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幻之盛唐

作者:貓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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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卷 會江陵 第二百九十章 名士與傾奇

第六卷 會江陵

第二百九十章 名士與傾奇

「佶摩先生有言,三賢異七賢,青眼慕青蓮。」
「難道是……傳說中猴兒酒」
他叫柳友梅,喜歡畫畫,在江陵市井中很有些名聲,善畫活物生姿,特別是淡筆畫肥牛,只是這廝好酒,非飲不畫,又很有些竹林七賢遺風,酒上頭了就喜歡輕裳露涼,把衣服墊在畫紙下畫畫,結果畫畫的筆墨,就醉意朦朧的畫到衣裳上去了,是以人稱——淡墨輕杉。
「不對,是果子露……不過那酒味道淡的很,沒這麼厚」
「現在吳畫聖在京師學堂的畫院里,如果有興趣的話,我可以讓家裡推薦一二」
我想了想道
不是把,這東西是給李白用的,我再次大大震撼了一把,感情他不但酗酒,還磕葯,簡直是後現代嬉皮士的原形了……
這種聚會上唯一的規矩就是沒有規矩,閑情寫意的或座或站或倚,只要你高興,哪怕橫躺在地板上都沒關係,只要你不怕被某些醉眼朦朧的傢伙給踩到,就這麼斜靠在憑欄上吹吹江風,嘗嘗時令小吃,的確讓人很愜意。
我繼續大放闋詞道,既然正規的途徑沒法接近目標,或許可以換一種方式引起那位的注意。
「這東西調配不易,也不是經常可以用到的,再說,我有解症的調酒方子……」
「這個忘憂散的方子怎麼樣……用石鐘乳、紫石英、白石英、石硫磺、赤石脂研磨而成的良方,可以去乏解煩……」
「什麼?」一片嘩然,那些青年學子具變了臉色,有人頭上還冒出些許青筋,變的很不友善。
「行游浪蕩,缺乏責任心,把家當成了偶爾歇腳的宿館,不愛惜家人辛苦經營置業的錢財,揮霍無度,全用來成就自己的名聲,更別說,父死不能奉養在旁,喪妻卻不能相奉當前,生了兒子,長這麼大,居然沒見過幾齣父親……如此為人,實在不是一個合格的丈夫和人子,所謂不肖無義,別說什麼齊家了。」
「太白先生,企是爾類隨意置評」年輕學子中有人回過味來,很是輕蔑的譏笑道
「說的好,李白這廝……呃,的確不是個東西,志大才疏,好高務遠,還有什麼來著……只是圖有虛名爾」
「寫景,但不對物,罰酒」。
「……閑庭飲酒當三月,在席揮毫象七賢」
「至於治國,此君屢屢仕途而無果,還不能說明問題么……最後只能去做人家用來粉飾太和-圖-書平的擺設翰林,還做不好就被逐回來……千萬莫問這個世道和國家有負你什麼,要問你自己窮盡一生,為這個國家百姓做過什麼有益,或者值得稱讚的事情么……沒有這個本事,就不要奢望別人不浪費你的才華」
「這是千真萬確的大實話,崇李不如尊杜」
眼看雙方火藥味十足的一觸即發,另一個更突兀的聲音響起。
……
「你這混帳」那些學子的憤怒一下子爆發出來,撩襟拔袖就要衝上來,澄湖社那些傢伙也摩拳擦掌反瞪著他們,站到了我身邊,甚至還有個惟恐天下不亂的傢伙,醉醺醺的拉開膀子說,對著那些學子,伸出細細豆芽一樣的胳膊「打……打,好久沒這麼快活了……」然後咕咚一聲栽倒在地。
「再說,我仰慕他的才學和風采事迹,但不等於我就認同他為人處事之道,因為除卻他天下無雙的性情和人品,他做人很失敗」
下一位擅長金石的展仲卿,他祖上就是大名鼎鼎展(子虔),與顧(愷之)、與陸(探微)、張(僧繇)一起並稱四宗,在地方上也算是一個小名人。
「梁五,還不把你的寶貝,拿出來」大呼小叫起鬨的聲音。
這是曲陽人劉真,他從小就被稱為詩童。
「相對於謫仙人的奔放與飄逸,老杜的詩則充滿鬱結沉潛之氣,而又有雄渾磅礴之勢。如果說李白的詩是源於其豪邁洒脫、英氣逼人的天性,那麼老杜更多的是靠其後天坎坷的經歷與勤奮的修為。
「更別說平天下,這位現在有這個機會么……不過圖有虛名爾貳」
杜甫好歹也是當世一大名家,抬他出來頓時堵住許多人辯說的口實。
新上市的江鱸活切,用特製的小刀刨成透明如翼的薄片,蔥姜醬酒稍微閹過,配上就是白醋、石密、花椒,就是大名鼎鼎的金腓玉膾新吃法,不用鹽本身就有一種不膩口的鮮腥,一盆時鮮的蟹粉湯頭,紅彤彤的水灼白蝦、用敲剝好的蟹鉗肉燉蛋花的金玉鰲頭羹,這本來是下層人士的佐菜,鹹蛋、滷蛋、皮蛋拼成的三花六色盤,炒筍頭、菱角、蘆根拌蝦醬的水陸三生切,還有一隻碩大開膛的王八,在小盆一樣的背殼上,用爆裙邊、烤四肢、紅燒脊肉做成一鱉三吃的花樣……
這是自號滄洲子的襄南人朱灣,他是劍南移民,說話帶著一口川腔m.hetubook.com.com
「那倒不是,只是太白先生德潔高行世所眾仰,他的風範和行事,一貫是我等尊崇的偶像」柳友梅苦笑了一下,和稀泥道「梁五要非議人家,多少也考慮一些憑據嘛」
「少年學劍殺人,而老來依舊輕狂無度,怨世譏俗,得罪無數,難為養性」
一班年輕氣盛的學子,象鬥雞一樣的瞪著我們,似乎有些看不上這些形骸不羈的閑人。
「這樣啊,固爾所願,但無功不受好處……說實話我也沒有什麼好東西可以交換……不然這樣吧。」
「那你們也是盲目崇拜權威的蠢蛋,李太白再怎麼名聲顯著他也是個人,也會有喜怒哀樂,也會有錯失和不足。」我輕描淡寫的擺了擺手。
「大丈夫有所為,有所不為,修身養性齊家治國平天下,人生大道」
「崇李不如尊杜」
「吾」
「當然是首推青蓮先生了」
「為什麼?」被我說得目瞪口呆的一群人,突然問了這一句。
柳友梅也沒有例外,他接過一飲而盡,眯著眼睛想了會才開口道:
與我對座的這位荊門人高信,就是他們之中酒中高手,但不是說他酒量多好,而是對品酒辯類很有一套,有一套比狗還敏銳的,從西京四春的西市腔、暇蟆陵、郎官清、阿婆清,到郢州之富水,烏程之若下,榮陽之土窟春、富平之石凍春、別南之嬈春、河東之乾和、葡萄,嶺南之雲溪、博羅,宜城之九醞,潯陽之淚水……
「難道是劍南的梨蘋燒」
我笑了笑,這可是白居易的題做,居然只得一般的評價,這些人也不是一般的牛啊。
不過話說回來他要是不這麼張狂也不叫天下獨一無二的李太白了,可放之與江湖而不宜處之廟堂,還引用那句莊周語龜的典故,這位先生,與其死後被人在廟堂終日供奉,還不如拖著尾巴在泥里打滾」。
「常慕晉高士,放心日沈冥。湛然對一壺,土木為我形」
「李太白,蓍酒成狂,濫飲無度,從來不愛惜己身,是為不修身」
不說別的,這個畫派還是我親手創立的,叫做寫|真派,不過傍名人的邊總是容易獲得重視的。
另一個比較清醒的人,則捏著我的扇子翻來轉去的百看不厭,就因為上面是吳道子手跡的飛天,旁邊還有王維專門的配詩,據說在瓜州敦煌描繪佛教壁畫的工匠中,有許多和圖書都是這位大宗匠的弟子。吳道子現在長安養病,而王維,現在正是小丫頭的太傅。隨便拿一位出來,都是讓他們震撼上半天的人物。
我突然開口道,因為這群傢伙的態度,讓我很不爽。
但是我很懷疑,這傢伙是不是從小沒有見過女人的身體,因為我發現他看見真空上裝反撥琵琶的飛天女,雄偉的上圍,眼睛都捨不得轉開了。
「又到你了,梁五」監酒令再次點到我
但是有一樣例外,就是喝酒。一定要喝熱酒,而且酒還要好要醇。五石散對酒非常挑剔,不要說甲醇兌的酒,就是一般的劣酒,它也會有激烈反映。而且還服散之後還不能不吃東西,一定要大量進食,「 食不厭多」。估計是通過進食沖淡排除沉積體內的藥渣,所帶來的後遺症。
「阮籍謀身拙,嵇康向事慵。生涯別有處,浩氣在心胸」。
他口中匝匝稱奇,因為古人都習慣是在大幅上落畫,用毛筆能在這麼小的扇面描繪出人物的風姿情態、毛髮衣紋的纖細,實屬難得。
我拿出一個小銀扁壺,倒了一盞綠色的酒液出來,頓時濃郁甜膩的果香充斥在空氣中,引的一片抽動吸氣聲
「那你又是什麼東西」又一個人呵斥道
長林望族出身的王襄,淡淡的抬起頭來,他手袋裡總帶著刻刀和小印,好象永遠有雕不完的,如果再加上一嘴拉雜鬍子和憂鬱的眼神,幾乎可以去演小李飛刀了。
「閑陰七賢地,醉餐三士桃。蒼苔虞舜井,喬木古城壕」。
「這是盧根酒」我對座的一個大熱天也穿著長衫漢襟的傢伙,正小心翼翼的輕輕端起一個扣住的酒觴,放到鼻子下聞一聞,「重醒過二道,不過開壇早了些,糖味走的太快,已經有點微酸了」
我也聽說過這種葯吃到肚子里以後,要仔細調理,非常麻煩。首先,服散后一定不能靜卧,而要走路。所以魏晉名士最喜歡散步,稱之為「行散」,其實這並不是他們格外喜愛鍛煉身體,而是因為偷懶躺下就性命不保的緣故。除了走路,飲食著裝上也要格外注意。服散之後全身發燒,之後變冷,癥狀頗象輕度的瘧疾。但他們發冷時倘若吃熱東西穿厚衣物,那就非死不可了。一定要穿穿薄衣,吃冷東西,以涼水澆注身體。所以五石散又名「寒食散」。按照書上的說法,就是「「寒衣、寒和-圖-書飲、寒食、寒卧,極寒益善」。凍出肺炎來,那是你散發的好。
我給自己又倒上一杯,掃了一眼展仲卿他們。「你們不會也一聽說李太白,就不敢說話了把,還輕傲世物,不拘權勢呢……」
「柳醉牛,該你了」突然有人打斷我們私語,伸手遞過一盞來。
「還有你們」我手指那些群情洶然,咬牙切齒,表情憤慨到極點的那群學子。
「梁五你喝多了吧。」連柳友梅也湊上來好心道。
我知道某些礦物成分,的確可以對人體其到刺|激作用,讓人產生飄飄欲仙的幻覺,輕身雲體健步如飛的錯覺。但是使用的多了,不可避免讓大量礦物殘留體內,嚴重者勝利紊亂,器臟衰竭而英年早逝,實在是慢性致死的一道良方。
再次有人冥思苦想起來。
「一般一般,也算你過了」他們起鬨道
「圓月出山頭,七賢林下游。梢梢寒葉墜,灧灧月波流」。
這東西就是大名鼎鼎的五石散,我楞了一下,最早的興奮類藥物,據說本來是醫聖張仲景配來治療傷寒的中藥散劑,後來魏晉名士發現它「服五石散,非唯治病,亦覺神明開朗」,就變成了上流社會風行的毒品。
因此很容易就得到動不動,就豪飲三百杯的同道酒鬼的賞識。但是就是這樣,他還是被我帶來的一口燒當場放倒,倒重新爬起來的時候,還在念念自語「好冽的酒」,自此對我帶來的藏酒念念不忘,成為我的推薦人之一。
這是他們正在進行一種猜酒遊戲。
他有些得意的說。
「說好詩而宗杜,我認為杜子美的詩句是千錘百鍊之作,鏘然有聲,尤其是其寫實繪事,象三吏三別的詩史,七律的音美形美,沉鬱頓挫與大氣磅礴。不像那位酒仙人憑才氣而作詩,未經推敲,詩中更喜歡損人。結果也是因為這一點,為官家所不喜,認為他文人無行,有才而無德,活該一輩子不得志,終生潦倒,所以,論詩文我也是宗杜抑李的」
只要過鼻乃至過舌,都能一一品評出產地和年頭。甚至可以根據口感,判斷出這是產地上的細微差別,據說曾經有人乘天喝醉了,拿了幾種參合起來的雜酒去試他,結果被他一一認出,連惡作劇摻了一點白醋都無法倖免。
「謝了不用」我趕緊敬謝不敏,我還有大好的人生和無數的美女等我去征服呢。
突然一個突兀的聲https://www•hetubook•com•com音冒出來。
既然是要體現先賢遺風。
「好,再猜猜這個吧。」
「真是精細入神啊」
劍南雖然有很多酒坊,卻沒有什麼太過出名的,後世所謂劍南燒春,那不過是國人自吹自擂杜撰的事物,直到我在流民大營的工場里大量生產糧食替代酒和烈性提粹酒後,劍南酒才以種類繁多,而且甘烈醇厚聞名於世。
不過這消息很值得玩味,與這些少有大志,滿足於安逸的生活品位的傢伙不同,按照後世的研究,從他的詩里就可以看出,李白同學是一個有大抱負,而且渴望一番功名和大作為的人,不然也不會被永王說動出山了,在永王倒台被流放后,還想著北投李光弼,為國家出力。
他們不管會不會用劍,都學人家配掛一柄,看起來很擺顯的長劍,很有點盛氣凌人的味道。
「乍到園亭清。面此君忘去。把酒挹幽人,仰止七賢趣」。
「常服這東西,不怕累傷身體么?」我看他氣色很好,不象個長期磕葯成癮的短命鬼。
原來他們已經放倒了那位品酒專家,換了新的花樣,開始討論他們奉位偶像的竹林七賢,究竟是嵇康的懶漫,還是阮籍的拙飲,還是山濤的戲謔,更值得效法,不過每引章據典說一件典故,就要以七賢為題做一首即興詩。
」怎麼會」
……
他神神秘秘的拿出一包東西,象草木灰一樣雜合著許多可以顆粒,散發出一種刺鼻的味道。
「錯了錯了。」馬上有人叫起來「這不對景,你喝上頭了,晝夜不分了,這白日青天那來的月色,再罰……」
「……包括王府那位先生……也在用我的方子」
「英雄多是屠狗輩,百無一用是書生,肩不能挑手不能抗,農不能稼檣出糧,工不能便利民生,商不能貨殖增利,全靠一點名聲,就可以拿一份錢,徒然坐在這裏空談天下如何如何而已,於國家何益……不過是寄食膏脂的米蟲而已」
「我不是東西,只是一個敢實話實說的人」
我輕輕笑道「你可知道什麼叫素描,什麼叫做動態寫實,什麼叫光影透視法,這可是北地才興起的西畫胡風」
或許我該再催促一下總醫官李想鶴那裡的實驗進度了,畢竟從飛機的殘駭里收穫的,可不僅僅是優化的良種,還有另外一些很有爭議的東西,只是處在實驗階段,為了保密著想,只在夷州封閉的環境內小範圍推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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