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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人們頓時心中一凜，無人說話，氣氛詭異。

大碗落地，兩張干餅跌落在邊上還顫抖了幾下，羊排很嫩，落地反彈到了大車的車輪上掛著，很巧合。

「多謝秦大人。」

牛莽更是直接，冷聲道：「我家郎君的功勞可以連御史都廢了，更別說你這樣的人……郎君此次的功勞能宰了你。」

有種！

大家剛剛巡視完畢，送午飯的人就來了。

那些商人沒有得到消息，此刻聽到秦為說起昨夜的廝殺，這才知道是怎麼回事。

老漢趕著牛車剛出傕場，就看到對面河間府方向，有一隊騎兵正在迅速接近。

李朝奉也趁機求饒，喊道：「秦為，你前途無量，在汴梁風頭無兩，何必為了某犯錯？不值當！只要你放某一馬，某就不計較此事。」

「秦大人饒命。」

兩桶飯菜都吃完了，老漢悄然撿起先前落在地上的那兩張餅和羊排。他衝著邊上饞涎欲滴的幾條野狗呸了一下，然後得意的趕車回去。

謝挺見狀大步上前推來了林小北，臉上有些惱怒。

在汴梁大家多是一日兩餐，普通百姓甚至一日一餐，不過這裡是兩國傕場，吃喝很定少不了，自然要一日三餐。

是的，這些商人都怕李朝奉。

這人是李朝奉來到這邊后聘請的，專門給他打雜。

「那為何要走私？」

老漢也以為沒接住是巧合。

有人愕然，有人目光閃爍，眼中多了惱怒。

羊肉餡的饅頭，紅燒的羊排，都是硬菜，可見這傕場之間的利潤有多大。

「咦？那是什麼？」

老漢一邊給他們分菜，一邊興奮的道：「大人們還不知道嗎？北伐軍回來了，這會兒正在城內修整呢。」

送飯的老漢看著很興奮。

聲音很大，傳到了遼人那邊，隨即遼人們都簇擁了過來，他們看到了秦為，看到了那些身穿黑甲北伐軍。

「楞住了？都趕緊吃飯。」

敢走私的人，大抵都沒有立場。

眾人互相打氣，然後hｅｔubｏｏｋ.cｏm.com又喜笑顏開。

「別怕，吃飯吃飯。」

李朝奉捧著茶杯在喝茶，隨口和下屬說些閑話，這是他們長久養成的一種飯後消遣的方式。

是啊！

「以前他們說秦大人文武雙全某還不信，這下某信了。以後誰敢說秦大人只知道文事，某大嘴巴子抽死他。」

這裡是大宋的傕場，周圍都是官吏，你給郎君遞刀，是生怕他回去以後沒人彈劾么？

正準備接碗的小吏面色慘白，沒有任何反應。

一輛牛車上拉著兩個大木桶過來。

若只是殘兵敗將歸來也不錯啊！

謝挺瞪了他一眼，遞上了馬鞭。

秦為一頓皮鞭抽的酣暢淋漓，李朝奉躺在地上哀嚎著，有商人嘆道：「早上他才一臉官樣子的來巡查，現在就被秦大人打成了狗……」

秦為卻看著他笑了：「昨夜某帶著北伐軍出城，那些賊人就在前方等著，可見是有人在通風報信……是誰？」

所以李朝奉就生出了些希望。

李朝奉卻仍舊強笑道：「這些都是誣陷，那些貨物和某無關！你沒有證據，又能拿某怎樣？」

你可以把李朝奉帶回京，卻沒有權利鞭打他。

大車剛出榷場，前方就來了一隊騎兵。

他沒有失手。

呯！

秦為依舊是哄寵物的語氣，可林小北卻抽出了長刀。

李朝奉茫然道：「某並未走私，秦大人這話聽不懂。」

李朝奉的面色一白，冷笑道：「什麼倉庫？某不知道，你這賤人竟敢噬主！該死！」

直到李朝奉冷冷的吐出一句話，局面頓時重新鮮活了起來。

這些人不是密諜，無需什麼嚴酷的審訊，只要拔刀就能嚇尿他們。

秦為接過馬鞭，緩緩起身道：「你走私那些貨物……銅錢，銅料，許多物資……這些東西會造成大宋的錢荒。遼人的錢多了，大宋的錢就少了。而且走私還不交稅……所以三司使包拯會活剮了你，陛下都攔不住……」

他們不和圖書但走私戰略物資，還走私普通貨物。

商人們漸漸興奮起來。

老漢預期的喝罵場面並沒有發生，在場的人都有些愣神，一個個看著他不說話。

「應當是提前知道了消息，所以臨時增派的人手，可是遼軍……不，那些賊人是怎麼發現北伐軍的？」

「是啊！他算個屁！」

可面對一群比之懸殊的官吏們，他只有認錯，才有可能減輕懲罰。

「竟然被北伐軍給殺光了……三百人殺八百人……我的天……這名將也不能吧？」

老漢茫然看去，見他們竟然是黑甲，就高聲喊道：「見過秦大人。」

秦為笑了，他伸手，林小北馬上遞上了長刀……

他覺得秦為會珍惜羽毛。

「接著……」

秦為冷笑道：「怎麼？這是怕了李朝奉嗎？李朝奉好大的官威啊！也不知是誰給你這麼大的臉面。」

謝挺冷笑道：「你不計較？你也配……你可知道我家郎君回去后，朝中就有人會害怕嗎？」

兩個士兵拖著一個男子過來，男子無力地抬起頭，見到李朝奉頓時精神了起來，就喊道：「郎君，他們用刑……」

「回來多少人？必然是十不存一了……」

他隨手遞過大碗給一個官吏，然後習慣性的鬆手，可對面的那隻手卻遲鈍了，沒有接住大碗。

「秦為，你這是要屈打成招嗎？」

如今河間府沒有一個百姓不知道秦為這個名字的。

「太好了！終於能掙錢了。」

是的，內侍犯錯是犯錯，但他怎麼說也是皇帝親派來的身邊人，你秦為沒有處置權。

他一邊吃一邊說道：「那麼多人，宰輔來了也得睜隻眼閉隻眼，他算個屁！就算他能勝了遼軍又如何？」

李朝奉大抵知道自己死定了，就嚎叫道：「你沒有權利處置某，你對某動私刑……陛下饒不了你。」

下屬有吹捧的，有歌頌的，反正就是怎麼跪舔怎麼來。

男子無力地趴在地上，嘴裏哭喊道：「莫要用刑了和圖書，小人說什麼都說……他們在河間府外有倉庫……」

有人起身行禮感謝秦為，隨後眾人紛紛行禮。

榷場若是起火，燒毀的貨物固然價值不菲，關鍵是很打擊信心，以後的商人不會再信任看守榷場的軍士……

那些遼人不禁樂了，有人故意看熱鬧不嫌事兒大，笑著說道：「我等可以作證，秦為鞭責了李朝奉。」

百余名北伐軍跟在他的身後，黑甲長刀、肅殺之氣蔓延周圍，各個神色肅然。

老漢用手擦去羊排上的泥土，得意洋洋的道：「回家煮煮，再來點糟酒小酌一口，那就是神仙啊！」

他的目光一轉，那些官吏都齊刷刷跪下了。

北伐軍是黑甲，這個大家早就知道了。

「李朝奉……」

此人不屬於官方編製，所以無需遵守什麼規則，大多在暗中活動。所以在看到他后李朝奉不禁面色大變。

「送飯的來了。」

老漢回頭看著他的背影，得意的道：「多和氣的一個人，比李朝奉和氣多了。秦大人才是真正的和氣，不是裝。李朝奉就有些裝了……老子大半輩子都活過來了，什麼人沒見過？這人啊，他走多了夜路，遲早會撞鬼……裝作正人君子也不成！」

複雜的案件，往往是最簡單的小人物決定了成敗。

秦為只是笑了笑，目光轉動，見許多軍士聚集在那些貨物邊上，雖然在遮掩，可依舊能看出手中握有東西。

秦為一招手，冷笑道：「去拿了那人來……」

疾馳馬背上的秦為微微頷首，帶隊沖了過去。

「鎮定，咱們是一夥兒的，沒人敢惹咱們。」

你這人懂不懂事的？

那小吏尷尬的臉紅了一瞬，然後重新微笑起來，隨口罵了老漢幾句，讓他重新給自己弄一碗。

「你以為自己是內侍，某就不敢處置你嗎？」

了當看到秦為出現時，他下意識的喊道：「都站好！」

就算李朝奉罪惡滔天，秦為也不能在眾目睽睽之下用刀殺人，這性質太惡wｗw.ｈetｕbooｋ•ｃoｍ.com劣了，趙禎都保不住他。

像他這種仕途青雲直上的年輕人，以後只要穩住，就是妥妥的宰輔候選人，何必為了這種小事兒污了名聲。

「你還有什麼可說的嗎？」

李朝奉很是淡定的道：「秦大人這是威逼不成，就要準備構陷某嗎？不過某行端坐正不怕你！」

他知道馬上就有人會來喝罵自己，就惶然道：「罪過，罪過！官人息怒，是小人失手了，小人有錯……」

老漢點頭哈腰的認錯，邊解釋道：「說是都回來了，北伐軍一個不少呢。哦，對了！聽說他們還弄了什麼……京觀？就是不知道那是什麼東西，不過河間府來的人都在歡呼什麼『英雄凱旋』，得意的不行呢。」

男子抬頭，神色有些掙扎。

在他們的眼中，只有走私的刺|激和賺到的金錢，這些人都廢掉了，發配改造也不可能有效果。

眾人點點頭，李朝奉咬了一口羊排，贊道：「好吃，廚子的手藝見長了……」

李朝奉第一個打了飯菜，正準備做出和官吏們同甘共苦的模樣站著吃，聽到這話也笑了。

他一邊打飯，一邊嘮叨著：「當年小人在村裡和老獵戶們一起去山上打死了那頭害人大蟲，回來時鄉親們也是這麼歡呼的……那時候啊……咦，吃飯啊！」

「竟然是八百人？不是說五百多人嗎？」

早就沒人有胃口吃飯了。

他覺得自己只要不承認，秦為就拿他沒辦法。

他笑著給一眾官吏盛飯，肥嫩的羊排加湯一起盛在碗里，再往裡面泡上兩張燒餅，這樣燒餅吸收了菜湯的精華，羊排配上燒餅也少了許多腥膻味。

「能個屁！本朝哪有這等名將？就秦大人一人！」

「資敵、偷稅、走私、賣國……說吧，你們想怎麼死？」

「是嗎？」

「你高興什麼？」

這些議論很快就被有心人傳到了李朝奉的耳中。

「郎君！」

「有人通風報信，那些苟日的，該殺！」

連李朝奉都在沉著臉htｔｐs://ｗｗｗ.ｈｅｔｕｂook.com.ｃom。

李朝奉心中得意，面上卻淡淡的道：「這隻是某的本職，有什麼好吹捧的？有那功夫不如把榷場看好了……給陛下省些事，也給朝中多掙些錢！」

「那些賊人死了，咱們又能放心的出行了……」

遼人精銳數倍于北伐軍，他們能回來也是慘敗，這雖然沒有全軍覆沒來的解氣，但也對秦為來說也是不小的打擊。

那秦為就算是不死，可也沒有精神來折騰榷場了。

這裏多年都處於被遼軍勒索壓迫的生活，如今忽然有人反擊並重創了遼軍，那他就是英雄，河間府百姓心中的英雄！

「還有誰？」

秦為走了過來，盯住李朝奉問道：「秦某就問你一句……陛下對你不好？」

「乖一些，某則會吃苦頭，你知道的，某的性子向來不好……」

「想斷手還是斷腳？」

這是準備點火來一場魚死網破吧。

男子被按在秦為的身側跪下，秦為伸手摸著他的頭頂，就和摸家養的貓狗一個樣，很寵溺。

啪！

心虛的人永遠都會心虛，下意識的各種反應都會露餡，那些商人也在吃午飯，見狀都放下碗筷，盯著下馬過來的秦為。

這種人活寡了都不為過。

沒人回答，他繼續自言自語：「隨後將近八百餘人對我三百人展開了追殺……可你們萬萬沒想到，北伐軍竟然能殺光了他們……失望了嗎？」

李朝奉下意識的道：「恩重如山。」

沒人敢檢舉。

秦為仰頭看著李朝奉問道，像是在看一隻瀕死的野狗，眸中沒有絲毫神色。

秦為斜睨著他，冷笑道：「就憑你也配？來人。」

「多謝秦大人。」

身後林小北去找了凳子來，秦為大馬金刀的坐下，對那些商人說道：「你等終年遊走在傕場之間，也算是熟人了……今日檢舉有功，包庇同罪！」

老漢有些呆傻，平日里大家都喜歡拿他來取笑。

「說吧，好好說說李朝奉走私的事，最好把你知道的都說出來……」

秦為的話得到了李朝奉的默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