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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個月沒理的鬍子，更給他增添了幾分狂野的氣息。

「這倆人為啥突然給自己送禮？」

藍玉開心地摸著外甥孫的小腦袋，又在他的後背錘了錘。

「因為邊疆的戰事慘烈，他們當中個個帶傷，過半的人身體殘疾了……」

「上課？」

「不用報了，孤已經看到舅老爺的馬車了！」

事實上，朱允熥確實有點不滿，但卻不是因為這事冷著他，而是不想讓他過分驕縱，這才將他晾一邊。

但朱允熥固執得很，不管誰勸說他都不管用，依然堅持這般養兵、練兵。

在一番五百字的狂風暴雨後，公主府的千工拔步床終於停止了搖晃。

「而且伍長、什長想要晉陞，光自己識字多還不行，還得考他們手下。如果他們手下的士兵識字不夠多，那他們這輩子都別想升。」

這才是蔣瓛最高興的事。

禮部的官員聽到這話，臉上再次露出不屑。

「一會兒把蔣瓛和徐六子給孤叫過來，孤有幾件事吩咐他們做！」

「等等，錦衣衛在公主府也布控了嗎？」

「舅老爺，你辛苦了！」

「殿下，您叫卑職有事？」

「藍玉大將軍距此還有一里……」

朱允熥聞言不解地問道。

事實上，不僅傅友德這樣想，就是靖海軍的都指揮使傅友德，也對朱允熥要求所有士兵讀書識字表示不理解。

朱允熥跟著藍玉坐上馬車，藍玉這才給他講述了這一年多戰爭的艱辛。

皇太孫終於想起他們錦衣衛啦！

朱允熥在將任務布置下去后，就不再關注這件事了。

「不過這大軍也太凄慘了點，比要飯的不強多少……」

朱允熥剛來到城門外，就有一波波的探馬過來稟報，說大軍距離京城還有多遠。

「再過兩年，舅老爺就抱不動你了！」

「哦……」

然而，一般的將軍在班師回朝，接受朝廷凱旋儀式之時，都會把自己最威武雄壯的精銳放在前邊。

藍玉看到外甥孫奔過來，趕忙從馬車上跳下，大笑著上前擁抱朱允熥。

「藍玉大將軍……」

「所有！」

「藍禾，你來給皇太孫解釋下！」

然而，當他聽到周圍傳來嘲笑聲時，藍玉的暴脾氣登時忍不住了，一拳頭就將馬車的車廂給錘出個大洞。

「蔣瓛啊！」

藍玉將朱允熥放在地上，朱允熥這才看到，藍玉身後的馬www.hetubook.com.com車上，坐著很多缺胳膊少腿的將士。

這也是他這個主帥，能為他們做的最後一件事了。

「都別跳了！」

王見林將李祺送回值房，李祺本想跟他好好聊聊，卻不料這傢伙比他這個指揮同知都忙。

藍玉雖然不知道朱允熥葫蘆里賣的什麼葯，但也知道他此舉，定然是為自己鳴不平，為自己身後的幾千傷殘士兵鳴不平。

臨安公主看到「失蹤」了半個月的夫君，表情瞬間愣住。

「有！」

藍玉聽到外甥孫這樣問，臉上閃過一絲尷尬，看向一旁的藍禾說道。

李祺是徹底被皇太孫的「胡鬧」給震驚了，給小兵吃那麼好也就罷了，竟然還教他們讀書識字？

現在他恨不得一巴掌呼死自己，沒事跟皇太孫提這些幹嘛！

將軍百戰死，壯士十年歸。

「然後你再從錦衣衛里抽調一些人，混入九大海商的生意當中，替我監視他們的一切。」

「不辛苦！」

李祺聽到這話再次陷入懵逼。

藍玉說話的時候，伸手將朱允熥抱了起來，在官路上轉了兩圈。

他親舅老爺藍玉！

「你們錦衣衛有沒有關於九大海商的記錄？」

生活規律了，心態也平和了，多年養成頭疼、失眠的老毛病，也在不知不覺中消失。

周圍的百姓看到滿是缺胳膊少腿的先鋒營，一個個頓時發出嘲笑聲。

雖說每次的規模都不大，但架不住頻次高啊。

「你不懂，這缺胳膊少腿的兵更厲害！」

他們是為了保衛大明才缺胳膊斷腿的，他們理應享受這份榮耀。

李祺不解歸不解，但卻從沒想過要勸諫。

朱允熥一聽這話當場不樂意了。

蔣瓛聽到這話，心裏開心得想要吶喊。

朱允熥順著車廂的大洞，看到兩旁看熱鬧的百姓，還有官員鄙夷、皺眉的表情，心裏的火也騰地就起來了。

那就是戰場上的炮灰，可能一照面就得死幾成的存在。

「食堂的規矩！」

久而久之，傅友德也懶得搭理他了，每天就是在靖海軍里吃吃喝喝，從不插手軍隊訓練和管理方面的事情。

靖海軍的營盤離這兒可有十里地呢，等他們集結完趕過來，估計晌午飯都吃完了。

「咋去了靖海軍幾天，回來后變得這般神勇了？」

「報！」

現在正有上百名教https://www.hetubook.com.com坊司的舞姬，鶯鶯燕燕地在上邊排練。

當然，藍玉也有一點點小私心。那就是想通過這些殘疾老兵的凄慘，博得陛下和朝廷的憐憫，多給他們撥點撫恤銀子。

「來人啊！」

「死鬼！」

久而久之，藍玉的幾千義子營，就被打成眼前這個模樣了。

「外甥孫，你別看他們缺胳膊斷腿了，但他們可都是戰場上的老兵！」

「殿下您還小，您還是別問了……」

「為何軍報里沒提？」

因此，他特意反其道而行之，就是想讓大明的百姓看看，打仗遠沒他們想象的那麼容易。

藍玉無所謂的道。

「臨安，這次皇太孫幫了咱們大忙，咱們得好生謝人家一下！」

藍玉最後一句話，語氣中滿是蕭索的意味。

「外甥孫算了，別折騰了，對於很多人來說，能活著回來已經是萬幸，還有很多人永遠埋在黃沙里了……」

反正他跟江南九大海商之間的戰鬥，一時半會也打不響。

「小事！」

今天他要迎接一個非常重要的人。

「報！」

哪怕是班師，也只班回來一部分，還有大部分的士兵留在前線，跟著常升繼續戍邊。

「徐千戶容易，就在文華殿外候著呢。」

「要不是你送過去的軍醫給力，可能舅老爺就再也看不到你嘍！」

「請殿下放心，卑職定當將他們盯得死死的，他們有任何風吹草動，卑職都第一時間前來稟告殿下！」

李祺暗暗記下這人的名字，打算以他為突破口，好好地了解下靖海軍這邊的情況。

「不過，你小子倒是長高了，也長壯了。」

王德見朱允熥這樣問，當場鬧了個大紅臉。

「這樣方便他們清理餐盤，省得來回折騰了。」

當他在軍營呆了半個月，重新回到公主府，看到公主那曼妙的身姿，竟然生出幾分激動！

士兵是啥？

朱允熥看著藍玉頭上纏著厚厚的紗布，心裏登時一陣緊張。

「他們就算不能上戰場了，也能給你當個教頭，替你教教新兵蛋子啥的。」

李祺心裏暗暗腹誹，這靖海軍還真是無處不在的規矩。

「舅老爺！」

一邊是給大孫充充場面，一邊也是為了表示對藍玉的重視。

「藍玉大將軍在五裡外……」

「外甥孫別生氣！」

他當場從馬車上跳下來，對著舞台https://www.hetubook.com.com上的舞姬們喝道。

「滾你娘的朝廷規矩！」

每天按時起床，跟著親衛營一起出操，吃飯，訓練，學習。

百姓們看到大明的威武之師如此雄壯，也必然會轟然叫好，給大軍壯一下盛威。

「來！」

因為只要他負責了這件事，他就可以經常出入文華殿，經常在皇太孫面前露臉了！

藍玉尷尬地撓撓頭道。

兩人說到這兒的時候，大軍也來到了城門下，接受禮部籌備的凱旋儀式了。

李祺聽到臨安這聲嬌嗔似的責怪，幾個跨步就衝上前，一把將臨安給抱了起來。

第二天，朱允熥剛在文華殿開完小會，就聽到王德顛顛地跑過來，告訴自己臨安公主夫婦倆，給自己送了三大車的禮物，全堆在太子府的院子里了。

更何況，藍玉也不覺得自己的手下有啥丟人的。

這死鬼多少年沒這麼動情地叫過自己了！

朱允熥從車夫手裡抽過馬鞭，照著那個官員就抽了過去。

「報！」

朱允熥聞言緊緊地抱住藍玉。

換言之，當他的靖海軍徹底成型之前，他想打也沒法打。

「不過是追擊的時候，被藏在草叢裡的幾個韃子給射傷了而已！」

這種事情在他們看來完全是浪費。

在今年春季那場大戰過後，他們又跟瓦剌騎兵打過十幾場。

其實藍玉早就該班師回朝了，只是瓦剌那邊總是零星入侵，攪得邊境不穩，他才拖延到現在。

「應該是那邊風水好吧，哈哈哈！」

現在他搞出這麼一出，那就是明擺著要給朝廷難堪！

「奴婢先將他叫過來，還是讓他和蔣瓛一起過來？」

如果大明百萬衛所軍都按照這個標準來養，那大明朝廷非得破產不可！

「所有人都學？」

他們都是朝廷的官員，豈能不知道這裏邊的門道？

朱允熥打發走蔣瓛后，就帶著護衛去了城外。

「這是藍大將軍的軍隊，莫不是叫花子軍吧，哈哈哈……」

「全搬過來吧！」

「諾！」

「不過據錦衣衛的徐千戶說，昨夜公主府挺熱鬧。」

「先叫過來吧！」

主持凱旋儀式的官員，看到藍玉的精銳竟然這麼狼狽，雖然不敢向平頭百姓那般嘲笑，但臉上也露出不屑之色。

「傳孤的軍令，限靖海軍半個時辰內趕到這裏列陣，迎接北征軍凱旋！」

「噓，小點聲，別讓藍瘋子www.hetubook.com.com聽到！」

周圍的笑聲，和官員的鄙夷，讓本就沮喪的士兵把頭垂得更低了。

「殿下，公主府里不僅有公主，還有李祺呀！」

兩人吃完飯後，王見林非常有眼色地將餐盤摞在一起，然後放到指定位置。

朱允熥聞言翻了個大大的白眼。

王見林笑道。

「諾！」

「幹嘛？」

「咱就是吃這碗飯的，有啥好說苦的。」

朱允熥搖了搖頭道。

臨安聽到這聲呼喚，身子不由一顫。

經過十幾天的熟悉，李祺漸漸適應了靖海軍的節奏。

「好重！」

「舅老爺，你就別勸我了。」

禮部的官員早就先他一步到場了，給凱旋將士們獻舞的舞台，都已經提前搭建完畢。

但凡上了戰場，不可能沒有傷員。

「臨安！」

李祺喊出這個名字時，只感覺一陣口乾熱燥，鼻子內彷彿能噴出火一般。

「你說呢？」

「嗯嗯，都聽你的……」

李祺聽著自家婆娘的稱讚，笑得地動山搖。

「這可是重點人物，錦衣衛怎麼可能不監視？」

「找幾個得力的手下混進市舶司，替孤盯著點市舶司里的事情。」

夫君瘦了，人也更精神了！

花費這麼大人力、物力去培養一群炮灰，咋看都不值當。

「這……」

「咱們不是說好了嗎，這些人都是留給我的！」

藍玉打了大半輩子仗，不可能連這點道理都不明白。

一來是給自己充門面，二來也是給朝廷留情面。

「皇太孫殿下從國子監招來大量的先生，教我們讀書識字。」

「讓舅老爺抱抱，看看還能不能抱動你了！」

然而，等他的靖海軍一旦成型，江南九大海商就只是一群豬玀了。

藍玉自然知道充臉面的道理，但他估計自己以後恐怕沒機會領兵了，也就無所謂顧忌誰的顏面。

「諾！」

這可是多少年都沒有過的感覺了？

「回稟皇太孫殿下，這些人都是隨義父出征的義子軍。」

「朝廷的規矩都被你們這群人給糟蹋光了！」

「來！」

「這又是什麼規矩？」

「舅老爺，您這腦袋是怎麼回事？」

「你把他們禍害成這樣，你讓我以後還咋用呀！」

「孤跟他們之間的戰爭快開始了，孤必須多幾隻眼睛才行！」

禮部的官員趕忙跑過來詢問。

蔣瓛這段時間一直過得七上八下的，自打上次替皇太孫搞定兵部后，皇太孫就沒https://www.hetubook.com.com再召見過他。

更讓他心裏沒底的是，皇太孫對於兵部的輕拿輕放，讓他一度懷疑，是不是自己的處置又過火了，讓皇太孫生出不滿？

「諾！」

正如傅友德所言，他本來就沒在大明的軍營里廝混過，不知道正常軍營啥樣，反而更能接受靖海軍這邊的規則。

「跟我上馬車，我好好跟你解釋一下！」

「如果你實在嫌棄他們，就給他們每人發一筆銀子，或者給他們每人分點地，把他們遣散了吧……」

藍玉聽到這話更尷尬了，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舅老爺，你看我像傻子嗎？」

「是！」

「不知道！」

朱允熥聽到這話，頓時露出恍然的表情。

「皇太孫殿下，朝廷的凱旋儀式才剛開始，驟然叫停不合朝廷規矩……」

「回同知的話，按照靖海軍的規矩，所有人完成白天的訓練后，晚上都要學習一個時辰。」

因此，李祺遇到自己不懂的地方，只以為是自己不通軍事，只會努力讓自己適應。而不會去懷疑這樣做的合理性，更不會去無端質疑。

而且藍玉這人打仗的時候還喜歡身先士卒，他都帶頭沖了，他的義子營還能不沖？

「啊……嗯……唔……哦……啊……」

「不清楚！」

「舅老爺，這些人……」

「既然禮部的人搞不好凱旋儀式，那就讓我親自布置吧！」

不多時，徐六子顛顛的跑進大殿，趕忙殷勤地給朱允熥行禮。

「關於九大海商的事，早在洪武二十二年就開始搜集了，現在關於他們的卷宗已經整理出十幾卷，不知殿下想要哪方面的？」

朱允熥又跟徐六子聊了點細節，沒多一會兒蔣瓛也到了。

「早知道有這麼個所在，本宮早把你扔過去了……」

歸來缺條腿，人厭狗也嫌。

「就是那麼個熱鬧……」

「不行，卑職還得去上課呢，明天上午吧……」

他們錦衣衛這條狗，總算又有用武之地啦！

臨安趴在李祺的懷裡，拿著小拳拳捶打著夫君。

「相應的手續一會兒補給你！」

「見林呀，找地方喝點茶聊聊？」

李祺見狀不解地問道。

「怎麼個熱鬧法？」

小兵聽到這話頓時退了下去，朱允熥卻跨上戰馬，朝著藍玉的馬車疾馳而去。

朱允熥是代表皇帝陛下來迎接大軍凱旋的，因此老朱特意將自己的黃羅傘蓋和龍攆都借給了大孫。

「不問就不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