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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長山這才有些明白，朝廷為何要以工代賑了。

他們嘴裏不知吟誦了些什麼，只覺得眼前一花，陣陣煙霧隨著香爐里的長香冉冉升起。

「太后，就在這幾日了。」

秦為什麼都知道，可他卻不能什麼都不做。

張長山的山羊鬍子翹起，聲音有些陰冷，如同數九寒天般陰測測的道：「秦大人，此事一旦成了慣例，廂軍怕是就要沒了……」

和尚們圍著的中間，此刻惠敏方丈就坐在那裡，身邊是嫡傳的一個小和尚。

然後秦為怒了，大聲道：「憑什麼？這功勞是某光明正大掙回來的，不偷不搶何必怕他人說項！」

消息很快就散播了出去。

劉娥在看奏疏，全是關於秦為的事。

這不是兒戲嗎？

王臻都知道你此番得罪了不少人，這個封賞就算能給，也不能是你的！一個以工代賑坑了多少人，你覺得他們會讓你好過嗎？

就為了那個位置，連身前身後之名都不要了嗎？

劉娥再看了看，說道：「他說什麼……從未聽聞有功不獎還要罰的，想來是因為朝廷覺他太過優秀怕群臣臉上難看吧……這朝中大多人都能做他父輩了？可朝廷何時也開始論年紀排官職了……」

在秦為賑災回來后，他就覺得一國之主只是一個名字而已。

「太后……」

這就是那個深得小皇帝信賴的少年？

「在下秦為！」

要知道此番賑災的主導是王臻，也就是說以工代賑這條策略，是由王臻一手施行的和圖書。

否則那就不是重視，而是捧殺了！

一向穩重的王堯臣也歡喜的忘形了，「每年養軍要花費多少啊！這下總算是好了，至少以後不至於再多了。」

一群和尚坐在周圍，看模樣有些像是卦象的排列。

以後的災民優先考慮原地安置！

有人難免就會說他少年城府。

張長山的話讓王臻漸漸冷了臉色。

哎，的確有些扯淡了。

秦為不禁暗自慶幸自己來晚了一步。

直到半個時辰后，老方丈惠敏才長吁一聲：「我佛慈悲……」

張長山臨走時朝秦為露出一抹笑容，那笑容格外滲人。

可他們不知道王堯臣正在審視著這個大宋，在發掘著這個大宋的毛病，其中冗兵的毛病最讓他頭痛。

這是她的真心話。

說句誇大的話，如今的秦為早就封無可封了。

劉娥緩緩起身，微微點頭道：「這年頭有情義的人越來越少了，親兄弟都能當面廝殺，或是背後插刀……秦為……少年熱血。」

稍後有小吏，來報通道：「相公……王相公和秦大人回來了！」

她順手拿起一本奏疏，看了看，不禁笑道：「這少年倒是又幾分意思，他竟然上書為自己表功？」

「秦兄，這樂聲聽著有些喜慶！」

這那裡是賑災，這是要革新啊！

若他表現的太過淡然。

秦為不禁失笑道：「秦某懂規矩，而且真定府這麼大，幾千災民而已，張縣男不會連這些人都容不下吧？」

他苦笑一聲道：m•hetuｂｏｏｋ•cｏm•com「真定府耕地不多，秦大人若是想要以工代賑，恐怕有些人不會同意，就算他們同意，那這些土地到最後算誰的？」

小內侍有些膽戰心驚的稟告著這個不知道是好還是壞的消息。

太后竟然也會關心陛下的想法？

你現在不好好地待在家安生幾日，反倒是埋怨起來了。

她抬起頭來，淡淡的道：「有人說秦為該罰，不，是大多說秦為該罰。可陛下卻覺得他該獎，你以為如何？」

然後小的為了護著老的，毅然決然的扎進了這場爭鋒中。

秦為覺得王臻就是個倔的，擔心也沒啥用。

秦為一般不會在乎功勞這種事兒，畢竟未滿二十歲的年紀就已坐到一司之首，他還需要功勞嗎？

而現在，百姓們被一種看不見的枷鎖束縛，他們不可能同意讓一個女人做皇帝，以前是，現在也是。

這是自覺不敵，所以要攤牌了？

小內侍不敢插話，緩緩收拾著奏疏。

在他看來，能做成這事的只有宰輔。張之白不可能，呂夷簡沒這個魄力，而他和王臻又距離宰輔還有些細微的差距。

邊上的官吏不禁笑了，心想這是太歡喜了吧，竟然連力挽狂瀾這等詞句都用上了。

「定是朝中有人構陷與我！老許，這太過分了，我要去求見陛下，要申訴，要……」

……

秦為回來了，但該有的功勞卻沒有落實。

劉娥不是帝王，但如今的她勝似帝王！

如果把人分為三六九等，那皇和*圖*書帝定然不在其中。

「這是個好消息！再好不過的好消息！」

兩人到了大相國寺時，聽到裏面竟然有樂聲。

甚至連這些回歸於朝的土地，也被重新安置了。

他得知劉娥只是在看戲后，就暫時放下了此事，第二天和趙允讓約好去大相國寺看法會。

三司的官吏們差點要瘋了，王堯臣也要瘋了。

他歡喜之後就嘆道：「滿朝相公卻比不上一個少年，力挽狂瀾之力舍他其誰！」

秦為不禁為之變色。

哪來的超度，天下人傾盡一生和一國之力都只能是惆悵了事，留下無數故事讓後人笑話。

三司管財務，每年為了養活那龐大的軍隊，不知道愁壞了多少人。

因為帝王太少，而且站的太高，旁人很難知道他們的想法。

小內侍心中惶然，可劉娥卻笑道：「怕什麼？哀家本就不是帝王，這大宋換誰來掌又和哀家何干……下面的人看你是仰頭，可你卻要學會低頭。」

這世上不是哪個都能做到呂武，也不是誰都能如此狠心。

所以他不僅要鬧，還要鬧得人盡皆知！

哪怕群臣都知道這背後出主意的是秦為，但王臻要保秦為，他們自然就要把矛頭對準王臻。

看來這真定府還是有聰明人的！

小內侍想笑，卻不敢笑。

「有機會我來給你超度。」

小內侍心中一緊，就諂笑道：「太后，大家說什麼……可最終還得要您來決斷呢！這大宋啊！它缺誰都行，就缺不了您。」

哥就是不服ｈｔtｐs://m•hｅtuｂｏｏｋ•com.ｃｏm氣，怎的？

許茂則在邊上冷冷的看著他，等他訕訕的停了咆哮后，才說道：「你在司事局太扎眼了，本就是大權在手，如今還有了直學士的名號，你還想要怎樣？再封賞就只能將你調離司事局了，可現在的司事局若是沒了你……還有，太后之所以沒有封賞，不是有人壓你功勞不放，而是怕你木秀于林……」

如今取消災民編為廂軍，以後冗兵這一塊就算是好了不少，是一個大進步。

「大人確定只是幾千災民？」

趙允讓則是艷羡的道：「這等法會，別說是死人，就是活人若是能得到超度，都能逆天改運從此順遂一生……」

「這位是？」

干不掉小的，就幹掉老的！

他的年紀註定了他的仕途只能止步於此，至少在未來十年之內，他不可能再往上走半步。

好吧……

……

「張某言盡於此，還望秦大人能夠好好考慮，畢竟……這天下還是姓趙的，權貴不知我一個，他們會不會出手，那就不得而知了！」

可秦為哪裡會聽他的這些閑話，而且大宋的軍隊不是少了，而是多了。

他起身往外走，邊走邊說道：「你好歹謹慎些，連陛下都說你沒城府，被別人一激就會動怒，這不好，要改……」

迎接他們的小沙彌說道：「住持正在講經，要超度進來那些因災害而喪命的百姓，他們的靈魂得了超度，便可投胎轉世了。」

……

劉娥把奏疏放下，說道：「群臣盯著王臻不放，秦為這和-圖-書是擔心了。」

劉娥不是呂武，她並不眷戀權利，相反……對她來說，束縛她的恰恰就是這看似至高無上的權利。

最終這天下還是要回歸於百姓之中。

張長山只是輕微瞥了眼秦為，目光中的不屑就像是看一個普通百姓。

趙禎也許是想給他陞官的，只是老娘在上面看著，他心有餘而力不足。

劉娥把奏疏緩緩堆疊起來，「這大宋啊！誰都不能缺，可我卻不在其間。」

真定府以工代賑的地策略實施的很好，無數的百姓得到安置。

張長山有些恨惡的瞧著他道：若此後遇到災荒要先賑災，朝廷還會先想著原地安置……以後的軍士要少了，軍士少了百姓就多了，可大宋的土地就這麼多，秦大人雖沒有與我等交惡，卻是鈍刀子殺人……高啊！」

秦為已經看到了所謂的法會，也就是超度大會。

秦為跟著道：「張縣男這是怕家中土地落了他人？」

不管是給外人看，還是給劉娥、趙禎看，他都要做些反應出來……比如表現的很委屈，又比如大鬧一番。

許茂則冷冷的道：「那你先把王相公說服了再說。」

此等大功就算官升一級也不過分，可偏偏劉娥卻沉默了。

「錯了。」

法會結束，無數看不見的煙塵消失在空中，這也就是傳說中輪迴往生。

不過周圍的香客卻很是篤信，紛紛跪下磕頭，模樣那叫一個虔誠。

……

不然被講經的惠敏一起超度了算誰的？

少年成名天下知，這不正是狂傲不羈的時候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