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 位卑未敢忘憂國
第八十章 官司
王妃沒理他，只是冷聲道：「我兒犯了什麼錯，要勞你開封府如此的興師動眾？來我商郡王府要人的，你開封府是第一個……」
「可為娘就是放不下這顆心啊……」王妃放下手中的玉珠手串，輕揉著發酸的額頭，幽聲道：「當年他夫妻倆說要人就要人，說趕人就趕人……現在她兒子當了皇帝，監視了這麼多年還不算，如今又要我的兒子去給她兒子賣命！天下哪有這樣的道理……」
王妃聞言拿起桌上的一塊糕點，輕輕砸向兒子，趙允讓笑嘻嘻的伸手接住，一口塞進嘴裏。
王妃的臉色很平淡，舉手投足間的雅緻顯得格外雍容貴氣。
「這是欺負我王府沒男丁嗎？！」
「差役們還在此人家中搜出了一隻錢箱……」
龐籍揮揮手，身邊差役拿出一個刻有商郡王府表示的錢箱。
只是商郡王府的身份特殊，龐籍就算再鐵面無私，也要顧及趙允讓的身份。
趙允讓這時也從書房沖了出來，幕僚方瑜也得知了消息，匆忙朝趙允讓這邊趕來。
既然是有嫌疑，那按照大宋律法，龐籍有權利傳召趙允讓過堂問話。
兒子的慈心讓商王妃心中多了幾分溫暖，搖搖頭不再說話。
趙允讓微笑道：「母親多慮了，就是一個走投無路被生父賣身的良家，孩兒買她沒有別的想法，就是想救她一次而已……」
女子趕緊收回目光，怯怯地搖搖頭。
趙允讓雖然有些打抱不平的耿直性格，但他也不傻，知道留下一些強有力的證和-圖-書據，免得到時被人坑了。
趙允讓安頓好了女子，就去了後院。
「郎君，前廳來了開封府的幾個衙差，是龐籍親自派人來的，說是要請您過府問話……」
「開封府今日接到報案，城郊一男子被人殺死在了家中，經查明此人就是小公爺買回來那女子的生父，而且……」
可看趙允讓這架勢，是準備想仗勢欺人了。
那要等查了才知道……
趙允讓冷笑一聲，坐在首位，淡淡道：「門都進來了，廢話就免了吧……看這架勢，不知道還以為你們是來抄家的……」
看到趙允讓來了，為首的差役趕忙行禮道：「小人開封府衙差薛力，見過小公爺……」
二人剛一見面，方瑜就面色凝重道：「郎君，剛剛得到消息，您昨日買的那個女子……他爹死了，被人一刀割喉，在他的家裡還搜出了刻有我郡王府標識的錢箱。」
「那趙禎看似軟弱，實則心思深沉！否則他不會利用你之手去扶植秦為……你以為他這隻是培植羽翼嗎？錯了！他是想日後遇到危險時，好讓你二人擋刀！」
「奉誰的命？又準備辦什麼事兒？」
「你知道個屁……」
趙允讓還是很有頭腦的，而且多年來的權貴生活，讓他有著比常人更好的警惕心。
趙允讓心中怒火中燒，可又馬上冷靜了下來。
女子感激的扶身致謝，又苦澀的搖頭。
趙允讓沒說話，只是快步向前廳走去。
可當皇帝這種事兒，也不是人人都歡喜的。
以商郡王府的身份，就算真的殺了人，開封府也要給個面子。
要說二人還是妯娌的關係，以前在王府時兩家經常走動，關係也還不錯。
趙允讓作為宗室的嫡系子孫，自然就是首要的人選。
更重要的是商王趙元份那時已經去世，所以郡王府對趙恆來說沒有任何威脅，更不怕日後趙允讓即位后，趙元份雀占鳩巢。
這點兒面子還是要給的。
那這話就不得不讓他深思了。
趙允讓則是狼吞虎咽的吃了飯，又三口並兩口的喝了杯茶水，就道：「母親您歇息吧，兒子要去書房查賬目了……」
說完趙允讓就一溜煙兒的跑了。
「兒子記下了，稍後就讓人去調查。」
母子二人說了幾句家常話后，小丫鬟們就開始張羅開飯了。
這東西現在是證物，本來不該拿出來的。
只是他沒想到，就算再怎麼謹慎，但出了手，就一定會留下把柄。
可問題是，現在的案情並未解決啊。
「天下可憐人多得是，你救不過來的。」
他剛想勸慰，卻被王妃出言打斷道：「要拿人可以，讓他龐籍親自來！我的兒子，也是你們可以緝拿的么？！」
這個說法他不是第一次聽到了，之前秦為半開玩笑的與他這麼說時，他還當是幾句無心之言。
直到開封府的衙差上門。
商王妃淡淡的看了眼龐籍。
一下子就鎮住了滿堂衙差。
「這是有預謀的陷害！」
方瑜和*圖*書冷聲道：「倒時開封府定會傳這女人過堂，若她此刻死在了郡王府，那這草菅人命的嫌隙，您可就真的洗不清了。」
「你識字？」
王妃遲疑了一下，「那女子的來歷還是要查一下的，別……」
大理寺和皇城司的人都出發了，大理寺的人將會負責監察審訊，隨時給宮中的趙禎傳遞消息。
「孩兒見過母親。」
趙允讓點頭：「母親放心，兒子會小心的。」
王妃就在正堂坐著，趙允讓進門嚇了一跳，趕忙乖乖的行禮。
他畢竟是世襲罔替的宗室郡王，就算真犯了什麼錯，那也該是開封府通秉大理寺，然後再由大理寺呈報宮中，交由陛下親子定奪。
「不敢，下官當年承蒙商王照顧多次，給您行禮自是應當。」
趙允讓被待到的開封府的消息很快就傳了出來。
「咱們是宗親，又是太后關注的……郡王府的權勢以後定會越發淡薄，有些生意上的底蘊也是好的，只是切記要謹慎，這天下害人之心太多……」
這身衣服和制式彰顯了她商郡王妃的身份，一般只有在大典或是宮中的祭祀時，宗室妃嬪們才會穿戴這種服侍。
「小人見過王妃！」
剛起身的王妃說道：「聽說你從外間買了個女子回來？身份底細查清楚了嗎？要警醒些，尤其是對那些漂亮的女人，更要警醒！」
小廝在門外急聲稟報。
誰也沒想到商王妃竟然連朝服都穿上了，可見是動了肝火。
幾個衙差面面相覷。
來時就知道這趟差事不好乾，看m•ｈｅｔｕｂoｏk•cｏｍ•ｃｏm商王妃的態度強硬，他們也不敢多言，只好灰溜溜回去稟報。
十多個衙差無奈，只能紛紛下跪行禮。
女人被帶回了商郡王府。
畢竟這事兒有關宗室，他們不敢不上心。
可偏偏龐籍就這幹了，不僅派了人來，還直言要讓趙允讓過堂。
「那女子可還在府中？」
至於是誣陷栽贓，還是證據確鑿。
「郎君放心，在下已經派人盯住了她。」
大宋權貴們最看重臉面。
趙允讓收起了笑容。
只要案子還在一點，趙允讓就不得不被懷疑為嫌疑人。
「爹爹從小就讓奴家學習唱歌、跳舞，除了這些，奴家不會別的……」
畜生！
提起劉娥，王妃眼中透出幾分冷芒。
趙允讓笑了，「別害怕，這裏沒人會賣你，你那爹也不敢再來這兒找你的麻煩，安心住著就好，等過幾日在外間給你找個活計，你就可以自己謀生了。」
「小公爺言重了，小人也是奉命辦事。」
……
而且種種跡象表明，這件事兒的確與趙允讓有關。
這是打小就想好要把女兒給賣了。
「放心，你若不想出去，今後就在這兒住下，沒人敢你對怎麼樣。」
至少不能讓堂堂小公爺對簿公堂吧。
衙差有些語噎，看著趙允讓陰冷的臉不敢說話。
沒過多久，龐籍來了。
「又出去了？」
這邊開封府的衙差已經在等候了。
趙允讓點點頭，嚴肅道：「如此看來，那女人應該也是有人故意派來陷害我的，他們就等那男的死了，然後……」
王府里從m.hetubook.com.com來就不缺明爭暗鬥。
昨日回來后他就把這事兒忘了，那女子被他隨意安排在了外府的一處小院兒里。
「若是論職位，老身該要給你行個禮才對。」
在大宋，官員臣子之間都不需要行大禮，平日大多是鞠躬。
趙允讓也被嚇了一跳，行禮后，恭敬地將母親請到主位。
趙允讓才知道自己幹了一件多麼愚蠢的事兒。
女子可憐凄慘的模樣勾起了趙允讓的憐愛之心。
可自從趙恆久不能得子后，皇家便將目光投向了這些宗室子弟的身上。
沉默少許后，趙允讓正色道：「多謝母親提點，孩兒記下了。」
至少商王妃不喜歡，更不願將自己的兒子投身那冰冷的深宮之中。
只是他一心想著香露作坊的賬目，沒等到了書房，就把這事兒給忘乾淨了。
……
可一旦穿了朝服……那就代表了身份和地位。
「是。……兒子今日去了城外的作坊，花露的產量愈發大了，秦為說要親自盯著，以免有人從中搗鬼。」
而皇城司的人則是要深入探查各種證據，若真是有人想陷害宗室權貴，這性質惡劣可就惡劣了。
他們進門時就把話說的很清楚了。
一奶同胞的兄弟都能互相暗算，何況兩個素不相識的路人。
現在母親也這麼說。
那張略帶幾分呆板的臉上沒有什麼表情，一進門就直奔主題：「下官龐籍，見過商王妃！」
一聲冷喝，王妃身穿朝服款款而來。
只是律法是律法。
趙允讓只得苦笑道，「母親放心，兒子知道什麼該做，什麼不該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