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撲通！撲通——轟……

李績穩住腳步，轉頭望了一眼獄卒。

「事出緊急，在下就當即決定先拿人，再補辦手續。」

那位官員低聲的回復一句，然後小跑，俄頃，從案件登記室捧來一本案牘。

刑部諸部門的官員不僅圍觀，而且議論紛紛。

一股涼意瞬間寒透脊樑。

大儒有大儒的長處，窮詞強辯，力圖以理服人。然而，在這些觀雲望氣的白衣面前，常常被駁得啞口無言。

而文書詔令的起草，依然由中書舍人掌控。

黃尚書不動聲色，掃了一眼面色煞白，渾身哆嗦的賈侍郎，低聲吩咐手下官員：「傳我話去，把人放了。」

他看著面色發青的黃尚書，「所以我及時採取保全措施，及時緝拿人犯。」賈侍郎說話竟然面不改色，把自己的責任推得乾乾淨淨。

李績走進刑訊室的時候，宋公子已經換了一套雪青袍服，金穗鑲邊，紐扣處精綉羅漢果圖案，顯得別緻而厚實。

「看什麼看。」

他抬起頭，看著那幾個幸災樂禍獄卒，心裏一陣發怵：何其毒也。

大致意思：睢陽縣山神廟小相師李績，只因在街上與宋城發生ｗｗw.hetｕｂoｏk•cｏm.cｏm爭執，頓起殺心，依仗武功出手打人，重傷宋城。隨後捕快趕到，相師李績落網……

直到貞觀之時，名儒學士，才能時時召以草擬詔書，然尤未有名號。

王鴻基與李慕白兩位大儒四目相對，前者上前一步，低沉的聲調如同一聲悶雷炸響：「才者，德之資也；德者，才之帥也。君子挾才以為善，小人挾才以為惡。」

即使是國子監太學院的大儒，也常常不敢用「以文亂法」之術，從理學上與司天台的白衣理論，因為這些大儒學士只是在儒學體繫上獨佔鰲頭。

身穿青色長衫、長著豬腰子臉的中年男子，手裡握著一把銀質搖扇，呲著一口黃牙，威風凜凜的盯著李績看。

他一隻腳踏在一把鐵制的椅子上，觜里嚼著檳榔，半邊被李績腳踏的耳朵上纏繞著一塊白色的紗布。

刑部拿人，雷厲風行。

「黃大人，事發突然，我沒有來得及去取緝拿文書，更沒有送達回證。只是當時來不及了，這個李績身懷絕技，又會神算，我預料他有潛逃能力。」

「明春，刑部將減少晉級名額ｈeｔuｂooｋ•com.cｏm。」

獄卒從後面抬腳踹在李績的屁股上，鐐銬發出一陣嘩啦聲響。

兩位大儒面色沉重，忽然，引經據典。

「狼狽為奸的一群壞種。」他在心裏罵道。

走出牢房，沿著幽暗的廊道，兩名金甲衛士押著李績向前挪動腳步。

黃尚書冷冷的向這邊望了一眼。

看看你這德行。唉……

沒有？出幺蛾子了。

「沒有手續直接拿人。這是程序錯誤。程序錯了，案件就無法成立。」

……

黃尚書簡直頭腦都炸了。

舒服了……賈侍郎一下子癱坐在地上，雙手抱頭，任由人們的白眼和鄙視。

缺少緝拿文書，這在刑部不是常有的事嗎。

李績低頭用眼掃視一遍認罪書。

加上昨晚新買來一位丫鬟，倒騰到三更天才偃旗息鼓，現在頭昏腦漲。

「刑部今日到底是咋了？抓了一個人犯，竟然鬧出這麼大動靜。」

他實在是耐不住靈魂的拷問，嘴巴也無法控制住內心的想法，竟然一吐為快：

十幾個獄卒交頭接耳，搖頭晃腦，在一堆刑具面前幸災樂禍地看著李績。

司天台的人硬氣。

「別裝死。」

「和_圖_書老弟，你知道誰是李績？這個人有啥背景。」

轉眼間，人們齊刷刷的看著刑部侍郎。

不一會，鞋殼裡已經積滿汗水。

「唉，出了這樣的低級錯誤。今天的年終考評，一下子就砸了。績效考評刑部進不了第一等級，不僅僅要受到質詢。」

「李績，今日在睢陽縣衙被刑部無辜收監。」

宋公子一使眼色，一名獄卒從身上掏出一張紙，摔在李績面前。

他向一位刑部的官員招招手：「今天刑部緝拿人犯中，有一位叫李績的嗎？」

從其內心深處，有一種聲音在竭力提醒他、厭惡他撒謊之行。

「李績，你現在有兩條路可走。」宋公子眼裡透著殺意：「認罪畫押；嘗試一遍刑具，再認罪畫押。」

在唐初，幾乎沒人敢直接得罪司天台的局監、局丞。更沒人敢去貿然與他們的弟子白衣作對。

黃尚書聽的一愣一愣的。

大小僚屬一旦看見刑部甲士，無不兩股戰戰，汗流浹背。

就像前世一些穩如磐石之人，絕不見財眼開，也絕不越雷池半步。

「宋公子要整死李績，許願我今年京察評上第一等。他要讓李績直接死在刑部監獄，以泄https://m.hetubook.com.com心頭之恨！我，我——不是人。我想賣宋公子一個人情。」

也就是說已經成為常態。

「年終績效獎就要比其他部門少拿一半。」

那些三省六部的侍郎、散騎常侍，以至於太常、光祿、衛尉等公卿也就更不敢硬碰硬了。

錦衣公子提前把飯做好了，就等著李績來吃。

「一個江湖混混，打架鬥狠的，怎麼會和司天台的大佬扯上關係。」

「黃大人，當時我接到公子的扈從報案，說有人當街毆打宋公子，還說他家少爺有性命之危。」

「卑鄙小人，一泡雞屎壞了一缸醬。」

世間卻有這樣的人，真的不會撒謊。只能一老本等的按章辦事。

開門遇到這樣的難纏事，他還是第一回。

……

他仔細的查閱，翻檢：「黃大人，沒有李績這個人。」

他感到丟人、羞愧和難過。

然而，學士之職，本以文學言語被顧問，出入侍從，因得參謀奏議，納言諫諍。

司天台的五白以及隨行的白衣執事，個個眉頭緊皺。

黃尚書把鬍子上的水漬一抹：「誰去抓的人？」

後者憤憤然而朗聲道：「自古昔以來，國之亂臣，家之敗子，才有餘而德不足和-圖-書，以至於顛覆者多矣。故為國為家者苟能審于才德之分而知所先後，又何失人之足患哉！」

賈侍郎只覺得自己的心臟已經跳出嗓子眼，渾身如芒刺亂扎，冷汗直流。

周圍忽然躁動起來：

賈侍郎頓時臉紅脖子粗，大腦一片空白。

「這個下官還真的不知道。」那官員眼睛一瞥，看見一群官員中，有一位緋袍官員：「是賈侍郎。」

即使是翰林院，也只不過是待詔之所。

直到乾封以後，始號北門學士。

那位返回刑部衙門，只來得及喝口水，還沒來得及向別駕公子邀功的，穿緋袍的侍郎心裏咯噔一下。

賈侍郎無奈，只好低著頭，倉惶地走過去。

「司天台的白衣平日里目中無人，怎麼為了一個不明的人犯跑到刑部來了。」

先拿人，后再補辦手續，這在刑部辦案，時有發生。

這是后話。

有司天台的五白和洛陽書院的大儒在場，賈侍郎自己覺得實在沒有撒謊的必要，不是害怕，而是他認為自己完全可以掌控事態的進程。

又是李績，不就是一個小小的相師嗎，為何同時引來洛陽書院的大儒，以及司天台的白衣。

唐初的學士遠遠趕不上後來的翰林院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