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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被丟進坑裡，隨即泥土紛紛灑落。

軍人上了戰場，吸引他們的除了軍功，就是這些能夠彰顯他們功績的戰利品。

秦為指指前方的屍骸說道：「今日的屍骸都由你們二人來解決，把他們都弄在一起，然後挖個坑埋了。」

這年頭沒點來歷你也沒法在少年時得意。

裘書玄是麟府路的老大，他在府州城裡，折繼閔都得要聽他的。

戰馬被一一收攏，謝挺和九個領隊每人弄了一匹，正騎著訓馬。

外面打頭一人卻是大笑著走了進來，卻是文官。

所以看到這副場景，秦為也只能笑著罵道：「搶個屁！都去收攏了來，老子來分配！」

看老夫怎麼弄死你！

哥的身份你傷不起啊！

卧槽！

無人應答，周圍靜悄悄的。

可偏偏折家當年乃是降將出身，大宋本來就嚴重的重文輕武，折家的身份又如此敏感，不小心翼翼又如何。

裘書玄一拂長袖，當先下了城頭。

紅色的官服！這……最少也是五品官了吧？而且胸前還有刺繡錦團，難不成他還有學士頭銜在身上！

他身邊有人從城頭往下看去，然後回身道：「鈐轄，就是一群廂兵，他們連正經軍備都沒有，大多是軍衣！」

裘書玄大怒，喝道：「某麟府路鈐轄官裘書玄！」

……

一個敵軍躺在地上，胸口插著一支弩箭。人還沒死透，甚至還在掙扎著。

兩個廂兵抬頭堆笑道：「郎君，小的知道錯了，這事……」

這人說的也沒錯，不過錯就錯在他有眼無珠。

折繼閔知道，裘書玄的存在就是為了看住折家，而且朝廷對摺家的重視，遠遠要比其他邊軍武將高的多。

一個鼻青臉腫，一個不住的揉著肚子，面色發白。

這就是鬧著玩的？

老子才誇讚你們是好漢子，轉眼你們這些狗曰https://m.hetubook.com.com的就掃老子的臉。

可氣氛卻有些古怪。

這邊剛進城，那邊城樓上的文官卻不樂意了。

三個斥候嘚瑟的回來請功，見兩個同袍被訓斥，就得意的大笑起來。

秦為罵道：「老子說過多少次了？大伙兒都是袍澤兄弟，是敢把自己的後背交給對方的生死之交，這特么就為了一把長弓打架，這是什麼袍澤兄弟？」

邊上有人見秦為倨傲，就冷笑道：「這是裘鈐轄當面，就算你是京官……可來了府洲這地方，一切既要以府洲的規矩說了算，否非還想讓裘大人給你行禮嗎？」

他們需要發泄，一百天的訓練所有人都憋著一口氣。

秦為無奈的聳聳肩說道：「沒辦法，誰讓咱們是後娘養的呢？好好表現吧，只要這一遭北遼軍能夠建功，看朝中那些相公們還有什麼話說！我的兵各個都是好漢子，軍備、馬匹！自然也要給老子最好的！」

兩個廂兵乾笑著站好，其中一人道：「郎君，小的二人是玩耍的。」

「郎君，一個都沒跑！」

秦為真是氣得肺都要炸了。

裘書玄面色鐵青，卻也不想在眾人面前對一個少年落了下風，就冷聲說道：「來府州作甚？」

先前他們在散邸司別說騎馬了，訓練都沒有正經訓過幾回。

兩人低頭挨訓，那邊的追殺也出結果了。

說出吾名、嚇汝一跳……你敢坑哥一把試試？

戰利品就是功勳章！

廂兵也敢冒犯某嗎？

憋屈啊！整天被一個文官指手畫腳，又沒辦法反抗。

這話就像是在抽打他的臉，讓他難受至極。

執掌這大宋新權閥衙門的，就是眼前的這個少年？

也不知是誰喊了一聲，原本還在那些死透了的敵軍身上較勁的北伐軍們，都蜂擁去搶馬和圖書。

城頭上的人也看到了這一戰。

折繼閔握拳砸在了城磚上，喊道：「好！殺的好！」

眾人下了城頭，到了城門前。

「報名？」

隨著他的命令，那些剛剛經歷了戰陣的北伐軍們像是沖了血的兔子，一個個嗷嗷叫得衝上去將那些敵軍撕碎。

汴梁的那一套官場作風在這裏吃不消。

「來者何人，報名來！」

噗！

當今小皇帝還年輕，這少年也很年輕，所以裘書玄就先入為主的認為，這少年之所以能有今日之成就，估計八成是靠著與陛下年紀相仿，整日陪伴聖駕阿諛奉承來的。

要想鎮住折家，必須要凌厲些，直接壓住。

那雙驚恐的眸子漸漸失去神彩，但依舊帶著驚駭。

廂兵們反敗為勝，自然就有人開始詬病裘書玄剛才的冷血無情。尤其是這些邊軍，本來就對這些文官監軍沒多少好感。

難道是有人提前通知他，讓他來刁難老子？

這事兒有些腌臢，正適合那些沒見過死人的廂兵們練手。

可折繼祖這人手段不錯，麾下都擁護，他找不到什麼好辦法來壓制，所以忍耐至今。

若不是礙於自己的文官臉面，裘書玄幾乎都想立刻開罵了。

在門內的人都驚呆了。

這時城外有人在喊話：「特么的！剛才為何不救援？卵子呢？卵子哪去了？開門！」

他覺得自己連折家都能鎮得住，何況一個乳臭未乾的少年郎。

這是趁勢發難？

「就是人少了些，弄不好就是打前哨的，後面還有大軍呢！」

折家近幾年來鎮守麟府路，邊境上打了不少勝仗，在軍中地位也愈發的穩固。

為官之道首在官威，官威不存，官位不存！

如果秦為是來公幹的，那麼裘書玄發誓就算得罪了京官，也會給他好看，讓他知道這裏不是汴梁，而是更野蠻的邊和圖書塞。

他到死也沒明白，這群看似連地方武裝都不如的宋軍，戰鬥力怎會如此強悍，甚至連許多邊軍都不如他們。

秦為第一次遇敵竟然就輕鬆取勝，他只覺得有些不切實際的飄然之感，意氣風發的笑容里還帶著幾分放鬆。

秦為正在得意中，聞言看看裘書玄，問道：「你是誰？」

這是北伐軍第一次真正的禦敵！

這話是告誡秦為，強龍不壓地頭蛇……

瞬間折繼閔的目光就轉到了這人的身上。

說白了還是看不起，就算這支廂兵剛剛打贏了殿前司的禁軍，但仍舊是舅舅不疼、姥姥不愛。

唯獨他們這隻剛剛成立的北伐軍，要軍備沒軍備，要戰馬沒戰馬。

經過這一戰，廂兵初具精兵之雛形，只要後面稍加歷練，他們就能成為一支無所畏懼的強悍之師。

於是他板著臉，很是倨傲的道：「某天章閣直學士、司事局承旨秦為，論官職某是四品，你是五品，論品階本官乃天章閣直學士，天下士子都要叫一聲『先生』，你要拿我？」

三司的王堯臣也曾想過開開後門兒，給北伐軍好歹弄些像樣的軍備來，摺子遞到政事堂卻被宰輔們一口回絕了。

秦為覺得自己天生就自帶被虐體制，老天爺派他來大宋，就是來被虐的。

不是秦為小氣，實在是這些軍中物資不是你有錢就能買到的。

「知州，這些人先示弱，然後等敵軍接近后再用弩弓攢射……這是精兵啊！而且他們軍備雖然不行，但手裡的弓弩卻看似威力很大，那是什麼武器？」

城門緩緩打開，裘書玄戟指外面，氣勢非凡的喝道：「拿下！」

「搶馬！誰搶到就是誰的！」

一隊廂兵竟然也敢造次嗎？在他的認知里，大宋的廂兵就是每逢大戰用來做炮灰的存在，就這麼一群人也敢與他叫囂htｔｐs://www.ｈｅtｕｂｏoｋ.ｃｏｍ.ｃoｍ嗎！

要知道他們可是步行趕到府洲的。

「不要活的，全殲！」

畢竟殺人是一回事兒，能不能直面殺人又是另一回事兒。

噗！

抬頭再看看……還是個少年！

「哈哈哈哈！」

折繼閔低罵道：「一介文人……若非是……」

裘書玄的氣勢很快就弱了幾分，臉上的冷鋒也沒有那麼凌厲了，擺擺手示意兩個軍士退回去。

裘書玄的臉上多了紅暈，他看看左右，喝道：「誰在嘀咕？站出來？」

可兩個廂兵卻發現了他腰間別著的長弓，以材質而言並不算好，但也算是一件難得的戰利品了。

而且他還是司事局承旨……早就聽說朝廷新設了一個衙門就叫司事局，而且權力大的嚇人——皇帝直轄親命，監察朝廷各部！

然後就隨手拔刀……

用喬風的話來說，這些人雖然還不是精銳，但他們在訓練場上流的血水不比大宋的那些精銳少。

眼前這個少年可不是什麼溫柔鄉里長大的貴衙內，而是真正在朝堂里摸爬滾打過來的，他手段之狠辣，連宰輔都被他幹掉兩個，他會怕你？

喊話的是秦為，他沒有多生氣，但明明就相隔十幾里的距離，看到自己人挨打卻不救援，這就有些說不過去了。

自家郎君都罵街了，一群兵痞當然也不慣著他們，一個個罵罵咧咧的進了城。

裘書玄的面色青白，眼皮子跳動著，喝道：「看看是誰？」

折繼閔面色難看，身邊他的二弟折繼祖大約二十齣頭的年紀，卻看得格外老成，皺眉道道：「大哥，這個裘書玄權利不小，若非緊要關頭不可與之翻臉，就這麼隨他便吧……」

狄青笑道：「秦兄，這群小子一路上被那些邊軍嘲諷心裏都憋著氣呢，原先在汴梁他們沒機會騎馬，這來了府洲，還不撒了歡兒……」

「滾蛋ｗwｗ•hetuｂｏoｋ.ｃom•ｃoｍ！一個個欠收拾！」

所以人人噤聲。

秦為覺得自己和這個姓陳的無冤無仇，這真是莫名其妙。

他的眼中閃過凶光，但隨後消散。

唰！

「哎！先前不是說一衝就沒了嗎？還說……救個屁……」

在汴梁就整日被那些言官御史刁難，結果來了府洲還是被刁難，

不為證明什麼，只是單純的發泄，之後他們將會蛻變成一個真正的軍人！

所以他就準備來個先聲奪人。

三個月的訓練沒有白費，他們雖然還沒見過真正的戰場，卻早已習慣了流血。

大宋少馬，地方部隊身負防禦邊境職責，自然要優先供給，然後就是京中禁軍，他們是大宋的牌面，也不能虧待了。

兩個廂兵等他轉身後，就撲到了那個敵軍的身上，一陣折騰，這還未死的敵軍被這麼一擺弄頃刻間就奄奄一息。

這叫罵太難聽了吧？

「鈐轄？」

「走了！」

裘書玄的面色陰沉，說道：「這是跋扈，武人跋扈當處置……否則人人效仿，何人去效忠陛下？何人去效忠大宋？」

一路上受盡了各地方部隊的白眼。

懷揣著這個問題，那敵軍魂歸黃泉。

「隨某下去看看，看看是何人如此大胆！」

「拿下他！」

他正在感慨，兩個廂兵卻為了爭奪一把長弓在打架。

兩人扭打在一起，秦為大步過來，見了不禁怒不可遏，就一人一腳踹開，罵道：「都是袍澤兄弟，特么的……」

至於其他人，一個是馬匹數量有限，還有就是這些人中有少數人並不會騎馬。

看秦為有些木然，裘書玄還到是他怯了，微微昂頭，說道：「你麾下為何叫罵？」

這些人哪兒來的？！

一句話——北伐軍是新軍，且沒有實戰經驗。

就這麼一個少年，竟然是天章閣直學士！大宋的文人巨多，直學士可不是隨便哪個人都能獲此殊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