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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玘鄭重拱手：「多謝秦兄，以後有事說話。」

宗升怒了，說道：「再不說話就全數徵用到明年。」

宗升說道：「令人去後面要些錢糧和豬羊來。」

這群將士本是懶懶散散的，此刻被宗升怒吼，都慌神了，要是宗升回去上一本奏疏，彈劾他們，那會是什麼後果？

「多謝平陽公。」

「等東西到了，就讓他們拉著在山下走一趟。」

調集糧食和豬羊不難，難就難在調集大車。

太陽不小，關鍵是半月沒下過雨了，讓人覺得焦躁。

秦為笑道：「小事罷了，不值當曹國公這般。」

曹玘肅然道：「這些老卒一輩子都丟給了我家，出生入死，捨生忘死，某原先想讓他們頤養天年，可未曾想陛下仁慈，竟然給了曹家行武事的機會，國事家事，某肯定只能顧著國事，於是便勞累了他們……」

若非是宗升有在府州任職的經歷，宋士堯大抵要認為他是個庸官。

宗升也在看著：「讓隨行的將士們別過來。」

宋士堯在一把火燒死了那些交趾人之後，被廣南西路的官員們交口稱讚，算是出頭了。他站在另一邊，用望遠鏡在觀察著山上。

「是啊！那些土人多狡黠，沒有好處是不會下山的。」

府州就是一個軍事要塞，一切的一切，包括婦孺都是為戰爭而生，所以不存在什麼調集的事，一句話而已，都會自覺的把自己有的資源交出來。

宗升突然皺眉道：「那些土人就是咱們的兄弟姐妹，怎麼是和-圖-書敵人呢？你是怎麼想的？竟然能想到敵人這個詞，可見平日里就沒少打那些兄弟姐妹的主意，回頭自己反省一下。」

可宗升在府州廝混了那麼久，知道這話不對勁，就冷笑道：「什麼叫做徵用不大情願？不情願也沒有這等神色。你等以為某是衙內嗎？」

「抱團取暖固然不錯，可你想過沒有，那些權貴為何得不到重用？陛下和朝中寧可養豬般的養著他們，也不肯讓他們為官從軍，你可知這是為何嗎？」

「不為啥。」

他才到廣南西路，就快馬加鞭的來到了土人聚集區。

宗升搖頭笑道：「到時候在山下轉悠轉悠……那些土人一到冬季和春季就難熬吧？是了，想來那等時候山裡也沒什麼食物，卻只能坐吃山空，最後餓慘了，就去搶一把。」

曹玘是在認真的教授秦為權貴的持家之道。

「鈐轄，這邊的土人兇悍，這個季節他們都收集了不少食物，不會下山來。」

這是姿態。

秦為對這些沒啥興趣，稍後這些人撤離皇城，曹玘特地留在後面。

宗升忍不住想罵人。

宗升是來解決問題的，不想製造新問題，軍隊紮營，宗升叫人宰殺了一頭羊，他親自動手做菜。

這才是文官啊！

車夫們哆嗦了半晌，看著邊上押送的軍士們不敢說話。

「什麼意思？」

「對，安北你果然聰慧。」曹玘笑道：「你只管這般去操作，用不了幾年，秦家就會成為真正的權hetubook.com.com貴之家。」

「是嗎？」

「竟然有這等美食嗎？」

「為何？」

第三天，一隊大車來了，趕車的車夫們大多都有傷，而且看著神色悲憤，敢怒不敢言的模樣。

這個有些類似於春秋戰國時的門客制度，主家通過自己的威望，用這個威望和錢財來招攬人才，然後讓他們為己用。

「竟然是這樣？」

「那楊知州要建宅子，本是讓軍士去做，可軍士們卻想徵用咱們……」

「好羊肉！」

宋士堯說道：「正是如此。」

「權貴啊！」

一覺睡醒，他打著哈欠出來問道：「來了嗎？」

他是草根官員的代表，下面什麼情況不知道？

「開動。」

「平陽公妙手回春吶！」

「郎君，但有事，我等願意跟隨郎君上陣，殺遼人！」

「還早，最少得三日。」

曹玘一番話里不但表達了對趙禎的忠心，同時也是在安撫這些護衛，這便是權貴的必修課……收買人心。

「某錯了？還是權貴都錯了。」

擦！

宋士堯只是吃了一塊，瞬間就覺得自己的前半生白活了。

宗升笑著說道：「平陽公說過高端的食材，往往只需要簡單的烹飪方式，調料放的越多味道越差。最好還是帶些膻味……沒有膻味那還吃什麼羊肉？」

不過大宋卻不能弄這種門客制度，否則老趙家會讓你做噩夢。

曹玘點頭：「對，這便是權貴。而且大家還得互通關係，必要時……曹家是因為娘娘的緣故，所以遠和_圖_書離了那些人，但以後某會慢慢的和他們交往，等到了下一代，曹家就會重新融入到權貴中去。」

衙內為官，有資源，有手段，自然不肯沉下去，所以往往會被底下的官吏蒙蔽，可宗升不同。

兩個老卒掙扎著向秦為行禮，秦為說道：「忠心耿耿之人，某自然會搭救。無情無義之輩，某隻會落井下石。」

有人開了個頭，後面就順暢了。

宗升吩咐道：「退後紮營，派出斥候掃蕩周邊，不許靠近。」

切成塊的羊肉下鍋抄去白沫雜質，再接著換水煮，柴火在臨時搭建的地窩子土灶里噼啪燃燒著。

「這是什麼鬼天氣？」宗升仰頭看了一眼對面的山脈，頭痛的道：「不該是冷天嗎？怎地還那麼熱？」

宋士堯有些頭痛的道：「而且他們不信任咱們，這才是最艱難的。」

可這裡是廣南西路，不但偏僻，而且還窮。

被徵用大車不情願，這話聽起來沒毛病。

他覺得這個宗升還是有些意思，至少不是那等刻板的官員。

但這個羊肉不同，煮熟之後就夾出來，然後撒一把鹽。

……

抬進來后，秦為又施展了掐人中大法，沒兩下就弄醒了他們，目前正在靜養。

秦為點頭：「如此才能讓他們效命。」

曹家的護衛們神色激動，大抵被家主這麼誇讚，熱血已經沸騰了，這便是勞心者對勞力者的區別。

宗升怒了，指著這些將士說道：「都趕過去。」

宋士堯前期是在巡檢司里廝混，後來轉到軍隊里，吃和圖書的都是大鍋飯，最喜歡重口味的食物。

「你這個想法很危險。」

宋士堯一怔，旋即醒悟了過來：「這是誘敵？」

「信任是解決事務的先決條件，不過沒有也無事。」

沒人在乎他們，但宗升在乎。

肯定會被處置。

他覺得自己的安排並無錯處，這些百姓為何會這麼委屈，可惜沒人回答。

「無需多，各種人才來幾個就好。」

這個可是破家的手段，宗升不會用，但卻在此時拿出來威脅車夫們，這便是慈悲心腸，但也要有霹靂手段來輔佐。

他訝然道：「以前軍中的食物就是煮熟了完事，有調料就多放些……全然不知道羊肉竟然只需水煮……」

他們帶來了三千軍隊，轉運使覺得還不夠，可宗升卻拒絕了派出更多人馬的建議，人馬太多，一路需要轉運的糧草就能會成為廣南西路軍民的負擔。

兩個御醫習慣性的就吹捧著秦為，然後各自上前診治。

宗升一嘴咬去，只覺得肉質細嫩，肉汁在嘴裏炸開，隨即鹽粒的咸交織在一起，緩緩融化……

那些將士們都低著頭，但卻沒有看到歉疚或是懊悔之色，顯然他們已經麻木了，廣南西路遠離汴梁，所謂山高皇帝遠指的就是這種地方。

「看那羊好不好。」

吃慣了重口味之後，你就會發現那些所謂的美食都淡而無味，你的味蕾再也嘗不出食物本身的滋味。

廣南西路的深秋有些燥熱。

秦為微笑道：「手中握著人才，家中存著錢糧……如此進可攻，退可守，不和-圖-書怕任何災難，這便是權貴嗎？」

「不是咱們吃。」

陰險狡猾，干一件缺德事之前總是能為自己找到理由，宗升覺得自己的安排再無錯處，就放心的縮進帳篷里睡覺。

「這些人大多隻能用一代，為何？」曹玘對秦為真的是掏心掏肺的認真：「要讓他們歸心，你得給好處，錢財是其次，首要就是要給他們的兒子好處，要給他們自由，並儘力幫他們去科舉為官……」

於是不等宋士堯派人來驅趕，有軍士就說道：「鈐轄，他們不大情願……」

「秦兄，何為權貴？有自保之力，有倚仗，有人手使喚……讓上陣能殺敵，讓為官能牧民……這不只是說家學淵博，更多的是家中人才濟濟，想要什麼的都有……」

「怎麼回事？」

將士們面面相覷，這時車隊里有人喊道：「鈐轄，他們說回頭還得徵用咱們去拉土石，說是給官員建造宅子。」

宋士堯塞了一根枯枝進去，抬頭吸吸鼻子：「味道不錯，只是為何不放調味呢？」

秦為丟下這句話就走了，留下個曹玘在發獃。

宗升解釋道：「平陽公喜歡吃紅燒羊肉，燒烤的也愛得不行，特別喜歡晚飯和宵夜架著烤……這便是不拘泥於一隅，同理，咱們要想安撫土人，也不能幹等，否則等到明年開春他們也不會下來。」

「鈐轄，咱們此次帶的夠吃了。」

權貴們的持家之道各有不同，但大多大同小異，都敝帚自珍，不肯對外人言，大抵就是那等傳子不傳女，傳長子不傳次子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