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考場上眼神亂飛，大多是歡喜之色，他們想起了那些被框定範圍的題目，不禁就想起了那個人。

比如說一記小飛看著孤峰突起，天外飛仙，很美吧？可秦為這等人只會強硬的扭斷你的小飛，破壞你棋型的美。

「天上有什麼？地上有什麼？看似空無一物的虛空有什麼……雜學教授……不，不是教授，而是用實證和試驗來告訴學生們，這個世界是什麼樣的。」

趙元儼垂眸，隱住了眼中的恨意。

趙元儼、趙允良父子神色黯淡，他們這些日子以來過的很憋屈。

劉娥若是一死……

他的聲音很平靜，並無半點炫耀或是得意，可趙元儼此刻卻覺得渾身發熱，臉上隱隱冒出了虛汗。

因了解而探索，因探索而著迷。

你前怕狼后怕虎，想要火中取栗卻又怕烈火焚身，故而一再的等待，一再的謀划，一再的準備。

他今日邀請了幾位宗室里的長者來喝酒，樊樓是大宋的頂級消費場所，來這裏消費的至少不差錢。

他微微抬頭，笑道：「老夫……老夫是如何輸的？」

陳 希文，字公復，和蘇家是世交。

後來蘇洵通過制式，被破格授官，更是經常會來秦家與秦為等人研究局勢，幾人也算亦師亦友。

趙允讓看了書信，遞給狄青，「陳公復為人大度，是個不錯的人。」

甄良點頭道：「融匯百家之學固然可怕，只是學生們學了之後都有些傲氣。」

他恨劉娥明明就不行了為何又挺了過來，更恨當初太宗皇帝為何選了趙恆而不是自己，明明他才是太宗最喜愛的皇子。

所以這是提前鋪路。

國子監的考場里。

趙元儼奪了秦為的一個角地，抬頭含笑道：「這便是挖根，年輕人要好學，不能一葉障目不見泰山。」

對於趙允良這種沒加過什麼市面的小年輕，秦為都懶得和他掰扯。

秦為則笑著看了眼他，說道：「且拭目以待。」

「秦兄，這些人大多是考生，他們學m.hｅtubｏok•ｃｏｍ•ｃom了刷題之法，如今真是得意洋洋呢！」

「看來有必要著手了，太後手中的勢力不小，就算她不再理政，但那些殘存的勢力依然是一個很大的威脅。」

「太粗糙了，赤果果的殺棋，這是殺敵一千自損八百的架勢，不是什麼上乘手段……」

「請！」

「太后已近油盡燈枯之際，等到趙禎一掌權……」

「……」

席間難免有些沉鬱，趙元儼笑道：「此事……太后的身體就快不行了，再看看。」

他淡淡的看著趙元儼，「你開口邀請某入局，你先落子……你步步為營想要某落入你的圈套，然後用最小的損失取得最大的勝利，這一切都是你在謀划……想復盤嗎？」

別答應啊！

……

劉娥大限將至，急著為兒子鋪路的她，手段更比平常狠了三分，壓得這些宗室權貴們連屁都不敢放。

趙允良跟在老爹身後下去，路過秦為時看了一眼，冷笑道：「竟敢與我爹爹比棋技，自取其辱。」

儒家敬畏天地，而雜家卻想要探索天地。

就比如龐世英，號稱天才少年的小龐也很高傲，但他的高傲讓人感覺居高臨下，那種鄙夷的眼神總會讓人覺得他看不起自己。

考完試的考生們開始大放鬆，京城各處娛樂場所都被他們佔了。

「不可輕言放棄……」

秦為抬頭，淡淡的道：「某說過且拭目以待，郡王以為如何？」

他給自己倒滿酒，然後舉杯。

「郎君，有蘇洵的信。」

隨後棋局開始了，因為趙元儼父子的身份尊貴，所以周圍看客沒人敢靠近看，都在邊上遠遠地圍著。

但凡懂圍棋的都知道打劫怕什麼，最怕這種牽扯到一大塊棋生死的無限劫材，一著不慎滿盤皆輸！

可恨啊！

「沒見過，古譜上也沒見過。」

秦為抬頭，平靜的道：「你自己都不知道是如何輸的，為何問我？」

趙允讓平日里也經常去國子監玩耍，久而久之就和圖書和蘇洵相熟了。

「誰叫某！」

劉娥活著將這些人弄下去，到時所有的罪責和罵名都可推到劉娥身上。

聽說昨日商郡王妃入宮見了太后，二人在延福宮裡聊了一夜，王妃翌日清晨才從宮中出來，這事兒早就不是秘密了。

秦為落子，直接點在一個三目的中間，破掉了白棋的眼位。

「就沒見過這樣下棋的。」

掌柜堆笑著進來問道：「好些人在外面，可要擋住嗎？」

「現在要比劫材……秦為好狠的手段，他一上場就要跟定王魚死網破，可定王的大龍已經成型，卻不願跟他拚死……」

回到家，就見趙允讓愁眉苦臉的在和狄青說話。

趙元儼卻沒看他，問了秦為：「天氣不錯，秦大人年輕火力旺盛，可要在外面吹吹涼風，如何？」

這是個被遺棄的孩子。

大抵是當年積累而來的矛盾，趙禎對商郡王妃沒啥好感，就像當初趙允讓對劉娥沒有好感一樣。

他不懂圍棋，也沒見過秦為下過圍棋，自然覺得他贏的希望渺茫，一旦答應了八成就是自取其辱。

有近距離的人眼尖，然後訝然道：「這就是光腳的不怕穿鞋的啊！現在黑棋正在絞殺白棋，這本就是無限劫材……」

「步步不離對手的要害，一上來就是拚命，連造勢都沒有……這等棋風誰見識過？」

趙元儼舉杯，長袖遮住了半張臉，在仰頭的瞬間看了趙允良一眼。

「好熱鬧！」

「那就是首創？」

秦為皺著眉頭道：「太后這個時候召王妃入宮，想來也是想到了這一點，所以想提前穩住宗室里的這些人，擔心他們在陛下掌權后鬧騰。」

趙允讓還是搖頭：「這個不知道。」

「是了，秦為首創過不少東西，如今下棋也別出心裁，這才是他。」

秦為笑了笑，右邊單關跳，瞬間就有些圍地的模樣。

秦為很滿意這個現狀，他甚至有些得意。

秦為微笑道：「略知一二，不過卻是野狐禪，不敢和-圖-書貽笑大方。」

學生們拿到了題目，大多數都是有些茫然，這題目怎麼那麼眼熟呢，好像在哪兒見過……

發解試結束了，隨即就是閱卷。

瑪的！

「道什麼謝？這本是公開傳出去的，就算要糾錯，也沒有立場，所以沒必要。」

窗外陽光明媚，室內的考生們專註的在做題。

狄青在邊上皺眉。

你主動挑起朝堂紛爭，屢次野心勃勃的想要謀取那至尊之位，可惜你缺了孤注一擲的膽量。

「不過黑棋不妙了。」

他對蘇洵的印象很不錯，至少比歐陽修、韓琦幾個秦為的弟子好感多了。

按說這兩個女人平日里的交集並不多，劉娥現在召王妃入宮，很明顯這是有事兒啊！

所謂生死劫，就是能決定一盤棋勝負的打劫。

趙允讓眼睛一亮，問道：「如何了？」

那還打個屁啊！

棋局在進行之中。

而蘇洵不同，這人就是個鋼鐵大直男，腦子裡根本沒多幾根筋。

「且拭目以待。」

「要殺老夫的大龍？」

可惜準備再多，都不如拚死一搏。

趙元儼說道：「棋如人，棋如戰陣，來人，備棋來。」

這是要準備用圍棋來公開折辱秦為。

「聽說定王正在酒樓里和秦為下棋。」

「還行。」

「陛下如何說？」

「這種法子有用，長期都有用，可國子監最關鍵的還是要提升學生的能力，也就是本事。讓他們不管去做什麼都有底氣。而底氣來源於認知。」

趙元儼一聽就笑了，起身道：「如此這就下去吧。」

趙元儼毫不客氣的在邊緣侵消。

趙允讓搖頭道：「我娘沒說，問了幾次都是敷衍，不過聽她的話音兒里……太后的身體恐怕不太好，應該快要大限了……」

周圍被圍的死死的，涼風自然就沒有了。

趙元儼淡淡的道：「老夫以前下棋時也好嗜殺，經常讓對手滿盤不存活，如今年歲大了，卻深知不戰而屈人之兵的道理，年輕人，要知道棋風如人，太過凌厲不ｍ•ｈｅtubｏｏk.ｃom•cｏm是好事，容易崩……」

趙元儼也在其中。

「殺不死這一塊，秦為輸定了。」

趙允良微微點頭，卻不說話。

六耳活不長了！

考場內再次安靜下來。

「他們得了你的好處卻不去道謝……這樣的人也配成為讀書人？」

這是遺傳啊！

一時間詩詞滿天飛，文章如流水。

這是飄了。

「好。」

他就是神啊！

可那些權貴卻太懂得軟刀子殺人了，他們的手段無所不用其極，趙禎能招架得住嗎？很明顯……劉娥覺得他的不能。

陳昂皺眉道：「某在學院里問過他們，不少學生們都說，他們學了這些雜家學術后，對世界的認知更曠闊了，而世界這個詞……哎！他們甚至覺得旁人太過渾噩，不配與其為友……」

稍後在外面，一張案幾，兩張椅子，茶水一壺，中間擺上棋盤，黑白兩壺棋子擱置一邊。

等劉娥一去，趙禎就變成了真正的皇帝。

其中一位宗室長者平靜的道：「匹夫無罪、懷璧其罪，這個道理他還是沒弄懂，某若是他，就會在太后薨逝之前，將這些威脅全都掃清。」

「此次鄉試某是必過的！若是不過……不過某就請你等在樊樓吃十日！若有反悔某就不是人！」

房門被推開，秦為在門外笑吟吟的道：「定王父子倆一同出來喝酒，真是難得啊……王爺最近病好了？」

太后一黨的殘存勢力，再加上宗室權貴的掣肘！

「肅靜！」

他自詡棋力了得，而秦為從未聽說下過圍棋，就算是會一些，可一個年輕人如何能與自己這等老薑相抗衡。

秦為在回家的路上得到了蘇洵的回信，他看了信，不禁就笑了起來，這人還真是個直男，難怪他兒子名滿天下情商卻依舊感人。

他恨啊！

「哎呀！竟然是生死劫！」

「不急，他們只學得皮毛卻沒學得精髓。」

室內，趙允良放下酒杯，沉聲道：「秦為！」

考生不差錢自然是有背景，有背景的人說話自然是牛皮m.hｅtｕbｏoｋ.cｏｍ•cｏｍ哄哄的。

「打劫了！」

趙元儼執白先行，按照規矩下了座子。

這是因為蘇洵那種高傲卻不羈的性格。

話鋒一轉，秦為問道：「宮中如何？王妃去了宮中一夜，和太后都聊了什麼？」

秦為的落子看似漫不經心，可卻不離白棋的氣眼。

「我娘如今都不管家了，昨日去了一趟宮裡和太后聊了許久，回來后就閉門不出，還時不時的自言自語，讓人瘮得慌……」

「如此某就不客氣了。」

「好，豪爽！」

他們或許沒膽量改弦易轍，但架空一個手段軟弱的皇帝還是可以的，沒辦法大宋的權貴就是這麼牛掰。

此時的圍棋是高雅運動，雖然有『自古爭棋無名局』的說法，但優雅而美麗的棋型是所有棋手的追求。

秦為把書信遞過去，說道：「陳公復好好磨礪了他一番，這小子如今也算是懂的了些進退。」

點頭就是態度。

消息瞬間走漏，那些考生都丟下酒菜，結伴來看熱鬧。

雙方開始大戰。

秦為說道：「認知有很多，我們的學生該有怎樣的認知？是文章詩詞，還是謀生之技？為什麼某要推行雜家學術，就是想要學生們博百家之所學。」

你從一開始就落了下乘，看似步步為營，實則是顧忌太多無法形成大勢。

趙允良的眼中多了冷色：「他一定不是咱們的對手，到時群起而攻之，就看他能否頂住這些壓力了。」

趙元儼淡淡的道：「到了那時……」

趙元儼含笑道：「老夫喜愛弈棋，你可懂？」

從頭到尾秦為都沒有展現出高人一籌的棋力，只是尋機就搏殺，讓他頗為不適應，但也不屑。

前陣子劉娥突然又暈了，連宰輔們都進宮住了一宿，可見不簡單。

秦為笑道：「蘇洵來信了。」

「他手段太軟了……」

趙禎是個慫脾氣的，不被逼到忍無可忍他不會出手。

「不過太得意了不可取，以後還得敲打一番。」

趙禎的處境將會極度尷尬。

而在外面，秦為正在和甄良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