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 位卑未敢忘憂國
第一百八十二章 陛下不容易啊！
倒不是擔心後宮有人恃寵而驕……只因郭皇后妒忌心委實有些強了。
要麼，就是被內外施壓從而自暴自棄。
難得的清凈啊！
不過趙禎卻很少來她們這裏，偶爾喜歡了哪個也不會表現的很刻意，甚至還要隱藏自己的情感。
大家都在等著皇帝臨幸，也好在繼皇后之後，再給宮中添上一個皇子或皇女，然後一步登天。
可他竟然吃不上嗎？
「……那個蘇洵被破格錄取后，竟當場向秦為借錢，而且數額不小，沒想到秦為竟然想都沒想就同意了。」
趙禎沒吃午飯，此刻在喝茶，看著有些萎靡不振。
大宋三年一次鄉試，全國各地出過的解元太多了。
歐陽修的母親吳氏，就是這些臨時工中的一員。
但凡聽說哪個妃嬪和陛下打得火熱，不出兩個月這人就得遭殃，不是得病就是莫名其妙的玉殞。
可作為皇帝本該佳麗三千的趙禎，卻覺得自己並不快樂。
可朕哪裡是什麼聖人，就是一個大殿里的木胎神像啊！
同行是冤家，太監的同行更是死敵。
哪怕是個未成年的內侍，也會憧憬著往上爬，然後有人給自己使喚……做那個內侍中的『人上人』！
他是天下之主，更是這座皇宮裡的主人，什麼事情能瞞過他呢。
他們只有不斷地往上爬，才能不被這個吃人的深宮吞沒。
更是城內第一大河，也是汴梁城溝通外界的動脈通道。
趙禎雖也算是太平皇帝，但他的處境卻要比
和圖書許多二代帝王艱難的多。
趙禎本以為天下學子應該都是如此，哪怕地方上的學子生活貧苦一些，也至少能吃飽吃好。
這個世道有問題！
趙禎從未覺得自己治下的大宋那麼醜陋。
歷史上年輕的皇帝上位后，要麼就是天下靖平，做個太平皇帝就好，只要你不作大死，那就是妥妥的明君了。
宮中女人尤為甚也。
他摔了茶杯，外面的人聞聲進來，見他面色鐵青，都束手而立。
有時候趙禎也會在心裏暗想，這個大宋到底是姓趙，還是姓『士大夫』？
有些身材好的，甚至有些隱隱若現……河道兩邊鶯鶯燕燕的景色好不讓人垂涎。
前有太后權柄在朝，後有那些權貴士大夫們時不時地作妖。
可趙禎卻不能責罰，那畢竟是自己的皇后，用民間的話來說這是他的正妻。
許茂則一咬牙，就說道：「後來秦為在國子監放了話，國子監里誰若能金榜有名，也借錢給他！」
他覺得有些悲哀。
他不禁冷了臉，沉聲道；「都出去！」
有人看了趙禎一眼，見他沒反對，大家這才露出失望的神色，然後悻悻的出去。
皇城司的效率真是杠杠的，葉雙愁親自點的將，不過是下午，消息就傳了來。
他失望的回去了，徒留下皇后一人獨自幽怨。
他搜颳了最近的一些樂事說出來，企圖藉此給趙禎換換心情，可趙禎依舊是木著臉，連表情都沒變過。
陛下不容易啊！
也不wｗw•ｈｅtubooｋ•ｃｏm•ｃoｍ知是最近操勞過度，還是被什麼事兒打擊到了。
然後他就傳令到皇城司。
連普通百姓家的女子都知道，母憑子貴！
趙禎文藝青年的氣息漸濃，剛想吟詩一首，卻被周圍路過的宮人打斷了。
這些都不是家人，不是親人。
國子監里每日雞鴨魚肉，對學子們更是不限量的免費供應。
大宋皇帝的尊嚴重在氣度，不需要下跪來體現。
不論做任何事情，他都要掂量掂量，這麼做的後果可能承擔？
……
許茂則看了一眼這些人，對他們的心理活動了如指掌。
看著那些秋風之下的屋宇，顯得有些蕭瑟……
趙禎也知道這八成是郭皇后搞的鬼。
從上到下，無數雙眼睛在盯著他，稍有不慎就會留下罵名。
許茂則不禁在心中嘆息一聲……
男人喜歡女人是正常反應。
這個該死的『與士大夫共天下』啊！
趙禎清閑之餘，獨自在宮中散步，身後只有許茂則跟著。
趙禎依舊沒反應。
趙禎一想到勉強吃飽飯就怒了。
周圍的嬪妃立時哄作鳥獸散，可見這位皇后在後宮的名聲已然是人神共懼了……
才二十的年紀，就要承擔這一國的重擔，他怎能不累。
宮中的日子很孤苦，這些沒了根的人，唯一支撐下去的動力就是權利！
「歐陽修跟著寡母姚氏在汴河邊上給人浣衣……」
趙禎能忍住不崩潰，已然很難得了。
得，這下起反作用了。
「
和-圖-書歐陽修在幹什麼？」作為身邊人，許茂則得想辦法開導。
他正準備往下細說，趙禎突然說道：「邀買人心的手段罷了，看來他也不能免俗……」
這些可都是大宋未來的脊柱啊！
趙禎端起茶杯，看著那渺渺的水汽，不知在想什麼。
有人瞟了許茂則一眼，幸災樂禍的想著這人怕是惹怒了陛下，稍後就會被收拾，然後的位置很可能就會空出來。
女人罵起人來，祖傳的流氓也擋不住啊。
「陛下。」
陛下可不經常發脾氣的，這回這是怎麼了？
「歐陽修呢？」
偶然有男子路過，或是有潑皮無賴到這兒晃悠，迎接他們的就是一陣叫罵聲。
朕就是一個孤家寡人。
他們總能挑出各種毛病，然後告訴他——皇帝是聖人，自該做到給天下人樹立標杆。
人多了，各式各樣的工種自然也就多了。
此刻小路上就只剩下了帝后二人，該有的甜蜜溫馨並未出現，反而讓趙禎感覺十分的難受。
一隊宮人避在路邊，微微垂眸。
而對於許多京城人來說，汴河就是他們的母親河，這裏養育了無數代的開封人。
直過了許久，趙禎才放下茶杯，淡淡說道：「那個歐陽修如何了？」
那些錢都去哪兒了……
一樣的和善，一樣的被人欺負。
不過這裏很少會有男人出沒。
「歐陽修？誰？」
怪就怪這年頭自詡『正派』的讀書人太多了。
普通的麻布衣裳，寬大的前襟一前傾，就露出https://www.hetubook.com.com了裏面的內衣。
「見過陛下。」
陛下看著有些了無生趣的模樣，這可不好，年紀輕輕的不是該朝氣蓬勃才對么？
唯一一件事兒還是國子監破格錄取了一個眉州鄉試解元。
好安靜啊！
許茂則也不敢再亂說什麼，生怕再有人受了無妄之災。
陳忠珩接過一張紙后，看了看，就趕忙說道：「官家，那歐陽修如今和寡母租住在外城，寡母每日靠給人浣衣掙錢，勉強能讓母子倆吃頓糙飯。」
他們在上游挑水飲用，在下游浣衣洗菜，每天都有無數的人與汴河打著交道。
只是從那一雙雙恭謹的眼睛里，趙禎沒有看到關切，只有臣服。
因為這個大宋不允許出現一個隨心所欲的皇帝，但凡他敢做出丁點兒出格的事兒，那些士大夫就會毫不猶豫將他釘在恥辱柱上。
汴梁城內河流縱橫，汴河是其中的翹楚。
這些婦人大多是些底層百姓，所以穿著裝束也比較隨意。
這事兒趙禎也聽說了，不過也只是當個故事聽聽而已，蘇洵這個名字並沒有在他心中留下多少刻度。
若大宋能如前唐那般皇權獨尊，朕、豈會怕這些腐儒？！
汴梁是京城，京城就代表著人口眾多。
所以他們順從自己，卻不會關護自己。
自郭皇后誕下一女后，宮中陸陸續續又增添了不少妃嬪。
你若問悠悠歷史長河中，哪位帝王最能和趙禎產生共鳴，那無疑就是玄宗李隆基了……一樣的女權霸政，一樣的內外緊逼。
和*圖*書許茂則覺得秦為要是知道了自己說他的壞話，絕對會和他絕交，然後懷恨報復。
或許在國子監蘇洵算得上小有名氣，但在朝廷這個大熔爐面前，一個解元而已，啥也不是……
若為了幾個小妾與正妻鬧了矛盾，旁人定會說這人苛責髮妻，他雖是皇帝，可仍舊不能免俗。
所以同樣的事情，李隆基可以使用強權壓制，可趙禎卻不行。
難得陛下有了別的興趣，不管他是不是閑的，對許茂則來說都是一個好現象。
相交於之前那些動不動就得下跪的朝代，這也算是一次難能可貴的進步。
郭皇后漫著小碎步來了。
最近朝中無大事。
這也是一種關切，嬪妃們都期盼趙禎能來自己這裏。
不同的是，唐王朝強盛、宋王朝卻孱弱。
汴河兩岸很是繁茂，下游靠近外城的一段河道邊，有不少婦人正蹲在河邊洗衣，棒槌聲不絕於耳。
朝廷每年撥下去那麼多的錢糧，就是為了給這些學子們一個好的環境，為大宋培養更多優秀的人才。
「陛下探問國子監那個歐陽修的近況，馬上，要快。」
趙禎腦海里一直浮現著那個和善、沉穩的模樣，他總覺得歐陽修簡直就是自己的翻版。
許茂則好一陣回憶，才勉強想起了歐陽修是何方神聖。
許多有錢人家會專門豢養僕婦洗衣做飯，小資一點的也會找臨時工來浣衣洒掃。
他緩緩行走在後宮之中，一些嬪妃得到了消息，都假作偶遇等在他必經的小路上，然後故作驚喜的福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