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雄圖大業
第八百五十五章 入朝履新
「起了!」慕容弦月說道:「正在前堂等候公子接見。」
宇文述聽得老臉通紅,楊集成功之因就是他失敗之因,尤其是後面那一種,他就做不到,他在軍改過程中,不但大量私自啟用自己的將領、專門針對楊素提拔的人,而且還首鼠兩端、企圖藉機與關隴貴族改善關係,所以保留了很多有問題的關隴貴族系將領。
「我去看她做什麼?」楊集啼笑皆非的說道:「今天也許沒有別的事情,可是我畢竟是一軍之首,除了要了解軍情以外,還要審核有功將校名單和立功事迹,以便呈給朝廷請功。」
張出塵應了一聲,忽爾又想到了什麼,張開眼眸問道:「公子要去看那小丫頭嗎?」
回想過來,宇文述心中也是深有感觸,他感慨道:「要不是大王當初以德報怨、一力舉薦,末將連將功折罪的機會都沒有,又哪有立功的機會?大王此恩此情,末將謹記在心。」
此之種種,便是他跑來長安城拜會楊集的主要原因。同時也是給楊集一種『我以後都聽你、都向你學習』的感覺;只不過他知道凡事都要適可而止,如果空泛的高喊忠誠皇族之類的口號,反而令人反感。
宇文述並不知道楊廣本來就此心,也不知道楊集只是順水推舟,至今還以為這份人情,是他當初在樂平公主府向楊集爭取所致。
楊集坐回床榻,拉過被子給她蓋好:「我自己來就行,今天沒你們什麼事,你多睡一會兒。」
只有做出了成績,很多事情就會水到渠成了;而現在,多次首鼠兩端的他還沒有資格向皇族代表談忠誠。
宇文述聞言起身,行禮道:「大王。」
另外就是議事堂諸相各自代表一方勢力;而代表皇帝利益發聲的宰相有皇族代表楊雄、寒士代表高熲;楊達和楊秀雖然不是宰相,可他們一樣能夠影響議事堂的決定。
他尷尬一笑,拱手道:「受教了!」
宇文大將軍就是宇文述,其軍事才華毋庸置疑,他在這場戰爭中,先是幫助楊集破了最為關鍵的西豐三大犄角,不僅為大隋殲滅高句麗奠定了基礎,還點滴不漏的幫助楊集之軍隱藏了行蹤,而後又把後勤主將當得有hetubook.com.com聲有色,因而受封為左備身府大將軍。
宇文述吃過一次慘痛的教訓,現在卻又要干這種得罪人的事,想必是心有餘悸、心中沒底,於是專門跑來長安求教和問計。
轉而藉著晨光看向身邊麗人,只見張出塵髮髻早已散開,一縷縷青郁秀髮堆滿枕畔,秀眉下的一雙美眸緊緊閉著,睫毛長而密。
楊集沉默了一會兒,反問道:「當初你我都參与軍改了,可結果卻是截然不同,大將軍可曾想過原因?」
楊集不再提及這個尷尬話題,改而說道:「大將軍能征善戰、治軍有方,如今又有巡察二十多郡軍府之權,回到京城以後,大將軍大可爭取撤併軍府的主帥之職。」
所以無論有什麼果,都是蘇威自己種下的因。與楊集、與楊廣都沒有關係。
「大將軍所說這些,只是其中之一,而且還是次要的。」楊集並沒有直接挑宇文述的毛病,而是以自己成功之因、間接的說宇文述的問題:「我在時為豳州軍的招搖軍改制之時,安置方面其實也做得不及時,然而將士們卻沒有鬧事,其原因無外兩種:一方面是說得明明白白、清清楚楚。另一方面是公平公正,豳州軍乃是先父奉先帝之命所建,多數老弱將士是先父帶出來的兵,從私心上說,我很想把豆盧寬等人後來募集的精兵裁減乾淨,好讓不宜作戰的老兵們保留軍籍,世世代代不用繳納賦稅;但我沒有,所以大家心服口服。」
也許是楊廣認為此間戰事將了,安東都護府官員又陸陸續續到位,從而使后軍總管宇文述變得可有可無,於是就把宇文述召集回去了。
楊集又問了一句:「宇文大將軍起了吧?」
看著麗人眉眼間酣然入睡之美態,楊集不禁有些失神起來:也不知是適合這裏氣候,還是久未出現太陽的緣故,出塵常年不變的小麥色俏臉竟然白了很多,暈紅的臉蛋似乎還殘留著綺麗美妙的風姿。
如此算來,議事堂是皇族一家獨大。而此事給宇文述帶來的問題是如果自己僥倖入相,那麼自己怎麼辦?代表的,又是誰?
楊集雖然不是宰相、尚書令在中樞更
和圖書是沒有實權的職務,但是皇帝卻毫不保留的信任他,很多時候都以楊集的意志為自己的意志;如果楊集反對某一項決定,議事堂的決策九成九變成一紙空文。這也讓楊集成了一個超然的存在,甚至比所有有實權的宰相權力更厲害。
宇文述自成一系,不但是宇文系的領袖,還是楊廣的從龍之臣、親家,且又因為軍改被叛軍抄了家,他回歸朝堂只是遲早的問題而已。楊集正是因為這個緣因、正是因為猜到楊廣日後還會啟用宇文述,所以他在宇文述人見人厭時候,于楊廣面前就事論事,從而讓宇文述出任漠州都護府都護。
結果在關隴貴族這邊吃力不討好,還惹來皇帝和楊素等人的不滿,導致最後以叛軍造反而收場。
事實上,蘇威去職一事真和他沒有關係,而是蘇威自己不斷作死,從而引起了楊廣的反感和厭惡,楊廣老早就向他抱怨過蘇威,而且還是不是一兩次。
回想起昨晚的幾番風雨,她覺得自己這次肯定懷上了,按公子取名的習慣來說,腹中孩兒名字應當是叫楊晶了,不過這個名字女孩用之不錯;男孩最好陽剛一些。
「自然想過、反省過!」宇文述有求於人,很是坦率的苦笑道:「歸根結底,還是末將急功近利、所託非人,若是像大王那般一邊裁撤、一邊安置,那麼被裁汰下來的老弱士兵,也不會鬧事了。」
「嗯,那公子去忙吧!」張出塵目送著楊集離去,默默的伸手輕撫微微發漲的小腹,芳心再次湧起濃濃的期待之感。
張出塵昨天也許是首次以女主人身份來會客的原因,昨晚格外的痴纏,這會兒明顯還在犯困。
楊集想讓她多睡一會兒,便輕輕掀開被子,下床穿衣。可是儘管已經很小心了,聽到感到動靜的張出塵還是醒了,她揉著惺忪睡眼,迷迷糊糊的說道:「公子,你起來了?我為來你更衣。」
意味深長的看了宇文述一眼,接著又說道:「軍府撤併是軍改的後續之作,一旦正式開啟,屆時同樣舉世矚目、全軍關注,不過我認為『朝廷』只要做到這明明白白、公平公正,問題應當不大。」
「請坐、請坐!」楊集還了
和_圖_書一禮,示意宇文述坐下說話。
宇文述訕訕一笑,不再說這些,而是說起了當前的戰事。
宇文述是楊廣的從龍之臣,當楊廣登基上位之初,原太子系盡皆『雞犬升天』,而驟登高位的宇文述一掃先帝時期的低調,更得飛揚跋扈、目無餘子起來;但是他吃過幾次大教訓,也變得老實安分了。此番離開之前,竟然不遠千里的跑來長安告別。
說到這裏,楊集猜到宇文述此行的主要目的了:宇文述當初主導軍改之時,因為犯了急功近利的大錯,既沒有及時安置裁汰的老弱,而他所任用的主將又不是什麼好鳥,導致那些得不到安置的老弱在關隴貴族將領蠱惑之下,打起了清君側旗號來造反,而宇文述本人更是被叛軍抄了家。
大致介紹了一遍,他又說道:「據說此番人事調動在中原大地引起了極大的震動,很多人都認為朝廷要北伐東突厥,不過官員比較關注蘇相免職一事……」
楊集既沒有傻到立刻挾恩圖報,更不會去點破此事,他微笑道:「過往之事休要再提。大將軍此番入朝,想來定得聖人重用。」
「我不知此事因果,不予評論。」楊集對於這番人事調動也感到十分意外,同時也明白宇文述在試探自己,想從自己的口氣探清自己在蘇威一事上所扮演的角色。
「入主議事堂之事,末將著實是不敢想!」話雖是如此,其實宇文述也有這個感覺,他是支持楊廣上位的主力,自絕於支持楊勇的關隴貴族,軍改時又拿下了諸多關隴貴族子弟,使他與關隴貴族徹底決裂,嫡長子宇文化及在廉政司當官期間,又和蕭瑀、楊恭仁拿下萬多個有問題的閑散官員,這也導致他的處境和楊集十分類似。不過他也知道以他的資歷威望,以及現在處境,極可能會成為議事堂宰相之一。而成為宰相的第一個重大考驗就是能否把巡察二十三郡軍府做好、能否做得讓楊廣滿意。
已是次日卯時初,一陣豆大雨點噼噼啪啪打下,傾盆大雨再次來臨,雅緻庭院的青磚黛瓦在陰沉沉的天氣里漆黑如墨,若非有沙漏計時,讓人分不清是半夜還凌晨。
楊晨不錯,只是我叫出塵,這和_圖_書個不行。
宇文述卻是愣了一下,但是當他想到楊集遠在南方,不知朝廷安排也正常,於是解釋道:「大王,聖人打算撤併冗餘軍府,令末將以檢校兵部侍郎的名義巡察幽州、并州和雍州北部二十三個郡的軍府,為日後撤併冗餘軍府提供依據,並不是立刻還朝待命!對了,大王可知撤併冗餘軍府之事?」
宇文述心下暗喜,口是心非的說道:「實不相瞞,末將軍改的失敗,心中多少有一些不甘。末將也想爭取軍府撤併主帥之職,此非爭功,而是贖罪。只不過末將畢竟犯過大錯,他日還望大王在聖人面前美言幾句。」
仕途之上,起起落落是常有的事兒。尤其被一些勢力推到前台的朝臣,復出更快。這是因為朝堂職位有限、各大勢力競爭激烈,扶持一個朝官不容易。只要慘遭免官之人不是犯下謀反之類的大罪、沒有被殺頭,哪怕他被流放到窮山惡水的偏遠地區,各大勢力也會想盡辦法讓他復出;一旦他復出了,那又是一個用得上的要員,所以各大勢力一般都捨不得放棄憶有皇帝面前露過面的朝官。
停頓了一下,宇文述復又說道:「聖人信重,乃是末將之幸,然末將導致關中叛亂四起、令聖人大失所望。這一次著實是誠惶誠恐、忐忑不安。而大王是此道行家,還望大王多多指點。」
而大隋十六衛府改制以後,左右備身府和左右監門府雖然失去了掌管天下府兵的權力,但是前者負責侍衛皇帝、後者負責京城和宮殿諸門禁,堪稱是禁衛中的禁衛;楊廣此番啟用宇文述為左備身府大將軍,可見依舊對宇文述信重有加。
楊集點了點頭,說道:「在我出兵之前,聖人就有了撤併軍府的決定。不過當時的南方水師問題重重,水師將領與荊州官員狼狽為奸,聖人和朝廷只好把軍府之事,暫時放下。」
他們父子現在差不多自絕於天下世家門閥了,倒是想全心全意跟著皇族干,可人家未必授受自己啊!所以楊集的態度,又成了關鍵。
楊集洗漱而畢,讓她幫梳好頭髮,看了灰濛濛的天空一眼,向她問道:「弦月,宇文大將軍何在?」
宇文述意猶未盡地停住了話和*圖*書頭,臉上含笑望著楊集。
「原來如此!」宇文述恍然大悟,他想了片刻,覺得楊集已經猜出了自己來意,他嘆息一聲道:「大王應當明白末將的來意了,那末將就直說了。」
喝了一口茶,宇文述又向楊集說道:「大王,朝中近來發生了很大的人事變動,聖人免了蘇相左僕射之職,改由楊納言擔任,而空出來的納言則由楊約接任。楊玄感不再擔任禮部尚書職,出任定襄郡太守、定襄總管;督定襄、馬邑、雁門三郡軍事,禮部尚書由宇文弼接任。此外,北方諸多邊郡太守和總管,比由武將兼任。」
「我去見見他,稍後備些早膳過去。」楊集吩咐一聲,沿著抄手游廊大步向前院走去。
楊集醒來,聽著噼里啪啦的雨聲,心知今天又是一場暴雨天氣,沒完沒了的暴雨天氣也讓深秋的清晨泛起了絲絲涼意,然而旁邊溫香軟玉的身子讓她在這天氣里感到極為暖和、舒服。
她閉著雙眼胡思亂想,結果僅只片刻功夫,就因為重複默念同一個名字而把自己念得睡著了。
「自然自然,」以楊集對楊廣的了解,哪怕不用自己說,軍府撤併的『總指揮』也會落到宇文述頭上,全他「在哪裡跌倒就在哪裡爬起來」之名;也便樂得收下宇文述的人情。他想了一想,又說道:「如果大將軍辦好此事,聖人極可能讓大將軍入主議事堂,以酬勞苦。」
那就楊昆?楊暉……
楊集出了廂房,慕容弦月已經備好洗漱用品。
「凌先生昨晚已經把他安置在前堂客房了!」慕容弦月答道。
「大將軍!」楊集一路走來前院偏堂,一進門就看到宇文述正在喝茶。
此舉獲得宇文系的好感尚在其次,關鍵是楊廣看到楊集『以德報怨』以後,更覺得楊集品德高潔、大公無私、一心為國。
入座下來,楊集笑著向宇文述說道:「恭喜大將軍了。」
昨天後半夜到了長安城,而楊集也是在和張出塵興風作浪的時候,聽到守夜的慕容弦月說起了這件事。不過只是由於時間太晚了,楊集正在勁頭上。而宇文述長途疾行、狼狽不堪,他自己也累得不行,再加上又沒有什麼要事,楊集就把會面時間定在了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