府現在已經全部改用阿拉伯數字記賬，而且橫著寫。

崇禎又問汪平山：「汪卿，賬目呢？」

「可現在湖廣的耕地都分給百姓。」

崇禎十七年以前，大明朝廷每年徵收的糧稅也就三千萬石不到，可現在，只是從湖廣及南直就榨出來一億石，屬實有些嚇人。

感念聖上的恩德。

「噢，原來是這樣。」朱慈烺和朱慈炯這下全明白了。

「這回，湖廣糧商和南直糧商真是骨頭都被榨出油來。」

「烺兒還有炯兒，現在你們知道，湖廣熟、天下足，這話不是瞎說了吧？」

這篇文章一發出，南京米價應聲下跌。

錢家後花園。

錢謙益看到這條消息之後，整個人當場懵掉。

「老爺，老爺你千萬不要衝動。」

「夫人。」錢謙益長嘆一聲說，「那可不是幾兩碎銀子，而是一hetubook.com.com百萬兩，更是為夫宦遊一生的全部積蓄哪！」

因為這篇文章說，從年前內務府就一直從湖廣往南直調糧試圖平抑南直的米價，然而南直糧商一直暗中作梗，將內務府運來的糧食全部都吃進，致使南直米價仍居高不下，由是驚動了聖上，決定一口氣從湖廣官庫調糧兩千萬石來南直！

當下崇禎又把賬本還給汪平山：「汪卿，還是你來念給朕聽吧，另外也不用事無具細什麼都說，只要挑重點念給朕聽即可。」

……

「因糧價暴跌至每石一錢五分，湖廣糧商付不出本息，只能拿糧商作抵，共計收到糧食七千萬石有奇，共計折銀一千零五十萬兩。」

「你覺得各藩的天量財富是從何而來？」

汪平山和胡仁之已經捐了內務府員外郎。

在假山頂上，錢謙益在一顆楊柳樹梢上垂了一幅白綾，準備要上弔，不過試了幾下發現楊柳樹太細，根本掛不住。

朱慈炯吃聲說道：「也就是說，這一次水利糧食銀號一兩銀子都沒有花，白白得了二十萬兩外加一億石糧食？」

「銀子沒有了我們還可以再攢。」

「因為糧價暴跌至每石五錢，觸發本息保護條款，南直糧商付不出本息，只能拿糧食作抵，共計收到糧食三千萬石有奇，折銀一千五百萬兩。」

「湖廣糧商仍欠我號四百五十余萬兩未曾償還。」

「再來說南直的糧食霸盤，我號前後共計往南直販運糧食一千萬石有奇，作價在每石和_圖_書三兩到五兩之間，共計收入足色銀四千萬兩有奇。」

「湖廣以及南直之收支相抵，共計收入現銀二十萬兩，糧食一億石有奇，另外湖廣糧商以及南直糧商仍有九百五十萬兩欠銀未曾償還。」

銀號沒有銀子給絲綢商，絲綢商沒有銀子給絲綢作坊，絲綢作坊沒有銀子給剿絲坊，剿絲坊也沒有銀子給絲商，絲商也沒有銀子償還銀號的貸款。

「借支湖廣糧商一千五百萬兩。」

頓了頓，汪平山又說道：「不過，這些人也是死有餘辜，就是一群商人，居然敢違抗聖命囤積居奇，他們不死誰死？」

「太子，真有一億石糧食那麼多。」

但是絲綢商的手裡也沒有銀子，噢，不對，絲綢戶頭上有銀子，但是沒有現銀，因為所有的銀子都存入了銀號。

但是糧價也再一次上漲，從元宵節時的六兩上漲到了十兩一石。

石久可並不缺銀子，可是銀子都壓在下遊絲綢商手中。

「老爺。」柳如是一把抱住錢謙益，淚水漣漣的說道，「不過就是幾兩碎銀，老爺你又何必想不開呢。」

僅僅三天，米價就從十兩暴跌到五錢。

所以，整個商業運轉就卡住了。

「臣領旨。」汪平山打開賬本然後說道，「先說湖廣的糧食霸盤。」

總而言之，銀票推出之後罵娘的人不少。

但是叫好的人更多，尤其是工場作坊主。

「完了？」朱慈炯難以置信的問道，「沒有了？」

而是現在無論大明生產多少絲綢都不愁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