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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娥心中想念著那個給他帶來無上尊榮的丈夫，眼眶慢慢紅了。

這些話豈是一個臣子該聽、能聽的？

劉娥冷笑一聲，彷彿聽到了一個天大的笑話。

想到這些年的艱辛，劉娥逐漸動容，語氣憂然的嘆了口氣。

想到這兒，秦為由衷得朝劉娥深鞠一躬，毫不忌諱的贊同了她的說法。

這話秦為倒是贊同，先不說劉娥有沒有呂武之心，就算她真想改朝換代，但大宋不是前唐，這個文官地位高於一切的環境下，任何有違祖制的事情都會被他們無情抹去！

以後他再也不嘴賤了，好端端的打什麼感情牌？這次算是玩砸了，來時好好的，回不去了……

「朝臣們以為是我蠱惑了他，奪走了本該屬於皇帝的權利，可誰又知道他曾不止一次的告訴葉雙愁『太后若有謀逆篡位之心、即，誅殺之！』」

劉娥沒管他，只當沉浸在憂思中，追憶著點點往事。

秦為知道這句話不是說給阿福聽和*圖*書的……

聽了這麼多太后的秘密，甚至連這種忤逆之言都被他聽到耳朵里，就算劉娥不殺他，有些人也不會讓他活了。

「太后不會，您不是呂武，也做不了呂武……」

也正是因為他的寬容，大宋在仁宗一朝實現空前的繁榮。

這才是明白人啊！

秦為痛恨自己的聰明，他覺得劉娥今天讓他來，就是想換著花樣搞死他。

「太后聖明！」

劉娥自顧自的說著，全然沒有看到秦為臉上的無奈。

「阿福，本宮說的可對？」

秦為很想把耳朵堵住，然後大叫著『我不聽』『我不聽』逃離皇宮……

「如若本宮非要欠他呢？」

「他駕崩那日宮中慟哭震天……天下人皆悲痛欲絕，卻唯獨我沒有哭，宮人皆在背後說我冷血無情，可誰又知道心死之人哪還有眼淚可留？」

阿福終於轉過身，黑色瞳孔里第一次閃爍出光芒，他認真的看著劉娥，慢慢俯身跪下，朝和*圖*書著她拜地不起。

「連你都明白的道理，可偏偏他卻不懂……」

但他們忠心的並不是皇權，而是禮法，又或是禮法之下帶來的巨額利益。

劉娥被說得一愣，眼中的陰冷漸漸轉化成深深地無奈。

阿福也沒有用『先皇』來稱呼死去的趙恆，屋內的二人彷彿瞬間回到了前朝，這讓秦為不禁有種時空穿梭了錯覺。

此刻的她不是什麼攝政太后，也不是權勢滔天的趙禎『生母』，她只是一個被趙恆娶進府中的歌姬。

「他總說這輩子最明智的決定就是娶了我，其實我知道，那些只是哄我的戲言……」

秦為和阿福都明白，劉娥口中的這個『他』指的是趙禎。

千百年來的皇權統治下，這些女人何其可悲，她們被輕視、歪曲甚至污衊，就算是為大漢王朝獻出一生王昭君，到最後也不過是史書上的寥寥幾筆罷了。

索性都是一個死，秦為心一橫，壯著膽子道：「太后若要和-圖-書效仿呂武只有一個辦法……將這滿朝文武殺絕即可。」

可作為帝王，僅有仁慈是遠遠不夠的，這隻會讓人更加放縱，想想幾年後的慶曆新政吧，連改革的魄力都沒有的帝王，這個大宋又能走多遠？

「他總想著掌權，卻不知掌權者需要的不僅僅是權利，還要有獨霸天下的氣勢和魄力！」

「你……」劉娥愣了愣，好半天才露出一絲笑容，幽聲嘆道：「你很好。」

她自小生活貧苦，十四歲就被嫁給了一個姓龔的銀匠，後來機緣巧合來到京城，認識了真宗皇帝。

到底是一手帶大的兒子，劉娥對趙禎的評價一針見血。

說完，劉娥眼角泛起淡淡淚花，越過秦為看向了角落裡的那個老內侍。

老內侍肩膀動了動，他背著身讓人看不到臉上的表情，只是淡淡的朝皇陵方向低了低頭。

「你覺得呢……」

劉娥輕笑一聲，略帶玩味的瞧著他：「怎麼？不敢說？」

「史書嗎？」

「和*圖*書太後為大宋殫精竭慮，便是到了那邊，您也不欠陛下什麼了。」

或許當時的趙禎是有勇氣的，可當他面對過那些龐然巨物后，勇氣也被那些既得利益者慢慢地蠶食殆盡。

阿福似乎早就知道劉娥會說出這些話來，依舊趴在地上沒有動彈。

秦為呆在原地。

劉娥沒有停頓，接著道：「你跟了本宮三十年，本宮視你為心腹，這些年明槍暗箭你幫我擋了不少，也算對得起本宮了……」

可他是臣子，沒有劉娥的允許，他只能煎熬的聽著眼前這個權傾朝野的女人，講述自己心中的悲情。

我想死……

好後悔啊！

自此，劉娥開啟了她傳奇的權力之路！

有那麼一瞬間，秦為甚至認為，若劉娥真的改朝換代了，大宋也能得來個太平盛世！

阿福背著身躬下身子，「這都是老奴應該做的。」

「監視了本宮三十年，還不夠嗎？！」

「就算哀家做得再好，那些史官也不會將這些事情寫進去的和_圖_書，他們只會說哀家獨霸朝綱野心何其可怖，說那孩子在我這個太后的掌控下多麼委屈……」

「是啊！他們都能義正言辭地說聲『不欠』，卻唯獨我不能說……」

劉娥的目光漸漸變得冷肅，眸中帶著無名的怒火。

「陛下還小，總有一天他會明白您的苦心，這大宋您居功至偉，千百年後的史書會記住您，後世子孫也會記住您。」

劉娥這一生可謂傳奇。

劉娥緩緩站起身，一掃之前老邁羸弱的模樣，語氣冷厲地讓人心寒。

秦為獃獃的看著滿面悲容的劉娥，心中不禁五味陳雜。

「聖人言重了，陛下絕無此意。」

秦為還想自救一下，能不能活著離開這裏，就看他能不能說動劉娥了。

縱觀仁宗皇帝一生，不正像劉娥所說這樣嗎？不可否認趙禎是個好皇帝，至少在仁慈這方面，他做得無可挑剔。

這是劉娥在趙恆死後第一次用『本宮』自稱。

劉娥並未生氣，只是將目光看向秦為，甚至淺笑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