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如今隨著時間過去，他對劍之一道的造詣已完全超越了曾經的老師，甚至觸摸到一絲「仙」的真意。

「貧道……竟毫髮無傷！」

因為眼前的這一劍不是如當初老師一般的敦敦教誨，而是……要他的命！

彷彿癲狂一般，那一刻，他用盡畢生所學！

江南：「……？」

「那大概是百年前，我剛遇見姳兒的時候，在一次討伐妖獸的過程中因為錯估了妖獸的數量，導致我和姳兒都受了重傷——就在我們要成為妖獸腹中餐的時候，有人救了我們。」

沿著那道血痕，他的身軀連同那昂貴不菲的道袍法器一起，裂開！

但江南可以確定，那絕不是幻覺！

——如果當初自己沒有過於急切去追尋那個地方的話，結果……會不會不一樣？

所以在此之前，楚昭文不可能見過他。

「雖然很淡，幾乎虛無縹緲，但毫無疑問——那就是災厄的味道。」

但就是這樣無比樸素的一劍，卻讓血尊者的眼眸中只有它的存在！

沒有絢爛的神異景象，沒有浩大的靈氣威壓，就是簡單的一劍。與此同時，一同落下的，還有那彷彿籠罩著整片天穹、無形的死亡的陰影！

楚昭文撓了撓頭，「雖然不清楚其中具體情況，但可以肯定的是，有什麼事導致了這位曾經的天驕心性大變——曾經的血尊者，是甘願為了救助師弟師妹而孤身犯險數闖妖窟的少年，後來……您也看到了，變成了這般模樣。」

楚昭文雙手一攤，無奈道：

劍芒閃過，氣宇風清，天地重歸平靜。

雖然僅是一瞬間，便完全沒有了一點兒痕迹。

「無妨。」江南搖頭，但不知為何陰差陽錯又問了一句，「對了，你說的那個人，他長什麼模樣？」

曾經無法理解的問題——為什麼明明已經兩道合一的坤坎世界，會被那無比虛弱的災厄所毀滅。

彷彿若有所感一般，血尊者的視角向下看去。

——劍，是這樣用的。

江南：「……？」

連同道袍，血肉，靈魂一切，一瞬和_圖_書間磨滅！

「不可能！」

毫無感覺。

「前輩，不瞞您說——我曾見過這一劍。」

那一刻，他想起了很多東西。

神通！

「渾身……迷霧？」江南的眉頭死死皺起。

抬手手中血劍，催發出無盡血色洪流，宛如汪洋奔騰一般，去接下那晦澀黯淡的一劍！

與其說那是地煞七十二術之一，倒不如說那已是深深印入江南每一寸軀殼的劍屬於他的劍之道。

「沒事。」思緒被打斷以後，江南擺了擺手，「時間緊迫，繼續出發吧。」

頓了頓，他指著先前血尊者消失的位置，「——就與他一樣。」

「前輩，就是他——當初在魑炎窟時，就是他施展出與您一般無二的驚世一劍蕩平無盡妖獸！」

「哈？」

江南眉頭一皺，「有話直說。」

似乎稍不注意，就會忽略。

那姑娘一開口，聲音頗為嚴肅，卻是更加確定了江南的猜測。

天下，應當沒有其他人會使，才對。

那當頭落下的黯淡的一劍，卻仍未受到任何影響。

「會不會……你認錯了？」江南沉吟道。

後來，某一次練劍陷入瓶頸，他的老師揮手之間捲來無盡濃霧，化作一柄三尺長劍斬斷山嶽時，曾說過同樣的話。

江南立刻通過聯繫，呼喚了青燈世界中東嫻。

毫無疑問，楚昭文的描述，讓他想到了某些不太好的事。

倒映在血尊者眼中的，是漫天紛飛的赤紅的鵝毛大雪——以他漫長歲月構築演化的無數血之劍氣被擊碎后，化作的茫茫大雪紛紛揚揚飄灑而下。

而落在江南和楚昭文眼裡，在那劍意爆發的同時，一位殘仙境的存在，就此凋零。

而那「黑暗」中，他體會到了一股無比熟悉的感覺。

那一瞬間，手持血劍的他突然嘶聲怒吼，驚怒交加！

「哈哈哈！」

「這……應當是沒有的。」江南幾乎沒有猶豫，搖頭。

血尊者張大了嘴，卻再也發不出一點聲音。他的左右眼看向對方，看到的各自只有一半的自己。

——那動作和-圖-書無比緩慢，無比輕柔，彷彿哪怕只是一個凡人，都可以輕易地避過。

楚昭文微微點頭，但眉頭卻並沒有舒展，他又問道：「前輩，我再斗膽一問——您可有宗門？嗯……我的意思是，您方才一劍的神通，源自何處？」

絕對不可能！

不過……這個時代的災厄，已經如此頻繁的出現在人世間了嗎？

斬向……血尊者！

然後，無盡的無形劍意才轟然爆發！

「那人也是雙指成劍，劍芒晦澀黯淡，卻有一股天下萬劍之首的恢弘大氣——一劍斬落，無數妖獸一分為二，在那股劍氣中灰飛煙滅！」

「不僅是天賦與戰力，甚至品德，心性，都遠非常人可以比擬——據說那個時候，煌天聖地已將他當做下一任聖主培養，只等他突破「仙境」之時。」

那一瞬間，血尊者的記憶出現了剎那之間的模糊。

聽罷，江南輕輕點頭，默不作聲。但心頭，卻是已經有了一些猜測。

他彷彿回到了數百年前，回到了他剛剛加入那煌天聖地的時候——初入山門的他，第一眼便見到一位師兄腳踩仙劍，劃破虛空，從此對劍之一道一發不可收拾。自那時起，他開始修習劍痴道，迷於劍。

但唯有那股天下劍首的劍意，是江南在劍廬時就開始孕育，最後在經歷無數次生死廝殺時磨鍊至大成。

楚昭文皺著眉頭，微微點頭：「畢竟我不通劍道，加之年歲久遠，將其他人的劍招認成前輩的，也極有可能。」

「此事……晚輩並不知曉。」

劍道！

彷彿劫後餘生一般，他狂妄地大笑著，盡情地嘲諷對面斬出一劍的敵人。

對於楚昭文的問題，江南是越來越摸不著頭腦了，他沉吟開口：「這劍術是我自己摸索而成，並無傳承——你若是想學，待啟程后，我倒是可以傳授於你，能學到多少，就看你自己了。」

但同時他也看到了，青金航船上那個微不足道的化道境修士眼中流露出的憐憫的目光。

「呃……」楚昭文撓了撓頭，嘀ｈeｔuｂook.ｃｏm•ｃｏｍ咕道：「那就有些奇怪了。」

唯有血尊者的雙眸，驟然瞪圓。

緊接著，是由內而外的一股冰冷的感覺。

那一切的開始，那無比震撼的一幕，他甚至自己都已經忘卻了。

「花里胡哨！徒有其表！」

——驚艷，無雙，無法理解。

恐怕正是那一縷「災厄」的氣息，讓血尊者心性大變，從此走上了不歸路。

怎麼哪兒都有你？

「不過後來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一夜之間，曾經的天驕門徒被逐出聖地，成了人人喊打的過街老鼠，還被世人稱作惡名昭著的『血尊者』，橫行於世。」

「是！」

當以後一縷鮮紅的芒光在空氣中消散的時候，他聽到了對方那平靜的話語。

頓了頓，他一抬手，在虛空中演化出一幅記憶中的景象。

明悟之餘，江南心頭不由感到一陣冰寒。

.

——那白皙的脖頸之上，一道淡淡的血痕看不見起始，卻一路向下，將他整個人都一份為二。

但就在他收回目光，準備催促楚昭文繼續趕路的時候，眉頭突然一皺。

還有……恐懼！

劍芒，落下。

「為什麼會這麼問？」江南眉頭輕皺。

無聲。

剎那之間，血尊者所在之地，無盡靈氣與道則翻湧而起，無比絢爛，無比神異！虛空之中，有各式各樣的異象憑空降臨——萬劍合一、劍出血蓮、屍山血海……

楚昭文突然一聲驚呼，指向江南從記憶中幻化的身影。

「劍，是這樣用的。」

就像鋒銳的鋼鐵切斷柔嫩的豆腐那樣，黯淡的劍芒跨越漫長的距離，毫不費力地斬斷了殘仙之境的存在的拚死反抗！

漫天紅光盡雖，寸寸雕零！

抬手，斬落。

但無論如何恢宏大氣，無論如何偉岸壯闊。

楚昭文深吸一口氣，彷彿做下了什麼決定一般，開口道：「前輩，您方才那一劍……叫什麼？」

他回到航船上，看著彷彿還在驚愕于先前一幕的楚昭文，開口問道，「昭文，你還知曉多少關於血尊者的事？」

——在他的身軀之中！和圖書

江南：「？」

——災厄！

江南愣住，他怎麼也沒想到楚昭文要問的居然是這個，但還是搖了搖頭，「只是隨手一劍罷了，沒有名字。」

血尊者的意識，永遠陷入了黑暗。

楚昭文也不賣關子，直言道：

……

——事實也確實如此。

「我的意思是，在南天域無人區相遇之善，我是否曾見過您？」楚昭文補充道。

然後，在血尊者的眼眸之中，那黯淡虛幻的劍芒越來越近！死亡的陰影彷彿彷彿細密的黑螞蟻一般，攀上心頭！

江南：「……」

——這一劍之下，我會死！

可落在血尊者的眼裡，那一縷虛幻的劍芒近在眼前，彷彿他逃到天涯海角，都無法躲避！

晦澀的劍刃在江南雙指之間延伸而出，彷彿透明的寒冰一般，無比虛幻。

破碎了風，撕裂靈氣，斬斷道則！

作為「王」這樣的存在，哪怕只是一抹神魂投影，斬殺一尊殘仙，那也是不值一提。

在一劍落下之時，發生的一切都在眨眼之間！

楚昭文面露感激之色，同時連連擺手：「我的資質我有自知之明，除了在鍛造一道上有些小聰明外，其他方面並沒有出彩之處，這般深奧劍道，昭文哪怕鑽破了頭，恐怕是萬萬無法理解的。」

如今這片看似平靜的天地中，恐怕已經有不少血尊者之流，被災厄的氣息所侵蝕了。

「前輩，前輩？」

江南深吸一口氣，目光變得無比凝重起來。

只見那虛幻畫面中，一道手握青色燈盞的身影在歲月長河中邁步而行，渾身籠罩著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迷霧，讓人看不真切，虛無縹緲。

直到此時此刻。

楚昭文點頭，但臉上，卻欲言又止。

楚昭文見江南出神，擔憂地喚了兩聲。

他深吸一口氣，「所以，你究竟想問什麼？」

他看向血尊者死去的虛空中，一抹黯淡至極的「黑暗」，隨著血尊者的死去，悄然消散。

斬落！

大概，坤坎二道的毀滅，也許來並非來自於外部，而是從內部開始，就被腐蝕了。

他不好意思地ｍ.heｔｕbooｋ.cｏｍ•coｍ笑了笑，「抱歉，前輩。」

當對面的男子揮手之間蕩平他的劍之世界，雙指探出化作一柄虛幻之劍時，血尊者再一次感受到了那股熟悉的感覺。

他的聲音將楚昭文從驚駭中驚醒，後者一愣，才有些為難道：「前輩，我也是道聽途說——據說多年以前，血尊者還沒有這個惡名昭著的名頭，那個時候的他還是煌天聖地的天驕門徒。」

一切彷彿無比漫長，但又彷彿只是一瞬。

「嗯……也有可能。」

「當時無論是我還是姳兒，都未曾見過他的面容——那個時候，他憑空出現，渾身籠罩著茫茫迷霧，看不清容貌，看不清身影，甚至看不清男女老幼。」

不可能！

「那位存在就那樣突然出現，救了我與姳兒以後，又突然消失——後來我的尋了他很久，都未曾再聽聞他一點兒消息。」

那時，血尊者尚不能理解那堪稱驚艷的一劍，只覺驚為天人。

雪花飛舞，又在狂暴的風裡，被蕩平得一乾二淨。

彷彿已經有了一絲答案。

在自己引以為豪的領域中，被人毫不留情地碾壓。

江南收回目光，就像做了一件雲淡風輕的小事一般。

當初在那旱龜所在的無人區，便是江南第一次踏入這個時代。從那個時間節點再往前的話，坤坎二道的一切都跟他沒有半點兒關係。

「對！」

時至今日，江南的劍術神通已臻至化境，舉手投足，渾然天成。

漫天的血海，噴薄而出！彷彿天河傾泄一般，灑落天地！

楚昭文沉吟片刻，一咬牙，一跺腳，「前輩，我與您……曾經是否見過？」

「我也感覺到了……」

術法！

血尊者的靈魂內，竟有一絲災厄的氣息？！

「不，不，您誤會了。」

天下劍道萬千，劍路無數，能造成這種場面的也不足為奇。

或者說，這事兒要是讓六目碧蚺知曉了，知曉了他江南對付一位殘仙都要施展神通道法，恐怕那蠢蛇能嘲笑他一整天……

這是血尊者的第一感覺，就像是靈魂深處的本能發出的怒吼一般，無聲咆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