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洶湧的戰馬狠狠地敲擊地面，巨大的撞擊聲令倉促應戰的契丹士兵心臟都快停止跳動，他們咬緊嘴唇、雙手張弓搭箭，用近乎絕望的方式向隋軍騎兵衝去。

正是出於兩這個方面的考慮，李子雄這才穩如泰山、坐等敵軍上門；來他一個張網以待、打他一個以逸待勞。

大何咄羅慘笑一笑：「撤？這裡是隋朝的遼州，而遼水道已經被封死，我們又能往哪兒撤？」

……

與此同時，這個好消息也在其他部落散布著，消息傳出，契丹軍全軍歡聲雷動、士氣高漲。

「對！」李子雄點了點頭，笑著說道：「我大隋沒有被動挨打的習慣，如今已將契丹中部青壯盡殲於此，豈能不趁勢北上？」

此戰對於他們來說，既是為國而戰，更為自己而戰。

但不管是哪一方，都不管射箭的效果，緊握著武器前沖，很快就撞到一處，這一瞬間，如對沖的潮頭撞擊，飛跌而出的士兵如同飛濺的浪花，但並不影響狂涌而至的海潮。

「算你識時務！」李子雄向親衛統領吩咐道：「將他帶走，讓他幫我們招降敵軍士兵、安撫俘虜，若他膽敢不配合，給我殺掉五百俘虜。」

中年大將軍正是李子雄，他淡淡的說道：「我是李子雄，你就是大何咄羅吧？」

戰場之上，隋軍不斷的在契丹軍群中肆虐，收割著一條條生命。

「至於黃龍那邊，大酋長已讓留守的勇士南下，他們將會堵死遼州北上的通道，勇士們大可放心好了。」

站在高處的李子雄看到契丹軍士兵被一點點分割包抄、被一點吞食，臉上露出了舒暢的笑容，感到殺得差不多了，便興奮的大聲道：「傳令下去，全軍將士圍堵敵軍，用突厥語高叫『降者不殺』！」

遠的不說，至少能夠幫他安撫眼前這些俘虜；而這麼一個酋長一旦投降了、配合了，那麼有一便有二，最終只能一路黑到底。

「將軍，我們選擇回家！」千余名契丹士兵毫無猶豫的選擇了後者，紛紛說道：「不打了，我們回家吧！」

大何咄羅此時已經絕望了，他寄予厚望的嫡系軍、亂兵，竟然沒有給他爭取到時間、哪怕是短短的兩刻鐘都沒有爭取到。而且隋軍騎兵非常清楚他們的薄弱點、非常清楚輕重之分。後面那支騎兵從殺出的那一刻開始，他們竟然只有一個千人隊和潰兵交戰；另外四支根本就不管那些潰兵，只管朝著有規模的地方殺，只要他集中到一點人，就被殺散；只要他集中到一點人，就被殺散。

但李子雄卻看出高句麗並沒有做好西進的準備；斷定高句麗在和*圖*書局勢未明之前，不敢擅長出兵。於是大胆的把能用的兵、能用的民間青壯全部抽調過來，奠定了致勝之基。

他們的部落位於牙帳黃龍、弱洛水支流新開河以北，一旦黃龍失守，下一個遭殃的就是他們的部落了，之後才輪到更北方的匹絜部、吐六于部，他們豈能不擔心家中父母妻兒？

僅只這一輪對射，就有數百名契丹士兵慘叫落馬，這種情況下一旦落馬則等於死亡，而失控的戰馬則是成了後面士兵的障礙物，當士兵撞上，又是一陣人仰馬翻。

如果他不能活著回去，何大何部的老弱婦孺、財富牲口肯定被悉萬丹·章柯和他的隨從部落吞食乾淨，所以他現在還不能死，必須活著回去主持大局。

相對這支硬碰硬的騎兵，從後方包抄而來的隋軍鐵騎則輕鬆多了，他們突入混亂的敵軍叢中，展開了單方面的屠殺；亡命逃竄的契丹軍亂兵在鐵蹄的追殺下，紛紛哀嚎倒地，人頭被劈飛，被長矛、戰槊從背後洞穿出胸膛。

隋軍士兵雖然也有人被射中面門而落馬，但比起契丹軍的死亡率，幾乎可以忽略不計了。

這支步兵是從通定鎮、通原鎮調來的精兵，一共有五千人，兩大軍鎮現在各有五百精兵坐鎮，可謂是危險之極。這也是皇甫無逸之前的擔憂所在。

在以騎對騎的戰鬥中，雙方士兵只有放一輪箭的機會，而角弓弩是大隋騎兵專用的單發弩，單手即可發射，只要在衝鋒之前就上好弩箭就行了，遠比雙手操作的騎弓方便。

「兄弟們，殺光這些賊子！」就在戰事從僵持進入了勝負將分之際，在北方伏擊的三千名州兵和兩千多名青壯百姓加入了戰場，他們處於三方皆敵的遼州，時時刻刻繃緊心弦，而且幾乎每個月都有仗打，所以遼州州兵的戰意、戰鬥力並不亞於京兵，加上他們家人都有遼州、燕州。

契丹軍士兵是一支長途奔襲的疲軍，從第一個伏擊逃到這裏之時，已是人困馬乏的驚弓之鳥，他們拚命殺出一條血路的戰意，也先後被陷阱、伏兵給耗幹了。此時的念頭就是隋軍多不勝數，不可戰勝，還是活著回家為要。

「是啊父親！」大何摩會說道：「封死的路段，馬匹是不走了，可是我們到了那裡以後，完全能夠棄馬步行。」

「大何酋長！」一名日連部將軍說道：「我們現在趁著大亂可以先躲進樹林里，等天一黑，便沿著遼水北上。」

席捲而來的隋軍騎兵見到一支契丹軍以比較完整的軍陣殺來，紛紛雙腿控馬，一手舉起騎兵專用的角弓弩和-圖-書、另一隻手握緊長矛戰槊。

「咚咚咚、咚咚咚……」的鼓聲震天響，一隊隊身在外圍的隋兵迅速脫離戰場，攔截逃亡的契丹軍士兵，這些士兵在幽州等邊城長大，幾乎都會草原通用的突厥語，就算不熟練，但簡單的溝通和「降者不殺」還是會的。

霎時之間，雙方士兵奔騰而至，紛紛殺進對方的隊伍之中，將前方的士兵迎著吞噬一空。後面的戰馬繼續前沖，馬背上的士兵揮刀劈砍、舞矛疾刺。

伏弗郁·熙榮卻是滿面笑容，他踏上一塊大石，高聲說道：「勇士們，我知道你們擔心什麼，不過我們剛剛接到消息，我們的援軍、突厥軍已經大舉東進，明天就能抵達這裏。所以此戰，不僅是我們契丹在跟隋朝打，還有突厥，甚至高句麗也有可能出兵。到時候，隋朝到處都是敵人，根本就沒有多餘的兵力增援龍山城，我們只須堅持一陣子，就贏了。」

當這支鬥志昂揚、精神抖擻的生力軍從后右方楔子亂軍叢中，契丹軍一下子就陷入了四面合圍的窘境，也加速了契丹軍的敗亡。

第三天清晨，發生在遼州開原鎮的攔截之戰、以及結果，由僥倖脫離的逃兵傳到龍山城以北的契丹軍大營。契丹軍士兵望著遠處旌旗招展、刀槍如林、戒備森嚴、歡聲雷動的龍山城，眼裡都是震驚之色。

燕詢說道：「末將明白了。」

不同的是，隋軍士兵微微伏在馬前之上，以背後的鎧甲迎向空中箭矢，同時也保護了身下的戰馬，而他們雙手則是緊握武器，平平前推。契丹士兵雖也伏著身軀，可是他們知道自己的皮甲防不住重力加持的弩箭，所以一手持盾、一手持矛或戰刀！

不等其他人上前保護，隋軍士兵衝殺而至，將負隅頑抗的契丹親衛盡皆刺死，只留下那些身穿鎧甲的高層人士。

「噹噹當、噗噗噗……」雙方發射的箭矢在空中交錯而過，形成了一道短暫的黑色的拱橋以後，朝衝刺的對方士兵落下。

可是他們又能逃到哪兒去？

一人帶動十人、十人帶動百人……潰敗之兵就像是滾雪球一般，逃亡的聲勢越來越浩大，殘餘的契丹士兵丟盔棄甲、四散奔逃。

大何咄羅認為遼州三面皆敵，本地的駐軍、州兵皆被高句麗牽制；李子雄最終能動用之軍，就是他手中的一萬援軍，至多再加三五千個民間青壯。

「也好！」大何咄羅掃視一眼，見東北方向似是最薄弱的地方，咬牙道：「我們往東北方殺去，都別走丟了。」

契丹軍士兵情緒低落，三三兩兩聚的在一起低聲議論。

大ｈtｔｐs://m.hｅｔubｏok•com.cｏm何咄羅臉色一片蒼白，咬唇不語。

這是一部酋長，活著比死去更有價值。

隨著戰爭的進行，契丹軍士兵越來越少、圈子越來越小，而隋軍士兵的三面合圍之勢，已經漸漸形成。

他是遼東道行軍副總管，楊廣也在密詔中說了楊集率突厥軍殺入契丹的戰略，但是誰也不知楊集到底借到多少兵；所以李子雄必須儘快北上契丹。如果楊集借不到足夠的兵力，他就採用直取黃龍的辦法，引走一部分契丹軍，減輕楊集和營州方面的壓力；如果楊集不需要他，他就真的直搗黃龍，把契丹的老巢給端了。

對於一支軍隊來說，最可怕的事情是軍心動搖，一旦軍心支援、人心惶惶，恐懼感就像瘟疫一樣，迅速蔓延全軍，使整支軍隊土崩瓦解。

李子雄看了他一眼，又叫其他人盡皆棄械了，便說道：「放下武器，饒你不死！」

「是！」將士們大喜過望。

李子雄說道：「我沒有耐心跟你玩，我給你十息時間來考慮，一、二、三……」

「喏！」蔣詢抱拳一禮，匆匆忙忙的回去召集士兵了。

另一方面，李子雄是從國勢、國力上考慮的；雖然沒人清楚契丹發了什麼病，可是契丹小小的體量，根本就沒有具備打持久戰的基礎，唯一的出路就是迅速攻克幾個地方，然後再和大隋談條件，所以大何咄羅一旦出兵，就會採取速戰速決的辦法，企圖將自己消滅。

所說的每個字都是從齒縫裡蹦出來一般，他真的不甘心。

「父親，將士們都逃光了，我們是打不贏隋軍的。撤吧！」大何摩會收攏到了百多們親兵，而其他高層將領也率親兵過來集結，大家一起出聲，加以勸說。

不久，燕詢帶著一隊親兵找了過來，喜滋滋的拱手道：「總管，我們贏了。」

「是啊，我們贏了！」李子雄臉上露出了笑容，向他吩咐道：「燕刺史，你帶州兵去打掃北方的戰場，同時讓百姓們儘快把遼水道打通。」

「咻咻咻……」在射程之外，雙方士兵便朝著迎面而來的敵軍士兵發射弩箭、弓箭，之後不約而同的放下手中的弩、弓，雙腿夾緊馬腹繼續前沖。

「我比你們更加擔心部落里的子民，我怎麼可能騙你們？」伏弗郁·熙榮大聲說道：「勇士們，突厥援軍真的來了、真的來幫助我們了，只管安心作戰即可。」

很快，「降者不殺」的吼叫聲此起彼伏，瀰漫了整個戰場。

最終不僅被殺死了大量士兵，而且把全軍將士的僅剩的士氣都被殺光了。

將士們一擁而上，把伏弗郁·熙榮團團圍和-圖-書住，七嘴八舌問道：「酋長，我們回家吧？」

「末將遵命！」燕詢應了一聲，問道：「總管打算北上契丹？」

他們很多人都是奉大酋長之令，從契丹中部、北部前來作戰的士兵、牧民，知道中部和北部已經沒有什麼可戰之士了。如果隋軍沿著遼水北上，便能把中北部殺得屍橫遍野、血流成河，到時候，他們的家人怎麼辦？

「我就是大何咄羅！」大何咄羅慘然一笑：「李將軍，你贏了。」

摔得渾身疼痛的大何咄羅從地上站了起來，剛要拔出腰間戰刀，一支馬槊的槊尖便頂在了他的胸膛。順著馬槊看去，卻見一名十分儒雅的中年大將正冷冷的注視著他。

所以眼前此役，除了士兵在作戰以外，更是兩軍主帥在隔空較量。

「兄弟們，我們現在應該怎麼辦？」一名伏弗郁部千夫長集結了麾下士兵，大聲問道：「到底是在這裏和隋軍作戰，還是立刻回家？」

昨天下午，城裡的隋軍在城關之上大吼大叫，一起大聲說大何咄羅在遼州兵敗被俘、三萬余名精兵全軍覆沒。契丹兵對於敵人的話，都抱以懷疑的態度；不曾想，今天早上就得到證實。

「果真？」將士們又驚又喜。

「罷了、罷了！我降，我降還不行嗎？」大何咄羅摘下戰刀，重重的丟在了地上。

至於跟著他們的青壯百姓，能力、戰意、軍紀、戰陣之術皆不如正規軍，可是打這種順風仗卻都十分擅長。

若是他們敗在正面交鋒之上，大何咄羅無話可說，但是一開始，那該死的李子雄就沒有正面交鋒過，一直是用以各種陰損的陰謀詭計算計他們，始終讓讓他有力無處使。

隋軍包圍圈的即將合攏，使契丹軍迅速崩潰，契丹士兵驚恐的大喊大叫，在極度驚惶中，開始到處逃跑。

「穩住陣腳，勇士們結陣，用弓箭、用長矛和他們作戰。」大何咄羅聲音沙啞的大聲吼叫著。他渴望奇迹發生、渴望他軍隊為了活命而奮戰，但是奇迹並沒有發生——反而等來了一支惡魔般的隋軍：

李子雄不再理會大何咄羅，徑自退到一邊，讓人立起自己的旗幟。

原本高昂的士氣，也因為這些俘虜帶回的消息而慘遭重重創。

在契丹軍士兵放棄抵抗的同時，大何咄羅和大何摩會等高層人士在三百騎兵護衛下，拚命的向東北方向突圍，但他們尚未突出戰場，一支人數只有五百的隋軍騎兵從側面斜刺而入，大家一起扣動扳機，幾百支弩箭如暴風疾雨的破空而至，所剩無幾的親兵紛紛慘叫著從馬上落下。

儘管這支契丹軍士兵拚死抵抗，怎奈他們遇到的hｔｔps://m.ｈetuｂoｏk•ｃoｍ.cｏm是裝備精良的隋軍精銳，這些隋軍士兵身經百戰、意志比鋼鐵還堅硬，前鋒漠視生死，無情的殺戮著前方之敵，而後方的一雙「翅膀」朝兩邊包抄而去，從側面襲殺敵軍。契丹軍士兵瞬間就被分割成得數十塊，陣腳被沖得七零八落。

「末將遵命！」親衛統領拱手應命。

就連大何咄羅也身中兩箭，好在他身穿隋制明光甲，並不至命，只不過儘管他能忍住痛楚，可是中箭的戰馬一聲長嘶，向前竄出幾步，便重重摔倒在地，將背上的主人掀出兩丈多遠。

眾人回頭看去，只見他們伏弗郁部的酋長伏弗郁·熙榮帶領百多親兵快步走來。

就在此時，有人喊了一聲：「酋長來了。」

眼下敗局已定，留在這裏的話必死無疑，所以哪怕心裏再不甘，他也只能憋在肚子里，重要的是何大何部精兵盡喪，已經從第二大部淪為倒數第一。

「別的好說，但是道路，今天必須打通。我明天就會用。」李子雄見燕詢比較年輕，生怕他分不清輕重，便又強調了一下。

他們聽到了這些鼓點，便在五長、火長、隊正這些基層將官的帶領下，扯著嗓門高喊「降者不殺」。

五千隋軍騎兵分為五個千人隊、以雁形陣之勢，殺向契丹軍的左側中部，氣勢洶洶的戰馬如同狂濤奔騰一般，激起了遮天蔽日的塵埃，而騎兵一旦全速發動，就無法再停下來，唯一的辦法就是一往無前，拚命的前方騎兵衝殺而去。

契丹的箭矢射到隋軍士兵背後的鎧甲，發出了『噹噹當』的聲音，要麼被彈飛；要麼透過甲縫刺了進去，卻被內甲夾住了。而隋軍的弩箭是呈流線形的鐵箭，殺傷力極強，就算是兩層皮甲、蒙皮木盾也擋不住從天而落的鐵箭，當箭矢命中目標，沉重的鐵箭洞穿了簡易的盾牌和皮甲，深深的沒入契丹軍士兵的身體。

大何咄羅搖了搖頭，態度堅硬的說道：「他們可以投降，我卻不能。我是大何部尊長，一旦降了，便是大何部的恥辱。」

……

契丹軍士兵如夢方醒，紛紛丟下了手中武器、停下了身下的戰馬，求降之聲也響徹開來。

「你若不降、你若尋死，我會讓所有俘虜為你陪葬，此後，我會親手滅了幾無青壯的大何部。」李子雄收回馬槊，冷冷強調道：「衛王好殺，我李子雄也不差，你若不信，大可一試。」

在兩支騎兵與敵混亂之際，燕詢為首的步兵方陣已經抵達戰場，他們利用手中的長矛、戰槊，從正南方殺得敵軍之中，後面的弓箭手朝著「長槍兵」前方的空中拋射。比起騎兵來，他們顯得更加靈活、從容、穩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