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雄圖大業
第八百七十六章 你說誰敢管?放手吧你!
南陽公主被楊集這麼一調侃,頓時玉容緋紅,嬌嗔道:「王叔,我們一起長大,你何嘗看到我蠻不講理的?若非是仁人這麼說,我怎麼可能說這話?」
「阿姊,兒孫自有兒孫福,你能夠護得了他一時,卻護不了他一世,如果他在宦海無所進用,又沒有應對暴風雨的能力和經驗,日後便是人家眼中的待宰的肥羊,甚至連安生立命都難。阿姊你放手吧!讓他自己去闖、讓他為自己的人生做主。他現在犯錯,還有你照看,你百年以後,他要是再犯錯,誰照看?」
楊麗華嘆息道:「我以後不再干涉了,你看著安排即可。」
好吧,你們都是好人,就我一個是惡人?但是楊集方才那些話,無疑她心頭湧起一股陰霾和急迫,不敢再加干涉了。
楊集心說早該如此,自己連公主府都弄得一塌糊塗的,卻管這麼多,這分明就是好心辦壞事、貽害後代;而結果,還傻乎乎的理所當然的說我是為你們好!
楊集明白她的意思,便說道:「樹生的仕途,我與聖人提一提,阿姊也不必擔心。但是這也是最後一次,你要是再橫加干涉,以後休想讓我幫他說上半句。」
楊集沉吟半晌,問道:「張掖烏蘭縣,你知道吧?」
不得不說,此刻的楊集說到點子之上。宇文娥英聽得心驚膽戰的,她杏眸閃了閃,向凝眉不語的楊麗華說道:「阿娘,舅舅句句在理,你就聽舅舅一回好不好?」
「你說得對!」楊集點了點頭,又說道:「不過那裡的百姓以尚未開化的胡人為主,且不太平,甚至還有戰爭發生。如果你想去涼州,先從烏蘭縣縣令開始,開始學。你也不用急著做決定,先回去和南陽商量清楚再來與我說。」
現在,便是宇文述那個當老子的,也無法決定他的未來。不過宇文述也捨不得最有出息的兒子就此荒廢,於是在遼東長安城的時候,委婉的向楊集稍微提了一下,希望楊集能夠幫宇文士及一把,讓他外出為官,而不是繼續在宮和圖書中虛度年華。
此時亭外園中的桂花、月季、蘭花開得正艷,隨風送來的陣陣花香,沁人心脾。
「估計是去不成了!聖人只給我三天時間;可這三天,我也閑不了。」楊集提起几上的茶壺,拿自己面前的茶杯斟了一杯,同時在開動腦子,思索推拒之言;過了半晌,這才拿起茶杯喝了一口,嘆息著說道:「幽州軍、冀州軍沒有入朝,順道回了駐地,而涼州軍是西北之軍,便跟來了洛陽。可涼州軍畢竟是外來的地方軍,且涼州許多戰略要地兵力空虛,著實是不不宜久駐中樞。接下來三天,我要慰勞涼州軍將士、安排涼州軍返程事宜。」
「金剛奴,此番征戰還順吧?」樂平公主楊麗華目光看向楊集,心頭感慨不勝;楊集以前在她心目中就是一個金玉其外敗絮其中的廢物,然而僅僅只是幾年功夫,卻是成了大隋王朝無堅不摧的軍神、百官之首的尚書令,其久經沙場、久居上位所蘊養出來威嚴氣度,讓她也有一種不敢直面的心悸感。
「王叔,這確實是我的決定,與公主無關!」宇文士及有了台階,立刻說道:「本來,我是打算去安樂都護府的,只要有一個報效國家的地方,哪怕是當名縣令也樂可不可支。然而聽說那裡仍有戰亂髮生……」
她心思複雜的笑了笑,又說道:「樹生也在涼州當了幾年官,與軍中將士有同袍之誼,此時且又閑著,不若讓他也跟著你去?」
說著,楊集又道:「若是以後再有人以此作文章、設計陷害,且樹生和娥英又沒有破解之道、難圓其說。你說誰能管、誰敢管?」
楊集見她終於進入了正題,不緊不慢的說道:「阿姊,樹生雖然是你女婿,可他是個已過而立之年的人了,比我和賢籀、楊縯、楊師道、楊知亮、楊知運、宇文協、宇文皛等人都要大。如今賢籀在青州表現出色,連續兩年被巡官評為上上等;而楊縯和楊師道在戰場之上,縱橫馳騁,無一敗績,即和-圖-書便是最小的宇文皛,那也是面對數萬敵軍而色不變。回過頭來再看樹生再在,著實是沒法看。」
「那就好!」楊集目光看向宇文士及,問道:「仁人,你呢?」
可是她不忍心女兒和女婿分居兩地,死活不聽楊集的良言相告,雖然楊集和楊廣都說宇文娥英也能去張掖居住,但問題是她自己又捨不得和女兒分開了,於是讓楊廣把李敏調加京城。
楊麗華倏然色變,意興闌珊的長嘆道:「罷了、罷了!以後我不管了,只要你們平安就好。」
南陽公主心知此事妥了,喜滋滋的問道:「王叔,若仁人去涼州為官,我能去張掖居住么?」
「喏!」南陽公主應了一聲。
宇文士及大喜過望,這雖然是降職錄用、形同發配,可他不在乎,起身拜謝道:「多謝王叔!」
「軍國大事,我一介婦人也不懂,不過你凱旋歸來,足以說明你指揮得當。」正如楊集所料,楊麗華的確是為女婿李敏而來。
「無妨!」楊集心有感觸,同樣是嫡長公主,姑侄倆的差距實在太大了。
宇文士及就像是入贅楊家的贅婿一般,和他的兄弟宇文化及、宇文智及有著極大的區別。宇文士及史上反隋弒帝之時,就當他是楊家人、外人,沒有與他進行半點商量。
若他之前先開口自是無妨,可現在……?
楊集笑了笑,意味深長的說道:「這麼說來,你是打算去涼州了?」
「還有就是你自己,你現在越活躍、爭得越多,樹生和娥英日後背負的壓力越重,你種下的一切因果,也要由他們來承擔。」
「皇族雖說同氣連枝,但是各系各支、各家各戶心頭也有個親疏遠近,各有自己的子女要管、要照看,哪裡管得了其他門戶那麼多?比如說我,我現在有三個兒子,以後就是三房,而阿穎、如眉、阿英她們如果又生三個兒子,那就是六房了,我以後連自己的家事都管之不及,如何管得了樹生?」楊集很喜歡楊麗華這種「靠己不如靠人https://m•hetubook•com•com」、「以親情綁架他人」的作風,如果李敏是自己的兒子、女婿,他雖然也會給他創造機會,但絕對不是這般一味偏袒呵護。
楊集也懶得與她廢話了,他看了下首的宇文士及一眼,向楊麗華沉聲說道:「因為娥英是前朝皇帝之女,她的子孫有前朝血脈。我記得仁壽二年有次朝會議及五禮之時,就有人說娥英逾禮,然後再以娥英的出身說事,最終導致樹生失去了一切職務。此事,以前有,以後也會有。」
當初楊麗華要是聽取楊集建議,讓李敏在涼州州牧府當一任民曹,不但可以積累充足的從政經驗和資歷,而且還能從吐谷渾戰役中分享到一定功勞。
楊麗華嘆了一口氣,欲言又止道:「金剛奴,那樹生……」
「王叔,我喜歡挑戰,不怕困難!」宇文士及肅然道:「若是可以,我定然竭盡全力將烏蘭縣治理。」
楊集又向宇文士及問道:「仁人,如何?」
楊廣聽楊集說李敏在伊吾做得相當不錯,便讓他擔任衛尉卿,然而李敏本人卻又不聽楊麗華的勸告,自己上了宇文述的賊船;當宇文述軍改失敗以後,深入參与的李敏也被楊廣一擼到底,至今沒有一官半職。
楊麗華後悔已是來不及,她便打算請楊集幫忙,重新給李敏安排一個職務,她之所沒有直接求楊廣,主要還是因為她求了楊廣太多次,現在已經沒臉去求楊廣了。只是她同樣拒絕過楊集的良言,此時也不好直接開口,便微笑著說道:「這次回來,想必也要休整幾天。我改天做個東,咱們幾房幾家去龍門山聚聚,同時讓香山寺大師為歿于王事的將校士卒做場法事,你看如何?」
然而大隋皇帝早已不是楊堅,可母親還是像對待外祖父那般,以長姐的身份時不時拿捏皇帝舅舅,一旦母親百年以後,她真擔心皇帝舅舅有朝一日會遷怒於他們夫婦。
記得不錯的話,李敏在史上是被宇文述弄死的,與之相關的隴西李穆系被連根拔起,而自己https://m.hetubook.com.com接下來,將要與宇文述聯手對付整個隴西李氏,最好還是把李敏調去邊遠之地,好讓他避過這場風波。
楊集端起茶杯輕輕呷了一口,笑著說道:「我當然沒意見了,如果你去,直接住在張掖王府便是。但是你畢竟不是我的女兒,你的問題也不是我能決定的,你得問你父母。」
宇文士及卻是有些不太好開口了,這是因為他的請求與楊麗華有些矛盾,他不求自己能夠陞官,只希望楊集幫著勸說楊廣、蕭皇后,好讓他外放為官,而不是在這兒當個碌碌無為的京官。
看到李敏滿臉慚愧的低下頭,楊集嘆了一口氣,又向臉色陰晴不定的楊麗華說道:「我不是說樹生能力不行、才幹平庸,實際上,樹生在伊吾做得相當好、相當出色,這也是為我何打算讓他當民曹的原因所在。所以問題的根本,還是出在阿姊身上。」
說著,宇文士及又解釋道:「這不是我害怕,主要還是我有自知之明,我從來就我沒有在地方為官過,根本就沒有理政、帶兵的經驗,生恐誤了國家大事。」
聽了南陽公主的話,楊集向宇文士及說道:「仁人,你老實與我說,南陽之言是你自己的想法和決定?還是南陽胡說八道。」
「順,非常的順!」楊集目光從李敏身上落在楊麗華臉上,如果不出意料,楊麗華這次應當是為李敏而來,他微笑著道:「打仗其實就是國力的較量,我大隋方方面面都超過高句麗,當他們面對大隋的時候,在心理上,便處於弱勢地位,打起仗來,畏手畏腳的。而我背靠強大的大隋,可以放開手腳。簡而言之,就是仗勢欺人,沒有絲毫技巧可言。」
此言一出,楊麗華臉色變了變。
「確有此意!」宇文士及很是坦然,說道:「朝廷諸多新政,皆是出於王叔之手,出自涼州。我想就近學學執政和帶兵之法,以便日後能夠更好為國效力!」
南陽公主亦是起身行禮:「有勞王叔費心了。仁人一直說這個事兒,但沒有合適機會,如果可以hetubook.com.com到邊地為官,也算得償所願了。」
剛把客人迎來此處品茗敘話的楊集坐在亭中主位之上,兩旁是作陪的蕭穎、裴淑英、張出塵、柳絮。而客位分別坐著樂平公主、宇文娥英、李敏、南陽公主、宇文士及。
「知道的!」宇文士及拱手道:「烏蘭縣是王叔攻克並收復,此縣位於烏蘭湖畔,它處於大湖區以南、張掖以北、突厥范夫人城以西,乃是異常關鍵的地方。除此以外,烏蘭縣距離於都斤山、突厥北汗庭很近。」
楊麗華遲疑片刻,說道:「我若百年,將來還不是還有你們這些舅舅?你們能不照應著?」
楊麗華多少還是懂一些軍政大事的,她也知道楊集這不是託詞,而是朝廷確實有這項軍規,涼州軍如果久留中樞不歸,各種流言蜚語必將沸騰起來,這對楊集可不是好事。
戌時兩刻,王府前殿一座花園燈光明亮;繁華似錦的花圃邊、波光粼粼的清溪畔,一座臨水軒亭門窗大開,亭中桌案和坐榻樣式簡樸典雅、古意盎然;擺放也頗具匠心。這雅緻簡潔的布局風格,與貴族所崇尚的金碧輝煌、富麗堂皇別是不同。
宇文娥英心頭同樣湧起一股濃濃的擔憂之情,外祖父楊堅在世之時,他們是一人得道、雞犬升天。而母親楊麗華作為北周皇太后,敢用看待奸臣的目光看待自己的父親,凡是她看得上眼的、她都要,而且必須要到手;楊堅有愧於心,也盡量滿足她的無度索求。
「好!」楊集點頭道:「此事,包在我身上。」
楊麗華明顯聽不慣楊集這話,開口說道:「怎麼就管不得了?」
「王叔,仁人的意思就是我的意思,不用與我商量的!」南陽公主心知丈夫志存高遠,好不容易有個人願意去說服父母,她不想再耽擱丈夫。
南陽公主也知道丈夫的難處,她向楊集欠身一禮,說道:「王叔,仁人是將門子弟,志有邊疆、報效國家。如今在京城當這尚輦奉御實非他之願,他希望自己也能到邊疆增長常識、造福一方百姓。還望王叔在阿耶面前提一提。」