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亭中眾人沒有談正事，而是在聽張出塵講「《楊文會征東》」。

楊集目光也當先定在蕭穎臉上，當他捕捉到妻子淚光閃爍的眸子，心頭生出了一些愧疚和憐惜；旋即，又一一看向柳如眉、裴淑英……

「超品以下是九品二十七階！」楊集說道：「衡量和甄選的標準則是帝王在位期間的人口、政治、經濟、軍事、文化、教育、建設、法度、治安、百姓生活水平等等等等，每一項以十分計，最後以總分作為排位的依據。」

楊集說道：「你別的不敢說，但是在修路、挖運河等建設方面，絕對是十分。」

只見楊集走在前方，而楊廣那個皇帝的反而不疾不徐的走在後面，一見楊廣一臉得意之色，蕭穎頓時鬆了一口氣，目光最終定在朝思暮想的丈夫的身上，但覺鼻頭一酸，一雙美眸泛起了霧氣。

她知道楊集不是亂來的人，但是如果送到他門口，他也不拒絕；比如說裴淑英、張出塵、慕容弦月等人，開始他死活不要的，可是一旦有人連了線，他照收不誤。然而也許是蕭穎自己「經手」的緣故，導致她到現在還認為楊集不好色。

蕭皇后看她們的樣子，就知道大家不信，向眾人說道：「你們有人是大隋建國以後才出生，有人在前朝還小，對前朝不了解也正常。」

默默回顧了一下，嘆息著說道：「我中原從五胡之亂到前朝，胡風盛行、禮教謂敝，達官貴人毫無廉恥之心，貴族要員早上死，其子孫晚上就納其妻妾。整體情況比出塵說的那些亂象，有過之而無不及。」

「嫂嫂！」楊集團團一禮，其實這裏除了蕭皇后和蕭嬪以外，另外幾個都沒有誥命，而包括蕭嬪在內的幾名夫人，實際上都沒資格讓他稱為嫂嫂，也只能以「嫂嫂」統而概之了。

「金剛奴，恭喜凱旋迴家！」蕭皇后當先說了一聲，帶笑鳳眸望著丰神如玉的少年親王，心中有一種「吾家有弟終長成」的感慨。

楊廣哈哈一笑，說道：「原來你從小就與阿耶阿娘鬥智斗勇，難怪你ｈｔｔps://ｍ•hｅｔｕｂoｏk.com•cｏm這麼聰明。」

「還說沒吵？」蕭皇后沒好氣的瞪了楊廣一眼，嗔道：「金剛奴立下大功，剛剛凱旋歸來，你這個當兄長的，也不讓著點？」

楊廣招了招手：「坐下說。」

「那你為何說阿耶不好意思認，心中其實非常高興？」楊廣聽得大為滿意，又見他死活不肯坐，也就長話短說了。

堂堂禮儀之邦也有這種兒？

「新羅公主不但不醜，反而長得如花似玉、美若天仙、聰明伶俐。」張出塵為了加強楊集不好色的形象，把金德曼狠狠地誇了一頓，接著很是理所當然的解釋道：「大王之所以不要，一是他不是那種貪花好色的男人；二是因為新羅奉行九等骨品之策。前者好理解；而後者是保證血統純正而誕生。」

楊廣負手入亭，大模大樣的坐在首席之上，笑著向眾人說道：「都別站著了，有什麼話坐下再說。」

「衛王！」

楊廣既然分開來說，那麼收禮者極可能只是單純求財、收禮不辦事；而受賄者，則不一樣。

「沒吵！」

楊集心知一旦坐下來，估計又是沒完沒了的政事，到時想走都難，他輕輕拉下想要回座的蕭穎，向楊廣說道：「我想我阿娘了，我要回家。」

已是黃昏時分，天空霞光絢爛似錦，天上湖面的瑰麗光線使皇宮如若人間仙宮。文成殿里的女眷已然陸續告辭回家，蕭皇後送走最後一批客人，便在御苑軒亭之內和衛王府女眷品茗敘話，與其作陪的，還有蕭嬪、崔夫人、王夫人、兩位陳夫人。

「先帝對於盛行天下的胡風、陋習痛心疾首，故而建立大隋以後，所做的第一件大事就是令人整編《開皇律》、修訂五禮、推漢禮、禁胡風、廢陋習。要是誰敢做那違背倫理道德之事，輕則免官、闔宅為奴，重則誅殺。正是得益於先帝和聖人強而有力的禁止胡風、陋習，我大隋才能在短短二十多年時間之內消除盛行數百年的胡人陋習、恢復成漢家正統。」【史實】

蕭皇和*圖*書后搖了搖頭：「先帝好像不認！」

回家拜母之說，他還真沒辦法攔，也不敢攔。

「你這個當兄長的，存的什麼心思，當我不知道？我都不好意思拆穿你！」楊集轉眸看向蕭皇后，說道：「嫂嫂，你休要聽他胡說八道，那根本就不是享清福，而是讓我當牛做馬。更過分的是，讓我後天就上朝、接掌尚書省，你來評評理，哪有這種不當人的人？」

「可以回家了吧？」楊集問道。

「據說九等骨品來自中原九品中正，到了新羅便發生了稀奇古怪的變化，擁有無上權力金、朴、昔三大家族是第一品，稱之為聖骨；王公大臣是第二品，稱之為真骨。不同骨品不通婚姻，如果聖骨男娶真骨女，則降為真骨。有了這個奇怪的規定以後，他們為了血統純正、為了保證骨品不跌位，於是出現了舅舅娶外甥女、叔叔娶侄女、兄弟娶姐妹、侄兒娶親姑等事。」

楊集為之一怔，他從楊廣這番話里，聽出了兩個十分關鍵的關鍵詞：那就是「送禮」、「行賄」，而突厥突厥大王子到處送禮、行賄，那麼自然到處有人收禮、受賄了！

隨著張出塵一一敘說，不明就裡的女人們一片嘩然。

如果把文采、才情也算上去，那麼或許可以成為九品上階；如果不算，定然是九品下階無疑了。

蕭嬪是蕭皇后的堂妹、蕭穎的堂姐，她在宮裡的地位等於是大戶人家的里的媵，先後為楊廣生下清河公主楊飛鴻、趙王楊杲。聽張出塵說楊集將新羅公主拒之門外，頓時有些好奇向她問道：「張夫人，那個新羅公主是不是很醜？」

都說衛王與眾不同，今日總算是長見識了。他非但頂撞皇帝，而且還不願當宰相、執掌尚書省？

柳如眉等人則是沒有和楊廣接觸過，只是聽蕭穎說楊集在楊廣面前很隨意，此時聽了兩人的對話，她們也是大開眼界。

「先帝英明神武的地方多得很，這隻是一個小小方面而已！」蕭皇后忽然想到一件趣事，又看好楊廣和楊集遠遠走來，便故hetubook.com.com意提高聲音道：「阿娘在世之時，她說金剛奴當著先帝的面，把歷代帝王排成『中華帝王錄』，而先帝和秦始皇功績最大，並列超品，余者皆位於九品二十七階之內。」

張出塵驚嘆道：「先帝英明神武、繼往開來、摒除陋習，實在是太偉大了！若非是先帝，我們看到的情況，想必就是那個樣子、那個亂象了。」

蕭嬪笑著問道：「那先帝怎麼說呢？」

蕭嬪和楊廣那幾名夫人與楊集接觸不多，聽了這很不敬的話，眼睛之中透著几絲古怪之色。

張出塵口才極佳，又有慕容弦月和鮮于芳、柳絮的從旁補充，使得楊集整飭幽州義倉、雷霆平定高句麗「叛亂」之戰，顯得扣人心弦、引人入勝。尤其是本就精彩萬分、匪夷所思幾場關鍵性大戰，更是讓人身陷其中、無法自拔。

說到新羅公主金德曼送上門來、卻遭楊集嫌棄不要之時，眾人無不是忍俊不禁。

楊集問道：「何事？」

「行行行！」楊廣妥協了：「你跟我說說，那個『中華帝王錄』是怎麼回事？」

「沒有！」

「衛王！」

楊廣聽明白了，他點了點頭，忍不住問道：「你覺得我在哪個方面能夠拿滿分？」

蕭皇后勉強算是看著楊集長大的人，早已習慣了他們的交談方式，她向楊廣說道：「這就是你的不對了，別人都能休幾天假，為何到了金剛奴這兒，卻不行了呢？」

蕭穎芳心微動，輕輕地抿了抿唇，但終究還是沒有說說，其實大興城衛王府有個房間也放了很多大小不一的盆、很多搓衣板，但卻從來沒有用過，看來那也是阿娘用來懲罰丈夫的。

一時間，蕭穎和柳如眉、裴淑英露出欣喜之色，所大家一起，不約而同的起身看向亭外。

話音未落，外面便傳來了楊集的聲音：「大伯那是不好意思認，心中其實非常高興！」

「去吧去吧！」楊廣說完，又意味深長的向楊集提醒道：「突厥大王子阿史那·咄吉出使大隋，他和副使這些天到處送禮、到處行賄，明後天肯定少不了衛王和-圖-書那份重禮。你千萬不要跟他客氣，最好是獅子大開口、多多益善；至於承諾什麼的，你自己看著辦！」

如此說來，丈夫以前那個紈絝之王的名頭，果真是沒有亂冤枉他。

「官大，責任也大！」生恐楊集說出辭職不幹之類的話，楊廣立馬又說道：「給你三天假，但有件事，你現在就得說。」

楊廣瞪著楊集，久久無語。

兩位陳夫人情不自禁的相顧一眼，她們的父親陳後主乃是亡國之君，不用問都能知道父親位列第九品，只是不知他究竟屬於九品上階，還是九品中階、下階。

蕭皇後作為一國之母，年紀又大一些，比較了解異域他邦的習俗，當她看到大家紛紛唾棄新羅，不禁苦笑著說道：「新羅除了學習九品中正以外，連他們那套不道德的陋習，也有可能是學自中原。」

「怎麼罰的？」這一下，所有人都來了興緻，眼中燃起了熊熊八卦之火。

「他們生出來的怪模怪樣的孩子，被稱為是神仙轉世、天賦異稟。也許第一代孩子正常，可孩子生出來的孩子極可能是奇奇怪怪、『天賦異稟』的傻孩子。」

這時，蕭穎移步近前，盈盈如水的目光一瞬也不離開楊集，顫聲道：「郎君，你回來了。」

「然後呢？」

將自己代入楊集扮演的主帥角色之後，眾女時而因為戰事的驚心動魄而驚嘆，時而因為戰事的僵持不下而緊張發愁……等到張出塵說起楊集兵微將寡人馬睏乏卻大胆分兵、楊綸被大風浪吹到遼東半島南部這兩件事之時，眾人更是捏了一把冷汗。

性質不一樣，若是施以懲罰，那肯定也不一樣。

八卦是人類之天性，聽到蕭嬪這麼一問，便是蕭穎也感好奇了起來。

蕭穎柔聲道：「許是因郎君回來了，孩兒們今天有些頑皮。」

柳如眉和裴淑英在一邊看著楊集，聽著他們二人簡單敘話。

「很簡單！」楊集想了想，便一五一十的說道：「『中華帝王錄』誕生的原因是我在大興城打架，我打斷幾個紈絝子弟的狗腿，只不過打了太多紈絝子弟，所以具體打的和-圖-書是誰現在也記不住了。只記得他們家長跑去大興宮告狀，大伯和伯母一怒之下，就罰我在祖宗靈位前跪搓衣板。」

「我讓啊！我當然讓他了。」楊廣收回了目光，又瞪了楊集一眼，這才向蕭皇后嚷道：「我看他那麼辛苦，便讓他享清福，讓他當宰相、執掌尚書省；可他一門心思只想混吃混喝、一門心思只想打仗當強盜。要是他再打，我那三十……唉，不說了！」

「……」蕭嬪、崔夫人、王夫人、兩位陳夫人都在喚著楊集。

「回來了！」有這麼多電燈泡在，楊集也不好過於親熱，柔聲道：「腹中孩兒頑皮么？」

而『中華帝王錄』，其實和已經打造完畢、並且收到奇效的大隋英烈祠如出一轍；若是朝廷正式訂立，說不定也還起到鞭策子孫後代的奇效，畢竟，沒有哪個帝王希望自己被後世排成九品下階。

「我一直奇怪大興宮安仁殿為什麼有那麼多大小不同的盆、為什麼有那麼多搓衣板，原來是給你準備的。」老實說，楊廣以前還以為是阿娘給阿耶準備的，只是他雖然十分好奇，卻不敢問，現在聽了楊集的話，才知道專門給楊集的。

「啊？」眾人呆住了，一個個面面相覷，難以置信。

此時此刻，楊廣的心神已經讓首次聽聞的『中華帝王錄』吸引住了，剛才他們在下風，而蕭皇后又有意提高聲音，他和楊集便聽得一清二楚。

「我當然不想跪了！於是為了逃過這個嚴懲，便弄了這個所謂的『中華帝王錄』。大伯聽到我將他與秦始帝並列超品，最後不僅不罰，反而幫我求情、討賞，這不是高興又是什麼？」

眾人：「……」

「下跪搓衣板、頭頂裝滿十斤重的水盆，五炷香內不許起身、不許漾出一滴水；否則的話，就換上十五斤的水盆、換齒齒更小的搓衣板，然後再加五炷香。」

蕭皇后感覺他們不對勁，目光看看這個、看看那個，見兩人目光隔空交鋒、一眨不眨的盯著對方，心下好奇問道：「你們又吵架啦？」

楊集道：「我想回家、看我娘！」

她們不太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