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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他很快就抹去了眼角的淚水，現在他必須要主持大局，沒有時間悲傷。

秦為問道：「手書何在？」

「太后！」

呂夷簡說道：「馬上召三衙都虞侯以上，宗室刺史以上進宮。」

趙禎麻木的站著，任由那些人忙碌在眼前。

天色漸漸明亮，外面傳來了腳步聲。

他的嘴唇緊抿，淚水劃過臉龐。

昨夜天空晦暗。

呂夷簡的眉間多了冷肅，問道：「秦為是發現了什麼？」

稍後趙允讓來了，趙禎把手書遞給他，「可是秦為的筆跡？」

那隻手緩緩落下，趙禎哽咽著輕聲喃語了一聲。

阿福伺候了劉娥多年，那麼最後一程自然也該是他。

小吏抬頭，惶然道：「秦大人，這是……」

可聽這話，趙禎卻把許茂則當做了自己最信任的人，而且是為數不多的那幾個。

趙禎擦去淚水，他的悲傷並沒有持續多久，便恢復了冰冷，淡定的吩咐道：「看好這些醫官！」

秦為要是造反了怎麼辦？

趙禎就站在那裡，淡定冷靜的處理著這次的突發事件，這一刻，他真的成長為了一個優秀的帝王。

呂夷簡走到趙禎的身側，低頭道：「陛下，此刻可要通稟天下嗎？」

趙允讓目光堅定的道：「那我去擋。」

一個宏大的聲音傳來，阿福知道這是有人開始站隊了。

「擬旨！」

有人在哽咽。

一旦折繼祖和秦為聯手，萬勝軍悍然入宮，天下就要變色了。

答應不答應？

被聲音驚動的人和*圖*書們走出來，看到阿福的打扮和模樣，有人就哭了出來。

秦為怒道：「拿紙筆來！」

呂夷簡看看左右，最後指著麻木的阿福說道：「你去，把消息傳出去。」

「太后……」

你竟然這般信他？

由於劉娥薨逝的讓所有人都措手不及，所以趙禎必須要儘快將權利收攏，該弄走的人儘快弄走，減少意外。

這時有人進來稟告道：「陛下，親王來弔喪。」

一路上他遇到了百官和宗室，他就減慢了速度，他緩緩看著這熟悉的宮中，卻覺得多了陌生。

這是擔當！

隨後阿福也緩緩出去，到了政事堂那邊時，那些官吏們都站在外面，見他過來，都緩緩跪下。

「讓王珪草擬遺詔！」

「陛下！」

阿福說了這句話，就轉身回去。

這是劉娥留給趙禎最後的聲音，不是大宋，不是她心心念念的權利，也不是那些她一直牽挂著的國事朝政。

但在這等時候誰都不敢冒險，包括他。

趙允讓說道：「陛下，微臣擔保，必無事。」

「讓他們進來。」

趙禎點頭，問道：「李璋何在？」

呂夷簡上前道：「陛下，臣請先去看看各位郡王。」

許茂則哽咽道：「陛下，該請宰輔們進宮了。」

只是一聲兒。

阿福出了宣德門，外面就是御街。

劉娥獃獃的站在那裡，看著眼前這位叫了二十多年的母親緩緩閉上了眼睛。

他活生生隔開了這對原本母慈子孝的母子。

太和_圖_書后薨逝，按照順序，先是親王來弔喪。

「太后啊！」

「太后……去了？」

他淚流滿面的再次抬頭，就看到了秦為。

兩人靜靜的相對站立。

趙禎木然看了一眼外面，說道：「深夜開宮門，那是授人以柄。讓人悄然出去，別說緣由，只讓宰輔們黎明入宮。」

前方來了一個小吏，近前後說道：「秦大人，龐相有話。」

他躬身：「是，臣粉身碎骨也要辦好此事。」

趙禎看著他，溫言道：「此刻朕身邊可信之人不多……」

此時劉娥已經被包斂起來，看著神態祥和。

他這話含糊，但眾人都知道是什麼意思，這是要先過濾一道，若是發現有不妥的地方，他會先處置了，確保新皇登基順利。

趙禎緩緩轉動腦袋，脖頸那裡發出了咯吱的聲音。

「陛下，宰輔們來了。」

雖然心情依舊悲痛，可趙禎卻顯得很冷靜，他吩咐道：「找允讓來。」

那個惡毒的告密者啊！

隨後，他緩緩坐在了床上，看著帶著微笑的劉娥，喃喃的道：「你這便去了……朕以後再也不用擔心有人威脅了，可……可我卻不高興……」

「陛下！」

趙禎微微點頭。

兩人雖沒有多少交集，可此刻卻像是多年老友一般，只消一句話，秦為便明白了昨夜發生的一切。

這個要求很過分，在這個緊要時刻，幾乎是在犯忌諱。

這時親王們出現在外面，包括定王趙元儼和他的兒子趙允良也來了，趙和_圖_書禎掃了他們一眼，淡淡的道：「給他！」

可許茂則雖說服侍趙禎多年，但他畢竟也老了，若是此刻趙禎換了他，任誰也不能說什麼。

「太后！」

他接過旨意，一路跑了出去。

阿福看著這些人，他仰起頭，任由熱淚滾落下來，奮力的喊道：「太後去了！」

龐籍對秦為並無意見，相反，他心底里是相信秦為的，而且確信秦為不會做出什麼出格的事兒。

「兒……」

馬德祿皺眉，可趙禎已經冷臉在看著那邊。

小吏說道：「殿帥一大早就被召進了宮中。」

趙禎緩緩站起來，此刻他的腦海里全是空白，沒有恨、也沒有淚水，眼中甚至沒了光亮……

「太後去了。」

自古一代新人換舊人，劉娥去了，他身邊的阿福自然就要跟著失勢，不殉葬就是恩待了……

寫好后，他吹乾了墨，遞給了小吏：「馬上交給陛下。」

阿福木然點頭，然後轉身出了大殿。

淚流滿面的秦為……

繁華的御街上人流如織，在看到許茂則后，這些繁華都停滯住了。

「昨夜無月。」

有人送來紙筆，林小北彎腰，秦為就在他的背上墊著書寫。

「龐相說宗室哭靈的氣氛有些不對，讓你在外面留神。」

這是秦為來到這個世界后的第一次悲痛，他的臉頰在顫動著，繼而渾身在顫抖……

你去了……

「陛下……」

「萬勝軍里有折克行在，一旦……那便是災禍。」

老內侍阿福緩緩跪在地上，腦袋和*圖*書一下下的顫動著。

「速去！」

那些御醫跪下了，淚如雨下。

他嗅到了令人不安的氣息。

呂夷簡在邊上問道：「敢問陛下，秦為是要作甚？」

「陛下，殿帥在前面巡查。」

「封住太后住的地方，那些內侍宮女誰敢擅自離開，死活不論。」

那些內侍宮女跪在地上，嚎哭聲漸漸傳開。

從此這對母子形同陌路，直到生命終結的這一刻。

一道道的命令有條不紊，氣氛漸漸安穩下來。

「還請陛下節哀，此刻您應該先著手準備太后的喪事……太后……」呂夷簡沉默了少許，嘆道：「她畢竟是先皇親口定下的人選，喪事不能普通……」

有人帶著御醫們去了偏殿，他們的命運將會在幾天之內決定。

許茂則爬了起來，「是。」

可此刻卻讓趙禎有些緊張……他的眼中多了冷色。

從那以後，劉娥能明顯感覺到趙禎的變化，他看自己時的目光中不再有笑容，甚至有幾分深深地怨恨……

趙禎遣人出宮報信，雖然沒說具體的事，可他們卻都猜到了。

「是。」

這個時候他同樣不信任別人。

「太后！」

趙禎的嘴唇動了一下，然後跪下，「娘。」

猜到是一回事，見到是一回事。

他單手握住刀柄，目光鎖定小吏，小吏被嚇住了，哆嗦著摸出了手書，這等時候，除非是趙禎當面說的話，否則秦為一概不信。

這個女人給了他終身難忘的難堪，但最後還是將一切又都還給了他。

龐籍的額頭和*圖*書上漸漸多了汗水，儘管他和秦為私教不錯，但此刻也知道情況特殊，容不得半分意外。

她緩緩抬起手，想最後再撫摸一下這個自己親手養大的兒子，那幾個御醫神色哀傷，急忙起身避開。

他就這麼獃獃的坐著。

趙允讓看了一眼，點頭道：「是。」

宰輔們進來，當看到劉娥時，呂夷簡臉色變換了幾下便很快恢復鎮定，王堯臣身體搖晃了一下，淚水滑落，然後跪倒在地上。

那些內侍和宮女跪下，哽咽聲不斷。

宮中傳來了鐘聲。

旨意飛快擬好，在混亂的情況下，自然是許茂則去送。

趙禎看著龐籍說道：「龐卿讓秦為盯著外面，秦為想要指揮萬勝軍……」

「是。」

「愚蠢！」

邊上，剛剛和范仲淹一起進宮的馬德祿卻急了，說道：「郡王這是要徇私嗎？但你只是郡王，此事要有陛下做主，你這麼做是越制！再說秦為萬一……江山社稷如何？」

「鐺！鐺！鐺！」

「召百官入宮！」

小吏一溜煙跑進了宮中，剛草草完成劉娥入土事宜的趙禎拿到了秦為的手書。

「還有，去廚房弄粥來，就說太后餓了。」

他顫顫巍巍的出來說道：「陛下，不可啊！」

趙禎也被這一聲呼喊激得眼眶微紅。

趙禎低頭，淚水從眼中滴落。

「是。」

這算是自家人的弔唁。

秦為咬牙切齒的道：「李璋呢？」

「太后！」

「是。」

王堯臣嚎哭著，他知道當初那個提把自己的伯樂去了……可卻捨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