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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喏！」司馬元謙連忙跟上。

「請他去書房奉茶，我換身衣服、隨後就到。」宇文述交待完，又向兩子吩咐道：「你們兩個，好生在這裏獃著。」

轉念之間，宇文述便料到楊集此行，極有可能與漠州有關。而漠州有粟末靺鞨人、有伯咄靺鞨人、有南室韋人、有霫族人、有高句麗人……他不用猜，就能知道漠州是一塊異常難啃的骨頭，可是他除了知道一個淵子游比較以對付之外，卻沒有漠州各族、各部的任何信息和資料，這讓他心頭沒有多少底氣。如果楊集向他提供資料，那可真是雪中送炭啊！

宇頭述沒有理會他，不太放心的向門房管事問道：「衛王帶了多少人？」

不過宇文智及再怎麼恨，也不敢激怒自己的父親，只能站在那裡一聲不吭。

宇文述看到宇文化及喜上眉梢，眉頭不由得皺了起來，想想了，便從重叮囑道：「士及，你要給我記住，這不但是你最後的機會，而且也關係到我能否復出，你凡事都要與元謙商量，千萬不能再像以前那樣以權謀私、為非作歹了，否則我們宇文家，怕是有滅族之禍。」

「啪、啪！」宇文述心情本就不好，一見這兩個不成氣的傢伙鬼頭鬼腦的上來，頓時氣不打一處來，先是狠狠地賞了宇文化及一記耳光，接著又上前幾步，狠狠一巴掌抽在嚇得後退的宇文智及臉上。

宇文述站在府內高處，目光從波光粼粼的洛水一掃而過，極目遠方。

宇文述現在就是一點就炸的火藥桶，打了這一巴掌，不僅沒有解氣，怒火反而更大，他伸手還要再打，宇文智及「噗通」一聲跪在父親面前，帶著哭腔的哀求道：「阿耶，無論是收受也好，還是別的也罷，事情都已經過去了。現在您就算把我們打死，也無濟於事了。我們還是冷靜下來，想想未來怎麼辦吧？」

免他的官是為他好的論調，宇文述經過一番斟酌https://www.hetubook.com.com，也是深信不疑了。實際上，他在靜思的這段時間內，也往這方面去想過，只是他對楊廣百般不滿，內心深處不願意去承認罷了。

那裡面的重要席位，本該有他宇文述一席；然而明天，他就要離開繁華的洛陽、繁華的中原，去那荒蠻一般的漠州任職了。

「家主，究竟是何事？」司馬元謙見家主怒氣、恐懼盡消，整個人彷彿「活」了過來一般，便知是好事一樁，又驚又喜的問道。

然而楊廣竟然真的向他道歉了；這個道歉和認真解釋對於絕望的宇文述來說，不亞於久旱甘霖、柳暗花明、劫后重生，不但將他心頭陰霾、憤怒、怨恨等等負面情緒一掃而空；還讓他激動異常、感動異常。

他深吸一口氣，鄭重的向宇文化及說道：「化及，聖人將要重用你，你耐心等著即可。」

他希望宇文述不要頹廢，只要當好漠州都護、立下足以讓人信服的功業，就會將宇文述調回朝中，擔重任。

「回稟阿郎，就他和一名女子站在門口，那女子像是他的小妾，卑職去送禮時，見過她一面，還有一點印象。」門房管事戰戰兢兢的看了宇文述一眼，續道：「他的侍衛，遠遠的站在廣場一側。」

宇文述說完，又向司馬元謙說道：「元謙，你留下輔佐化及，若是你們遇到難決之事，可與夫人、士及一起商量。」

我呸！

宇文述見他們那沒出息的模樣，心頭更氣，指著倆個兒子破口大罵：「兩個無能無知的蠢貨，我遲早要被你們害死不可。想我宇文述一世英名，怎麼就生了你們這個蠢貨。早知如此、早知如此……我就該讓你們阿娘吃墮胎藥，把你們毒死，也省得我這般受氣！我悔吶！」

信的最後，又著重提了宇文化及，說他當天提及重用宇文化及，並不是一時興起，而是有著極深用意，不過和_圖_書時機尚未成熟，所以遲遲沒有啟用。

他雖然囂張了一點、蠢了一點，可是作為宇文述的繼承人、世家「公子」，對於好歹和家族現狀，他還是知道的。

這讓宇文述如何受得了？又如何甘心得了？

只是、只是他自己不爭氣，一而再、再而三的辜負了楊廣的信任和重視。

這時，門房管事步履匆匆的跑來稟報：「阿郎，衛王在府門前求見！」

自從宇文述在楊諒謀反過程中，將楊集的行蹤出賣給楊諒以後，楊集和宇文述就互不登門了，哪怕禮節性的送禮，也是讓下人送。這也是宇文述借樂平公主府邸，與楊集談話的原因。

這封信，是楊廣親筆所寫：信上不僅認可宇文述在軍改上的努力、犧牲，還說罷免宇文述是迫於大勢，不得不爾；當時怨言滿關中，如果繼續使用宇文述，那些因為軍改而利益受損的群體，雖然不敢對他如何，但是他們一定借題發揮，將事態擴大到不可掌控的地步，而矛頭最先指向的人，便是身為軍改「執行總指揮」的宇文述。

一世英名？

到時候，哪怕天塌下來，也有老爹幫他頂、幫他扛

「哈哈哈哈……聖人沒有忘記我宇文述，聖人，沒有拋棄我宇文述。」宇文述此刻心情激蕩，狂笑片刻，復又看了信件一遍，不由得又是一陣開懷大笑。

時近黃昏、夕陽似血，血紅夕陽照在華麗巍峨的皇宮上，華麗而森然，有一種讓人敬畏的壯闊之美。

「阿耶！」就在宇文述想到兇悍處，宇文化及、宇文智及走了過來。他們兄弟已經被免去了一切實職、虛職，現在就是一介白良，而楊廣幾天前雖是說要使用宇文化及，可至今，杳無音訊。這也讓父子三人以為皇帝只是說說而已。

「喏！卑職遵命！」司馬元謙肅然應命。

「元謙，你隨我會客。」

兄弟倆眼冒金星，一半是給扇成這樣子，另一半則是給氣的。宇文和_圖_書化及捂著火辣辣的臉頰，心中又氣又恨：他父親向來是這樣，他們兄弟不管是做了什麼事兒，成功了，功勞便是他的，一旦出事，那麼責任就是他們兄弟。

宇文述聞言，強而的有力的手臂忽然無力垂下，是啊，事已經至此，哪怕他現在把這兩個不爭氣的兒子殺了，他也無法回歸朝堂了。

從武舉舞弊案開始，宇文述就一直倒霉、一直倒霉，他一罵兒子，就提到此事、就怪宇文化及和宇文智及，兄弟倆都不用猜，就知道父親接下來又說提武舉。

「啪」的一聲響，宇文述又是一巴掌，狠狠地扇在了宇文智及另一邊臉上，怒吼道：「混蛋！你闖的禍還不夠嗎？」

「家主！聖人派長秋令給您送了一封信。」宇文述的謀主、府中總管司馬元謙跑了過來，他一手抱著一個盒子，一手將一封信交給宇文述。

他見三人眼巴巴的看著手上的信，卻沒有分享的意思，而是將信箋細心折好、放下信封，然後貼身藏好；皇帝致歉這種事兒，只要他明白就好，絕不能讓第三人知曉。

「啊！」四人聞言，全都愣住了。

宇文化及一邊臉一個巴掌印，兩邊都是火辣辣的；而弟弟只有一個，感覺不對稱、看得很彆扭，始終覺得手癢，想幫他補上一記，如今見他另一邊也有了，心頭終於平衡了，也沒那種心癢難搔的不適感了。

在場三人亦是緊張萬分，一顆心都懸了起來，每個人雙拳緊握，手心裏冒著冷汗，眼中既憂且怕：宇文府再也經不起折騰了，若是再鬧出什麼波折，那就真的完了。

另外特賜白玉鎮紙一隻，以表他對宇文述的期望，既是希望他鎮得高句麗寸步難行，也是表明他們君臣情誼巍然不動。

現在的關鍵是要想好對策，想好自己離開后，如何安排府上之事！

大不了夾起尾巴做人一陣子，等到父親強勢回歸，再出去囂張也不遲。

宇文化及的喜色ｍ.ｈeｔｕbook.ｃｏm•coｍ一下子凝固在了臉上，一股寒氣從頭頂直衝到了腳底，他拱手道：「喏！孩兒明白了。」

雖然自己已經決定把府中大權盡數交給夫人了，可是就連自己都奈何不了這兩個兒子，夫人一介婦人，又如何管得了留在京城宇文化及？

現在冷靜下來想想，他才發現楊廣一直在默默的保護他，比如說最典型的武舉舞弊案，楊廣雖是憤怒的將他罷免了，可是等到風聲一過，又啟用了他。而這一次，也是……

漠州隸屬於幽州，而幽州本來北部，多數是民風彪悍、冰天雪地的未開化之地，更不要說剛剛併入大隋地漠州了，去那漠州任職，與發配沒有半點區別。他即將去那裡任職，也不知還有沒有命活回洛陽。

不過心中雖是這麼憤憤不平的想，可是宇文化及卻不敢露出絲毫不滿，只得抬起頭來，努力用一種不帶絲毫情緒的聲音道：「阿耶，當初是你讓我和智及去收受賄賂的，現在怎麼能怪我們呢？」

宇文述這一巴掌的勁道，比剛才那記耳光都要狠上幾分，宇文智及被扇打得腦袋嗡嗡響，幾乎暈倒了過去，手中寶劍「鐺啷」一聲響，落到了地上。

他和楊廣相交二十多年，知道楊廣是個寧折不彎的脾性，如果他作出什麼決定，便九頭牛也拽不回來；然而如今，竟然向他道歉了，這是宇文述做夢也不敢的事情。

固然，這是他自己通過楊集爭取到的職務，可是事到臨頭，宇文述心中仍然滿是不甘、不願；對於皇帝，更是滿腹怨言。

「他來做什麼，挑釁嗎？我宰了他。」就在宇文述準備說話之際，受傷最深的宇文智及忽然瘋了一般拔出佩劍，大聲叫囂著。

就在三人急不可耐之際，宇文述目光在信箋上迅速掠過，嘴角升起了一抹笑意，良久，突然仰天大笑起來。

怕個毛啊！

「啪」的一聲響，宇文述在宇文化及另一邊臉上，又狠狠的扇了一巴掌，怒不可https://m.hetubook.com.com遏的吼道：「我說收受賄賂了嗎？嗯？」

宇文化及若是出去為非作歹，身在後宅的夫人又如何知曉？

真是怪事了！

惠訓坊位於洛水南岸，離北上洛北的天津橋、新中橋都很近，亦是一個寸土寸金的里坊，而宇文述的府邸就在地勢最好的北曲。

「阿耶……」兄弟倆全給父親打懵了，本想問個究竟，可是一看到父親那兇悍的目光、身上濃重的殺氣，都嚇得屁都不敢放一個，默默地低下頭去。

可現在，楊集竟然主動上門了？

真以為他宇文述是好欺負、沒脾氣不成？

宇文述神色一緊，用顫抖的雙手接著信函，哆嗦著打開信件觀看。

想他宇文述，任勞任怨的在楊廣身邊鞍前馬後、東奔西跑、為了讓他成功奪取太子、坐穩太子之位、成功登基；不惜自絕於關隴貴族，凡是什麼髒的、苦的，他宇文述全都幹了。然而楊廣當上皇帝以後，一點都不念舊情，說罷免就罷免、說發配就發配。

過了半晌，宇文智及搖搖晃晃的站定了身子，恨恨地靠著牆，他不僅被楊集燙毀容、聲音沙啞，還成了「獨眼龍」；若是論起府上最恨楊集的人誰，自然非他宇文智及莫屬了。而這也是宇文述要把他帶去漠州的原因之一。

接著，又從司馬元謙手中接過玉盒，打開一看，裏面是一隻玉石雕刻而成的白天鵝鎮紙，而且還是楊廣最喜愛的那一隻，這一下子，讓宇文述眼淚都差點掉了下來。

「好事、天大的好事！是我宇文述有負聖恩，怨不得誰！」宇文述好不容易平靜了下來，只是隨後，眼眶卻是不自覺的紅了。

一旦「數十萬」京兵施壓，他也保不住宇文述；無奈之下，只好罷免宇文述，使事態平息下來，而他罷免宇文述的舉動，固然也有一些憤怒成分，但主要還是想保護他。不過楊廣也意識到他的不解釋，給宇文述造成極大的困擾、麻煩，所以在信上向宇文述道歉了。

你哪有什麼英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