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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聽那些臭不要臉的形容詞，楊廣和楊集臉都黑了，不過兄弟倆都不說話，不約而同的用一種看猴子目光看著楊暕，想看他究竟要如何表演下去。

楊集聽明白了，問道：「阿兄不信他的解釋吧？」

走過一座白玉曲橋，便進入一個名叫麗春台的區域，這裏位於大儀殿正北方，許是灌溉用水都是溫泉之故，而這裏成了植物和花的海洋，各種珍貴奇花，俏然綻放，美不勝收。

楊暕腦袋一縮，膽顫心驚的說道：「孩兒不敢！」

看著她，楊集彷彿看到了未來十幾二十年的蕭穎。據蕭穎說，她們蕭家有兩種面向培養女孩的祖傳藥方，一種是葯膳，母親懷孕的時候，就開始食用，生出來的孩子不僅健康，而且皮膚特別好。

楊廣深吸一口氣，異常感激的看著楊集，連連道：「金剛奴，謝謝你的理解，也謝謝你救了我的兩個孩子。」

「你在教我做事？」楊廣盯著楊暕，目露危險的光芒。

起碼在楊集眼中，這是一種剎那間被震撼心靈的美好。

但自己的用意、好意、愛護，卻沒有明明白白的說出來，現在他也不知楊昭是怎麼想的；但眼前這個，就因為不清不楚，收到一個十分錯誤的信息，開始對太子之位有了野心。

可是這傢伙是倒好，知道這是一首經典傑作之後，直接就具體到了「兼懷兄長廣」。

蕭家用昂貴藥物「培育」出來的蕭穎，就是樣子一個女子，楊集把她抱在懷中，真像是抱了溫香暖玉，美好至極。哪怕某個蕭家女的容貌稍微平庸一些，但是因為有著世所罕見的肌膚、香氣，也有資格成為人間尤物。

麗春台並不是一座宮殿，而是一座九層高的圓形觀景台，這個觀景台層層收縮，呈現出一個上寬下窄形狀，頂層之上修有一個石亭，四邊都有台階。

「可，這詞是你作的。」楊廣盯著楊集，問道：「總得有個由來和說法吧？」

「全詞，我要你的全詞，而不是只是這一句。」楊廣一邊說、一邊注視著楊集、一邊將寫好的句子拿起，向楊集亮了一下。

利益和身家性命是一回事，但歸根到底還是他不會說、不會籠絡人心，如果他一一安撫、一一穩住這些仍然好端端當大官的楊勇系官員，當時的情況必然大為改觀。

楊暕劫殺商旅的行為，和石崇一模一樣，而且還在石崇修建的金谷園遺址上修別苑，這不是大隋的石崇，又是什麼？

不過我們老家還有一個說法：如果哪個孩子沒有忘掉前世、沒有與前世徹底割離，那麼這個孩子是活不久的。要想讓他忘記前世，辦法就是把一條紅鯉魚泡到尿桶里，等魚死了，再烤來給這個孩子吃，這樣就與前世一刀兩斷了。

此事在我們村，並不是什麼秘密。而且我哥已經是四十多歲的人了，至今還記得他的「前世」。】

「金剛奴來了！」見到楊集，神色有些緊張的蕭皇后明顯鬆了口氣，說道：「你阿兄要打死阿孩，你跟我去救救阿孩。」

「跟著王叔這些時日，我當農夫、當過馬夫、當過民夫，挑糞工，我也當過，每一天都累得半死。不過我雖然很累，開始也很怨恨王叔，可是後來，我豁然開朗了，現在更是感激王叔。因為我苦了這麼久，終於知道一粥一飯來之不易，而且看到水渠、農田從無到有的時候，我很高興，特別是民夫們因為某項工程完成而發出歡呼時，我有一種前所未有的成就感和歸屬感。這種感覺，是高高在上的親王所不能給予的。」

我叫楊暕不假，可我的大名是「暕」，而不是犯賤的「賤」啊！

楊暕的模樣讓楊集感同身受，不過楊廣既然這麼說，那他下手肯定有分寸，楊暕別說是死了，便是想殘都殘不了。但是楊集知道楊廣特別會打架、特別會打人；他打人的時候，專挑那種不致命卻疼痛的地方下狠手，導致他看到楊暕這番模樣，都覺得疼了起來。

目光從楊暕身上移到楊廣身上，只見他正側對自己，一本正經的目視前方，那頎長身子穿著一襲雪白的常袍，站在那裡紋絲不動，他本就和_圖_書長得英俊帥氣、黑髮和白色衣襟又在隨風飄舞，再被這得體衣著一襯托，更如神仙中人一般。

那老太太的子女在他記事、說話「前世」時，還上門來，跪著哭著叫「媽」。

晉武帝賜給王愷數尺來高的珊瑚樹，此株珊瑚樹枝條繁茂、樹榦四處延伸，乃是獨一無二的奇珍，當王愷拿出來炫耀時，石崇自然無法比，於是他用鐵如意把人家的珊瑚樹敲碎了。反正此人，永遠不甘落於人後。

楊暕這廝總算不是太蠢，他早已爬了起來，雖然不敢靠近，可是一直豎起耳朵關注這邊，一聽楊集這麼說，便急忙嚷道：「阿耶，我隱姓埋名，跟了王叔近一年時間。這期間，我跟著天下鼎沸東征西討，與王府徹底斷了聯繫，根本就管不了府上那些幕僚。」

另一種是女孩使用的葯浴，女孩一隻要出生，每天就用這種珍惜藥材製成的藥物沐浴，直到女孩到了十二歲為止，用了這方子的女孩肌膚光滑如緞、白皙如雪、潤澤如玉，身上還帶一種淡淡的幽香。

楊暕聽了楊集的話，緊繃的身子放鬆了許多，他眼神複雜、目光忐忑的看著楊廣，自己的父親，說道：「阿耶，我知道我爭氣，辜負了您和祖父的厚望，跟著王叔這些時日，也深刻的認識到了自己的錯誤。」

不管他最後成不成功，可是這種打破常規的「異想天開」的設想，恰恰是這個時代所缺少的。

「嫂嫂！」走到近處，楊集行禮道。

「阿孩的事兒，你阿嫂應該是和你說了吧？」楊廣又話題轉到了楊暕身上。

「……」楊集心中，默默的說了句「無恥之尤！」

楊廣聽了，只覺得心中一片苦澀，千言萬語都不知從何說起。

蕭皇后默然半晌，又補充道：「其實別說是你和你阿兄了，便是我，我也不信。」

楊集無奈，說道：「丙寅中秋，歡飲達旦，大醉，作此篇，兼懷阿兄。」

「阿孩想做什麼？難道他想當大隋的石崇不成？」楊集聞言無語。

「……」老實說，楊集這一次其實是有點相信楊暕的，但是這傢伙現在成了「一日為賊，終身為賊」的典範！

近身搏鬥術？

楊集：「……」

由於以往積累的惡行不是一次暴發，而是一次次的逐次暴光，這便使楊暕成了一個屢屢失信於人、屢教不改的反派；他現在說出來的話，甭說是他老子了，就連本來比較偏向他的親娘都不信了。

還有楊集，他始終幫自己扛黑鍋，始終代替自己發聲，可是自己在做一些決定時，理所當然的認為他能理解，但他有血有肉有情感的人；若是長久下去，他能接受自己的安排？能理解得了自己嗎？

可是這又能怪誰啊，怪楊暕野心大？怪楊昭不明白自己的苦心？怪宇文述不識趣？還是怪楊集不理解自己？

「躺著吧你！」楊集連忙丟下楊暕，跑入了石亭之內，規規矩矩的坐到楊廣對面，問道：「阿兄，有何吩咐？」

天邊陽光照在她的身上，似乎鑲上了一層金邊似的，衣袂在風中飄拂，顯得十分優雅、唯美。

這樣一來，非但使他倆兄弟情名傳千古，楊廣也成了兄友弟恭的典範。如果不是「兄友弟恭」，那麼楊集這個當弟弟的，何至於在大醉之下「寫下」「兼懷兄長廣」五個字。

「記得我和你說過的木子二逼嗎？人家頂多就是做兩分，然後是說五分、演三分，但人家愣是成為萬民愛戴的明君了。百姓一聽他說某項工程的種種益處，就會發自內心的支持，再看看我們大隋，宣傳力度方面遠遠不到位啊！而您這種悶頭做事的風格，也不太利於一個號令天下皇帝啊！」

左右兩邊的區別主要是在主殿後面，皇帝為主那邊，背後還有仁壽殿、觀文殿、迎仙宮、集仙殿等等宮殿群落。而皇後為主的文成殿、大儀殿後方，則是一個規模宏大的御苑。畢竟她接待的都是女客；女人談話不但沒有男人那麼正式，而且喜歡說三道四，所以這個御苑特別符合女人們的審美、需要，如果在些邊遊玩邊談話，更能讓談話變得輕鬆，也和圖書更容易讓人打成一片。

夕陽西下，萬道霞光照的金碧輝煌的皇宮，一片流光溢彩、美輪美奐。楊集跟著幾名女官一路向北，側前方是一片夾雜著銀杏樹的楓林。

可是宇文述拚命搞軍改，結果不但搭了幾百口性命，連帶官職都丟了乾淨，如果說他不恨、不怪自己，那才叫有鬼了呢。

楊廣默默點頭，今年正是丙寅年，即是說，這是今年中秋寫的，一想到「兼懷阿兄」，又寫下「丙寅中秋，衛王集歡飲達旦，大醉，作此篇，兼懷兄長廣」，然後心滿意足的說道：「這一句，就放到詞章前。」

石崇爭強好勝、窮凶極惡，聽說晉武帝舅舅王愷用糖水涮鍋，他就用昂貴的白蠟當柴燒，聽說王愷做了四十里的布障，他就用綾羅綢緞做五十里；王愷用赤石脂塗牆壁，他便用花椒。

楊廣記性極好，聽罷；便一字不差的記了下來，再看之時，忽然覺得不對，他抬頭看了看天上的太陽，又看了看楊集，疑惑的說道：「詞是好詞，說是千古不朽之傑作亦不為過，可是乾坤朗朗，哪來的明月？你的明月在哪兒？」

「經過這些事，我也終於明白，我雖然什麼都不缺，可是我連一個朋友都沒有，精神上，也很空虛。以前儲君未定，我還想爭一爭，可是儲君已定，我失去了方向，我要什麼有什麼，根本就不知道自己該做什麼、有什麼好做的。」

只要楊廣沒有去求仙、修仙，那麼一切都好。

「如果我們跑來皇宮過節，就沒有這首詞了。而且說起來，太肉麻了，我說出來做什麼？」楊集沒好氣說道：「我剛才看到你站在台邊，就像乘風歸去的神仙一般，心有所感，便不由自主的念了一句。如果你沒有逼問，我都懶得說。」

做完鋪墊，楊暕深吸一口氣，向楊廣問道：「我現在知道大隋並不像表面上這麼強盛，可是阿耶為何不告訴我？」

楊廣若有所思的點頭。他在當太子之初，明明有父親的全力支持，能力方面也比楊勇強了無數倍，但朝堂上的絕大多數臣子還是擁護楊勇，還是企圖把他弄下來。

呵呵，人肉沙包還差不多。

經過他這麼一具體，此篇就與楊秀、楊諒、楊智積、楊綸等等「阿兄」統統無關了，人們以後讀到這一句，都說楊集在大業二年過中秋的時候思念楊廣過度，大醉之下，便寫了這首千古傑作。

這兩個藥方需要耗費大量珍惜藥材，有一些藥材有錢也未必買得到，所以蕭家對於自家人，並沒有秘而不宣；蕭穎懷孕的時候，就跟蕭家討要了過來，姐妹三人懷孕期間，都服用藥方製成的葯膳。

楊集目瞪口呆：「你問我，我問誰？」

其實楊暕倒不是表演、也不是博取同情，而是他怕楊廣怕得要死，便用這些褒義詞給他自己壯膽；有了這些形容詞之後，有了一點點對話的勇氣。

楊廣一怔，目光霍然一寒，但楊暕低著頭，豁出去一般的質問道：「我知道大隋是我們楊家的天下，也知道大隋一旦坍塌，我們都會死。如果您把大隋的危機說給我聽，我起碼不會遊手好閒、花天酒地、醉生夢死了，因為我也怕死啊！」

洛陽宮城俗稱紫微城，以三大殿為軸，一邊皇帝為主，另一邊以皇後為主。

明白這一點，楊廣心中豁然開朗。

【注：有關帶記憶重生之事，其實我是比較相信的，因為我哥就是一個帶著記憶、轉世投胎的人。在同寨一個老太太作古的同一時間，他就出生了。然後他就有了那個老太太的記憶，對那老太太的子女、親眷的情況，熟悉得不能再熟悉，哪怕「他」子女身上的痣、胎記都記得一清二楚；總之一句話：凡是有關老太太的一切，他都知道。

若非他們兄弟感情好，楊集何至於酒後吐真言、動情的「寫下」這篇千古傑作？

皇后辦公的主殿是文成殿，其職能類似舉辦常朝的宣政殿，專門用來宴請和接見誥婦、貴女的大殿，兩者一東一西，夾在乾陽殿中北部；而文成殿東邊的大儀殿相當於同明殿，是皇後接見個別命婦、貴婦的地方。

「ｈtｔps://ｍ.hｅtｕｂｏoｋ.ｃoｍ•ｃoｍ正是！」通過發生一系列事件，讓蕭皇后看透了次子低智、魯莽、不誠等等惡劣秉性，甚至隱隱有一種感覺——凡是壞負面詞語，只要放到次子身上，那都是嚴絲合縫、絲絲入扣。

他目光看了向楊暕，認真打量了一眼，發現他那張英俊的臉如同褪了毛的豬頭一般，楊暕引以為豪濃眉大眼也眯成了一條縫，脖子輕輕一晃，胖了很多的臉都顫巍不停，狹小的雙眼，還非要向自己弄出呶嘴擰眉的暗示表情，當真是難為他了。

此時的麗春台頂邊，楊廣正負手站在白玉欄杆后，靜靜地欣賞著台下夕陽美景。

「對於這些為非作歹的人，我認為多方搜集證據，以確鑿的證據叫他們無可辯駁、不得不俯首認罪。」

楊集意味深長的向楊廣說道：「阿兄！國事、家事等等方面，你都做得非常好、讓人無從挑剔，但是你的用意雖好，可你什麼都不說，別人未必理解不了。」

這能怪誰？還不是怪他自己？

楊暕：「……」

楊廣看他們嘰嘰咕咕不休，不耐煩的一巴掌拍在桌子上，瞥著楊集道：「金剛奴，你是不是也想回味一下？如果是，我滿足你的要求。」

「阿兄，我記得了！」楊集感受到楊廣對於的看重、對於這份兄弟情的珍惜，重重的點了點頭，心情大好的指著豬頭一般的楊暕，問道：「兄弟，對了，這個豬頭怎麼解決？」

「以前，幕僚和官員們說我很了起，我無知無畏，當真以為自己很了不起，甚至覺得我比阿兄更不可或缺。直到現在，才知道就是一個傻子、一個傀儡。」

楊暕聞言，眼淚都流出來了。

他以前也是很看楊暕不順眼，可是帶了這麼久，他發現這傢伙還能搶救一下。而且回到京城以後，楊暕關起門來搞研究，尤其是他要幫水稻、小麥生孩子的設想就非常值得提倡。

石崇如此有錢，自然不是經商了，而是他當荊州刺史時，派兵打劫過往商賈，以兵為匪，聚斂財富，所得財富山海之大不可比擬。

最後這一問，使楊廣如遭雷擊一般！他終於知道自己錯在哪裡了。

楊集：「……」

楊廣沉吟半晌，問道：「金剛奴，你怎麼看？」

楊集看了臉色難看的楊廣一眼，又向楊暕說道：「阿孩，阿阿耶真心愛護你，愛護我們這個大家庭中的每一個人……只不過他的習慣是只做不說，高估了大家的才智和理解能力，所以他明明是為大家著想，可最後因為不說，大家都理解不了他的苦心、好心。」

難道就是單純的轉世投胎、帶著記憶借屍還魂？（注）

儘管她是當祖母的人了，可實際年齡也不過是三十八歲，而歲月也特別鍾愛她，並沒有在她的臉上刻下歲月的痕迹，使她依然清麗出塵，如同不食人間煙火的天仙一般。

同樣的，他讓楊昭去當西京留守，一是鍛煉他，讓他學會獨立，學會治國治軍之道；二是自己還很年輕，而楊昭這個當太子的，不錯也錯，如果他一直無事可做，遲早像楊勇、楊俊那樣，因為什麼事都不敢做而慢慢沉溺在酒色之中；三是京城向來是政治風暴的中心，一旦發生什麼大風暴，太子首當其衝，讓他遠離京城，實則是保護他。

楊集順著他的話題，說道：「阿孩的幕僚用他名義去做壞事，已經不是一天兩天了。當年那個劉虔安明搶我戰馬的時候，就是利用阿孩的名義去做的。據我所知，這些人搶到好馬和財物之後，又謊稱是阿孩的賞賜品，將好馬和財富盡皆歸為己有，可是阿孩卻被蒙在鼓裡。」

裏面看似雜亂無章，實則很有規律，如果注意流淌著的水河，以及各條小溪的水流方向，就能把這裏的布局分得一清二楚。

楊廣的確是看到楊集和蕭皇后了，他知道楊集是蕭皇后搬來的救兵，故意不去看楊集，便眼中餘光卻在默默的觀察著楊集，一聽他忽然來了一句，也顧不得拿捏了。

看著兒子畏畏縮縮的模樣，楊廣心頭火氣更大，他怒吼道：「有些話我一直想問你，卻沒有機會，現在，你王叔也在這裏，www.hetubook.com.com你可以實話告訴我了嗎？」

蕭皇后心知是三個爺們的事兒，自己還是不上去為好，兩人到了台下，她就止步不前了。

楊廣聽得龍顏大悅，說道：「神仙、佛陀都是子虛烏有之事，秦皇漢武那麼英明的君王，到了晚年，卻傾盡國力去追求根本不存在的長生不老術，最後弄得勞民傷財、民怨沸騰，所以神佛之說，不能信。」

「我欲乘風歸去，又恐瓊樓玉宇，高處不勝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間。」楊集見他正對著自己前來的方向，便知道他看到自己了，他也不行禮，便對著楊廣背後對念起了『詩』來。

雖已進入冬天，但是這裏的樹木依舊綠意盎然。一是這裡有很多常綠樹；二是這裡有幾眼溫泉，從地上引出來的溫泉水使樹木不知四季。

楊集生怕自己挨打，連忙吟誦道：「明月幾時有？把酒問青天。不知天上宮闕，今夕是何年。我欲乘風歸去，又恐瓊樓玉宇，高處不勝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間。轉朱閣，低綺戶，照無眠。不應有恨，何事長向別時圓？人有悲歡離合，月有陰晴圓缺，此事古難全。但願人長久，千里共嬋娟。」

「但不知阿耶指的是什麼？」楊暕見楊集「站在自己這一邊」，還用「鼓勵的」目光看著自己，膽子也大了不少。

楊廣寫完，抬頭看了看正在大眼瞪小眼的叔侄倆，向楊集說道：「你別理他。我下手很有分寸，他絕對死不了。」

「你阿兄也是這麼說的。」蕭皇后想著那個不省心的兒子，心累之極，她嘆息一聲，又解釋道：「智積（揚州牧）和勝州總管張長遜聽說境內鬧匪，便派人查探，由於事關皇族顏面，他們沒有對外公開、也沒有上報朝廷，而是將一樁樁一件件惡事記錄清楚，先後送來了宗正寺。你阿兄讓阿孩前來對質，他說自己毫不知情。」

他以為給予楊暕最好的教育、最好的財富、最好的老師，這孩子就會成為大隋帝國的棟樑。但他忘記了，孩子的生活環和自己完全不一樣，他們衣食無憂，又看到大隋強盛無比，根本就沒有絲毫憂愁、緊迫。

此處呈現出溫暖的色調，讓人置身其中，如若處於一副仙境般的畫面。一棵棵落葉紛飛的銀杏樹，夾雜在金黃樹葉林中，紅霞繚繞、丹霞爛漫。

旁邊的楊集見到楊暕牙齒用力得很了，把嘴唇都咬破了，但卻死活都不敢說話，便鼓勵道：「有什麼話，直說。只要你說出一個子丑寅卯，我替你求情。」

楊暕一拐一瘸的走入石亭，他跟楊集久了，也聽多了父親的事迹，心知父親其實也是一個十分護短的人，只要道理在自己一這邊，他就會站自己這邊，只是面對父親那雙如若刀鋒一般的目光，始終鼓不起說話的勇氣。

輕巧的閃避功夫？

蕭皇后說道：「阿孩隱姓埋名，跟著你去東北近一年時間，這期間，他府里的幕僚侍衛竟然去揚州搶劫遠行客商，取得巨額財物，同時又有去雍州北部，向胡稽、突厥人勒索好馬。他們將所得財物，買下金谷園遺址一域，然後修了兩座極度奢華的別苑。」

橋的另一頭，站著一名身材高挑的女子，她穿一襲淺黃宮裝，身上不骨任命飾物，不過她雖衣著簡單，卻給人一種高雅唯美之感。

楊集蹲下去拍拍楊暕的豬腦袋，安慰道：「沒事的，躺幾天就好了，而且你在躲避過程中，還會學到一身身輕如燕的本事，我和滕王兄弟就是過來的。多挨幾次下來，你會發現自己忽然之間，就多了一門近身搏鬥術、一門輕巧的閃避功夫。」

不過，此事無法求解，他也習慣了，所以並不怎麼放心上。

御苑佔地極廣，建築卻不多，隨處可見大片樹林、竹叢雖有一些名貴花木，但自然生長的樹木更多一些，而一棟棟精緻閣樓便掩映在一片片樹蔭里。

自己什麼事情都在做，但卻沒有都沒說。

他長長的嘆息了一聲，用一種殷切的目光緊緊的注視著楊集，用一種十分鄭重、十分正式、近乎請求的口吻道：「金剛奴，『官』當到我這個地步，已經是『高處不勝寒』孤家和圖書寡人了，但孤家寡人也是人，孤家寡人也需要朋友，而你這世間男人，只有你唯一當我是兄弟、是朋友、是人的人。於我而言，你比任何人都重要，如果你也疏遠我，那我真是……真是徹徹底底的孤家寡人了。」

「這個很好辦！」楊廣哈哈大笑起來，向楊暕說道：「阿孩，我明確告訴你，世明讓很我滿意，我讓他去坐鎮關中，不是對他不滿，而是鍛煉他、是保護他。我也根本沒有什麼易儲之心，你就死了這條心吧！」

他頗為歉意的看了楊集一眼，道：「金剛奴，你說得對，只做不說的確是我最大的缺點。我這回推廣科舉，不僅對不住你，也忽略了你的感受，日後我要做什麼，都會向你事先說明。以後你只要感覺我哪裡做得不對、做得不好，務必直接挑明了說。」

「阿耶，其實孩兒也想過：孩兒我明明是一個乖巧聽話、足智多謀、文能定國、武能安邦的好孩子；為何長大以後，忽然變成這個連我自己都嫌棄的壞蛋了。」

誰知楊廣續道：「神仙、佛陀雖然都是子虛烏有，不過你說得對，傳說的神仙應該就應該像我這麼英俊瀟洒。」

自己錯就錯在不說！

這個宛如仙子般的女子，無疑便是此間主人——蕭皇后了。

「喏！」楊暕默默的點了點頭。

他是皇帝，雖然可以怪，但是將心比心去想，若是把他換在同一處境下，肯定也會有其他想法。

聽楊廣說長生不老術不存在，更有不會相信、不去追求的意思，於是他也就放心了。

「說了。」楊集木然點頭。

他的「阿兄」可不少呢，除了楊廣之外，皇族這邊還有楊秀、楊諒、楊智積、楊綸、楊雄、楊達、楊慶等人，而且舅舅家的表兄、蕭家兄弟也是「阿兄」。也就是說，「兼懷阿兄」里的「阿兄」不代表是楊廣一人。

他轉過身子，向楊集點了點頭，徑自快步走向中間的亭子，路過楊暕時，一腳把擋在面前楊暕踹了幾尺遠。他看也不看楊暕一眼，就跑到亭中石桌前坐上，拿起毛筆、蘸上墨，在潔白的紙張寫下那一句。

楊集跟著她向麗春台走去，邊走邊問道：「過去不是已經過去了么？究竟又發生了何事？」

好傢夥！

……

楊集登上頂層的時候，只見裡邊好像發生了一場混戰，雖然很多物件被宮女打掃走了，可是楊暕這個最大的殘留物，卻證明這裏剛剛發生了一起家暴。

還有宇文述，因為軍改失敗，弄得全軍皆敵，自己罷免了他的實職，主要還是保護他，希望他暫時避過巨大的、承擔不了的風頭。

楊集：「……」

一次都疼得快死了，再挨幾次，那還得了？關鍵是，你和滕王叔敢躲、敢還手，可我不敢啊！

她們生出來的孩子確實是蠻健壯的，不過三個孩子都是男的，所以後期的葯浴則是享受不到了。

楊集默然點頭，表示受教。可是對於自己的存在，卻又有些茫然了，如果沒有神佛，那自己又是怎麼一回事？

「你從小就聰明伶俐，長大以後更是飽讀經史兵書、善長騎馬射箭。我一直對你抱以重望。我為了鍛煉你，請你祖父任命你為揚州總管、都督淮河以東軍事。可你在揚州總管的時候，都做了些什麼？」楊廣恨鐵不成鋼的看看曾經寄予重望的次子，痛心的問道：「阿孩，你怎麼變成了這番模樣？你實話告訴我，究竟是為什麼？」

「還有阿兄！他是太子，是未來的皇帝，可您把他打發去關中了。我不知阿兄有沒有一種被流放、被冷落的感覺，但是我……但是我認為您要廢除他的太子之位了。」楊暕把話說開，也變得光棍了起來：「我認為您的嫡子只有兩個，若是阿兄遭到罷黜，那麼太子之位非我莫屬。我現在還沒有什麼動作，但我以後如果有什麼動作了，阿耶可知我們兄弟日後會如何嗎？」

夕陽和片楓林融為一色，讓人無法分辨是夕陽沐浴在層染的楓林，還是層染楓林沐浴在夕陽之下。

楊廣的目光從紙上移到楊集臉上，又問道：「既然這詞是兼懷我，為何來皇宮一個起過中秋，事後，為何沒有說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