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雄圖大業
第七百四十九章 遇到楊集,裴矩也崩潰
「我當然知道一切當以打贏敵人為重。但是後方如果不穩,我們又如何打得贏對手?所以我現在就是為了打贏敵人做準備。」楊集振振有辭的說道:「放心好了,有我在,幽州亂不了。」
所有百姓皆有大快人心之感,「替天行道」、「殺得痛快」等呼喊聲在數萬的人群之中此起彼伏、震耳欲聾。
他們扛了一切罪責,其家族就能置身事外,而他們本人雖然死了、扛下了一切,可他們卻成了家族裡的「忠烈」,他們的父母妻兒也會受到特殊照顧。然而遺憾的是,他們似乎想多了,只因高高在上的楊集是提出前查二十年的人物,他怎麼可能就此罷休?若是楊集查出他們有賣國之舉,其家族照樣把他們的家小送上斷頭台。
此言一出,堂上眾人心頭都是一震,民曹劉武似是意識到自己必死無疑,于昨天後半夜上吊自殺了,而今天,竟然又死了一個?
「前方戰事不管了?仗不打了?」裴矩鬱悶得無以復加。
賬目?
此外,楊堅防止地方要員製造冤假錯案、擅殺異己,還下詔「天下死罪,諸州不得便決,皆令大理復治。」誰膽敢「便決」,先抵了命再說其他。
如今從百姓們的反應來看,朝廷和官府的信用在幽州相當不錯,只要自己承諾把糧食追繳回來、並以錢的補償到位,百姓們的情緒就能穩定下去,根本用不著軍隊鎮壓。至於朝廷和官府的信用,也會因為成功的「公關危機」,不跌反漲。
要是再讓楊集這麼搞下去,裴矩嚴重懷疑自己活不到遼東,更別說是撈軍功了。
「喏!」朱粲拱手一禮,興奮的應了一聲,目光不由自主的看向嚇癱的一群貪官污吏,考慮著如何下手能夠得到一張完整的皮。
昨天晚上,楊集視義倉大案為「定時炸彈」,生怕炸得整個幽州一片動蕩,不敢一下子就在全境徹查,便一邊等軍隊、一邊用薊縣作為試驗點,以此觀看百和_圖_書姓們的反應。
這也難怪高熲怕了他。
高熲在仁壽年間當過楊集的屬下,可是回朝之後,他雖然還是要把女兒嫁給楊集、但卻死活都不肯與楊集合作、共事了;據說是楊集太任性,無論是幹什麼他都不講章法,他想到什麼就要幹什麼。就拿現在來說,他竟然與幽州官場扛上了,然而搞死高句麗這個大業主業,他好像已經拋到九霄雲外。
他就是徹頭徹尾的法家狂徒、大隋律法尊嚴的維護者、大隋江山的守護神。誰犯了事、誰做了不利於大隋王朝之事,他就砍誰。
一直冷眼旁觀的盧赤松、盧長諧「給我押上來」這五個字之時,不自禁相顧一眼,看到彼此眼中的震撼和震驚之色。很顯然,他們已經意識到楊集是真的打算殺了,殺幾個官員倒是這有沒什麼,很多人都可以做到,但問題是大隋律法非常嚴苛!
盧長諧默然點頭。
看到侍衛已經把貪官污吏押解到前面排成一排,正在等候自己的命令,楊集高舉著手,厲喝道:「行刑!」
與這樣亂來又會蠱惑人、又能說的主帥共事,太沒有安全感了,搞不好的話,被他給拖入萬劫不復的泥淖之中。更要命的是楊集身邊的人,個個都像他這等離譜。
楊集指著眼前這幫貪官污吏道:「將這些狗官及其全家都給我斬了,人頭懸在城門口示眾。」
經過這一殺,盧長諧感覺楊集比他想象的更厲害、更果斷,他甚至覺得就算沒有他們盧家幫忙,楊集一樣成為幽州官場、元氏漁陽系的噩夢,他們的存在根本就不是雪中送炭、而是錦上添花。
見裴矩身穿常服,楊集也不以為意;他就料到裴老怪不會安安靜靜的呆在官邸之中,看他這種裝束,顯然也是去看熱鬧了。
「稟報大王,東倉區空空蕩蕩,不剩一粒糧。」
楊集在涼州當了四五年大官,期間見過無數個低層官員和軍官,對方是因為敬畏緊張而誠hetubook.com.com惶誠恐、還是因為行不法之事而誠惶誠恐,他多數都能分辨出來,當下說道:「那好,本王派人去縣衙取來鑰匙、順帶把義倉賬目取來驗查。」
「百姓沒有那麼複雜心思,他們只要有吃有穿,只要冤屈得到申張,就不會鬧事、就不會去找官府。」楊集瞥了裴矩一眼,又說道:「再說了,我在涿郡坐鎮,誰敢搞事?」
裴矩面色黑如鍋底,現在又死了一個,事情似乎有些不尋常,這些被扣留下來做事的人,明顯知道自己就算不被國法處死,家法也饒不過他們,所以劉武和溫芮乾脆一死了之。
高烈心裏「咯噔」一下,一臉煞白。
高烈一下子就癱在地上了。
饒是楊集冷靜,心中也有準備,可他還是被激怒了,官場中的有一些黑暗其實都得到了所有人的默認,比如說倒賣糧食之事,雖然不合情理不合法度,但是貪官污吏的確是解決了朝廷之憂、解決百姓缺糧之憂,同時也讓糧庫中的糧食得到翻新、不至於發霉發爛,所以只要對方及時把『借走』的糧食補上,朝廷上下都是睜一眼閉一眼。但是像幽州做得這麼徹底的,卻是前無古人的『壯舉』。
「稟報大王,南倉區無糧!」
兩人不由向裴矩看去,卻發現他泰然自若、淡然處之。
當初大名鼎鼎酷吏燕榮,哪怕遠離關中、前到幽州任職,卻也懾于律法之威,不敢有絲毫違規,當他處罰「人犯」之時,每次只敢按照規定鞭打十鞭。但是儘管如此,可最後還是難逃一死。由此可見楊堅執法之嚴。
「既管、也打!但用不著事事都讓我上戰場吧?」楊集說道:「我認為楊義臣的軍事水平就比我強,如果我在幽州耽擱了,他代我當主帥就行了。」
侍衛們像趕鴨子一樣,把他們驅逐到楊集馬車之前,高烈是渤海高氏子弟,稍有幾分膽色,儘管怕得要死,可他還是定下心神,向楊集一和_圖_書揖及地,口中道:「下官薊縣縣令高烈,見過大王……」
他也有點擔心楊集變成這樣的人,於是想從楊集臉上看出一點異樣表情,但是至始至終,楊集只有對貪官污吏的憤怒,除此之外,好像再也沒有任何的異樣情緒。這也讓裴矩明白楊集不是為殺戮而殺、不是因為嗜殺而殺、更不是因為派系鬥爭所致。
隨著士兵一一回報,高烈徹底崩潰了,他「噗通」一聲跌坐在地,雙目無神、失魂落魄。
楊集尤不解恨,將朱大廚叫了過來,大聲吩咐道:「將狗官們的人皮剝下、填上稻草,再讓士兵分別送去各郡各縣展示,膽敢貪污義倉糧食者,以此效尤!」
「喏!」侍衛們大聲應命。
未幾,就看到薊縣縣令高烈、縣丞姬堂、主薄杜業、縣尉李經、功曹王解等等官員在侍衛的看護下,行色匆匆的向義倉廣場走來。
楊集看著這個人模狗樣的縣令,冷冷的說道:「本王現在以河北行台尚書令、遼東行軍大總管的身份命令你打開義倉,讓百姓驗看。」
楊集見到高烈沉吟不語、一臉惶恐,冷冷的問道:「高縣令有難言之隱,還是認為本王沒有打開權義倉的權力?」
「高縣令,將義倉打開吧!本王要親自勘察存糧數目。」楊集又催了一句。
正當他要開口說話之時,薛萬淑大步從外間而來,面色肅然的抱拳道:「大王,主管幽州行當刑法的溫芮,懸樑自縊在偏堂,仵作還在驗屍。」
哪裡用得著看賬目?因為楊集下令士兵撕下封條、撬開鎖、打開義倉大門,入內驗看的士兵就發現整座義倉各個糧窖無一粒糧食。
就在這個時候,遠處有人高喊道:「高縣令來了。」
大隋王朝雖然戰爭不斷、對貪官污吏毫不手軟,可是楊堅在世之時,卻又十分重視生命、十分講規則。他命人編撰的《開皇律》將原來的宮刑、車裂、梟首等殘酷刑法盡數廢除,還減去死罪八十一和*圖*書條、流罪一百五十四條,徒、杖等罪一千余條。同時還規定官員犯罪之時,先是大理寺負責案件審判、再由御史台負責監察大理寺審案、刑部負責複核。如果是死刑的話,必須經「三奏」才能處決死刑。
大隋王朝也正是因為楊堅在位的二十多年之內,讓一批又一批粗暴執法的野蠻官員抵命,才使那些動不動就拔刀子官員規矩起來。大隋秩序才有了今天的規矩、今天的安定。楊堅雖然因此落下了「刻薄」、薄待功臣之名,可是先後遭到燕榮、元弘嗣荼毒的包括盧氏在內的幽州人,又有誰不感激執法嚴明、鐵面無私的楊堅?而當今皇帝楊廣也繼承了他父親的「刻薄」一面,對於犯事的官員比他父親更狠。
事實上,裴矩也覺得有些不妥,不過元弘禮、晉文衍等要員都被楊集殺了,區區幾個縣級又算得了什麼?再說了,這些貪官污吏就是欠收拾,得治,得有狠人來治。
「稟報大王,西倉區空無一糧。」
「理是如此,但我們是來打仗的!」裴矩覺得楊集太不務正業了,語重心長的著重強調、著重提醒道:「大王,我們一切當以打贏敵人為重。」
「稟報大王,北倉區無糧!」
可是楊集呢?他此時已經位極人臣、功高震主了,現在竟然打算擅自殺官,難道不怕皇帝和一些重臣借題發揮?
楊集事務繁忙,並沒有在義倉逗留,再一次向百姓承諾追回糧款、分錢到戶之後,便回了涿郡郡府,召集官員一起議事。
裴矩越來越覺得不務正業了,於是說道:「正如大王所言,大隋最不缺的就是想當官的人,我們把這幫貪官污吏弄死乾淨,的確是讓很多預備官員歡欣若狂。但是貪官污吏誠然該死,若是這般一查到底,幽州官府就癱瘓了,如果地方出什麼事,誰來處理?」
「這個……這個……」高烈嚇得臉色蒼白,嘴唇囁嚅著不知說什麼為好,剛才的鎮定消失得無影無蹤渾然不見。m.hetubook•com.com
轉眼之間,刀光閃爍,三十多顆人頭遍地亂滾,一腔腔滾燙的鮮血從脖子里直噴而出,猶如三十多條噴泉齊射,場面異常壯觀壯烈,血腥氣也瀰漫著義倉廣場。
人山人海、人聲鼎沸的義倉四周慢慢安靜下來。
全場氣氛至此,也達到了頂點。
楊集大聲說道:「朱粲。」
他們是死是活,裴矩一點都不在乎,但是楊集這個殺星一回來,就召集大家議事,顯然是準備一查到底。如果當真如此,幽州全境幾乎都陷入無官、無官府的窘境,到時候,事務也就多了;而幽州州府那些官員如果一個二個都自殺了,整個幽州就癱瘓了。
「……」裴矩懶得說話了,他此時此刻,終於體會到高熲的難處和心態了。
「義倉一案不僅是盜竊糧食那麼簡單,還關係到通敵賣國、東征高句麗戰果。他們如果以為一死萬事休、一死就能逃脫罪責,那當真是可笑可悲之極。」楊集冷哼一聲,向張慧寶吩咐道:「張長史,立刻以我河北道行台尚書令的名義向各郡各縣傳令,就說我楊集自今天起,接下幽州軍、政、民、財一應要務。接下來,將對各郡各縣義倉進行徹查。凡是涉案者,不論大小官員,全部抓來弄死。」
……
「大王,鑰匙不在下官身上。」高烈等人一大早就就被控制住了,當楊集傳出盜糧則殺的消息,他們已經嚇暈過去了一次又一次,不過他們雖然知道難逃罪責,卻仍舊存著一絲僥倖之心,不敢打開這道通向地獄之門。
「來人!」楊集一聲大喝,數十名親衛立刻上前。
「走吧!」裴矩是帶過兵打過仗統帥,心知一些武將因為過度殺戮而產生一股可怕情緒,殺戮會這種人產生一股莫名的暢快之感,以至於沉迷殺伐,慢慢陷入瘋狂;而燕榮就是最為典型的例子,他在變成酷吏之前,其實是一名合格厲害的統帥,但是戰爭停止之後,便無所適從和暴躁起來,無論做什麼,一切都以打殺為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